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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超级教师-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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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中,你太不像话了!”廖学兵劈手夺过碟片扔出窗外,冷冷道:“我不是来和你娱乐的,分清楚这一点。他妈的给我到椅子上坐好,腰挺直手放平,上课的正规姿势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笑个逼啊,信不信我一刀戳死你!”
  李玉中这才知道老廖似乎在玩真的,惋惜地看了一眼撒落在夜空中的多年珍藏宝物,不敢顶撞老师威严,乖乖到椅子上正襟危坐。
  廖学兵在随身携带的档案夹拿出一份成绩单道:“小李子,不是我想说你,你太不争气了。这是你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我来念念,语文四十九分,数学二十一分,历史五十八分,地理四十六分,物理三十三分,化学二十分,外语五十五分,七门功课没一科及格。不过这是以前的事我也不想追究,我们立足历史,放眼未来,把眼光放在这个学期。你看看你,整天迟到旷课,当学校是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这样下去你能学得好吗?”
  “我,我没天分,一看见书就头昏想睡觉,还不如溜出去玩耍。”
  廖学兵翻到有关李玉中课堂纪律纪录的第二页,不由勃然大怒道:“今天下午第二节化学课你旷课去干什么坏事了?”
  李玉中挠挠头:“烟瘾发作,和蒙军王龙躲到厕所去抽烟了。”
  老廖跳起来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记爆栗:“抽烟?不知道肺结核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吧?下次让我抓到你旷课、抽烟,那你就死定了。”恨铁不成钢,真想把烟头按在他的脸上,终于气呼呼地忍住了。
  李玉中缩着脑袋暗暗叫苦:“妈的呀!廖老师比卷毛还要暴力。”
  “我现在给你定下几条标准以及行为规范,就是死也要遵守完成的。学习方面的,不能迟到旷课早退,当前目标暂定为期中考试平均分六十分以上,少一分我剁你一根手指。”
  李玉中苦着脸道:“廖老师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的底子那么薄弱,还有一个月就期中考试了,怎么可能赶得及学那么多?平均分三十分的话我保证完成任务。”
  廖学兵不去理他,说道:“我尽量挑选一个成绩较好的人辅导你,监督你,并把你每天学习反馈给我。”李玉中插嘴:“派安纯纯吧,她成绩很好。”廖学兵接着道:“个人方面的,不能抽烟喝酒K粉,染头发,穿拖鞋来学校上课。生活方面的,每次见到父母都要大声问好,每天与父母的对话必须超过一百句以上,另外帮助母亲做家务也是应该的。这事别想蒙混过关,我会打电话询问你父亲母亲的。”
  李玉中叫了起来:“要我与两个老不死的问好?打死我都不干。”
  “什么?”廖学兵的脸瞬间变了。
  老廖的父母早逝,时常悔叹不能及早尽孝于膝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每当想起这两句话都会独自怅惘良久,对亲情的渴求比常人重视得多,生平最为憎恶的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是不知孝悌之辈。
  “你叫他们什么?再说一次给我听听。”也不见廖学兵有任何动作和表情,但房间里的温度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我,我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李玉中终究还是感觉了老师态度的明显变化,如果说刚才说话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现在就是完全动了真怒,如同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宁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嗯,”老廖脸色有所缓和,“就照我说的去做。如果完成得好,我有奖励。”
  李玉中松了一口气,急急问道:“什么奖励?送朵大红花还是钢笔和笔记本?我可不要。”
  “放松……我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愚蠢。就教你打架吧,一个人单挑三四个人的那种搏击技术,一脚可以踢裂对手的五脏六腑,一拳可以打到他的眼球爆裂……”
  李玉中兴奋地接道:“一巴掌可以抽碎他的满嘴牙齿!太好了,廖老师,你一定要教我!”
  老廖又躺回去抽烟:“当然了,前提是要遵守我下达的几个任务,不然我会先打碎你的满嘴牙齿。还有,昨天那件事,你在心里挖个抗埋进去,不要对别人说。”
  “我保证不说,还会让蒙军、王龙、何炼都不说。即使训导主任严刑拷打,我也绝不吭声。”李玉中连连点头,心道:“先忍气吞声做几个月乖孩子好了,等学了致命的搏击技术,还不是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好,那就这样,带我下去,我想跟你父母谈谈。”
  “老师,不太好吧?我爸妈都是死脑筋不太开窍的,我妈只关心中海市新开了哪家化妆品店,我爸开口闭口就是书法中的转折勾捺、唐宗宋祖五代十国。你跟他们肯定没什么好说的。”李玉中只怕父母搬弄是非,惹得老师生气来上一顿好打的话那就惨了。
  老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还真是死猪不怕滚水烫啊。”
  李玉中听了这句话忙说:“我爸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练字,我妈应该在看电视购物节目。”
  “那好,就先去瞧瞧你爸怎么练字。想当年我也号称颜风柳骨廖学兵,什么场面没见过?” 
 
 
 
  
第六卷 庙会秀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爱的小蓝落
 
  李清源的书房,两列大书柜已经把眼眶塞满了,空白的墙壁挂着行草书就的《自叙贴》,没原著那么狂放,字迹圆润,倒是多了几分淡泊。地板整洁明亮,李清源坐在桌子后捧着一本线装本《楚辞》阅读。
  “哦,廖老师,你好。”李清源看到儿子和他的班主任同时站在门口,站起身道。
  “李先生,你的书房真不错,很小的时候我就渴望拥有一间这样的书房,放满自己喜欢的书籍,每天不用工作,整天呆在书房里,想读哪本就读哪本。”老廖说着,同时回头瞪了李玉中一眼。李玉中醒悟过来,带着几分不情愿地笑道:“爸爸,看书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哈哈,廖老师过奖了。请坐请坐。”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殷勤,不过他想是学校可能要交纳什么费用,这位老师来家里游说,顺便鼓动儿子讨好家长吧。——即使是一位文人,在当前社会风气下,思想也不可避免带上市侩色彩。
  廖学兵看到桌上摆着一张墨迹淋漓尚未干透的《出师表》,禁不住伸长脖子说:“李先生,这是你写的?”
  《出师表》有很多名家写过,宋有岳飞,明有祝允明,更有无数后人临摹。其中岳武穆其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奔放淋漓,艺术成就极高,是个难以超越的巅峰,若是没有一点功底而妄想临摹,无异于自取其辱。
  李清源微微点头,眼里有种难以察觉的意思在说:“你无非看到字写得正一点、整齐一点就夸好罢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廖学兵经常把旁人视做空气,径自绕到桌子后对正那幅字,啧啧连声:“笔力酣畅、气势雄豪,尤其是中间这段‘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写得开阖纵横,与岳武穆俱是一般地透出家国忧思,却也有所不同,字更明朗俊雅。骨架较瘦,清高脱俗,不错,不错!”
  李清源如同遇到知音一般,双眼猛然亮堂起来,扔掉《楚辞》走到他身边:“廖老师,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李清源下午看了一本《说岳全传》——他不是太过迂腐的传统文人,时常看些闲书——不料读得入迷,被书中人物打动,思想进入那个金戈铁马的激荡时代,国家社稷岌岌可危,岳飞独木难支,眼看大厦将倾,他一时深受所感,满腔热血悲愤写下《出师表》,自己当时阅读书籍的思想尽数表现在铁画银勾之中,书成之后颇为自得,心想这是自己近年来写得最好的一幅字了。听廖学兵提到“家国忧思”,不由觉得大合己意,站在旁边一同欣赏起来。
  廖学兵不是白学了四年中文系课程,自小到大都很喜欢传统文化,在父亲指导下研习书画,诵读古文,十多年下来有不俗造诣,当然,对《哈姆雷特》之类的外国文学还是有一定距离,否则那天授课就不会出丑了。
  “这‘临表涕零’四个字写得当真是飞扬洒脱。”廖学兵赞道。
  李清源满心欢喜,一个人的作品不怕好劣,就愁没人欣赏,对廖学兵高看了几分,心道:“玉中遇到这种班主任算是还可以。”
  “不过……”廖学兵话锋一转:“写得放是放了,但总觉得放不开,有种自以为是的清高和矜持,你看这结构,这个字和这个字中间顿了一下,不知作者犹豫什么,过后几字都写得平淡无奇,后面才逐渐有所提升。”
  “廖老师!你真是目光如炬啊!你平时一定精练书法吧?”李清源叫道,完全不似四十多岁的稳重中年,那种惊喜不是获得一颗糖果的孩子可以媲美的。老廖说得没错,写到那个字的时候老婆在外头喊了一声,打断情绪,过了好久才酝酿得出。
  “廖老师,请坐请坐。”这回可是真心实意地请他坐下了,在书架上取下一幅卷轴,笑道:“请你再品评品评我这幅《玉子湖畔花鸟图》画作如何?这是本市一位朋友的作品。”
  听他言下之意,对这位朋友颇为推崇,小心翼翼打开,先看了题跋,署名是“燕斋斋主谢养冠”。廖学兵听过谢养冠的名头,全市书画协会副主席,经常在各种商业活动中露面,为主人写上几笔书法,赢得满堂喝彩。
  “有几分老气,技巧娴熟,着色丰满,勾勒生动,相当有水平啊。不过有几处败笔,一是画上杜鹃花正开,应是秋季,可是谢老先生却画得春意盎然,色彩太过艳丽;二是你看这只黄莺,现实中应该是红色的眼睛,画上却画成灰色。”
  李清源翘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谢养冠画成这幅画后,越看越不满意,也曾这样叹过,后来束之高阁,李清源请他将此画赠与自己。
  李玉中捧着茶进来,看见父亲和老师亲热地凑在一块,吓得差点将茶杯倾翻。他老子自视甚高,对任何人都很淡薄,唯有与廖老师聊得如此热切,莫非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廖学兵心道:“李清源可以称得上文采风流,生个儿子却不学无术,真是教子无方。”
  两人有了共同语言,说话投机了许多,不仅局限在书画上,还谈了许多诗词,老廖毕竟没有读过那么多书,渐渐有些跟不上,便把从前父亲、叔叔的见解通通搬出,一番糊弄。李清源大生知己之感。
  “李先生,其实我是想跟你讨论一下贵公子的事情的。”廖学兵用李清源递过来的手抄本《山谷诗》当做扇子扇凉。
  李清源一反常态变得豪迈起来,大力拍老廖的肩膀道:“廖老师,不要那么客气,叫我老李就行了。犬子在学校干什么坏事了?打架、旷课还是早恋?我会切断他的零用钱来源,让他好好反省的。”
  李玉中躲在书房门口窃听:“什么,敢切断我的经济来源?老头子太狠毒了,明天把他的藏书泼湿。”
  廖学兵说:“李玉中是个上进心极强的学生,而且还有集体荣誉感,已经入选了我们班的足球队。”二年二班就二十名男生,要入选足球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何况班级足球队实在没什么可夸耀的。廖学兵却把这件事说得比天还高,什么关系到人生和未来,什么拥有无上的荣光,入足球队仿佛比当选宇航员还要困难。李清源也是个脑子一根筋的文人,对这种琐事的知识了解实在匮乏,又对廖学兵有充分信任,听他吹得天花乱坠,连连点头不止。
  “李玉中同学如此优秀,就像掉落在石堆里的钻石,没什么可以掩盖它夺目的光华。”
  ——躲在门后的李玉中也不禁汗颜。
  廖学兵面不改色:“李先生,哦,老李,知道为什么你们父子关系淡漠吗?是缺乏沟通的问题,我听说你们父子俩经常半个月不说一句话。”
  “哼,那臭小子吃我的住我的,还整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就好像你们班那个叫蒙军经常来,言谈粗俗,又不礼貌,见了我们也不问一声。”李清源重重哼了一声。
  “年轻人嘛,总有点面皮薄的。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你儿子会比以前大有长进。如果他还是老样子,我甘愿天天替你磨墨。”
  “你是说真的?廖老师?”
  廖学兵笑着走到门口猛然一拉,紧贴在门外偷听的李玉中掉了进来,“哈哈,老李,看来你儿子还是很在乎我们之间的对话的。”
  “哼,成何体统!”
  两人闲聊一阵,言语投机,时间得飞快,廖学兵拿出手机一看,说:“天色不早,我得先回家了。”
  李玉中父子将他送出门外。张丽敏好生奇怪,以前只有谢养冠以及当代文评家郭永生寥寥几人,老公才会亲自送出门口,今晚一个小教师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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