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情劫-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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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远、李靖和秦叔宝,实际上都在张昌宗一个人的掌握之中,以他的动向为依归的。
只要抓住这小子,就抓住了天下。
张昌宁的确是够能干的,他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一切都部署好了,事实上很多人见武后迟迟不决定继统人选,心中多少也有点明白了,有些人是赞成的,因为武后理事之明,远胜过一个男人,她从太宗贞末年就插手干预政事,经高宗而中宗,对天下政情,熟得已不能再熟,为亿万民生计,她能做一个好皇帝。有些老古板是反对的,说什么牝鸡司晨,逆行天运等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张昌宗对付他们的手段更简单,无关重要的置于不理,过份讨厌的,密遣他的手下刺客,半夜里一刀割下脑袋,自然就没人再乱说话了。
武后终于在六部大臣与阁老们力请之下,上应天命,下顺万民之意,登上了皇帝的龙座。
朝臣中只动了极少的部份,大部份都各安原位,只有国号改了,易元为周,号称大周金轮则天皇帝。
中国的历史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位女君王。
武则天终于做了皇帝,从她十六岁那年,被选入宫做才人,一直到她六十岁,经太宗、高宗、中宗三帝,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少女,而皇后、大后到登上宝座,中间足足经过了四十多年的奋斗,也历尽了辛酸。
因此,当地第一天坐上金銮殿上的龙座,接受君臣朝拜,三呼万岁,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是感慨的眼泪,还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没一个人知道,但她总算是成功了。
在京师长安,这件事蕴酿已久,对一般人而言,并不算太意外,但是消息传到国内其他地方,引起的震动是可以想知的。
尤其是那些国公们,他们更是感到十分的惶惑,他们的爵位是世袭的,父死子替,只要大唐不倒,他们的荣华富贵也是万年的。
事实上,他们虽不再掌朝中的大权,但实力仍然存在的,每个人都雄踞一州,领有三五万不等的兵力,这是大唐太宗留下来的一套保护皇室的妙策。
大唐的天下是靠着这些功臣们打下来的。
太宗贞观皇帝一统江山后,为了酬庸,把他们分封到各地去,建立外藩,也是永保子孙基业的一着妙策。
这些人的富贵跟皇室是唇齿相依的,一旦变元,他们的封爵恐怕也会跟着受影响,自己人心浮动。
但是武则天也想到这一点,她登基后,首先颁旨行文到各国公处,说明自己亲政,只是朝中一时乏人可继大统迟早还是会归政李氏的,所有唐家建制,概不更动,且各有升赏。
这些人都已位极人臣,官是做到顶了,再升也升不上去,武则天只有别树途迳,增加他们的领地,扩大他们所领的土地,准许他们扩充军力。
这是实惠的条件,比一切空洞的虚衔更靠得住,所以这一着也奏了实效,各地的国公在私下也受到了翼公秦琼(叔宝)和护公李靖的通知,说武后虽为女流,但是中宗生母,中宗昏弱不堪理政,武后精明能于,出而理民,实为万民之福,为天下众生计,请大家多加支持。
李秦两家一向是国公群中的领导者,他们掌握了全国一半的实权,也算是国公中的代表人,由他们出面说项做保证,自然是十分有力的。
所以武则天称帝,终于得到了各地的认可,大家纷纷上表拥戴,这下子她自是真正坐定了江山。
这年的元月,天下升平,河清海晏,几个地方都有奏章上报,禾生双穗,灾祸不生,处处丰收,四夷朝服,开贞观之后的又一次盛景。
武则天心中着实欢喜,她想到自己莫非真有点福气,上应天命,才有这一连串的祥瑞,于是下诏在长安市上大放花灯,与民同庆。
长安市上年年都很热闹,因为这些年由武后垂政,确也弄得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最重要的一点是地能举拔人才,重用人才。
历代的皇帝没有一个是愿意做昏君的,每个人都想做个好皇帝,只不过他们的能力有限,而又听信妄臣,才把国事弄得一团槽。
武则天用人的标准却是分两部份,先考察他的才华,他手下有个绝顶才华的女才人上官婉儿,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不熟练精读,而且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用中一些阁老大臣都是领略过了,每个人见她就怕。
文才要上官婉儿点了头才算,武才却要张昌宗推荐才作数,张昌宗不轻易推举人,他手下有着最精密的耳目,对那人的平素有行,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被他看中的人,还要经过一些无意中的测试,通过这些,他才向上推举,而后经过上官婉儿的面试,才算是定局了。
再一经推定之后,立刻就赋以重任,那怕是一名布衣管吏,也能平步青云,跻身冠带之列。
但要这两个人的首肯,却是真不容易,与朝廷以前的科举取士大不相同。
不过科举之制一途上举拔。
上官婉儿和张昌宗所举的只是一些重要人才,不过他们所举出的,都是绝对靠得住的真才实学!
可是在他们手中被刷下去的也不少,有的人在一方经特别推许,却在另一个人手中被刷下来。
因此,张昌宗和上官婉儿经常为这一点而争执,他们本来是一对欢喜冤家,互相倾慕,互相深爱着,武则天一直想为他们撮合,可是他们却经常为了选才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常使武则天为之烦心。
上元前夕,扶余国王张士远也远从海外赶到,向武则天道喜,他们是几十年的爱侣了,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能无畏无忌地相聚,出入宫围而不必避忌什么人了。
恋情未变,绮情渐淡,他们毕竟是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那么缠绵缱绻了。
武则天对他到来是十分的欢迎,两个人拉着手,默视良久,张士远只问她道:“媚娘,你好吗?”
“好,你也好,好像比上次瘦了些!”
“是的,我最近节制口欲,少吃肉食,肚子里的油水被刮掉了一点,所以轻了几斤!”
“干吗?难道你的国内闹饥荒,你要节省了!”
张士远笑道:“扶余是海国,以海为田,鱼虾为粮,这片田无须耕耘,从无旱涝之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我们永不会闹饥荒,我节食为了避免发胖,人过了中年之后,过肥绝非好事,那会使人衰老得快……”
武则天笑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节食,吃得比以前更多,但是不但未见发胖,反而瘦了些!”
她就地打了个圈子,轻绸的衣服飘了起来,显出她的窈窕的身段,依然风华绝代。
张士远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举着转了两个圈子,才把她放下来。
这时四周的宫人都已悄悄地退了下去,只有王怀义躲在远远的地方照料侍候着。
张士远毫无忌惮地吻着她的颈项道:“媚娘,你怎么还是那么美,这一次在路上时还在想,一年多不见你了,媚娘已经六十岁了,会不会是个鹤发皤皤的老太婆子,可是今天见到你,却和上次相见没两样!”
“只是和上次相见没两样?”
“每次相见,你都是一样,因此实际上说来,你和我们初次相见时,没有什么改变!”
“我们第一次相见才十六岁,我还是个小姑娘!”
“媚娘,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应该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你十六岁时可实在不小,你记不记得,我们初度销魂,你脱下衣服,那一对奶子跳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居然问你有没有生过孩子,还挨了你一巴掌!”
武则天也沉浸在往事中,娇嗔道:“你难道不该打,我才十六岁,你居然对我问那种话?”
“我们那扶余国,女孩子都是十三四即嫁,十六岁时,至少有两三个孩子!”
“那是边蛮之地,怎能与中原相比!”
“在长安,十五六岁做母亲也多得很!”
“那是寻常百姓人家,我却是出身公侯之家,你别忘了,我父亲也是国公,公侯之家的女儿,没有在十八岁前嫁人的。”
“这与门第无关,反正你那时不像十六岁,正如你现在不像六十岁一样,你是个天生的丽质,成熟得快,苍老得慢,像你这样的女人,原本是一个男人最理想的神仙伴侣,我一直在想那一天能和你一起,乘上一条大船,放流海上,去觅取一处神仙洞府……”
“世上真有神仙洞府吗?”
“有的,海外有许多仙岛,岛中满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四季皆春,端的是神仙世界!”
“事能如愿亦平常,这种情景只是听起来美,想起来美,一旦生活其中,就没什么美了,而且要我这样一个地方,何必远扬海外,在我这未央宫中,我就可以做到,你看这满园花朵,几时谢过!”
这时正是腊月,但他们四周,确有百花齐放,而且有些是夏日才开放的花朵,居然也绽开怒放!
张士远看了一怔道:“这一株桃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不喜欢假的东西!”
“寒天开桃花,你是怎么弄的?”
“有钱有势,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
“但你总不能颠倒四时吧!”
“我只要有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像这样的桃花,我要花匠遍选异种,择其佳者,培养在温室中,使它在冬月开花,然后移出来。”
“移植出来还活吗?”
“不是移株,我是把它们种在大盆中,连盆移出,埋在地下,掩上浮土,就着不出来了!”
“那能活几天呢?”
“三五天不等,但花房中准备很多,冻谢一株再换一株,我就能维持眼前花不断了!”
“要是下雪又怎么办?寒夜冰霜又如何?它们可是经受不起的!”
“连夜用炭火焙温,使它们不受寒,下雪的时候,用伞在上面遮着!”
“那要浪费多少人力!”
“宫中有的是闲人,吃饱了无所事事反而会作怪,我就找些事情给他们忙去,就这一株桃花,有十名宫女专门侍着!”
“需要这么多的人吗?”“实际上是用不到的,但是我必须给宫中的人找些事情做,免得她们太无聊,我发现宫中是非最多,就是因为这些女人大闲,我找件事给她们做,而且更责成她们,谁负责的花死了,这组人就一体同罚!”
“这太严苛了,花木开非其时,护持更为不易!”
“人定可以胜天,她们都护持得很好!”
“我不信,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挽回的!”
武则天低声笑道:“我知道,实际上这株桃花已经是第四株了,她们偷偷地换了四株,每次都是买通了花匠,把备份的换了出来,以逃避受罚,因为那处分是很重的!”
“这就是了,你又何必要她们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
“我是要养成她们的敬畏之心叫她们不敢作怪,自古以来,亡国之因,都肇于后宫!”
张士远笑道:“那是男人当皇帝时,才有的顾虑,你是个女皇帝,总不会再有那些事发生吧!”
武则天轻叹道:“我就是凭仗在后宫而取得大权的,当然不会轻易犯错,可是我必须要树下规范,养成她们的畏惧之心。
因为她们最接近皇帝,最容易接触一些有权势的人,也最容易用简单的方法取得大权,所以必须好好地整他们一下!”
张士远哈哈大笑道:“那是你自己找麻烦,像我的扶余国中,永远不会有这种问题,因为我的宫中,都只是民女,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也不会有野心!”
“你宫中没有后妃这类的人吗?”
“有,但是我选妃不选贵族之女,被选上之后,她的家族也不会因此获得很高的权势,这就根绝麻烦了!”
武则天为之动色道:“这个办法很好,我也要想法子来改革一下,清除积弊!”
他们的谈话由严肃而轻松,开始谈到离情,十分愉快,他们发现彼此的互相需要愈来愈切。
武则天道:“士远,我们每年只有一两月的相聚,实在太少了,难道你不能多住些日子吗?”
张士远道:“倒不是不能,国事有我的儿子处理,我在不在都没关系,只是我不能在你这儿住太久了!”
“为什么,现在你已经毫无顾忌,直入宫禁!”
“问题不在这里,我来这儿算是什么?”
武则天笑道:“原来你顾虑到尊严问题,那很简单,随便你要做什么,那怕你要当皇帝,我也让给你!”
“我没兴趣,我的国王不比你小,但我仍然置于不顾,我的权势更是超过你,我的扶余国你插不进手去,你这中原江山,我可以插手一半,这你不反对吧!”
武则天道:“这当然不反对,说这片天下全是你的,我也承认,我的大业全仗着你们张氏父子撑腰,尤其是昌宗,现在更是手掌军马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