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阳鬼事之屠城斩-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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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活活剐于刑场,遭受北京百姓生啮屈死。伤心绝望之下,吴六奇便离京归家,路经苏北遭饥荒,他花尽盘缠无奈之下做个乞丐,堕尽气节,辱尽家门。
他流落于闽浙苏之间以乞食为生,平日所见尽是市井小民,深味小民生活之艰难,朝不保夕,而晚明官府却依然对百姓敲骨吸髓,盘剥逼迫极甚。苏浙一带历来被称为鱼米之乡,素来富庶,但在这等富庶之地,吴六奇所到之处却只见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他几次冒死向官府进言却无一不被拒之门外。上至中央大臣,下至地方小吏,这些靠着读圣贤书而上进的官僚们无能无耻之尤,对百姓如狼似虎,对清兵却胆小如鼠,嘴巴上说着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掉过头来却立即拱手将大明江山城池卖给了清兵……莫说要他们振兴国家,只要他们不为难百姓就是莫大的清官好官了。
他心中既痛恨清兵兽行残忍,又恨汉人懦弱暗昧,官府腐败无能,更恨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到最后却连一碗饭都吃不饱,流落民间做个乞丐,丧尽家门脸面。这圣贤书读来何用?走投无路,激愤之下,他一把火烧了随身携带的圣贤书,投了清兵。凭着他的文才武功,他一路高升,官至提督、太子太傅,但却永世背上了汉奸的骂名!
吴六奇空有投身报国之志,也有经国救世之才,心中怀着为国为民、杀身成仁的思想,但在最终他却选择了站在朝廷、汉人的对立面,随着清兵对汉人举起了屠刀,更亲手埋葬了大明王朝……
灭了大明王朝对他来说既痛心,又痛快。他性格激越,做事常走极端。他的一生都是在极端矛盾中度过。一方面他心中向着汉人,身为清廷的大官却常常维护汉人利益;另一方面他却又心中痛恨汉人懦弱无能导致国家到此局面无可收拾,索性杀之,让有血性的汉人日后再来重整河山。他做着汉奸的事,心里却绝不愿意被人骂为汉奸,那些骂他汉奸的人,统统没有资格骂他,因为国家不是他卖掉的,是大明皇帝和大明子民一起卖掉的,为何要他一人承担这“汉奸”的骂名?他痛恨汉人的圣贤书教人虚伪,但他却又忘不掉圣贤书的教诲,午夜梦回常常满身冷汗,心虚神慌。他样貌粗豪,性格更是豪放,心胸豁达,行事无所忌,但又常常陷入文人的自苦自悲自怜中不可自拔。他后悔自己投靠了清兵,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他有容人的雅量,却又睚眦必报。他热情如火,他冷若冰霜……
他的一生都在极端矛盾中度过,心中没有片刻宁静!他更不可能被当时的人所理解!无论他人怎么骂他,咒他,恨他都好,他也只能一笑受之!他跟大师兄其实是同一类人。他跟大师兄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言谈之间却只觉自己跟大师兄神交已久,心中钦慕不已。当听得大师兄说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斤斤计较恩怨情仇小儿女作态岂是大丈夫作为”时,他心中便将大师兄引为知己。他心中更是嫉妒大师兄,嫉妒大师兄心中只有一念,甘心为之献身,矢志不渝,心神安宁平静无所牵挂,无欲无求,自然而然刚强不屈。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
本来,他也可以像大师兄一样做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无欲无求,无所畏惧!但是,一切都无法回头……
日期:20091022 16:09:00
31
吴六奇抱着酒坛,时而痛哭,时而大笑。大师兄见吴六奇如此,知他心中必有不平事。虽然大师兄心中不耻他投靠清廷当了汉奸,但吴六奇果真是个奇人,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汉,大师兄想着今日若是死在他手上那倒是个好结局,死在他手上并不算是辱没了自己!
埋伏在县衙门外的士卒见事情居然演变成这般,不知道是不是该按照饶前芳的既定计划来捕捉大师兄,大家都打着火把,都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围墙外不仅仅围着衙役,一群百姓也围了上来……
城外炮声已响,清兵开始连夜攻城,焦急不安的茶阳民众终于等到了清兵攻城这一刻,此时心中无主,便到衙门行辕求见饶前芳,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大师兄和吴六奇正待动手相争。众人一看到吴六奇不无大骂出声。吴六奇这汉奸狗贼带兵来打茶阳城的蒋世华,但茶阳人却对他领清兵来打茶阳恨之入骨,此时仗着大师兄牵制着吴六奇,这些小民们便乘机无所顾忌地大骂,市井言语最是污秽不堪,辱及父母还不忘问候祖宗十八代,这些人甚至捡起地上泥石朝两人扔去。
吴六奇也丝毫不以为意,对行辕周遭百姓的咒骂闻如未闻,只管自顾自盘膝坐下,将酒坛子往大师兄脚下推去,微笑道:“江兄,能饮否?”脸上泪光闪动,方才那般当众流泪,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大师兄看着他,心中感动,唯大英雄能本色,吴六奇这般对己,那是将自己引为知己,自己却又怎么可以愧对他?大师兄哈哈大笑,“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
大师兄也盘膝坐下,伸手抓起酒坛子,也不说话,端起酒坛子往腹中一阵猛灌!
墙外众百姓看到大师兄居然跟大汉奸坐下来对饮,连大师兄也骂上了。先前,茶阳民众中就谣传十三兄妹引来了清兵,现在看到大师兄跟吴六奇喝酒便骂两人狼狈为奸,共同卖了茶阳城。此时污言秽语只顾谩骂,而两人却依然对坐豪饮,你来我往,喝个不停。
城外火光烧红了西边,喊杀声已经传来!清兵等到这个时分都没有等到饶前芳拿着人头来投降等着不耐烦了便下令攻城!饶前芳其实一早就离开县衙行辕,来到城门楼上主持布防。此时,饶前芳暗急不知吴六奇为何到现在还没能将大师兄的人头取来。看着城下的清兵开始攻城,他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只好下令士卒谨守城门,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他自己先行离开城门往县衙行辕而去,看看吴六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而县衙行辕内的两人却喝得兴起,完全不理会城外已经杀成一团。
“江兄,你我一见如故,今日相交却又要性命相搏,只恨天不眷顾……不如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弟如何?”吴六奇喝得面红耳赤,醉醺醺的。
“正合我意!”大师兄酒量不及吴六奇,已经喝得半醉了,坐在地上歪歪倒倒。
吴六奇泣拜道:“多谢江兄不嫌弃吴某人这汉奸之身!与我结拜,没来得污了兄弟清名……”
“你我二人兄弟相交,与汉奸何干?”
“世间唯独江兄这等襟怀坦荡、为人光明磊落之人方可骂吴某为汉奸!六奇卖国求荣,罪该万死,今日若能死在江兄手上是我吴某之幸!”
两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执手大笑,任墙外众人漫天詈骂,口水纷飞……
此时两人想结拜却没有香火。“哈哈,兄弟相交贵在交心,世间俗礼怎么拘束你我二人?无香火可折枝代之!”吴六奇在地上寻找两根树枝,分一支给大师兄。两人对月跪下,交换生辰八字,吴六奇年长为兄,大师兄年轻为弟。两人对月三跪九叩首,兄弟二人见礼完毕,把院子里放在四角,用来接屋檐水的碗取来,倒了两碗酒,两人一碰,然后一干而尽。
爬上了围墙的众士卒看着这两个就要开战的对头居然在临战前拜起了兄弟来,无不看得目瞪口呆。众百姓看着更是臭骂不已。
日期:20091022 16:12:00
张三白说到这里,摇头叹息着,“这些民众贪生怕死却又喜欢责骂他人,却不知吴六奇劝饶前芳投降,在索伦图面前周旋,那都是为了保住茶阳百姓性命。茶阳百姓既想保住性命,又想保住气节;看见清兵势大凶残,只盼能投降保住性命,但此时见到吴六奇却又以‘汉奸’骂他……唉……”
“大师兄救了他们,他们也是这么对待他的……这些小民之可恨,总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自己却卑鄙求生,救他们做什么?”我愤愤不平地骂出声来。
“如果你是吴六奇,你会怎样?”
“杀!”
……
我咬牙说出这个“杀”字,连自己的都吃了一惊。我是茶阳后人啊!!!
张三白微微一笑,“恨不早生三百年,见见这两位英雄!”
我点点头,称吴六奇为英雄,他无愧!
日期:20091022 16:13:00
“待会儿虽是你我兄弟相争,但切不可手下留情!”
“兄弟自当性命相搏!”
两人手中酒碗一碰,一饮而尽,往地上一摔,两人立即就在院中交上了手。两人一旦交手,下手竟真的毫不留情,招招狠毒,险招迭出。
院中灯柱摇曳,昏暗不明,几株桃树的枯枝在晚风中被劲风扫荡,不住招摇,而两人俱看不大清楚对方的手路,只是凭着感觉缠斗在一起。吴六奇天生神力,招式大开大合,刚劲凶猛;大师兄武功也是走刚猛一路,见吴六奇拳腿势大力沉却偏偏不想输给他,同样也以硬对硬。三丈见长宽的小院子里风水生起,拳脚相交,呼喝叱咤,两人越打越是过瘾。吴六奇自当官以来就没有像今天这般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而大师兄自从下山以来还没遇见过真正的敌手,吴六奇是唯一一个跟他打成平手的。两人越打越佩服对方,下手也越来越狠!
若论武功,大师兄无疑是要更高一筹,但大师兄却硬性要凭着刚猛功夫来打败吴六奇。兄弟相争,那自然要光明正大地拼个高低,要是用些阴柔手段来取巧获胜那未免不够气概。两人气力都绵长,缠斗在一起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
围墙外的饶前芳看到两人这般缠斗,心下便焦躁起来。他虽不懂武功,但看他们动手的情形心中却也明白两人棋逢对手,短时间是分不出胜负了。现在清兵攻城甚急,若是慢了一刻,清兵攻入城中再求投诚便不可得。饶前芳心中暗怪吴六奇不按事前计划行动,如今全面陷入了被动中,甚至,吴六奇可能不是大师兄的对手,拿不下大师兄的项上人头到时怎么去向清兵投诚?
饶前芳担心惹了吴六奇不高兴,不敢让院子外的士卒冲进去助力一把,他对着章和附耳叮嘱了一番后,章和便依计而去。
日期:20091023 14:30:00
32
“三山楼”下,两人激战正酣,无暇旁顾。“三山楼”四楼忽然火光忽闪,一人扑在围台栏杆上,大呼一声,“师哥……”
大师兄一听到“师哥”这声呼喊,急忙跳出战圈抬头往四楼看去,吴六奇随即扑上,低声喝道:“别看,假的!”
“我二妹……”
“假的!!!”吴六奇拳打脚踢猛攻,逼得大师兄还招。
此时大师兄怎么肯听吴六奇的劝告?四楼上虽然看不清人影,但他听得四楼传来的声音确实是他二妹若容的声音,那比听到什么都动听!他滴溜溜一个旋转,轻松避开吴六奇袭来的拳脚。吴六奇心中焦急,拳腿直封大师哥的去路,免得他扑向“三山楼”。但论轻功,吴六奇却远非大师兄对手,大师兄往左边虚晃一下骗倒吴六奇,身形立即如同流星般向“三山楼”掠去。吴六奇急忙追上去,在后面大呼:“别上去!下来!!!”
大师兄却不管,他一心只以为师妹不能下来一定是被饶前芳制住了,只能开口向自己呼救,自己一定要去救她,纵然前面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是不会稍退一步!
吴六奇见事急,也顾不得先前不用武器的话,操起地上的凤翎燕翅刀,刷刷刷三刀,刀光如雪卷向大师兄。大师兄功夫极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觉身后一阵寒意,急忙向侧边纵去避开吴六奇三刀。
吴六奇见阻止了大师兄,刷刷刷又三刀攻过去。
大师兄避开三刀,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闪身切近吴六奇贴身使出小擒拿,逼得吴六奇连连退开。吴六奇知道自己武功挡不住大师兄,大呼:“假的,别去!兄弟……”
大师兄一抱拳,长啸一声,“多谢大哥提醒!”而大师兄人却一个轻掠,撇开吴六奇掠至三山楼下。即使明知是计,大师兄也不想避开。他只想见见二妹若容!更何况,看着情形,二妹很可能是被饶前芳制住了,自己非去救她不可!
大师兄一个“鹞子大翻身”跳上二楼,脚一触屋檐,脚尖点地,人如大鸟般飞起,直飞向四楼……
沉黑中,一阵密集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