上官鼎金令情潮-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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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榻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锦锻的老妇,闭目垂帘,状若人定!
那老妇发顶已秃,额上包着黑绒包头,生得面长如驴,耳小如鼠,掀着两个朝天鼻,一脸白麻子。
你说她生相奇丑,却也可圈可点!
江寒青一下闪入这间静室之中,心头方自一怔,正待返身退出!
突然耳边传来一缕极细的声音,问道:“女娃儿,你是什么人?”
这声音细若游丝,但传入耳中,听来甚是清晰!
江寒青细心辨听,似是出于奇丑老妇之口,但她却紧闭着阔嘴,连嘴唇也没动上一下。
心中暗暗奇怪,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游丝声音说道:“你是男娃儿?为什么要改扮女子?”
江寒青细听那游丝似的声音,就在耳边,竟然不知来自何处?
但他可以确定,决非锦榻上的奇丑老妇,忍不住道:“你管我是男是女。”
那游丝声音又道:“小娃儿,几十年来,还没有一个人敢在老身面前这般说话,你胆子倒是不小。”
江寒青暗自举目打量,但见这间静室之中,除了榻上的奇丑老妇,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但这游丝似的声音,实在不像出于奇丑老妇之口!
心头疑念丛生,一面答道:“在下又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不敢?”
那游丝似的声音道:“奇怪,你见了老身,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江寒青猛然一惊,脱口道:“你就是鱼姥?”
盘膝坐在锦榻上的奇丑老妇,她那张驴脸上,忽然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来!
江寒青但觉从她眼缝中迸射出两道森森寒芒,宛如冷电一般,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心头暗暗一凛,忖道:“这老妇内功修成,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奇丑老妇冷冷一晒,道:“小娃儿,鱼姥也是你叫的?”
原来她果然是鱼姥。
江寒青直到此时,才突然想起方才为了躲避迎面而来两名宫装使女,自己一时不察,闪入左首岔道。才误打误撞,闯进了鱼姥的静室!
鱼姥看他没有作声,接着问道:“小娃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寒青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醒来之后,就在这座石窟中了,大概是你手下把在下掳来的吧?”
鱼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寒青道:“在下江寒青。”
鱼姥沉吟半晌,忽然点头道:“你就是江寒青?”
江寒青道:“在下行不更姓,坐不改名,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鱼姥一双利剑的眼神,一直盯注着江寒青,缓缓说道:“老身听二丫头说过,你先勾引老身门下三丫头,后来又想勾引五丫头,可有此事?”
江寒青俊脸微微一红,冷笑道:“江某堂堂男子,岂是二宫主口中那等轻薄之人?”
鱼姥望望他,忽然抬头道:“来人。”
她虽是随口说着,但江寒青知道她这句话,已可传到外。
果然,没有多久,只听一阵细快脚步声,及门而止,一个女子声音在门外道:“启禀太上,小婢来了。”
鱼姥道:“进来。”
身后珠箔掀动,一名宫装使女朗然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太上的静室中,竟然多了一个女子出来,心下不禁大奇,偷偷地瞧了江寒青一眼,一面屈膝道:“太上有何吩咐?”
鱼姥伸手指指江寒青,说道:“你去打一盆水来,要他洗去脸上脂粉,让我瞧瞧。”
那使女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一会工夫,那使女手捧银盘走入,把银盘放到下首一张茶几之上,说道:“太上要你洗去脂粉,还不快去洗脸?”
江寒青正因自己堂堂男子,给人扮作了女子,心头甚是别扭,闻言也不多说,立即走上前去,用水把脸孔洗了个干净。
他这一洗去脂粉,登时还他本来面目,那是一张清莹如玉的俊脸,当真说的上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鱼姥脸上微有笑容,点点头道:“果然品貌出众,生得不俗!”
她倒真像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如驴麻脸,笑意也愈来愈浓,说道:“小娃儿,看不出你年纪不大,一身内功,却已练到相当境界了。”
江寒青只觉鱼姥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一面欠身道:“老前辈夸奖了。”
鱼姥又道:“老身看你英华内敛,以你的修为来说,似是已超过你的年龄甚多,纵是天赋过人,也不该有此成就,不知你师父是谁?”
江寒青道:“家师人称竹剑先生。”
鱼姥微晒道:“竹剑先生也并不高明到哪里去,他那二十八式龙形剑,虽有小成,但还是脱不了江湖气息,哪能调教得出你这样一个好徒弟来?”
江寒青听她口气,似乎瞧不起自己师父,心中不觉有气,冷笑道:“在下也看不出鱼姥门下,有何惊人之艺?”
鱼姥一双死鱼眼之中,寒星一闪,忽然微笑道:“好个倔强的孩子,几十年来,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人顶撞过老身。”
说到这里,回头朝站着那名宫装使女吩咐道:“你到里面去拿一套袍来,让他换了。”
宫装使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江寒青抱抱拳道:“多谢老前辈。”
他身上还穿着花布衫子,大红摺裙,这般拱手作揖,作状实在有些滑稽!
鱼姥望着他蔼然笑道:“多少年来,江湖上人,都把老身视作凶神恶煞,小娃儿,你看老身如何?”
江寒青道:“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在下觉得老前辈慈祥可亲。”
鱼姥脸有喜色,哈哈笑道:“小娃儿,老身自信这双老眼,还未昏花到看错人的程度,你这娃儿,果然不错!”
正说之间,那宫装使女已捧着一件紫色长衣,和一双靴子进来。
鱼姥催道:“娃儿,快换过衣衫,老身要和你好好谈谈。”
江寒青脱下衣裙,换上长衫,虽嫌短了一些,大致还算合身,接着脱下绣花鞋,穿上粉底靴。
那使女不待吩咐,替江寒青拆散两条辫子,梳拢完毕。
寒青这一改换男装,登时显出他俊朗的丰神,潇洒气概,使人觉得耳目一新。
鱼姥更是高兴,吩咐道:“沉香,你还不替江相公倒茶?”
宫装使女脸上飞过一丝异色,觉得今天太上似乎特别高兴,慌忙应是,倒了一蛊茶送上。
鱼姥满脸春风,只是打量着江寒青,尖笑道:“娃儿,你坐下来,老身有话问你。”
江寒青只得依言坐下。
这时但听窗外响起另一个使女的声音,说道:“启禀太上,余姑婆有要事求见。”
糟糕,蛇姑婆见了江寒青,自然会说出蟒蟮血的事来!
鱼姥皱皱眉,道:“她有什么急要之事?你告诉她,老身这时候没工夫,叫她等一会儿再来见我。”
帘外那名使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鱼姥一张驴脸,堆起了笑容,问道:“娃儿,你今年几岁了?”
凭良心说,见她笑脸,还不如看她板起脸来的好,板起脸来,只不过是一张驴脸,但她笑起来,挤得满脸皱纹,麻子加上皱纹,已经够难看,何况掀天鼻更掀,阔嘴更阔,简直老丑成怪,看得不舒服极了。
江寒青道:“在下虚度十九。”
鱼姥口中“唔”了一声,屈指算道:“三丫头今年二十,比你大上一岁,五丫头十八,小你一岁。”
说到这里,接着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江寒青心头暗暗焦急,孙飞鸾和自己约好了在平台下树林里会合,自己误闯进鱼姥的静室,如今她却问个没完。
但心中急归急,又不能不回她的话,一面说道:“舍间只有家兄和在下二人。”
鱼姥又道:“你还没娶媳妇儿?”
江寒青脸红了,摇摇头道:“在下年纪还小。”
鱼姥问道:“定了亲没有?”
江寒青道:“没有。”
鱼姥听的大乐,呷呷失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眯着眼睛说道:“娃儿,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跟老身学武?”
江寒青道:“在下已有师父,老前辈好意,在下心领。”
鱼姥点头道:“好,不见异思迁,果然是个好孩子,老身并不是要你改投我门下,老身只因看你是个可造之材,你愿意留在宫中,由老身点拨,不出数月,即可大有成就。”
江寒青道:“老前辈有意成全,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鱼姥没待他说完,笑道:“老身留你在宫中学艺,一来是你禀赋奇佳,如有良师指导,不难造就一朵武林奇葩,二来是……”
话声未落,已乐得呷呷大笑起来!
江寒青心头焦灼不已,起身道:“老前辈如别无指示,在下告退。”
鱼姥摆摆手道:“娃儿,你快坐下,老身还有话问你。”
江寒青道:“老前辈要问什么?”
鱼姥凑着驴脸,问道:“你娃儿不是和我门下三丫头、五丫头都很熟么,你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江寒青听得一怔,他没想到鱼姥会问出这句话来,一时俊脸骤红,正容道:“老前辈许是误会了,在下和老前辈门下三宫主、五宫主见过几面,但并无儿女之私。”
鱼姥呷呷尖笑道:“小娃儿,老身面前,不用害躁。你只管说,你喜欢哪一个?老身自会替你作主。”
江寒青急出一身汗来,说道:“老前辈,在下真的并无此意。”
鱼姥笑道:“年轻人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真要问你喜欢谁?心里就拿不定主意。这样也好,你先在宫里住下来,等老身问过三丫头、五丫头再说。”
江寒青道:“老前辈。这是误会……”
金令情潮三十一 鱼姥选婿
三十一 鱼姥选婿
鱼姥笑道:“不要紧,二丫头说你勾引三丫头、五丫头,现在老身亲目看过,就不会错了,咱们就这么决定。这几个丫头,虽非老身亲生女儿,平日都视如已出,和女儿一样,老身既已决定,你娃儿也就是老身的女婿了。”
只听鱼姥笑道:“你只管在宫里住下来,从明天起,老身就指点你武功,总不能教女婿手底下差过女儿,不然,人家就会说我鱼姥偏心。”
听她口气,这女婿是选定了,丈母娘还真体贴!
江寒青心中暗暗焦灼,忖道:“时间无多,自己再要和地争辩,只怕也说不清,倒不如一口答应下来,才能脱身。”
主意打定,故意脸上一红,作了个揖,嗫嚅的道:“多谢老前辈。”
鱼姥呷呷笑道:“好了,你坐下来,老身去叫三丫头、五丫头进来,当面问问她们,决定了就好。”
江寒青心头大急,忙道:“老前辈。”
鱼姥目注门外,正要招呼使女进来,闻言朝江寒青看去,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江寒青红着脸道:“老前辈要问三宫主、五宫主,在下坐在这里,多有不便,想先行告退。”
鱼姥看他一副焦急模样,只当他脸嫩,不由呷呷笑道:“你回避一下也好。”
江寒青如逢大赦,慌忙躬身道:“在下告退。”
鱼姥笑道:“别忙。”
探怀摸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笑道:“龙宫不比旁的地方,走错了路,就有杀身之祸,你把这个佩在身上。”
江寒青双手接过,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雕刻精细的玉鱼,穿着一根红绳,当下就在腰间佩好,恭敬地躬身道:“多谢老前辈。”
缓缓退出静室。
只听鱼姥在身后道:“这娃儿真是多礼。”
江寒青跨出静室,有如离了樊笼,暗暗舒了口气,他心中虽急,但在这条甬道上,却也不敢走得太快。
一直行到转弯之处,方才遇上两个使女,忙向右弯去,脚下才敢加快。
这条甬道,只转了两个弯,跨出屏风,竟是一座宽敞的大厅!
阶前是一个大院落,敞开着两扇大门,门外已可看到天光。
江寒青大喜过望,身形闪动,穿出大厅,越过院落,到得门口,便行站停,略一打量,门前果然是一片石砌平台,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石阶往下行去。
这时正当深夜,四围高峰暗影,黝黑如墨!
平台下面,果然是一片浓密的树林。
江寒青那还怠授,身形展动,快若流星,从平台飞泻而下。
双足才一落地,眼前人影一闪,只听孙飞鸾的声音低低说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江寒青道:“朱老前辈父女都救出来了么?”
孙飞鸾道:“他们就在前面,已经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