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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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为卿俯首为卿摧(中)
杜辉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道:“不妨,马厩附近正有个空置的小屋,我叫人打扫出来给你夫妻居住,一月五两,包你二人吃住,我家老爷素来礼贤下士,只要马匹调理得好,必然不会薄待。”
“既然杜管家如此器重,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珩欠了欠身。
这样的礼确然是不够恭敬,但杜辉见他气度不凡,倒也没有深究,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如磬。'1'”刘珩回答得毫无滞涩——他自号便是如磬斋主,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杜辉满意地点了点头,侧首唤道:“承福。”其中一个骑马的家丁忙应声上前,他吩咐道:“你快马加鞭回府里去带两匹马来,老爷要是问起,就说马车还有五里多路就能进县城了,请他勿需忧心。”
承福应声打马而去,杜辉又吩咐那个赶车的承喜和另一个骑马的家丁名唤承贵的把两匹疲累不堪的马儿卸下来牵去道旁歇息。
刘珩垂首看向身侧欲言又止的人儿低低一笑道:“风儿会不会嫌弃一个做马倌的丈夫?”
春水中满满的是疼惜无措,杨柳风轻轻地叹息道:“珩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安抚地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柔荑,刘珩缱绻低语道:“做丈夫的难道不该养家糊口么?”
杨柳风无言地一笑,垂睫深咬粉唇。
“别这样。”碍于那几个人在侧,不便过于亲昵,刘珩只得心疼地捏了一下掌中柔荑低声道:“可以自食其力,维系一个安稳的家,也是我的夙愿。”
半晌,杨柳风才再次抬眸,春风般温暖的笑靥里满是感动,她小声道:“风儿明白。”
杜辉并不打扰二人的私语,只和承喜、承贵站在道旁,偶然望过来的双眸中若有所思。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承福果然带了两匹马来,刘珩打眼一看,不由轻叹。
“怎么了?”杨柳风悄声问道。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刘珩低声说:“看来他们的确是没有懂行的人打理马匹,这两匹连蹄癣都长出来了。”顿了顿,接着轻叹道:“那马厩里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形,只可惜了这些良驹。”
杨柳风掩唇笑道:“如今珩委身接管,总算是它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刘珩见她不再耿耿于心,亦是报以舒怀的一笑。
那一边,杜辉已指挥着三个家丁套马上车,将那黑马和棕马分别栓在车后缘上,又命承贵与承喜同坐马车,倒把之前承贵的坐骑让给刘珩与杨柳风骑乘。
刘珩也不推托客套,伸臂将杨柳风抱上鞍鞯,随即腾身上马,动作熟练稳健。
一行人遂驱马疾行向着东南而去。
刘珩骑术精湛,虽是一马双人却轻松地跟随在众骑之侧游刃有余。
杜辉小眼一眯,看向他们的眸色中已多了几分玩味。
不到半个时辰,已来到了一座县城,城楼之上果然是“阳夏”二字。
刘珩驰至城下,本欲勒马缓辔,却不料赶车的承喜、承贵竟然毫无停滞地高叱着冲入城门,杜辉和承福亦是紧跟其后,他固然拧眉不豫却也只得驱骑相随。
阳夏县已是个不小的县城,街市井然人流如织繁华喧嚷,只可惜,这样一派和乐有序的景象便在马车疾驰而入的那一刻荡然消散,一时间,但见路人哭喊奔走竞相躲避,整洁的街道顿时摊倾铺覆一片狼籍。
而驾车在前的承喜、承贵非但分毫不曾收敛减速,反倒挥鞭叱马肆无忌惮地冲突奔腾。
刘珩见状不觉双眉紧拧怒火渐炽,冷哼道:“好一个嚣张跋扈的恶奴。”语声中早已是寒意森森,垂眸,却见水眸中满是忧色,他终于只是隐忍地一笑,腾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揉了揉杨柳风的发,提缰纵马尽量避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追了上去……
杜府,果然是门庭宏伟,一行进府虽走的是侧门却也看得出这园子气派非凡,纵难与昔日宁王府相较,比之许多五品官的府邸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非这杜府乃是官宦人家?
刘珩不觉又蹙了蹙眉。
入府停车,杜辉命承喜带人卸马回圈,承贵指挥下人搬运车上的货物清点入库,又吩咐刘珩和杨柳风在门房等候,自己则带着承福进去复命。
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刘珩心里已颇为不耐,但看着杨柳风一派安闲自若,倒也不好发作,只得暗暗气闷。
又过得半晌,才见承福出来,唤了他们跟随进府。
雕梁画栋二人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只默默记路,却并未显出惊羡之色。
豢马之所是仿照田园乡趣用一圈稀疏的竹篱单独隔开的,篱上散散地爬了一些丝瓜和牵牛的藤蔓,一间小小的青砖瓦房掩映其中,遥遥相对的就是马厩,当中隔着一个宽大的空场,想来是平日给马匹活动所用。
刘、杨二人见状不由相视一笑:这马场虽然看来似是清雅脱俗,实则与周围的锦绣奢靡甚不搭调,若是建于朴拙大气的园林之中,自然是点睛之笔,但在此富丽堂皇的园囿之中,却是不伦不类的十足败笔,修园之人的附雅俗心确是可见一斑了。
承福推开瓦房的屋门,但见四壁徒然,只在屋子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两只凳子,南墙下放了一张床榻、一个衣橱,这屋子当初显然不过是为了应景而建:宽度虽与寻常房舍相同,深度却并不及常规,因此,狭长的屋内骤然搬入这些器具倒显得拥挤不堪。
而这些桌、凳、榻、橱也不知是哪个地方换下来的,甚不搭调,至于墙上、地上,虽然确是打扫过的样子,但既然给马倌居住,哪个下人又会用心去做?无非草草地应个景罢了。
刘珩固然心头不悦,却也知世情冷暖,既入檐下岂堪昂首?因此只是抿了抿唇道了声“有劳”。
“每日辰初、午正、申末是下人用饭时间,可凭腰牌去膳房领饭,辉总管已吩咐留了你们的份例。”承福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着:“出入府门须凭腰牌去辉总管处申领凭信,无有凭信各个门上都不得私自放人出去,除了定时领饭,无令不得随意在府中走动,坏了规矩、生出事端可是要家法伺候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等下会有丫鬟送被褥油灯过来,府中的用度都有成例,不够的话只能自己贴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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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珩 héng 佩玉上面的横玉,形状像磬。所以刘珩自号如磬斋主。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关于马病及防治等等,也看了很多资料,长了很多知识,话说……人生真是处处学问啊,怎么才能都学到呢?唉……
☆、第四章 为卿俯首为卿摧(下)
杨柳风上前屈身一礼道:“多谢指点。”
承福笑了笑,点点头,将手中的腰牌递与她道:“出门往东,过桥左拐便是膳房,时辰不早了,还是尽速前去领饭,若误了,只怕又要生出许多周折。”
杨柳风恭敬地接过,道了声多谢。
刘珩正待上前拿过腰牌去领饭,却不料承福又开口道:“辉总管等下会带着承喜来交接马匹上的事情,你我还是先去马厩等候为宜。”
刘珩微一踌躇,杨柳风已转身趋近低声道:“去吧,这里交给风儿便可。”
无奈地轻叹一声,刘珩举步欲前,却瞥见她略带忧色的水眸,明了她是担心自己的脾气,遂报以一个安稳的微笑,杨柳风见状方才微垂螓首退身让开。
刘珩和承福在马厩前足等了有半个时辰,杜辉才带着承喜匆匆赶来。
提灯同进了马厩,内里的情形比刘珩想象得还要糟糕:将近三十匹马齐齐整整地栓着,看起来倒也整洁,只是地上完全没有吸湿的稻草铺垫,表面上固然清爽,但是马尿渗入厩内的泥土潮湿不堪,只粗略一看,患了软糟蹄的马约有七八匹,蹄烂的也有两三匹,其中一匹连站立都已十分艰难,蹄癣更是成了普遍现象,而所有的公马竟然全部未曾阉##割,包括先时看见的那匹棕马,共有四匹孕马,但各自的状况都十分不佳……
刘珩一边检查马匹一边细细讲解,大到各类马病的诊治预防、孕马的调理照料,小到厩内草垫的厚度、饮洗马匹的次数以及调训马匹的诀窍,无不侃侃道来了若指掌。
杜辉听得频频颔首,眼中满是赞赏,而承喜却是冷汗涔涔脸色煞白。
清点完毕,共有公马一十六匹,母马一十一匹,按刘珩的眼光看,实际真正能够牵出去使用的不过四、五匹。
“每天的未时我要牵马出城饮洗放牧,申初之前回府。”刘珩见杜辉已满是信服之色,遂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明天我叫人送凭信过来。”杜辉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之后刘珩又提了些对于马舍布置的意见,他也一一允诺。
待到一切计议停当,杜辉带着承福、承喜离开,刘珩才发现已是过了戌时,忙关好厩门向着小屋走去。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室融融灯华柔暖,他却不觉一愣:一张方桌已被靠到当门的墙边,两只凳子分列左右,瞬间就令屋子感觉宽敞起来;衣橱被推到左手的东墙下紧贴墙壁,倒不显得占什么地方,而卧榻也被横过来紧挨到右手的西墙,这样一来,原先狭长的屋子因为东西两侧各被占据,倒显得宽敞方正了许多,而原先残留的尘灰蛛网也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个屋子温馨齐整一尘不染。
听见开门声,正坐在床畔纫着被子的杨柳风停针抬首,见是刘珩,遂笑着起身迎来,柔声道:“忙到那么晚,饿不饿?”
有一瞬间的恍惚,刘珩站在门口不言、不动:明明是从未经历过的陌生画面,为何却有如此温暖而熟稔的感觉?仿佛是从遥遥前世带来的似曾相识。
这才是夫妻!无须诠释,此刻刘珩满心荡漾的都是这句话。
见他愣怔无语,杨柳风略带心疼地一笑道:“是不是累坏了?”说着要去拉他的手。
“别……很脏。”刘珩忙侧身避开,却终于是回神走进了屋子。
掩了门,杨柳风从一旁的地上端过一个装满了清水的小木盆给刘珩洗手,没有盆架,她便就这样静静端着,看他洗过,才又将木盆放回一边的地上,接着递过一块干净的葛巾给他擦手,满是歉意地道:“饭菜都凉了,只好将就着吃了。”
刘珩笑了笑道:“无妨。”见她长发微湿,遂问道:“风儿已经沐浴过了?”
杨柳风递上饭碗和木箸笑应道:“收拾了屋子满身尘灰,风儿便先去浴房洗了,珩吃了饭也早些去吧。”
刘珩应着,却见杨柳风也自端着饭碗陪他坐在桌前,不觉诧异道:“风儿也没吃?”
杨柳风夹了一箸菜在他碗里,低声道:“就只有两个人吃饭,自然是等到齐了才吃。”
刘珩心头一热,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菜虽然已经凉透,但这顿饭却吃得温暖无比……
次日一早,杜辉便命人送来昨晚刘珩所提的垫厩用的稻草和治疗马病的药材、包扎伤口的白布等,以及熬药的瓦罐、小泥炉并着出入府的对牌等,倒是思虑周全无一遗漏。
刘珩见物资齐备色##色俱全,一时也是来了兴致,趁着暖阳高挂,销上竹篱园门,将厩内马匹一一牵出,温顺的母马就散放在空场中任其行走,只把公马顺次在空场周围的木桩上栓了,拿着铁锹,先将原先潮湿的土壤重新翻了翻,再撒上透水性好的黄土,将干草细细编成厚薄适宜的草垫整齐地在厩内铺好。
这些他虽不曾亲自做过,但当年手下调养上万的马匹,看也看会了,此刻亲历亲为,倒也驾轻就熟。
之后的日子里,便是一匹一匹挨个细查每匹马的健康状况,然后对症而医:先煎了葱白辣姜汤给感染风寒的马匹灌下,再分别用药汁清洗、包扎好烂蹄软蹄的马儿,又熬了驱除蹄癣的药膏挨个涂抹,想到春夏易生虱虫,便也煎了桃叶水来,连着给每匹马刷洗了两日……
如是忙碌,匆匆已过了半月之期,一厩的马匹渐渐恢复生气,两个人才稍稍得以缓了口气,而杜辉巡视府邸的时候,见不过十数日光景马匹的情形已大胜往昔,虽未着言辞,但神色之间已是甚为满意。
这半个月的生活虽然辛苦,但眼看着原本恹恹的马儿渐渐鲜活起来,刘珩的心头也日见宽愉,况且,每每忙碌的间隙,抬眸越过马场便可见伊人素淡的身影,或于炉边煎药,或于井畔浣衣,而杨柳风也总能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报以一个婉娩的浅笑。
这样的生活简单而甜蜜,质朴而轻松,虽然粗浊劳累,却带给刘珩从未有过的欢跃自得。
每一夜软语轻吟之后,他总爱珍宠地轻吻着她的额呢喃:“风儿,谢谢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