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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可爱的骨头-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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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恩,”妈妈看到赖恩·费奈蒙,伸手把睡袍拉严实一点,“杰克有没有帮你倒杯咖啡?”    
    爸爸看着他太太和赖恩·费奈蒙。    
    “警方撒手不干了。”琳茜边说边把手轻轻地放在巴克利肩上,把他拉向自己。    
    “撒手不干?”巴克利问道,他总是把尾音拉长,好像含着水果糖一样,直到嘬出滋味才停下来。    
    “什么?”    
    “费奈蒙警探到家里来,叫爸爸不要再烦他们了。”    
    “琳茜,”赖恩说,“我没有这么说。”    
    “随便你怎么说。”琳茜说。我妹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她真希望天才生夏令营永远不要结束,她、塞谬尔,甚至亚提可以在那里充当主宰。亚提以冰柱作为凶器,赢得了“如何犯下完美谋杀案”竞赛的头奖。    
    “我们走吧,爸爸。”她说。爸爸慢慢地拼凑出一些事情,此事无关乔治·哈维,也无关于我,他从妈妈的眼神里看出了蹊跷。


第二部分你这个杀人的混账东西

    爸爸最近常常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很晚,那天深夜,他又独自关在书房里,无法相信周围的世界,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的死带给他极大的打击,自此之后的发展更超乎他的想象,“我觉得自己站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他在笔记本里写道,“赖恩·费奈蒙说哈维没有嫌疑,艾比盖尔居然认为他是对的。”    
    他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时,窗口的蜡烛不停地闪烁,虽然桌上点了台灯,闪烁的烛光依然让他分心。他坐在大学时代留下来的旧木椅上,椅子发出吱嘎声,熟悉的声音让他稍觉心安。最近在公司里,他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干不好,出错的频率高得吓人。看着一栏栏数字,明知他必须作成表格,却觉得这些数字毫无意义。更糟的是,他怕自己没办法照顾好身边两个还活着的孩子,比起我刚失踪的那一阵子,他这种忧虑更厉害了。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试着做些家庭医生叫他做的运动。我看着他伸展筋骨,身体弯曲到令人惊叹的地步,我以前从未看他做出过这些姿势。他本可以当个舞蹈家,不必当个会计师;他可以在百老汇的舞台上与卢安娜·辛格一起跳舞。    
    他猛然关掉台灯,只留下窗口的烛光。    
    他坐在低矮的绿色安乐椅上,这已成为他最喜欢的角落了。我常看到他睡在这里,书房像个密室,安乐椅有如温暖的子宫,我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守候。他盯着烛光,心里想自己该怎么办。每次他想触摸妈妈,妈妈总是躲开,悄悄地移到床的另一边,但警探来访时,她似乎恢复了生气。    
    烛光投射在窗口,闪闪烁烁有如鬼影,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烛光,真实的火光与幢幢鬼影交叠。他瞪着两束光影,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渐渐沉入睡乡。    
    快要睡着时,他和我都看到窗外闪过一道灯光。    
    灯光似乎来自远方,白色的灯光慢慢地移过附近人家的草坪,朝学校的方向前进。爸爸看到灯光,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当天又不是满月,家附近和往常一样漆黑,树木和房屋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朦胧。史泰德先生有时深夜出来骑机动脚踏车,从远处就可以看到车前一闪一闪的灯光,但是史泰德先生不会骑车糟蹋邻居的草坪,更何况他也不会这么晚出来骑车。    
    爸爸在安乐椅上稍微前倾,从书房里看着灯光逐渐移往休耕中的玉米地。    
    “混蛋,”他轻声说,“你这个杀人的混账东西。”    
    他从书房的衣橱里抓了一件打猎穿的夹克,自从十年前打猎不怎么成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件夹克。此时,他匆匆套上夹克,下楼走到前厅的柜子前,找出一支琳茜迷上橄榄球之前,他帮琳茜买的垒球棒。    
    自从我失踪之后,爸妈就在门厅为我留着一盏灯。虽然警方八个月前就告诉他们我不会回来了,爸妈依然不忍心把灯关掉,整晚都让灯亮着。此时,爸爸先把灯关掉,然后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大门门把。    
    他扭动门把,走出大门,发现前廊一片漆黑。他关上大门,手里拿着球棒站在家门口,我会不动声色,悄悄地……等字句再度浮上心头。    
    他走过前院,穿过马路,走向他最先看到灯光的欧垂尔家。他经过欧垂尔家昏暗的游泳池和生锈的秋千架,他的心跳得非常快,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乔治·哈维杀了我珍爱的女儿。    
    他逐渐接近球场,在球场右边的玉米地深处,他看到一道微弱的灯光。警方把这一带的玉米地围起来,地里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用挖土机把田地铲平。爸爸握紧身侧的球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即将出手伤人,但他很快就不再犹豫,他心里很清楚:哈维就是凶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风势助他一臂之力,大风由球场吹向玉米地,把他的裤管吹得圈在腿前,大风催着他往前走,所有事情都被抛在脑后。他一走进玉米地深处,马上把焦点投注在前面的灯光上,大风刮过荒芜的田野,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他踏过玉米梗的脚步声。    
    他脑中掠过各种无意义的思绪:小孩子穿着旱冰鞋在人行道上飞驰的声响,他父亲身上的烟草味,以及艾比盖尔的笑靥。他俩初次相逢时,她的笑容像光束一样刺穿了他困惑的心。手电筒的灯光忽然熄灭,玉米地里一片漆黑。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说。    
    我让玉米地淹大水,我燃起大火照亮整个玉米地,我散播出阵阵冰雹与花雨,但爸爸依然没有收到警讯。我被放逐在天堂,只能在一旁观看。    
    “我来报仇了,”爸爸声音颤抖地说,他心跳越来越快,热血涌进胸膛,怒气如大火般在心中翻滚,他吸气、呼气,心情越来越激动。妈妈的笑靥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笑容。    
    “这里没别人,”爸爸说,“我来这里把事情做个了结。”    
    他听到啜泣声,我真希望能像学校礼堂打灯一样,直直地把聚光灯打下来。每次举办活动时,打灯的人总是笨手笨脚地把灯光打在舞台右侧。如果此刻我能打灯的话,爸爸会发现,面前是一个颤抖哭泣的女孩,虽然她上了蓝色眼影,穿着牛仔皮靴,此时她却吓得尿湿了裤子,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爸爸的口气充满恨意,她没听出他的声音。“布莱恩?”克莱丽莎颤抖地问道,“布莱恩,是你吗?”她满怀希望,希望是惟一保护她的屏障。    
    爸爸一松手,手中的球棒掉在地上。


第二部分我惟一得到的小小恩准

    “喂?谁在那里?”    
    像稻草人般削瘦的布莱恩·尼尔逊听着呼号的风声,把他哥哥的旧车停在学校停车场。他最近老是迟到,上课或吃饭时也经常打瞌睡,但是如果哪个男孩有一本《花花公子》杂志,有漂亮女孩从面前走过,或是有个女孩在玉米地里等他,他就会精神大振。此刻,他停好车,他慢条斯理地向前走,大风吹过他的耳际,刚好为他打算做的事情提供了最佳掩护。    
    布莱恩从他妈妈放在水槽下的急救箱里找到一支大型手电筒,他拿着手电筒走向玉米地,事后他对大家说,走着走着,他听到克莱丽莎哭喊着求救。    
    爸爸吃了秤砣铁了心,毅然决然地摸索着走向啜泣的女孩。他的母亲正帮他织手套,苏茜也需要一副手套,冬天的玉米地里好冷!啊,克莱丽莎,苏茜傻乎乎的朋友!精心妆扮的面容,小小的果酱三明治,还有一身古铜色的肌肤。    
    他盲目地冲到她面前,在黑暗中把她撞倒在地。他满耳朵都是她的尖叫声,叫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中,声声触动他的心房。“苏茜!苏茜!”他尖叫着响应。    
    听到我的名字,布莱恩拔腿就跑,他奋力往前冲,不再迷迷糊糊。手电筒的灯光在地里闪烁,在极为短暂的一刻,灯光照到了哈维先生,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到他。他藏身于玉米秆中,匍匐前进时灯光刚好照到他的后背,他悄悄地躲在暗处,再次聆听年轻女孩的啜泣声。    
    手电筒照到了爸爸,布莱恩以为找到了目标,一把把爸爸从克莱丽莎身上抓起来,他用手电筒拼命打爸爸的头、脸和背,爸爸大声喊叫,连声哀嚎。    
    布莱恩忽然看到旁边的球棒。    
    我拼命推挤天堂与人间的界线,但界线却牢不可破。我多么想伸手把爸爸扶起来,让他远离这一切,把他带到我身旁。    
    克莱丽莎撒腿疯跑,布莱恩摇摇晃晃,爸爸的眼睛和布莱恩的眼睛对个正着,但爸爸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这个王八蛋!”布莱恩显然认定爸爸居心不良。    
    地里传出嗫嚅低语,我听得到我的名字,也尝得到爸爸脸上的鲜血。我真想伸手抚摸他破裂的双唇,和他一起躺在我送命的玉米地里。    
    但在天堂的我只能转身离去。我被困在完美的天堂里,但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尝到的鲜血又苦又涩,我愿意爸爸彻夜守候,永远不要忘了我,但我也希望他松手,让我就这么成为过去。书房中的绿色安乐椅仍留有爸爸的余温,我吹熄窗口那支闪耀着孤独、微弱火光的蜡烛,这是我惟一得到的小小恩准。    
    


第二部分小弟看出了蹊跷

    我站在爸爸身旁,看着他昏睡。当晚就传出了消息,警方推断沙蒙先生伤心得发疯,半夜跑到玉米地里找人报仇。这倒符合警方对他的了解:沙蒙先生不停地打电话到警局,而且一口咬定他的邻居涉有重嫌,再加上费奈蒙警探当天早上已经去告诉沙蒙夫妇,警方虽然有意破案,但案情已陷入胶着状态,没有线索可以追查,我的尸体依然无影无踪。因此,警方打算放弃侦查,这些事情都让警方相信他们的推断没错。    
    爸爸的膝盖骨破裂,影响到关节,医生不得不开刀修补,然后用一团钱包大小的线加以缝合。我看着手术,心想这真像针线活。我希望执刀的医生手比我巧一点,爸爸要是送到我手上,那就完了,我在家政课上总是笨手笨脚,老搞不清楚拉链的正反面。    
    医生相当有耐心,他一面仔细地洗手,一面听护士向他说明事情始末。他记得曾在报上读过我的事情,他年纪和爸爸相仿,自己也有小孩,他拉拉手上的手套,心里不禁起了寒颤。他和眼前这个男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境遇却有天壤之别。    
         
    病房中一片漆黑,只有爸爸病床上方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直到天亮,琳茜走进病房之前,病房里只有这点微弱的光芒。    
         
    妈妈、妹妹和弟弟被警车的笛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卧房走到楼下漆黑的厨房。    
    “去把你爸爸叫醒,”妈妈对琳茜说,“这么吵他还睡得着,我真是不敢相信。”    
    妹妹听了就上楼找爸爸,家里人都知道在哪里找得到他,短短六个月之内,书房里那张绿色的安乐椅已经变成了他的床。    
    “爸不在书房!”琳茜一看到爸爸不在,马上大喊:“爸爸不见了!妈!妈!爸爸不见了!”琳茜非常慌张,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恐惧。    
    “该死!”妈妈说。    
    “妈咪?”巴克利说。    
    琳茜冲到厨房,妈妈站在炉子前准备烧水泡茶,背影看来充满无名的焦虑。    
    “妈?”琳茜说,“我们不能老坐在这里。”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妈妈茶泡到一半,手上还拿着“灰伯爵”茶袋。    
    “什么?”    
    妈妈放下茶袋,扭开炉火,转过身来,她看见巴克利已经依偎在琳茜身旁,神情紧张地吸吮拇指。    
    “他跑去找那个男人,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我们应该出去看看,妈,”琳茜说,“我们应该去帮他。”    
    “不。”    
    “妈,我们一定得帮爸爸。”    
    “巴克利,不要吸指头!”    
    小弟吓得放声大哭,琳茜一面伸手把巴克利更紧地拉住,一面看着我们的母亲。    
    “我要出去找他。”琳茜说。    
    “你绝不能这么做,”妈妈说,“时间一到,他自然就会回来,我们什么都不要管。”    
    “妈,”琳茜说,“如果他受伤了怎么办?”    
    巴克利不哭了,他看看琳茜,再看看妈妈,他知道“受伤”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家里谁不见了。    
    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琳茜说:“我们不要再说了,你可以上楼等,或是和我一起等,随你便。”    
    琳茜哑然失声,她盯着我们的妈妈,一心只想跑到玉米地找爸爸。爸爸和我都在那里,忽然间,她觉得家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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