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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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就生俊逸出尘,这一笑,直有明月般的清辉,仿佛整个屋子都被他照亮。
他一笑而去,背影颀长,眉眼清亮,是如此美丽的男子。
桑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元上陌轻轻地从后面拥住她,低声问:“你叫路桑桑?”
“你其实并不信我的话,是不是?”桑桑问。
听到他震惊地问良言一个人的身子里有两个魂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相信她。
“这样的事,如果没有亲见,我打死也不会相信。”
“那你还说你信了!”桑桑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既然你还愿意骗我,我就愿意相信。”元上陌的脸,贴在她的发上,声音带着低低的回响,震荡着她的心脏,“我当时想,就算你喜欢的是任宣,起码在你骗我的一刻,我可以当作你是真的喜欢我。”
桑桑忍不住又哭了,把头埋进他胸前。
整张脸都埋进去,好像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挤进他的胸腔里。
脸上沾着泪痕,贴在他的衣服上,面颊有微微的刺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爱哭,心好像装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渗进他的衣服里。
“不要哭,桑桑。”元上陌感觉到她的背脊轻轻抽动,他握着她的肩膀,令她抬起头来,眼睛望着她的眼睛,“从今以后,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
这句话,带着一种辛酸的温暖。
失而复得,令他可以不顾一切去珍惜眼前的人。
是的,是自私。任宣和良言可以为了成全他和桑桑而离去,而他的脑海里,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让桑桑离开。
她不能离开,他不能放她走。如果她走了,他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跟他赌钱跟他烤鱼的人?世上又怎么还会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如飞翔一样快乐,又如死去一样伤心?
正文 第七章 让我们怎样别离
婚期将近,两家开始忙碌起来。
而桑桑也开始约束自己的举止,努力朝“尚良言”发展,外人看上去,仿佛正在康复中。尚知敬看了十分欣慰,下人们也慢慢开始愿意接近她,只是桃儿,一天晚上问:“大仙,再过半个月,就是小姐嫁到元家的日子了,大仙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有?”
桑桑整个人都燥热起来,不敢看她。
怎么说?告诉她,你家小姐成全了我和元上陌?
“我觉得我很卑鄙。”
元上陌来看桑桑的时候,桑桑忍不住这样说,“我信誓旦旦要帮助良言,结果却只顾着自己。”
“不要这样说。”元上陌原本带笑的脸,蓦然的些黯淡,“他们既然成全我们,我们就应该好好在一起。”
可他也是难过的吧!桑桑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很清楚,一提到任宣,元上陌的脸色就会暗下来。
“上陌,你说我们将来会怎么样?”
“会生一堆孩子。”提到这个话题,元上陌的脸色才好看了点,“六个男孩子,六个女孩子。”
“一年一个,你想弄一套十二生肖吗?”
元上陌扬了扬眉:“反正越多越好。”
她真喜欢看他说话时扬眉的样子,即使是显得嚣张也觉得帅呆了。就为了他这付神情,她也要把这个他喜欢的话题继续下去:“哈哈,到时候抱孙子和外孙会抱到手软的。”
“抱到手断才好!”元上陌说着,忽然抱起了她,在院子里转了起来,“将来那些子子孙孙,都在我手里呢!这不是抱起来了吗?!”
桑桑连忙抱住他的脖子,头顶是蓝汪汪的天,转得快,像是在飞。她贴在他胸前,心里涌着无以言喻的快乐。想象着,生一堆的孩子,她和他的血脉融在一起,世世代代,永永远远,在这个地球上繁衍下去。
这样的想法,太诱人了。让他们愿意背负对朋友的愧疚,让他们愿意变得自私,只为这样一刻,两个人可以在一起。
好容易元上陌停下来,两人跌坐在草丛里,都有些晕眩。桑桑半俯在元上陌身上,晕眩中看到彼此阳光下的脸,阳光是金色的,光线中有细小的微粒,落在地上,仿佛有细微的响动。
时光都在身边坠落,是如此的美好,可以让我们,放弃一切。
“哎呀,良言疯疯癫癫也就算了,你怎么也陪着她一起疯?”意外插进来的是尚夫人,美丽的面孔隐隐有气急败坏的神情,尚知敬在她旁边,却拈须微笑。
元上陌拉着桑桑从草丛地爬起来,忽然看到她头发上沾上了枯草屑,伸手替她拈下来。
尚夫人咳嗽一声,道:“上陌啊,我家良言还没有大好,你看,婚期是不是往后挪一挪?”
“再往后挪,我也是要嫁给他的。”桑桑道,自从知道良言被劫是尚夫人支使后,对面前这个美丽又有些锋利的女人一直就看不顺眼,说着,又补充一句,“而且,无论挪到什么时候,他娶的人,都是尚良言,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尚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美丽的眸子里有丝煞气。
这样的眼神,让桑桑没来由地心里一寒,这是良言内心深处对尚夫人的恐惧吗?桑桑抬起头,心里涌起一个主意。她一笑,跑到尚知敬身边,道:“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
“爹你知道上次是谁指使人去把我劫走吗?”
尚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白,眼睛刷地望过来。
尚知敬一惊,“是有人指使吗?不是那些匪人为了钱财吗?”
这是元上陌当初告诉他的说法,元上陌没有想到桑桑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服。
桑桑做了个鬼脸,低声俯在他耳边道:“我别的不能为良言做,至少可以为她出口气!”才说完,蓦然又道:“不要!”
极诡异。大家都见她方才还俯在元上陌耳边细语,忽然又冒出这么一句。她的神情一直是带着一丝自得和兴奋,仿佛是一眨眼,却变成了一种急切和惶恐,她道,“不要说!”
元上陌浑身一震,不用问,不用说,刹那之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的女孩子,眼眸寂寞如秋风,眉梢流泄忧伤。
这已经不是方才跟他一起在阳光中畅想未来生活的路桑桑,而是尚良言。
尚良言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身体里,一时愣住。
尚夫人冷笑道:“看吧,我就说她还没有好!一个疯子的话,老爷你又何必相信?”
桑桑刹时被抽离到了身体之外,只见良言道,“爹,是我一时胡说,您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告诉他?”桑桑不解,“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为什么要包庇她?”
“她的心里也不好过。”良言道,“爹虽然娶了她,心里惦着的,却一直是我娘,这一点,尚家上下都知道。”
“那就可以成为她折磨你的理由?”桑桑愤愤不平,“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落进那帮人手里的后果?如果没有我来,你会怎么样?她想害死你啊!现在又要把婚期往后挪,一定没有安好心!”
“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了。尚良言会受折磨,路桑桑却不会被欺负,对不对?”良言微笑,“好了,桑桑,你回来吧。”
两人一交流,身体便似空洞起来,元上陌知道这种情形,拦腰将她抱进屋子。
床上的人悠悠地醒来。
“良言,你怎么样?”
“我没事,爹。”
尚知敬松了一口气,尚夫人不愿他在屋子里多作逗留,拉着他离开。
元上陌看着她,一时竟不敢相认。
这一瞬,他竟看不出醒来的是谁。
如果是良言,却没有那秋风瑟瑟的寂寞之意,如果是桑桑,眸子却没有那团盈光,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黯淡。
“你……是桑桑吗?”
“是我。”
元上陌松了一口气。
桑桑瞧着他,眸子乌沉沉的。
“怎么了?”元上陌觉出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桑桑摇摇头。
“这样子是不是会很累?你要不要睡会儿?”
桑桑只是看着他,忽然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
有什么东西渗进衣服,渗进背上肌肤,温热一片。
元上陌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嗓子不自觉有些低哑,“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没有。”桑桑抱着他,不让他回身,声音里有重重的鼻音,“只是,只是忽然不想让你走。”
“傻瓜,我没有说走。”
“今天可以不走吗?”
“可以啊,我中午在这里吃饭。”
“晚上也别走。”
元上陌一怔。
桑桑的声音低沉而模糊:“晚上留下来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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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流言,傍晚时候,元上陌离开尚家。天黑之后,再从院外翻墙进来。
桑桑坐在床上,双手抱膝。黑暗中,瞧不清面目,只见眼底一片水光。他以她哭了,伸出手去,脸上却没有泪。只是很冷。他连忙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也冰凉,仔细一瞧,才见她只穿里衣坐着。
“你想冻死吗?”元上陌低声道,掀起被子整个地将她裹住,“我还以为等着我的会是软香温玉呢,谁知是块冰疙瘩!”
桑桑靠在他身上,低声道:“以后手冷的时候,我会想你吗?”
声音竟有些沙哑。
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冷意,似乎随着她的手蔓延到元上陌身上,他心里一紧,“桑桑,不要瞒我,出了什么事?”
“不管出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喜欢。”今夜的桑桑,看起来就像一团雾气,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在面前消散,她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任宣和良言两个人的话,只要我们彼此喜欢,不管有没有结果,都已经足够了。”
“谁说我们没有结果?!”为了不惊动别人而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压不住声音里的一丝颤抖,元上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们的婚礼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桑桑没有说话,闭了闭眼,仿佛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咳嗽一声,轻轻推开了他。
他有些讶异,然而在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后,猛然明白了。
这已不是桑桑,而是良言。
他立刻跳下了床,“对不起。”
“我并不是有意……”良言的声音里有一丝苦恼,“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在吗?”
“应该还在,你等一下,我让她回来。”
这一句说完,帐幔里久久没有动静。
元上陌的额头上,沁出冷汗。
隐隐约约,明白一个事实。
“对不起……”良言颓然地道,“我找不到她。”
冷汗,从额头滑落,滴到地上,寂静中,几乎听得到它在地上碎裂的声响。
他颤声道:“她……不在了?”
“不,不,她在。”良言连忙安慰他,“只是有时候,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像以前的时候,她唤我,我明明有跟她说话,她却听不到。你放心,她会回来的。元上陌,真对不起,我……”
“尚姑娘,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你说。”
“可以住到元家去吗?”
尚良言一怔。
“我想,可以十二个时辰和她在一起,可以吗?”他似说得十分艰辛。
“你们还没有成婚,我住过去,恐怕不太好……”良言想了想,道,“我可以住到表哥的医苑去,就说在那儿医病,你也可以住过去。”
元上陌点点头,浑身冰凉,就如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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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元上陌就以为良言治病为由,请尚知敬允许他安排良言住到医苑去。
尚知敬答应下来,元上陌往尚良言的院子里来。
走进院落,脚下虚浮,几乎绊了一绞,身子前倾,他扶住柱子,喘息。
现在走进屋子里,他看到的人会是谁?
尚良言,还是路桑桑?
然而才踏进房间,她就扑进了他怀里。
他立刻抱住她,抱得那么紧,生怕再松开时,面前的脸就换了一付神情。
“桑桑……”嗓子含着一股酸涩,说话竟会成为一件吃力的事,“我接你到任宣的医苑去住。”
“我知道。”
“马车就在门外。”
“嗯。”
“我抱你出去,好吗?”
“嗯。”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