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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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臣的桃花目略弯了弯,魔丝般的视线千丝万缕包围过来,缠绵着某种忧伤的温存。伸出的手越发小心,仿佛怕速度快了会带给她惊吓,“终于睡够了么?我很担心。”
还未触到她的胳膊,就被她回手狠狠一推,声线猝然凌厉起来,“你还敢来这里?”
伤口又涌出一阵热,他叹道:“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解释?行!”倾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翻身跃起,左右一晃眼,踉跄着取下墙边的剑。宝剑出鞘瑟瑟,夺命的寒光便对准了那个人,“你让我捅二十三剑,我就听你的解释!”
“你……”他望着她,清越的声音沉下来,“杀他,杀你,绝非我的命令,也非我的本意。这一点,你总该信我!”
相信?到了这个地步,这个男人居然还要她信他?
倾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沉面如冰,唯有眼中射出万分的讥诮,“你若问心无愧,就不要躲!”
说时迟那时快,恨剑如虹飞刺。
倾瞳只道自己身体虚弱无力,并不知她的体内还残存着莫怀臣的真气,出招的威力其实胜过往日十倍。残影闪过,只听得噗的一声,永远优雅的身躯骤然顿住,后背穿出一截雪亮的剑尖。殷红的血色林枫般染开在月白的丝衣上,自下腹迅速绽出一朵绯艳无双的花。倾瞳吃惊地垂首,才发觉他呼吸浅而急促,肩头一带也布满触目惊心的红色。
痛,身上的心上的,新伤旧伤,每一处都在迸裂。
莫怀臣只是仰了头,苦涩地凝望着眼前的女人,“下令斩……杀杜魏风的,是对他心怀宿怨的肖智,肖智,肖智也已被司紫送去了地府。”墨瞳深黑一片,浓浓的疲惫快从眼中溢出,“可事已至此,看来这解释也嫌多余了。不过,你既不信我,为何会……刺歪了?”
握剑的手颤抖起来,银光在他胸口下方跟着微微闪动。
她为何刺歪了?因为她没用,因为她……她该死地曾如此钟情于眼前的寂寞清冷的男子,见到他那一刻好像连命都不在乎的该死模样,她居然就手软了,没法子将剑锋送进他的心脏中去。
“我并不曾委屈你!就算是肖智动的手,你一样难辞其咎!”
“是啊。”他低吟了一声,“所以,我是你的仇人,你该恨我入骨。”
何况,他还害死了她所有直系的血亲,余承天,余战,余非,皇城一半以上的禁军,死了,通通死了。
莫怀臣随意点了自己的穴位止血,两指夹住剑身迅速一抽。剑身割在血肉上的惨然响动令倾瞳骤然撤了手,倾瞳怔然瞧着那个谪仙般的男人拔剑,然后将那把剑柄重新交回她手边,“所以,你若执意要我赔命,最好是趁现在。”
“你……”倾瞳怔住了。
看着他不断涌出的鲜血和寂寥的眼,倾瞳好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拼命呼吸却喘不过气来。一颗心被千刀万剐,血肉凌迟。
眼前历历是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骄傲,他的伤痛,他的温柔,他望着她微微笑着的模样,他揽她入怀松墨的清香,他的真心,他的仇恨,他的天下……满满的都是这个令人又爱又恨又敬又怜的他。
可是,还有一个杜魏风。
魏风的沉默,魏风的守护,魏风十几年的陪伴,还有魏风无声地倒在血泊里,身上那满满的狰狞的二十三支箭羽……
她终于狠狠地吸气,提起手中锐利无端的剑锋,不顾一切对准那人的胸口,“你受死吧!”
一朝绝情月,利刃和悲鸣。
他伫立未动,杀意激起黑发飞扬。
只差了半分,倾瞳被一个外来的重物猛地撞歪了方向,一颗毛茸茸的头颅旋即拱上她的纤腰,亲昵地发出呜呜欢乐的低鸣。
倾瞳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正好靠在雪狼环绕的肩上。怔忪一瞬,她顿时反抱了雪狼的脑袋,埋在它的脖颈里,涌出的泪水浸湿了它的皮毛,“追冰,追冰,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黄帏被人掀开一角,死风老人的语声没好气地响起,“它再不出现,你真要杀了绍渊的丞相大人?”
“师父!”
“不争气的……下山以后,就把我教的东西都忘干净了吧。”死风一把拉起倾瞳,又横了莫怀臣一眼,“还有你,刚才是真不想活了,还是算准了老夫不会让她动手?”
“生生死死,又能如何?”莫怀臣很淡地扯了一下唇角,眸心云烟散尽,只得深浓不见底的墨黑。他轻咳了一声,“不是要杀了我么,现在可以继续了。如若不然,你便随我走。”
“你……你……”倾瞳不料他还有如此念头,这样的挑衅她,真是自寻死路,她狠狠擦干了满眼恼人的迷蒙,“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拾剑的手却被死风按住了,“看在他一晚上耗了所有的真气,死活都不顾要救你苏醒的分上,今日就算了吧。”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分明摇摇欲坠、却强撑着保持清醒的某人,有条不紊地补充着,“何况没有你的原谅,他就算养好了伤,也没有几天舒坦日子可过了。”
“什么意思?”
……
那一夜,宫烛飘摇,明焰吞吐。
虚弱苍白的绝色女子,冲同样苍白的俊逸男子扬了手,指向远远曲折的宫门,语气淡得仿佛永不再起澜波,她说:“丰子汐,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偶码滴速度,完全慢到不可思议了,今天弄到早上五点半,偶自己都想晕死了先,5555555。武汉太热,杂事太多,某言鸭梨很大,哎。
抱抱亲们,久等了,亲一口啊啊!╭(╯3╰)╮
☆、盈瞳公主
又是一年紫薇花节。
络绎的人群,欢腾的叫卖,情人羞涩的笑靥轻染了整座禹华城,连层层彤云都在远天幻出盈盈欲滴的桃红彩紫。
禹华的深宫里却好不幽静,傍晚的“停岚殿”里流散着层层的墨香。案上除了书牍,就是一盏清茶,淡绿的玉龙毛尖悠闲卧在杯底,已经凉透了。
小太监禧路在旁边木木地罚站了一下午,看见主子还没有起身去用膳的意思,就顺势靠在檀木雕琢的八骏图屏风上,一腿虚立,一只手悄悄揉着自己的小腿偷懒。不想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皇上驾到”,禧路着急要站稳,扎着手就推翻了檀木屏风。
只听稀里哗啦乒乓作响,惊到了在一旁打盹的追冰。它半睁了一下眼四下一扫,就慵懒地重新蜷好,换了个爪子枕着卧在老地方纳凉。只有地上断尾巴砍脑袋的一群衰马,悲愤无比地瞅着才从桌案上轻盈扬起的头颅。
那是一位黑发如云的女子,流目似水,玉容间自然一股风流滟魅,不笑不动也叫人情不自禁的心怦怦乱跳。她的目光溜过满地狼藉,又轻扫过尴尬的禧路,只是不温不火地吩咐,“收拾干净,三天内给我拼回来,否则赶去浣衣房!”
禧路的下巴顿时掉得老长,瞪眼拖了哭腔,“主子啊……”
“琉璃灯,白玉盏,这次是我的八骏图。事不过三,你记性差,自然要领罚。”她轻啐着打断他的恳求,才翩然起身,青色丝裙在脚底流漾着竹叶间的和风,款款迎到外间,冲着来人敛身为礼,“倾瞳恭迎皇兄。”
来人一身灿烂的明黄锦袍,绣着九龙盘踞,威严而高贵,唯有腕间一串白玉佛珠,流润温雅如那人的神气。他见她行礼便急急伸手一搀,柔声道:“快起来,你我关系,一定要这么虚套么?”
“礼法伦常,总要严明遵守,才能约束民众。”杜倾瞳微微笑着,唇边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皇室是榜样根本所在,怎么可以由倾瞳破例坏了规矩?”
余箫怔了一下,叹口气,“朕总是说不过你。”
流媚的眸子淡弯着,“是皇兄宅心仁厚,不跟倾瞳一般计较。今天来惜若阁,可是有事?请坐……兮铭,上茶。”
余箫顺势坐下,看着眼前女子,心腹间便混杂着无数的感情——感激、敬佩、爱怜,还有一丝萦绕不去无可表述的惆怅。
她如今是他亲封的历越盈瞳公主,也许亦是旷古绝今,最为独特的一位公主。因为她不仅贵为公主,还入朝为仕赫赫声威,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年前,历越朝野震荡,效忠余非的文官大肆批判他趁乱篡位,余战的势力则在西南举兵谋反。她没有离开,为他留在了禹华,为他接受了朝中的官位,依靠杜府的支持,一一平定朝局。因为朝中无将可派,她更加亲自点将为他出兵平乱,三月之内平复了那场天大的风波。战败的余战旧部都逃至与堰丘接壤的幽州之地,得到了堰丘的支持,就死守着幽州十二个郡,龟缩不出。
彼时堰丘以逸待劳,历越军却是久战力疲,她便当机立断,与堰丘国君和余战旧部共同签订协议,一年之内互不侵犯。而后,她又马不停蹄赶回了禹华,费心助他打理内政,时过一年,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千般玲珑窍,进退皆神通。
她明睿冷静,赏罚分明。朝中对他这个帝王的作为还偶有非议,可对盈瞳公主却皆是交口称奇,无人不服。民间则盛传如今这位被御赐的历越公主其实是天女转世,倾城仙姿不仅能疗顽疾,甚至能白骨生肉,普度众生,反正传得越来越玄乎。
人生得遇如此的女子,本该是天大的幸运,可惜……余箫悄自低叹,随她踱到桌旁,笑着寒暄一句,“也没什么事,虽然近期涝灾严重,你也不要太累了。到底是紫薇花节,你也有一阵子没出宫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那边犯困的追冰立刻醒了神,抖抖身子走了过来,仰头看自己的主人。只见她明亮的瞳人怔了一下,却稍微黯淡了,“近来南边边境又不大安稳,似乎又有人在查探历越那批火器技术的真假,我与几位尚书商量了半日,也有些累了,明日还要规划赈灾之事,想早些休息。”
“那,也罢了。”余箫也不逼迫,看她不经意地摩挲着胸前露出的那枚形状古怪的墨玉吊坠,又问,“这枚玉坠形状奇特,以前倒没见过。”
倾瞳不过一笑,嗓音微涩,“原来是我生母的东西。我戴了十几年,下雪山出嫁之前留给师父当做纪念。上次他在走前就丢还给我,看来是被我气坏了,所以连这个坠子都不要了。我想他既然是不要回去了,就继续戴着吧。”
余箫不禁替她黯然。
当时倾瞳得知死风老人早知魏风的死期,却没有试图阻止,立时将死风痛骂了一顿,说他铁石心肠自私自利,说自己宁愿从没有他这个师父。她恨得口不择言,死风更是勃然大怒,师徒二人气咻咻地一拍两散。死风回了冰岐山,这一年来唯一传来的消息,是告知他们杜秋茗身体在康复中,暂时不宜长途劳顿。
原本改命一事有逆天道,会伤及预言之人,旁人不该置缘强迫。余箫知道倾瞳大恸过后,未尝不懊悔那日的尖锐伤人。不过她不提及,他也就不便多问。这时候捻了话头,正好顺着旧事重提,安慰她几句,“我想当年的事,他多少也不忍心的。你们师徒一场情同父女,总不该一辈子怄气到底。我佛慈悲,也教人放下原宥,何况他还教养你十多年。”
倾瞳倒是无话,一会儿才苦笑,“我早说皇上是个善人,可是我,我终究还是不甘心。”
空气凝了一刻,余箫担心又引她耿耿于怀念起旧事,就扯开了话头,“对了,今夏凌王登基一事,你作何感想?”
“嗯……”倾瞳随手扶在追冰的头顶揉了揉,虚眸轻声道:“也没什么,不过比我估计得早了些而已。”
余箫有些担忧地望她,“这一次,他再派人来求亲,就不是王爷身份。你……”
他有点尴尬地顿住了话头,倾瞳倒笑了,“我什么?”对人的眸心闪过一丝狡黠,“莫非他当了皇帝,架子和来头都大了,皇兄为了历越的平安,就预备将我嫁出去么?”
她那般挑衅的模样颇有生气,余箫倒放了心,笑着回道:“你若想嫁,为兄自然不会阻拦。”
若她想嫁,也不会一年里五次拒绝凌王派遣来的使者,拒绝他一次比一次昂贵的聘礼。最后一次索性连人都不肯见了,把烂摊子丢给他,自己优哉游哉地晃出宫去,傍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