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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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月色隐约,那人的发洋溢着一种异样的轻赤,这会儿顺着面具,直淌到灰暗的山石间,半掩了他胸腹间不羁的线条。一枚形状古怪的吊饰垂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倒仿佛有生命般奇异地发亮。
杜倾瞳穴道未解,只能倒在硬邦邦的山石地上磨着牙看,看到后来视线就不知道往哪里扫才好,想闭眼又怕这蛮子上来对自己不利,于是斜斜地去瞟那人地上的影子。
那蓝衣人也不望她,却冷笑说一句:“瞧够了么?”
倾瞳面上一热,嘴上却不肯认输,“谁叫你不给我解开穴道,不就是为了叫人瞧你脱衣裳么?”
“刁嘴!”
“蛮子!”
两人一对视,空气中又噼里啪啦一阵火花。
那蓝衣人才欲坐起,歪了歪身子,却呕出一口血来。他忙出手如风,迅速点了自己身上几个大穴。
倾瞳看得触目惊心,“喂,你还是中了毒?”
她原以为那“月迷殇”没有伤到他。
蓝衣人却横手一抹嘴边鲜血,声音有些嘶哑,“想要命就少插嘴。”
妙目一转,她却盈盈笑了,“我说,如今也算同在一条船上,咱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
“就凭你?”
“是啊,就凭我。你中了‘月迷殇’,难道预备硬抗过去?这药发作起来可厉害得很,会随血流越来越快走遍全身,恐怕你就这么待着,是难看见明天的太阳了。不过今天算你运气好,我可以不计前嫌,给你试试解毒。你呢,只要答应解开我穴道并且不伤害我,兴许今夜还死不了。”
她的语气薄脆,眼见着蓝衣人恶狠狠扑过来,仍是笑得信心十足,“我既然敢这么说,你想,你会不会这么轻易找到解药呢?”蓝衣人果然顿住,她越发得意了,“而且我身上的东西,有毒人的有治人的,就算只有两瓶药,机会也是一半一半,你确定要赌?”
蓝衣人终于坐下,一双燃火的眸子在面具后头灼灼燎人。倾瞳几乎以为他会一怒撕了自己,他却猛一垂头,捂住虎面,许多乌红的血线便从指缝间争相渗了出来。
真解气!
倾瞳闲闲地道:“喂,你别死鸭子嘴硬死撑了。再这样……啊,你这个蛮子!你干什么?”
惊恐的尖叫才起,她的外衫已被粗暴地扯开来,一双大手在她玲珑的曲线上毫不留情地上下探索,虽然隔着一层里衫,却也足叫她羞愤得想杀人了。那人却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再次将倾瞳摔到一边,仅将搜到的三个小瓷瓶一一打开了,放到鼻尖前头细细地闻。依次闻过之后,却不行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杜倾瞳这辈子还从没遇到过这般无耻的疯子,只能悻悻瞪着那个明显中毒越来越深的男人,冰肌上染了妖娆的嫣红,却是被气出来的。
空气愈冷了,那人的视线弃了三个瓷瓶,倒按住胸口凝视过来,目不转睛得令倾瞳忍不住瑟缩,“你,你又想做什么?”
那人顿了顿,却轻哼一声,扬手自脑后松松一提。
“吧嗒”,幻彩的虎皮面具,应声而落。
倾瞳怔了一瞬,赶紧阖眼,“我没看见!”
深刻的轮廓,不羁的眉眼,微厚好看的唇沾了血色,连带扬起的笑意都有抹残忍嗜血的神气。
再不凡的容貌又如何?
她没看见,看到此人的真面,定没好事。她没看见!
可是,那人却将她拉近了自己,“晚了!”
扣着的下颌被微微抬起,倾瞳感到两瓣灼热摩挲过她的眼睑,吓得急忙睁眼,却听那蓝衣人在她耳边肆意笑道:“被这么美的眼睛望着,也算……死得不亏。你别闭眼,好好看着!”
说着,他便顺手拈了一个瓷瓶,仰头往嘴里送。
倾瞳不由微喜。
他的手却顿住了,睨着她闪烁的目光,“所以,这瓶有毒?”
倾瞳就眯眯眼,“你说什么就什么了。”
如此一来,蓝衣人似乎也不确定了。逡巡的目光在她与另两个瓷瓶间又扫了几下,哼了一声,却干脆地抓过三个瓷瓶,仰脖通通一饮而尽。
他的动作太快,惊得杜倾瞳当场目瞪口呆,“你疯了?为什么不问我就乱吃?真想死么?”
那人的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孤傲得紧。“我没兴趣将命赌在别人的善心上。既然有一个是解药,那……”还未说完,他却疼得猛一皱眉,连喷出几口鲜血,摇摇欲坠,咬牙切齿道,“三瓶都有毒!”
她从一开始,就存心误导他。
倾瞳还从未见过如此一意孤行的骄傲男人,其实自己只想脱身,倒没想要他的命。看他的模样着实不好了,终究心软下来,撇嘴道:“把我荷包里的小梳子取出来。”
“……”
“赶紧的,要不等下我改变主意,你就没救了!”倾瞳没好气地瞪着那个坐着都显得十分高大的男人,只剩了鼻孔的冷气,“你若实在不想活了,我也不拦你。一时三刻内你不死得定定的我还就不信了。”
“你……以为自己活得成?”那人显然也被激得狂怒,扑来好像要一口吞了眼前使心眼的人。怎奈身体已经不大听使唤,重重跌在倾瞳的身上,连连呕血,气息也越来越重。
倾瞳被撞得生疼,不禁嘲道:“既然总是一死,你何妨信我一次?快解开我穴道!大不了救不活你,你临死再一掌劈了我,你也不算亏!”
水眸对人,清水澈澈,波可见底。
心居然一动。停了停,指风终于袭上来,三两点后便颓然坠下。倾瞳只觉得呼吸一松,手臂已经能自如活动,忙从荷包里取出了随身带的松木小梳。按了下梳柄的芙蓉花蕊,那木盖就精巧地弹开,里头的狭小空间里,藏了个很薄的纸包。
师傅说过,这是救命的东西。那里头的“清瑜澶”可解百毒,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现在,总该是十万火急的状况。
她打开纸包轻声催促,“张开嘴!”见他炯炯逼视,一时再顾不得别的,兀自掰开那人的嘴,胡乱就将一撮“清瑜澶”灌了下去。
那人还算听话,好容易将药粉咽了下去,不出一刻,身体却陡然一震,不仅眉心越皱越深,胸口起伏也更加快急。渐渐的,倾瞳感到一阵阵不可抑制的剧烈痉挛从他的身体那边传了过来。那人则迅速侧身背对了她,腮边一带绷得颌线分明,牙关也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会?”倾瞳不禁大惊,探身抚上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不知所措地连声问,“怎么会?这的确是解药啊。你怎么了,哪儿疼?喂……”
他没推开倾瞳的手,断断续续几个字,却早知结果一般,平静得有几分寂寥,“死不了!是……是我体内别的、别的毒……引起。”
别的毒?除了“月迷殇”,除了刚才误服的三种毒药,他身上还有别的毒?
倾瞳隐约望着这人翘起青色染血的嘴角,咬了咬唇。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中,偷偷更新下,偶很乖。改错字……
☆、绝色心机
有一阵子,月光几乎全灭了。
后来外头簌簌低响,洞中又逐渐微亮起来。倾瞳疑心快天明了,极目望了眼洞外,却轻声道:“哎,下雪了。”
外头千万霜白,反射出丝丝线线的银芒,幽洁飘洒,在潮湿的洞中看,却有些温暖的感觉。
她又打量了一眼压在她腿上的人。
清瑜澶果真有奇效。
他的眉心似乎松动了些,身体不再发抖,呼吸也恢复了平稳。总之,死不了了。
雪夜风凉,倾瞳坐得久了,冻得浑身发僵。于是抱臂搓了搓,却首次闻得那人和平的语气。“冷么?”
也不想想,是谁害她这么大半夜的坐在山洞里挨冻受罪?倾瞳暗自腹诽,话倒说得极动听体贴,“你呢,不冷么?”
那人的脸侧在暗中看不清,只是霸道地勾手环住她的腰,朝她偎紧了些,“抱着就好多了。”
倾瞳立刻恨得咬牙,“死蛮子,放手!”
却听到那人闷笑如云外的轻雷,“脾气这么坏,以后也要改改。我喜欢顺从的女人。”
她连咬牙都不敢咬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我的脸……”
堰丘之虎的真面,是个含着杀机的秘密。
可他揭开了虎王面具。
要么,他死,她就只能在这崖洞中和他一起死。
要么,他会活着,带她走。
他的逻辑里,唯有杀伐权力与怀中的占有最为真实。久而久之,这一切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她很美,美得可以一眼便燃烧人心。而且,她还选择救他。
他有何道理不将她据为己有?
杜倾瞳有点无力了。那人微蜷着半裸的身体,心安理得地枕着她已被压麻的腿。遍身的血迹伤痕颇有几分狰狞,环住自己的手臂却显得放松。
仿佛,是个安心的姿势。
他埋在她馨香的怀中,低低地命令,“记住,我叫寇天。”
烟眉顿颦。
他,是堰丘皇家的人?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
纤指轻扬,终于落在那人的身上。
杜倾瞳,当然懂得点穴的。过去自己成天被师父罚在那个人木桩上胡戳乱戳,戳不对便不给饭。若不是魏风长期背着师父把自己那份口粮留下来,她早就饿死了。
方才他毒发剧烈,自己若是出手阻滞了他的血脉,怕会影响清瑜澶的解毒效果。虽然此刻出指力道不足,不过到底熟能生巧。她的本事,刚刚好能叫这个放下防备的男人一动不能动,木头般硬上一个时辰。
形势陡然逆转。
“你……”寇天怒极,全没料到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一招就将他制住。她一直装作全无还手之力,原来……只是在引他放松警惕?
倾瞳已轻松打通了自己的穴位,从他身下钻出来,一面揉着自己可怜的小腿,“得罪啦。我不管你叫什么,也不管你长什么模样。我既不想告密,也不想跟你走。咱们萍水相逢,看在你也是莫怀臣的敌人的分上,我就高风亮节放过你这蛮子一次,我说得够清楚么?”
好,很好!他真是低估了她的心机本领。
“看不出,你倒做得不错嘛……”寇天的面色倒旋而即回复自如,藐笑轻哼,暗自强行运气冲关,无奈被那女子落指一点,便彻底破了气穴所在,一时再难凝起。她倒似乎被什么吸引,转而探□牵起他胸口的古怪吊饰,问得和气,“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咆哮,“滚!”
倾瞳也不生气,凑近了上下打量那枚非圆非方的吊坠。那坠子上头刻镂精良,高低起伏不平,怎么看,材质和雕工都和自己的那一块甚为接近。而且——倾瞳微微抿了唇——怎么看,自己那块悬雕的吊饰,似乎和这人的恰恰好,能连锁扣起……
她越发疑惑,森森寒音在她后颈激开一层诡异的麻皮,“你再碰一下,就不要后悔!”
倾瞳就丢下他的吊饰,偏着脑袋有丝促狭,“我不过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便罢了。一整晚老虎吃人一般,喊打喊杀的还不累么?何况你毒伤未愈又能奈我何?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想想明天如何逃命才是正经。”
寇天一向狂傲,哪怕今夜孤身犯险,他亦自信能够从容脱身。不想有备而来的莫怀臣与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终于让他碰上了点儿那该死的“月迷殇”。而后随手掳来一个人质,居然又拥有绝尘花色迷人心魂,自己就莫名着了她的道儿。
落到现在这般被她取笑的混账田地,当真一口恶气堵得胸口翻涌,喉头盈满潮潮的腥味。竭力压了压,那女子却咦了一声,丢下他径自往洞外摸索过去,试探地低唤:“师兄,是你么?”
回应她的,是皑皑大雪,一片寂静。
几根枯枝朽叶似被雪压塌了,噗噗地坠下来。一只老鸦便自滑过洞口,孤单单地拍着翅膀往山那头的林枝去了。
“鸟啊……”倾瞳失望而回,给寇天安排个背着洞口舒服些的卧姿。自己在不远处盘腿坐了,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椭圆陶埙,拍了拍放在胭脂唇边,先浅笑着警告,“等会儿我师兄来了,你最好装睡。否则,我可不担保你的安全。”
“你最好祈祷你师兄杀了我,要不然你们都会死!”
“所以说,蛮子就是蛮子!”
倾瞳也不再和他抬杠,微微吸了口气,唇线贴在清润的陶埙上。
一段微嗡的曲调就在寒夜中轻咽扬起。虽没有管弦的悠扬清亮,却缠绵低回,融进了吹雪的夜风,倒越发抑扬着古朴无言的苍茫感觉。
寇天陡然气息大乱,比方才更加骇然三分。
这不可能……
一面混乱地思考着,一面侧耳细细分辨。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