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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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战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才满意了,带着侍卫趾高气扬地下了山。这个傻兮兮的堂兄没有透露身份倒正好,如此一来,余箫主动消失后,李娉总是无处可寻。他倒可趁此和这位公主来个山间偶遇……
山路间脚步渐远,夜气开始弥漫扑袭。
余箫望定斜躺在一边的早荷,眼中却源源涌出两道清流,柔声已是哽咽,“早荷,早荷,你怎么这么傻?”
早荷眨眨眼却也哭了,满脸的泥土汗水和血水,看着越发可怜,“他们,好不讲理。王爷,早荷……好疼。”
“我先搀你回去。”余箫费力爬起来,才小心翼翼架起早荷,却听她直抽冷气,“啊啊,肋骨,肋骨那里不能动,痛……”
余箫吓得又将她放下,后来换了无数姿势,总算从左边半扶半抱着能往前拖几步,余箫折腾得满身泥汗,早荷却坚持不了一丈便气竭。主仆两个走走歇歇,几十级石阶却辛辛苦苦爬了快一个时辰。
到了最后都筋疲力尽,几乎以为此生都爬不到终点了。月色一暗,眼前却多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儿?”那人的声音沉悦好听,字字简洁。
余箫讶然抬首,看见那人英俊十分的面容,却是前段时间来为他送过驱虫药草的男人。是,童若的人。
“臻王余战来过,我的丫鬟为了保护我受伤了。这位……这位义士,能不能帮我……”
不等他说完,杜魏风已然蹙眉接近了些,只是在早荷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得罪了。”却无比轻松地横抱起分量颇为不轻的早荷,飞掠几步,便进了院门。
不过一会儿,余箫跟随而至,他的指正离开榻上早荷的腕。
“她需要接骨。有烛火么?”
“有,我这就去弄。”
烛泪冉冉,余箫立在一旁,眼巴巴望着杜魏风娴熟地为榻上的早荷接骨上药,而后取了化淤散给她吃了,点了那丫头的昏睡穴。早荷总算不再呻吟不住,安静睡着了。
杜魏风才站了起来,“应该没有大碍了。我把化淤散留在此处,她醒了再吃。”
“多谢,多谢义士!大恩大德,余箫铭感五内!”余箫一面深深拜下去,不防却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激得差点栽倒。幸而有杜魏风伸手扶了一把,“王爷不必多礼,还是先把自己伤口处理一下吧。”
余箫伤得也不轻,掌中都嵌进了石子,身上也有多处淤伤。杜魏风边为他包扎伤口,边询问因由,余箫才苦笑着略微讲了。过程自然尽量简短,却不曾觉察到杜魏风身上慢慢笼起的一股森冷杀气。不过那个男子由始至终埋头专心着大夫之责,对整件事不置一词。
末了要走,他只说了一句:“内伤非我所长,我叫她来。”
余箫急得带了点虚音,“别告诉她!”
杜魏风不禁回首,神似不解,余箫才淡淡地扯唇,“她性子急,要是上来看到我这般模样,肯定也不自在。现在禹华的情势这般乱,我看她也有很多挂心的事儿。这次虽然凶险,到底我主仆二人性命得存。日后我只需要安分待着,应该也就没有麻烦了。所以童若那儿,请你不必多言,过几日好些了,有机会再说。”
倾瞳的确整日心神不宁,眼前之事瞬息变幻错杂。
一是寇天苏醒了,却一状告到承帝那儿,非说是有人半夜潜入了卧堰阁,下毒谋刺未遂。他这次好运没被害死,要是在路上又被追着行刺,岂不冤枉死了破坏两国和平?
他当然大咧咧地耍赖,然而事关国体,余承天不想接茬也要接茬,于是暂定为他找出凶手,等真相大白了再恭送他这个事儿精回堰丘。
那日在船上,她和魏风是等寇天走后许久才易装回府,不愿暴露行藏。这下倒给了此人逗留禹华的机会,真叫人气闷。
今日一早,这个不知收敛的男人居然派人送了三坛好酒。装酒的坛子都是上等樱花瓷,白釉之上樱瓣飞舞,瞧着无比精贵。府中人的七七她们围着坛子啧啧称赞,说要用来当花瓶,而杜魏风更直接,一剑劈翻了三坛酒,曰:“他的东西容易藏毒。”
倾瞳心里其实有点可惜那些酒。酒倒未见得有毒,可惜送酒的人,却如师兄所言,实在不宜招惹。反正满院子酒香四溢,醉倒了不少蜂蝶。她怕杜魏风再去找寇天晦气,干脆拜托他去西陵探望余箫,顺便为他们带一些东西。
杜魏风走后,爹爹也回了府。不想长平王余非几乎踩着脚跟找上门来,几日不见,他颊间红赤,两眼之间显得更窄了,显见的心火旺盛。他专程来打听曾赠丽妃娘娘灵药的名医,那副急不可待的模样,倒好像有谁生了重病,今日不治必死无疑一样。
杜君鸿怎肯透露死风的下落,只说时过境迁,那个人常年漂泊无踪,早就无从联系。余非才一脸灰败地作辞去了,走路都有点虚晃,相较他如今在朝中的春风得意,却令人狐疑。
杜君鸿此刻却无心考虑这个长平王,不过满面忧虑地将倾瞳拉进了房间,告诉了她一则惊人消息,余承天命他明日带木华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一时眸心惊跳,倾瞳瞪大了眼,“见我?”
“是啊。”杜君鸿紧紧皱眉,“他问起你是否与天宇阁过从甚密,我倒是解释了你是代表杜府前去慰问探望的,也送过我许诺相赠的字。不过他还是坚持亲自见你。”
原来如此。
倾瞳稍微按了下狂乱的思绪,低眉沉吟,“木华也不过就是小小幕僚,能掀起什么风浪?怕是他一直探不到阁内的动静虚实,所以想从我这儿多少套些口风,我只装糊涂混过去吧。”
杜君鸿还是摇头叹息,“你不知道那个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猜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他又毕竟是……唉……”
“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倾瞳只得甩甩头,“总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杜君鸿心疼不安,却不好多言,安慰地按了按她薄削的肩,“总之为父明日会陪你入宫。放心,有我在的一日,就绝不会让你有事。”
心中还是其乱如麻。
倾瞳自回小屋,坐在暗里交叉着十指发了会儿呆,门外有人叩响,“小瞳,睡了么?”她起身拉开门,“师兄,回来了?”
杜魏风静立月波,一身寒霜,“我要杀一个人。”
“欸?”
“臻王余战。”
倾瞳立马蹙了眉,“怎么了?”
杜魏风抿唇沉默了,远山般的俊目里勃然波涛。
他向来无波无澜的木头表情,很少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怒意。这是怎么了?
妙目一转,倾瞳忍不住失声问:“莫非余箫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发展剧情ing,抱抱亲们。端午节快乐啊,╭(╯3╰)╮
抓个虫。
☆、柳暗花明
宫阙浩荡,长风穿廊,不意曲折流过那层层叠叠,宫门九重,渐幽而气竭,驻于深不可测的某处红柱飞檐。
深宫长院之中,有二人亦屏息停在御书房的雕花御桌前。
皇上尊严的声音慢扬起来,“你就是木华?”
“禀圣上,正是小人。”
“抬起头来!”
倾瞳堪堪抬首,对上了余承天深沉的目色,忙恭敬敛眸望地。
一瞟之间,那个男人与想象中差别不大,就是发色几近灰白。也是,背负无数血债之人,怎会不多思多虑,早早白头?其实只要一想起自己体内流着这个男人种下的因果,她就觉得胸中窒闷,呼吸困难。
此刻却必须心如止水,暗自克制着呼吸,呼,吸,呼,吸……咬紧了唇齿,听那人不经意地问:“听杜卿家说你最近才投奔杜府的?”
“是。小人早年行踪不定,近日才决心前来投奔。可惜能力有限不能为大人分忧,不过帮着跑跑腿而已。”
余承天微微眯了眯眼。
平凡的外貌,平直的调子,这个木华的确不算个起眼的人物。可见到的一瞬,他的双眼与自己对上,却如斯黑白分明,令他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熟悉之感,连他自己也捉摸不清。
“你近日常出入天宇阁,莫怀臣究竟病情如何?你看到他有些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倾瞳心道来了,清清喉咙回答:“小人身份低微,每次去都是他的侍卫客气招待,但是泾渭分明,很少看到莫相本人,所以具体情况也是不明。不过小人远远瞅到过,莫相的面色似乎不佳,也时常咳嗽。”
“嗯。只有这些?”
“小人愚昧。”
余承天似乎有些失望,鼻中哼出一个倦怠的长音,扬了手,宫人就将每日必备的参茶递了上来。他今日却不大急,一面吹了吹袅袅的热气,斜睨着倾瞳的方向,“说说,你的家乡在哪儿?怎么个经历?”
他极少对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表现出这样浓厚的兴趣,杜君鸿自然不安,听见倾瞳在身旁从容回道:“小人父母本是东南乡间的普通农户,后来打起仗来,田地荒了,才举家迁到内地。因为终究没有恒产,双亲贫困病逝,小人朝不保夕颠沛流离,后来是靠大人给的一笔资助活了下来,而后索性四方游学,直至今日才上京,一为投奔,二则报恩。”
杜君鸿才接着赔笑道:“实在是多年前的一点小事,难为他记到如今。”
“何时的事?”陡然空气间凝起一丝寒流。
杜君鸿忙道:“是八年前,臣前往中州监考,途中所遇。”
“哦,原来如此。”
气氛复再松缓。
这日午后,余承天难得兴致十分好。考了木华的学识、书法绘画、历史人文。倾瞳刻意应付得平平,末了余承天却赐了她一个光禄大夫的闲职,平时可以出入宫门,不过须依帝王诏命行事。
推辞不成,只能顺水推舟。不过至少今日一试,还算未露破绽。倾瞳作辞出宫,一去再不曾回首。杜君鸿却被留了下来,陪着余承天在争奇斗艳的御花园中散步,远近除了娇花,还有美人,的确美不胜收。
余承天却不过踩着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花过荫,脚下崎岖不平,话语尚算和蔼,“杜卿家,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下木华?”
“臣,不知。”
“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很像一个人么?”
淡淡一句和平的话,带了些感慨之意,倒勾起了记忆中的过往——他们都意气风发,为了同一个女子那般的心动。
杜君鸿故意苦笑皱眉,“臣不以为。”
“你也不用急着否认。当年之事,错对也罢,都过了许久了。你一向做你的学问,如今肯收他做心腹留在杜府,难道不是为了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朕提拔他,也是……”余承天干笑了下,接着就咳嗽了两声,那点对当年的遗憾歉意,也就不会再出口,“总而言之,朕不会亏待杜家,你心里总该有数。”
“臣感皇上隆恩。”
杜君鸿垂首,余承天眼中飘过一丝挫败,神色冷淡下来。君臣静默半响,杜君鸿方清了清嗓子,先转了话题:“禀皇上,臣不恭还有事启奏。”
“何事,你讲。”
“是关于先帝之子,余箫……”
午后,余战的轿子与杜君鸿的小轿擦身而过。余战本来预备去见李娉,却被意外宣入宫中,原本欢喜而来,却遭了承帝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酒囊饭袋。
做事不经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授人以柄,败坏皇家声名。
一掌耳掴,打掉了他平日的骄矜,整个面颊又热又麻又痛。心上那根生了锈的钉子,又涌出源源不断的锈毒。
父皇当年不过是因为外公手握兵部大权,才立了不甚美貌的母亲为后。他自小体肥,父皇则素重外表,一直对他不喜。记忆里从不曾好言教导,动辄就是一通震怒雷霆。
“儿臣是愚钝,可是儿臣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余承天呢,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今日教训他,其实还是恨铁不成钢。
“猪脑!原来以为你与余非一样不成气候,看来朕还错了,你的脑子还不及他一半。”
不如三弟一半?——余战只听得这一句,就垂头咬牙,拳心好像要攥出血来——不如他一半?
父亲,父皇,皇上,你说出这句话来,就不要后悔!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狂飙一般在闹市间横冲直撞。背后鸡飞蛋打一片混乱,他反而又猛抽了几鞭,□坐骑吃痛不堪,悲鸣一声往前撒蹄疯驰。马鞍经不住那样剧烈的颠簸,却啪地松了,就见某人身子一歪,骤然连人带鞍好似个大粽子从马背上狼狈坠地,滚了五六圈,临河的一个小贩很自然地端了菜箩往旁边一让,他就直接顺着斜坡稀里哗啦进了旁边的河。
扑通一声,大快人心。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站在河边的小馆楼上,一个清幽悦耳的声音嗤笑道:“你下手可真重。”
杜魏风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