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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寒月决-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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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飘飘抬起双眸,珠泪盈盈,目中犹带一丝惊恐。谢琅不敢瞧她,但雪飘飘的话却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撕碎了。 
  雪飘飘告诉谢琅她是如何在山谷里搜索找到这里,却未料到正碰到谢琅失心发狂,蓝妙人受到惊吓而逃,而她自己却……。 
  谢琅的意识宛若被一条小蛇慢慢噬咬着,有一瞬间,他听不见雪飘飘在讲什么。但蓝妙人的名字在他心中闪过,不由迷迷糊糊想起昨晚。 
  昨夜迷迷朦朦,恍若梦中只记得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会儿是洞房花烛,蓝妙人喜气盈盈的脸;一会儿是在水中,蓝妙人那刺得令人眼睛发痛的身影。种种幻觉蜂涌而至,但雪姑娘、雪姑娘明明在这儿, 
  谢琅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我……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当谢琅想到自己负了蓝妙人,又害了雪飘飘,倘若妙儿知道了此事,定会伤心欲绝,断断不会原谅自己的了。与其悔恨一生,负一世的罪名,倒不如现在了断干净,当下万念俱灰,呼的站起身来。 
  他一伸手,已自雪飘飘腰畔拨出剑来,道:“雪姑娘,谢某玷污了姑娘清名。唯有一死谢罪。” 
  雪飘飘也不拦阻,口中只淡淡道:“你若死了,我便也不活了。我整个人已是你的,你若去了,我一个女孩儿家,孤苦零丁、四处漂泊、受人欺侮,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起走了干净。”说着,足尖一挑,把谢琅那把小刀取在手里,递向胸口。 
  谢琅当下不及思索,挥剑击落。雪飘飘怔怔的,然后一头扑在谢琅怀里嘤嘤哭泣起来。谢琅神色木然,心里发苦,脑里闪过这几日的情景,想起对蓝妙人的许诺,一时间各种念头纷沓而至:造物弄人,漂泊半世方找到这一红颜知己,却又为何令我铸成如此大错。 
  雪飘飘哭着、哭着,声音渐弱,谢琅只觉怀中一空,低头一看雪飘飘竟晕迷过去。他急忙伸手揽起雪飘飘,想要输送真力,却提不起一口气来。只好拼力摇晃雪飘飘的肩膀,焦急道:“雪姑娘,雪姑娘…。。。” 
  雪飘飘应一声,幽幽醒转。谢琅正要伸手扶她起来,雪飘飘却反手勾住他脖子,原来她早已听到蓝妙人的足音远远传来。 
  谢琅心念一动,背后生出一丝奇异的感应。霎时间, 手足俱冷,仿佛坠入冰窖中,身子僵在那里。他──他竟没有勇气回过头来。 
  回……。 
  头…… 
  太…… 
  难……。 
  原来蓝妙人见谢琅伤口出血,脉象虚弱,记起阿瑶讲起服用新鲜蛇胆,不仅治病解毒,更可增进内力,所以一大早便出去寻找新鲜毒蛇。她曾见过阿瑶取蛇胆,当下如法泡制。林间草丛蛇虫甚多,她素来厌恶此物,此刻为了谢琅也顾不了许多。待取到两枚蛇胆赶回洞里,她看到了什么???? 
  谢琅终于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什么??? ?? 
  蓝妙人头脑一片空白,眼睛空空洞洞的。她想喊、想叫……却发出一丝声音,她想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来。 
  谢琅脑海中最后一个意识,便是蓝妙人那张欲绝的脸。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雪飘飘伸手点倒谢琅,慢慢整理好衣襟,负起他,向洞口走去。经过蓝妙人身边时,望都不望她一眼,只当她是死人一般。 
  蓝妙人伫立良久,喉头一甜…… 
  秋阳正浓,染得整个山谷绮丽无比。 
  雪飘飘蹑足提气,背着谢琅,从山的另一侧翻越过去。待转回山脚放下谢琅,雪飘飘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残酷的快感,这种感觉竟令她一下子安定下来。 
  她按照事先商议好的,取出一枝烟花筒点燃。烟雾升腾,众人看见一朵黄云升起来,都向这个方向赶来。三、四个时辰后,大伙才分别聚齐。 
  慕容典典四处寻望,没有看到冷公子,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雪飘飘,欲语还休。 
  雪飘飘也不理她,对众人道:“谢大哥受了内伤,我们要速速赶回去,不可再耽搁。” 
  然后又淡淡的加了一句:“那位阿瑶姑娘不想旁人打扰,已和冷──冷公子自另一条路走了。” 
  慕容典典一颗心失望之极,楚笑阳携起她手道:“ 典典,我们快回客店给谢大哥治病。跟紧我,别迷了路。” 
  慕容典典捺住失落,想要问冷公子从哪条路走了,女孩儿家脸皮薄,这么多人却是张不开口。 
  众人返回山顶,大伙看谢琅平安,总算放下一块石头。时至午后,大伙儿快马加鞭向客店赶去。 
  谢琅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边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妙儿,是你来了么。” 谢琅在心底深处寻找着。 
  谢琅昏睡了一天一夜,当他睁开眼睛,触到的是雪飘飘关切的脸。一瞬间,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慢慢的,残破的记忆开始拼凑起来。 
  在楼下久候的楚笑阳见谢琅跌跌撞撞走下楼梯,不胜欢喜之极,他唤一声:“大哥”快步冲过去,握住他手。谢琅咧咧嘴角,却神色悒郁。 
  两人双目相对,谢琅挥挥手,没有说什么,晃晃荡荡来到院子外,解开缰绳,跨上马背。楚笑阳愕然之至,拦阻道:“大哥,你。。。。。”。抬头却吓了一跳,认识谢琅这么多年,却从未见他脸上有过如此的悲伤和绝望,一惊之下不由自主放开了手。 
  谢琅也不讲话,扬鞭而去,楚笑阳拉过一匹马,正待去追,身后有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让他去吧!” 
  谢琅赶到山谷,攀绳而下,穿过密林、河流,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他身体虚弱不堪,又两日没有进食,双腿发飘。但蓝妙人那欲绝的神情如一把剑、一团火,刺痛了他的心,燃烧了他的意志。 
  无论如何,我要去见她一面…… 
  当谢琅沿着熟悉的小路赶回洞口时,水气氤氤依旧…… 
  竹床、木椅依旧…… 
  竹筒里还有半桶尚未喝完的酒…… 
  而伊人却不见芳踪…… 
  谢琅抓起一把石棋,剑目里终于流出一行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升起的朝阳在谢琅身旁投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两个影子相立、无言。 
  秋风中 
  古道里 
  楚笑阳捧起一碗酒,哽声道:“大哥,小弟敬你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待兄弟回家安顿妥当,便回来看大哥,你我到时定要一醉方休。” 
  谢琅默然饮下,转身向立在远处的雪飘飘走去。 
  楚笑阳见他眉目间倦意愈浓,不由叫道:“大哥。”谢琅站住。楚笑阳跨前两步,缓缓道:“保重。” 
  谢琅拍拍他肩膀,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典典,道:“兄弟,你心里喜欢慕容妹子,便要好好待她、疼她、照顾她,万万不可负心于她。” 
  楚笑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发窘。道:“可是她心里一直对那位冷公子不能忘情。” 
  谢琅一颤,苦笑道:“不会再有什么冷公子了。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楚笑阳张大嘴巴,被谢琅这两句不着边际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张口欲问,谢琅已自去了。 
  “莫非、莫非大哥已杀了他。”楚笑阳虽已猜出谷中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故,只是谢琅不讲,他也不去问。楚笑阳知道谢琅若想要告诉他,自然会讲出来的。 
  回想起谢琅这几日的种种行迹,楚笑阳心中泛起一团疑云。大哥说世上永不会在有冷公子这人,那定是大哥已杀了他。可是为什么他却满腹心事的样子  
  ,莫非是因为此人不该杀,所以才自责不已。楚笑阳心里疑惑之极,却不敢告诉慕容典典。 
  坐在马车上的雪飘飘,心情平和而愉快。透过纱窗可看见青山绿水、水田牧歌的秀丽风光。她掀开纱帘一角,谢琅寂廖的身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雪飘飘蹙一下眉头,招手唤过抚琴道:“请谢公子到前面来,我有事要和他相商。” 
  谢琅缓缓策马过来,垂目道:“雪姑娘。” 
  雪飘飘拉开车门道:“大哥,请上车。”谢琅把马绳交给婢子,默默的坐下来。静了片刻,雪飘飘低声道:“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见谢琅不语,雪飘飘瞟一眼窗外,见四婢都故意落在后面,轻轻握住他手叫道:“谢郎。” 
  谢琅一震,抬起头来。雪飘飘继续道:“以后我们可同车而行,不必如以前那般顾及什么嫌疑了。你我已是一家人,待回到山庄,我们就……。。”声音渐不可闻。 
  谢琅心思翻涌。他知雪飘飘平素极为矜持,不苟言笑。今日讲这些话,分明已把自己做丈夫看待,暗示二人成婚的事。雪姑娘是人中之凤,自己初见她时,也曾为之心动。只是一路下来方觉二人之间的差异,与自已本不是同种性情中人,心中早就把这念头搁下了。妙儿虽行为孤僻乖张,却是面冷心热,本以为找到红颜知己,谁知却阴差阳错……。 
  雪飘飘见谢琅在一旁呆呆发愣,浑似没听见她讲话一般,怒气顿生。 
  强捺住不快,在掌心狠狠掐了一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扑滚落下来。哽声道:“谢郎,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么?” 
  谢琅心头大乱,欲要抚慰,却说不出口。他恨自己好端端一个男儿,却如女子般犹柔无助。只是那晚怎的就突然失了常性,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定要见妙儿一面问个明白,那晚究竟发生何事。倘若真是自己所行所为,定要做个了断。 
  想到此节,心下不在犹豫,沉声道:“雪姑娘,谢某作出这种有辱姑娘清名的事,本当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赎清罪过。只是我心中尚有一事未了,等了结此事,定当给姑娘一个交待。” 
  说完,掀开车帘,转身回头道:“雪姑娘,我还是骑马好些。我……坐不惯这车子。” 
  听完谢琅的话,雪飘飘倚在窗棂间痴住了。7 
  谢琅下车跨马,远远跟在马车后面。 
  傍晚时分,一行人赶到信阳城,照例寻到此城最好的一家客店安排住下。谢琅坐在楼下一角,准备和几个仆从、车夫用饭。弄棋走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姐请公子爷到后面去。” 
  谢琅穿过回廊,来到后院,只见游廊曲折、一方假山、几棵海棠、数丛芭蕉 ,中间有幢小楼,上写“赏翠楼”。 
  弄棋带他来到一扇门前,指了指里面,掩嘴笑着离开。谢琅伫立片刻,轻轻推开门,雪飘飘正凝窗站立,见谢琅进来,嫣然一笑,整间屋子似被明珠照亮一般,灿烂无比。 
  屋内一张黄花梨方桌,上面摆了十几样精美小菜,雪飘飘示意谢琅坐下。 
  谢琅顿了一下,抬起头道:“雪姑娘,城中“长风骠局”骆老爷子与我乃忘年之交。我们已数年未见,今晚我想前去探望。” 
  雪飘飘收住笑容,淡然道:“郎君深夜拜会老友, 叙朋友之欢、故人之谊,奴家又怎敢言留,” 
  谢琅一脸歉然道:“雪姑娘……。”雪飘飘摆摆手,谢琅张张口,转身离开,行了几步,屋内传来杯盘碎裂的声音。 
  谢琅穿街过巷,绕了半个城来到《长风骠局》,却听门房禀报骆老爷子出门保骠,尚未归来,只好怏怏而回。转过一条小巷,见街口摆了个卤食摊子,便停了下来,坐在街角要了牛肉、猪肝等下酒菜, 
  取来一坛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酒是烈酒,喝下去又苦又辣又麻, 烧的人心里热乎乎的。谢琅一个人坐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目光愈加萧萦。 
  时过午夜,他才醺醺回来,店伙开了门,却不敢露出不快,带谢琅到后房休息,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个衣着普通的男子,到底是什么路数,包下整个赏翠楼,还带了这么一帮仆从和一个画一般的美人。 
  看到自己的房间和雪飘飘的相邻,谢琅愣了一下,雪飘飘的屋子隐隐还透着亮光,谢琅心下更沉。他推门进去,店伙跟进来陪笑道:“请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拿------拿酒来。”谢琅踉跄道。店伙应一声,退下去。 
  谢琅一头躺在床上,眼前有无数金星飘来飘去。他站起来,把头浸在冷水里清醒一下,又重新躺下。只听外面“吱扭”一响,正是雪飘飘的房间,有脚步声传来停在他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声。谢琅故意打起酒酣,过了片刻,门外轻叹一声,脚步声又回去了。 
  谢琅握紧双拳 ,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紧跟着,门声一响,店伙走了进来。谢琅余光一扫,见来人又矮又瘦 ,两颊深陷,不是方才那个店伙,暗暗纳罕。 
  那小二放下托盘,取出菜肴、酒壶等物,轻轻叫道:“公子爷、公子爷。”向床上望来。谢琅躺在暗处睹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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