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 作者+李李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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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菲又问清楚了一些近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对张弘策说:“我还要回甘露禅寺。大人回来请带我转话:就说请大人静待佳时,切莫错过良机。想成大事,必据雍州。”
在回甘露禅寺的路上突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左云在后面说:“芳菲姑娘!”谢芳菲笑说:“左兄,我没有走错方向。只不过心里烦闷想要随处走一走罢了。”却是径直朝乌衣巷走去。
谢芳菲站在谢府熟悉的大门前徘徊不已,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是说当断不断,自取其乱吗,为什么又来到这里?原来人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叹气惆怅良久,还是走到偏门说找谢成谢管事。谢成出来一看见是芳菲,连忙激动的说:“芳菲,你来了就好了。赶紧进去劝一劝公子吧。公子,他,他,哎”,长叹一口气领着谢芳菲他们进去了。
谢芳菲见到谢脁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不成人样了。谢成在一旁流着泪说:“公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拼命喝酒。自从早上上朝回来后,就一直服药,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谢芳菲看着谢成说:“将府里所有的五石散全部销毁,这个东西有毒,吃多了是会出人命的!你们也任由他这样作践自己?”见谢成还站在那里,大喝一声:“还不快去,他如果要责罚你们,统统由我来承担!”谢成才找人一同去了。
谢芳菲打来冷水,先是全身帮他擦拭了一遍,接着又用冷水敷在他的脸上。谢脁微微的呻吟了一下。谢芳菲怕他体弱受寒,又换了一盆温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就这样不断的敷了大半个时辰,谢脁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来。
谢芳菲指着自己问:“你现在知道我是谁?”谢脁无力的点点头,说:“知道,是芳菲。”谢芳菲说:“很好。现在起来把这碗药给喝了。”谢脁果然在谢芳菲的扶持下喝了药。只是眼神仍然不甚清明,过了一会儿,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的入睡了。
谢芳菲安顿好谢脁,对谢成说:“谢总管,今天晚上就劳烦您好好看护着他。明天我再过来。”和左云一起出了谢府。谢芳菲叹气的说:“他什么不好发泄,为什么拿自己来开玩笑?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像他这种世家子弟经历的苦难太少,一有事情只会往死里钻牛角尖。殊不知就算是老天明天就要塌下来,今天也照样得吃饭睡觉啊。”
左云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突然说:“那是因为他已经不想活了。”
“哦?你说的是谢脁?”谢芳菲站住了问,然后又想想说:“别人应不应该继续活下去我说不好。毕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可是我要说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大的事十年八年后就没有那么不能承受了。”俩人一路无话回到甘露禅寺。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陶弘景派人给催醒。谢芳菲半梦半醒的问他:“大师,一大早的就把我请来到底什么事?您老人家不知道夏日炎炎正好眠吗!”陶弘景百思不得其解的说:“我昨天按照你的药单制药,可是结果却是这个样子!”旁边是一团稀泥似的东西。谢芳菲看了一眼说:“哦,你还没有将药给提炼出来啊!”陶弘景问:“这种半泥不水的东西怎么能制成丹药?”谢芳菲抬头奇怪的看了看他说:“我没有说要制成丹药啊,我本来就只要这些液状的东西。”心里说氢氧化钾当然是液体。
谢芳菲耐着性子说:“大师,你先将它放一放,等清澄了再想办法将这些液体提炼出来。提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要碰到皮肤啊什么的,它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还有不可以直接暴露放在空气里,不然药性就会消失。你用一个密封的小瓶装好再给我吧。”陶弘景听了问:“这种药物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神奇?芳菲又是从何处得知?”谢芳菲赶紧四两拨千斤的说:“这是秘密,反正大师也会了,就不要再追问了。我还有事赶着出门呢。”说完领着左云一溜烟似的走了。
谢芳菲来到谢府,谢脁已经醒了过来,面色阴郁的看着众多的奴仆。谢芳菲担心他因为五石散的事情拿下人出气,连忙上前说:“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对大家使一个眼色,所有人都知机的退了下去。
谢脁看着她神色复杂难明,眼睛闪了一下冷声说:“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回这里来?”谢芳菲心里苦笑说我也不想来啊,没有搭理他,走到一边倒茶,发现壶里装的不是茶,居然是酒,叹气的让人上了一壶新茶端给他说:“这是陶大师炼的药,补身养气,你先吃了再盘问我也不迟。”谢脁开始不理会,后来见谢芳菲没有丝毫退让的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接过药吞了下去。谢芳菲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茶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谢脁看着谢芳菲叹气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将头撑在手上,似乎不负重荷的样子。
谢芳菲也暗中长叹一口气说:“怎么,谢家的人就这么一点气量,连来看一看老朋友都不允许?老百姓还买卖不成仁义在呢!”谢脁将脸埋在手里,没有说话,谢芳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俩人一时无语。
谢芳菲终于打破沉默,叹道:“公子,你干脆远远的走开,笑傲山林去吧,强过在建康被诬陷打压。”谢脁抬起头,心灰意冷的说:“我还怎么去归隐山林呢,早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谢芳菲忙说:“怎么不能?想当年谢家祖先谢安谢丞相归隐东山的时候,天下人无不景仰,其风流神采至今还时时有人谈论。公子也可以效仿啊,免去许多无妄之灾。”
谢脁叹气说:“谢家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了!高门士族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盛世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谢脁现在亦不过是一介贬谪的轻狂小子罢了!”谢芳菲仍旧劝说:“高门士族的盛世既然不是从来就有,会衰败颓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子又何需为此耿耿于怀呢!”
谢脁猛的抬头看谢芳菲,良久颓然说:“芳菲的话总是发人深思。不错,高门士族的确不是从来就有的。可是身为谢家的子孙就有义务将整个谢家的命运保全下去!”
谢芳菲知道在家族这个问题上谢脁不会有丝毫的动摇,转开说:“保全谢家并非一定要身死魂灭,古语: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公子应该将整个谢家脱离争霸天下的旋涡才是。”谢脁深思的问:“芳菲似乎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啊,可否仔细说来?”谢芳菲摇头说:“公子,听芳菲一句,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谢脁惊疑不定的看着谢芳菲,谢芳菲继续说:“公子若想保全整个谢家,就不该再沉溺于个人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应该尽早做好准备才是。这次去荆州赴任,从此以后何妨游山玩水,登高望远,极目骋怀,远离纷争,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啊!”谢脁似乎颇有些心动,沉吟不语。谢芳菲看着他真诚的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公子留恋的呢,功名富贵全都是靠不住的东西。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
谢脁才开口叹说:“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果然说的好!人生在世亦不过匆匆数十载耳。”
谢芳菲见终于说动谢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想总算是帮了他一次。又迟疑的开口说:“公子,芳菲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就算公子怪芳菲多事好了,公子啊,你回荆州记得给谢夫人和小孩子带一些礼物才是。”谢脁眼神有些痛苦的看着谢芳菲没有回答。
谢芳菲立刻就后悔了,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偏偏不识相的去管人家的家务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连忙站起来对谢脁说:“公子,芳菲也该走了。”临出门前又回头对谢脁语重心长的说:“公子,你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至于五石散,那个东西有毒,就不要再服用了!”
谢脁听了,脸上有些激动,想说话最终说的却是:“芳菲,你要注意萧遥光,萧衍这次恐怕麻烦了!”
谢芳菲一出谢府就对左云说:“左兄,你先去萧府探听情况。我先回甘露禅寺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在萧府碰头。”左云也知道事关重大,叮嘱两句,匆匆走了。
谢芳菲一时心急,选择抄近路回甘露禅寺。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平常冷清清的巷子这时却围满了人。走上前,原来是一伙地痞流氓样的人正对一个浓眉粗眼的年轻汉子叫囔:“你这小子今天要是还不还钱的话,就将你这里给砸了!来人,上,给我痛打一顿,看他还敢欠债不还钱!”众人见这种嚣张违法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只是围在一边交头接尾。
那年轻人体格粗壮,两眼精神奕奕,口里说:“各位,不是我不还钱,只是再宽限几日,一定将钱还了。”地痞冷笑:“再宽限几日?你前两天说的不也是这句话!不用废话,来人,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嘴硬。”说着便有人冲上去就打。
谢芳菲心中不忍,没有想到那年轻人身手灵敏,敏捷的躲开,却仍然没有还手,可能是不想将事情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地痞见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冲了上去。谢芳菲“啊”的一声叫出来,街头闹事也常见,但是真的这样弄出人命可就非比寻常了。
那年轻人似乎也恼了,大喝一声:“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一拳打在那带头的地痞的脸上。谢芳菲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见那年轻人身份虽然下贱,可是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种令人慑服的气势,暗中感叹这种世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将心比心,于心不忍。排众而出,居高临下的问:“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是他朋友,我来替他还。”
不要说众人听的呆了,连那年轻人也呆呆的看着谢芳菲。谢芳菲又问:“他欠你们多少钱?”其实心中也在嘀咕,可不要太多才好,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其中的头头在地上打量了一眼谢芳菲,冷冷的说:“到今天为止,他一共欠咱们‘义阳帮’一百两银子。”
那年轻人愤怒的说:“刚才不是还说是七十五两吗?怎么现在”,话还有说完就让谢芳菲一手给打断,谢芳菲对那头子说:“你先让大家起来好好说话,钱我自然会给你。”回头对那年轻人温和的说:“你叫什么?为什么会欠他们银子?”那年轻人拱手回答:“在下吕僧珍,因为母亲这一段时间卧病在床,而大夫的药方子里需要每天用一两的人参,所以迫不得已才问‘义阳帮’借钱。哎!”长叹一声,似有羞愧,似有不平。
谢芳菲一听想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没有胡乱出手,助纣为虐。心想吕僧珍这个名字好耳熟啊。问他:“你母亲什么病?为何需要每天服用人参?”他愁眉不展的说:“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明白,只是让人先每天服用人参再说。”谢芳菲皱眉哪里有这样的大夫,病都没弄清楚就胡乱开药。心里却在烦恼身上一时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先前把话说的这么满,现在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里乱纷纷的,却想起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兴奋的对吕僧珍说:“你说你叫吕僧珍是吗?”那年轻人点头。谢芳菲又看了他两眼,想应该错不了。问他:“你能让我看看你母亲的情况吗?”吕僧珍大喜说:“小姐原来精通药理。”忙将母亲从瓦灶绳床的破屋里抱出来。
谢芳菲看了两眼,其实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病情不容乐观。站起来对那一伙讨债的瘟神说:“你们跟我回去拿钱,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恩?你们还怕我这么一个手无缚(又鸟)之力的人欠钱不还吗?跑也跑不了啊!”那些地皮商量了一阵子,点头同意了。谢芳菲又对吕僧珍说:“你若不嫌弃,和我一起去见陶弘景陶大师如何?他应该有办法医好你母亲的病。”吕僧珍听了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的说:“小姐的这番恩德,在下永世难忘!”他没有想到居然可以请到众人奉为天人的陶弘景来给自己的母亲看病。谢芳菲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倒是你大姐还差不多。”
众人跟着谢芳菲来到甘露禅寺,有喜有悲。喜的自然是吕僧珍,母亲的病居然有望;悲的是那伙地痞,居然招惹上陶弘景的人。可见陶弘景声名之盛,无人不卖他的情面。
谢芳菲让陶弘景的徒弟取来一百两银子,心里说算起来我就是卖专利给陶弘景也值了这些银子了吧。问心无愧的接过来说:“现在我们来好好算算到底应该给你们多少银子。青天白日的,一分都少不了你们的,一分也多不了我们的。”
说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