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骨头-第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太客气了,”她说,“我们才刚认识,根本就不熟。我们一起等雷吧。”
爸爸离家时,妈妈和琳茜正吵得不可开交。妈妈叫琳茜和她一起到女子青年会馆游泳,琳茜想都不想就扯着嗓子大喊:“我情愿死也不要去!”爸爸看着妈妈先是面无血色地站在原地,然后泪流满面,跑回他们的卧室,关起门来放声痛哭。他悄悄地把笔记本放进夹克口袋,拿起挂在后门门边的车钥匙,悄悄地溜出家门。
第一部分父母似乎刻意避开对方
出事后的两个月,我的父母似乎刻意避开对方,一个人待在家里,另一个人就出去。爸爸经常在书房的绿色椅子上打瞌睡,醒来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悄悄地侧身躺在床的一边。如果妈妈拉了大半被子盖在身上,他就不盖被子,缩成一团躺在床上,这副姿态好像在表示,只要一出事,他随时可以从床上跳起来。
“我知道谁杀了她。”他听到自己对卢安娜·辛格说。
“你告诉警方了吗?”
“我告诉他们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目前为止,除了我的猜疑之外,还找不到什么直接证据。”
“父亲的疑心……”她开口说话。
“就像母亲的直觉一样有分量。”
这次她微微露齿一笑。
“他住在附近。”
“你有什么打算?”
“我正在调查所有线索。”爸爸说,他很清楚这话听起来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我的儿子……”
“他是线索之一。”
“说不定你被那个所谓的凶手吓坏了。”
“可是我一定得做些什么。”他抗议道。
“我们又说不通了,沙蒙先生,”她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你来找我们是错的。你来这里自有道理,你希望得到一些支持,寻求一些温情与慰藉,因此,你找上了我们,这样对你、对我儿子都好,我只在乎这一点。”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
“那个人叫什么?”
“乔治·哈维。”除了告诉赖恩·费奈蒙之外,这是爸爸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她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她转身背对他,走到窗子旁边依次把两扇窗子的窗帘拉开。她喜欢放学时刻的日光,雷的身影出现在街口,她看着儿子一步步走近家门。
“雷快到家了,我出去迎他,对不起,我暂时告退,我得穿上大衣和靴子。”她停了一下又说:“沙蒙先生,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采取同样行动。我会和所有我觉得需要的人聊聊,但我不会把他的名字告诉太多人。等到确定的时候,我会不动声色,悄悄地把他杀了。”
他听到她在门厅处穿上大衣,金属衣架发出铿锵的声音。几分钟之后,大门开了又关,一阵寒风从屋外吹进来。他看到做母亲的站在外面迎接儿子,母子两人都没有笑,他们低着头,只见两人的双唇翕动,雷知道我爸爸在里面等着他。
妈妈和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赖恩·费奈蒙和其他警察不同,和他一起到我家的警察身材都相当魁梧,费奈蒙警探则显得瘦小。除此之外,在我看来,他还有些细微之处和别人不同,比方说,他似乎经常若有所思,谈到我,或是案子的进展时,他神情严肃,从来不开玩笑。只有和妈妈说话时,赖恩·费奈蒙才表现出乐观的本性,他坚信谋杀我的凶手一定会落网。
“或许不是这一两天,”他对妈妈说,“但有朝一日,他一定会露出马脚,这种人向来控制不了自己。”
爸爸去辛格家,留妈妈一个人在家。赖恩·费奈蒙来家里找爸爸,她只好陪他聊天。妈妈在客厅桌上摆了一些图画纸,巴克利的蜡笔散落在图画纸上。他和奈特本来在客厅画画,画到后来两个小男孩开始打瞌睡,头像沉重的花朵一样垂下来,妈妈只好把他们一个个抱到沙发上。他们各睡在沙发一边,双脚几乎在沙发中间相碰。
赖恩·费奈蒙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轻言细语,但妈妈注意到他不太在意小孩,他看着她抱起两个小男孩,却没有站起来帮忙,他也不像其他警察一样和她聊小孩子的事。不管孩子是生是死,在其他警员眼中,她只是个母亲,费奈蒙看她则不是如此。
“杰克想跟你谈谈,”妈妈说,“但我想你很忙,一定没时间等他回来。”
“还好,不太忙。”
第一部分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妈妈塞到耳后的一绺头发滑落到耳际,她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我知道赖恩也注意到了。
“他去可怜的雷·辛格家了。”她边说边把头发塞回耳后。
“真抱歉我们必须讯问他。”赖恩说。
“是啊,”她说,“没有任何小男孩能做出……”她说不下去,他也没有逼她把话说完。
“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妈妈从图画纸上拿起一支蜡笔。
赖恩·费奈蒙看着妈妈画小人和小狗,巴克利和奈特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巴克利弯起身子,蜷曲得像小婴孩一样,后来还把拇指放到嘴里吮吸。妈妈曾说我们一定要帮他改掉这个习惯,现在她却羡慕小弟睡得如此沉静。
“你让我想起我太太。”赖恩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口说出了这句话。赖恩默不作声时,妈妈已经画了一只橘色的狮子狗和一匹看来像是遭到电击的蓝色小马。
“她画画也很糟吗?”
“以前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时候,她也是静静地坐着。”
过了几分钟之后,画纸上多了一个黄澄澄的太阳,一栋褐色的小屋,屋外种满了粉红、湛蓝和紫色的花朵。
“你说‘以前’。”
他们同时听到车库门打开的声音,“她在我们结婚不久之后就过世了。”赖恩说。
“爸爸!”巴克利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完全忘了奈特和其他人的存在。
“唉,我很难过。”她对赖恩说。
“我也是,”他说,“我是说关于苏茜这件事,真的,我很难过。”
巴克利和奈特跑到后门口欢迎爸爸回家,爸爸兴高采烈地大叫:“我需要氧气!”
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每次下班回家,我们抱他抱得太久,爸爸总是像这样大声喊叫。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但为了小弟而装模作样已成为爸爸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爸爸走进客厅,妈妈正凝视着赖恩·费奈蒙。我真想大声告诉妈妈:快去落水洞吧!向洞穴的最深处看,我的身体在那里等着你们,灵魂却高高在上看着你们呢。
警方还抱着一线希望时,赖恩·费奈蒙便向妈妈要了一张我在学校的照片。他把我的照片和其他照片摆在皮夹里,照片中的小孩和陌生人都已不在人间,其中还夹着他太太的小照。如果案子破了,他就把破案日期写在照片背面;如果案子没破,照片背后就是空白。不管警方的结论如何,只要他认为案子没结,照片背后就留白。我的照片背后一片空白,他太太的照片背后也看不到任何字迹。
“赖恩,你好吗?”爸爸大声打着招呼,“假日”在爸爸身旁跳来跳去,希望主人拍拍它。
“我听说你去找雷·辛格了。”赖恩说。
“巴克利,奈特,你们上楼到巴克利的房里玩,”妈妈说,“费奈蒙警探和爸爸有事情商量。”
第二部分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1)
“你看到她了吗?”巴克利边上楼边问奈特,“假日”紧随在他们身后,“那是我大姐。”
“没有。”奈特说。
“她出去了一阵子,但现在回家了。来,我们比赛谁跑得快!”
两个小男孩和一只小狗争先恐后,快步冲上曲折的楼梯。
我不准自己多想巴克利,生怕他会在镜子,或玻璃瓶盖上看到我的身影。我像家里每个人一样,一心只想保护他。“他年纪还小。”我对弗妮说。弗妮听了回答说:“年纪小就看不到我们吗?你以为小孩子想象中的朋友打哪里来的?”
两个小男孩跑到我爸妈的卧室旁,在一幅装框的墓碑拓印下坐了下来。拓印的真迹来自伦敦一座墓园,妈妈曾告诉琳茜和我,她和爸爸到伦敦度蜜月时遇见一个老妇人,她和爸爸想在家里墙上挂些特别的东西,这位老妇人就教他们拓印墓碑。到了我十岁出头时,家里大部分的拓印都被存到地下室,墙上改挂上色彩鲜艳的印制画,以便激励孩童。但是琳茜和我依然非常喜欢墓碑拓印,挂在巴克利和奈特头顶上这幅更是我们的最爱。
琳茜和我时常躺在这幅拓印画的下面,我假装是画中的骑士,“假日”是蜷伏在骑士脚边的忠犬,琳茜则是他遗留在世的爱妻。不管刚开始气氛多么庄严肃穆,到后来我们一定会笑成一团。琳茜告诉躺在地上装死的我说,做妻子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下半辈子不能守在一个死人身旁。我听了假装勃然大怒,但每次都持续不了多久。说着说着,琳茜一定会提起她的新爱人,此人不是给她一块好猪肉的胖屠夫,就是帮她做挂钩的灵巧的铁匠,“你死都死了,骑士,”她说,“我还得活下去呢。”
“昨天晚上苏茜来看我,还亲了我的脸一下。”巴克利说。
“她没亲!”
“她亲了!”
“真的吗?”
“真的。”
“你有没有告诉你妈?”
“这是秘密,”巴克利说,“苏茜说她还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你想看看别的东西吗?”
“好啊。”奈特说。
他们站起来跑到屋里另一边的儿童区,把“假日”留在拓印画下打瞌睡。
“来,进来看看。”巴克利说。
第二部分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2)
他们走进我的房间,我帮妈妈拍的照片被琳茜拿走了,琳茜经过一番考虑,最后还是回来拿了“痴傻子谈爱”的徽章。
“这是苏茜的房间。”奈特说。
巴克利把手指举到唇边。妈妈每次要我们安静时,都做出这个姿势,小弟现在也这样示意奈特不要说话。他弯下身子,趴在地面上,叫奈特也跟着做,他们像“假日”一样在地上匍匐前进,慢慢地爬过垂挂在我床边的折饰,来到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
弹簧床垫下面有块木板遮住整个床架,板子上有个小洞,里面塞着我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我得提防“假日”跑进我房间东抓西抓,那样一来,我藏的宝贝一定会掉出来。我失踪一天之后,果然发生了这种事。
爸妈到我房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他们离开之后忘了关门,“假日”跑进来,叼出了我藏起来的甘草枝。我藏起来的其他东西散落在床下,其中一样东西只有巴克利和奈特认得出是什么。巴克利解开爸爸的旧手帕,手帕里是一段沾了血迹的小树枝。
一年前,巴克利不小心吞下了这段小树枝,当时他和奈特在后院玩,两个人把石块堆到鼻子尖,院子里有棵老橡树,妈妈把晒衣绳的一端绑在橡树上,巴克利在树下找到一个小树枝,他把树枝当作香烟一样放到嘴里。我坐在我房间窗户外面的斜坡上,一面涂克莱丽莎给我的脚指甲油,一面翻阅时装杂志,眼睛还不时盯着巴克利。
我总是被指派照顾小弟。爸妈认为琳茜还小,更何况,琳茜的智力正在萌芽,她应该尽量发挥,我们可不能妨害了她的成长。那天下午,她正在屋里用一百三十色的蜡笔画苍蝇眼睛的细部。
那天外面不太热,又是夏天,于是我决定好好在家里做保养。从早上开始,我就洗澡洗头,之后我全身上下热气腾腾。于是,我坐到窗台外的斜坡屋顶上吹风,还一边慢条斯理地涂脚指甲油。
我刚上了两层脚指甲油,一只苍蝇停在指甲油的涂抹器上,我一面听着小奈特出言找碴,一面眯着眼睛观察停在面前的苍蝇。琳茜正在屋里给苍蝇眼睛上色,我盯着苍蝇圆鼓鼓的眼睛,看看能否辨识出不同。微风轻轻吹拂,吹得毛边裤管轻刷过我的大腿。
“苏茜!苏茜!”奈特大喊。
我往下看去,只见巴克利倒在地上。
第二部分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
三个月来,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他梦见南斯拉夫的一隅,茅草为顶的小屋架在高脚柱上,天际一片蔚蓝,忽然间,洪水来势汹汹地涌上来,小屋也随之不见了。在挪威峡湾边,以及隐密的山谷间,他看到原木搭建的教堂,教堂的木头是造船的维京人砍出来的,当地英雄和恶龙的雕像也都是木头刻的。但他最常梦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