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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雨梦迟歌-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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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突然传来唰唰几声动静,心一惊,我连呼吸都摒住了,暗暗为月落流泪。声响离我远去,隐隐约约有月落的娇咤,最后黑夜连一点声息都淹没了。
  
  我独自一人人呆在漆黑的林里,几声动物的悄悄声响都能将我吓个半死,惶惶不知所措。
  
  “启云,月落,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有事……”

  我喃喃哭泣着说。都怪我太有恃无恐,那么那么地痛恨自己没用。乔竹悦好像还会武功,我连武功是什么都不懂,该死的我连跆拳道都不会。
  
  穿越女主不是很神奇什么都会的吗?那真是骗人的,我实在只是普通的女人。
  
  这般任人宰割连累身边之人的事,经历两次就够了!
  
  “如果你们不测,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对这黯淡的星辰,我咬牙发誓,用我的血和泪发誓,我保证……
  
  胸口和脊骨好痛,穿了一个洞般漏风的感觉,刚才背后受的一掌,应该引起了内伤。
  
  我无力靠在树干上默默流泪,黑夜寂静,树木栋栋似搏人猛兽,蝈蝈虫子隐藏在看不到的角落,在恐惧无助的煎熬中时间是那么难过。
  
  也许过了一炷香,许是一盏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官道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声。
  
  寂静的环境中人的听觉特别灵敏,我可以肯定那是一支庞大的车队,至少有好几十匹马呢。
  
  有人来了!
  
  有权力在官道上行驶的,一定是身份极其显贵的人。会是新皇党,洛阳王党,还是楚泽王党?
  
  按下乱跳的心,伸长脖子向官道那边张望,果然有明亮的烛火透过层层密密的树林枝叶射进来,人声沸沸,正从远处驶来,像是要进入横县城内。
  
  要不要求救?
  
  心里急速转念,看着黑黝黝的林子,黯无光亮的天空,我把心一横,那群杀手发现我不见,一定会回来搜查。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搏,自己撞上枪口去。
  
  才打定主意,忽然一阵昏眩袭来,我这才记起我在发烧,本能摸索着去扶树干,一抓,空的,心脏登时吓停了!
  
  “啊……”
  
  直直摔下树丫,本能地伸出右手想抓住点什么止住下坠之势,不料猛烈的剧痛从右臂传出,糟了,忘记那个恐怖的刀伤了。
  
  手再没力气抓住枝条,身体直直向下掉,我吓得闭上眼睛,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硬生生碰断了几根叉出的树枝——
  
  “嘭!”
  
  我重重摔在地上,还好,地面是厚厚的落叶,没有头破血流,头一次庆幸古代没有水泥这物事,否则……
  
  我艰难地挣扎起来,尖利的树枝将衣服划破得乱七八糟,渗出血丝,头发也扯乱了,头皮几处被划破流血,右手缠的白布条松开,伤口裂开,好痛好痛。
  
  第一次受这么大的苦,我狠心逼回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扶着树干站起来,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走向官道,每迈一步全身的骨骼都要散架,刺辣地痛,好几次我都差点晕倒。
  
  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意志力是那么坚强,居然撑到了林子边缘。
  
  眼看那队人马就驰到了,我不顾一切往官道中央扑过去,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看他们。果然是庞大的车队,起码有五十匹好马,中间那唯一一辆的马车装饰得异常华丽,高高的车轮,宽大的车厢,赤兔踏雪马打着响亮的鼻声,昂扬傲气。
  
  说我不害怕是假的,牙齿几乎要打战。那粗大马蹄就要踏在我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上,传来一声暴喝:“谁人竟敢挡道!”
  
  马队终于在践踏到我身上之前停下来,我心里吁一口气。
  
  抬头一看,马队向两边分开,一直裂到华美马车前。马车挂着厚厚的毯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连窗子也是密密用光亮的水绸布围着,楞看看那门帘窗帘,不用想都知道是好货色。
  
  一青衣男子骑着白马上前,着装像个侍卫领头,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不过三十岁,自有一股逼人气势。
  
  他翻身下马,没有走过来,冷冷问道:“你是何人?敢挡我家少爷的道!”
  
  我大口喘了几口气,就是你了!
  
  好不容易蓄一点力气,我带着一身伤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几要虚脱,哭着说:“求你……救救我两个姐妹……求求你,求你……”
  
  我使劲咽了一口水,没想到声音这么喑哑,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生平第一次下跪这样不要脸地求人,浑身发抖,顾不上羞耻。
  
  见他冷冷不说话,一把抱住他的腿,用尽力气叫喊:“大哥,我求你了!她们要被那些禽兽杀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都可以!”
  
  我眼神流露出来的悲怆不是假的,可是那倨傲的青衣男子眸子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是隐藏太深,还是本来就没有感情?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吩咐旁人:“来人,将她拖到一边,让马车先过,别惊了少爷。”
  
  说完他挥脚轻而易举把我甩到一边。剧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背部,眼前一阵发黑,我绝望了,陡然间恶念横生,我不能让月落启云白白送死,就是死也要拉人陪葬!
  
  我猛地拔下青丝上别的罗玉桃花簪。
  
  “呀——”
  
  我冲上去,没想到自己动作还能如此迅猛,一把扳过青衣男子,冷然把簪尖抵在他咽喉上,阴森恻然惨笑,“去救我的姐妹,否则我杀了你!”
  
  听到周围家丁刷刷亮武器的声音,我又是恶毒一笑。
  
  青衣男子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斜眼睥睨我,满是不屑。
  
  又惊又恐,我抖着手把桃花簪往前一松,簪子尾部很尖,刺破了他的皮肤,立即有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很狼狈,发髻散落,乱蓬蓬沾满泥沙,全身是血,衣服又破又烂挂满泥屑叶片,手臂上还缠着脏兮兮的纱布,活生生一个疯子。
  
  青衣男子眼睛无声的嘲讽彻底让我凄厉尖叫起来。“说呀,你开口啊,叫他们去救我的姐妹,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大概没有女子如我这般狂相,我惨然笑着。
  
  一阵夜风吹过,那边马车上的窗帘动了动,一把很好听的男子声音夹带着浓浓倦意传来,只轻轻唤了两个字。
  
  “水琪。”
  
  仅仅两个字的轻声呼唤,一把陌生男子的好听声音,一切都那么诡异。
  
  我不认识车里的人,但我却能清清楚楚明白他呼唤的意思,甚至还能听见他心里的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我能明白他话里的蕴意,那一霎,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
  
  他的意思是,叫青衣男子去救人。
  
  我保持着惨笑,心一松失去了所有知觉。
  
  很久以后,我还是奇怪,那种危急情况下,连亲生兄弟都未必可信,为什么我如此信赖那把声音?
  
  这就是缘分么?


6。荷塘月夜

  我哭得声嘶力竭,跪在医院擦得发亮的瓷砖上。粗大的绳索束缚着身体,使我不能追上去,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绝然冷酷的背影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我拼命挣扎想爬过去,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爸爸,不要去赌了……留点钱给妈妈看病吧,爸爸!不要离开啊……”
  
  回答我的是哭嚎的回音,空落落飘荡在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白衣天使仿佛看不见我的存在,表情漠然地一次次穿梭于我身旁。
  
  突然束缚的绳索消失了,脚边赫然是启云月落的尸体,她们的身体冰凉,紧闭着眼睛。我扑过去摇她们,惊慌地大喊,“醒醒,不要死……呜呜……启云,你睁开眼睛啊……呜……月落,说话呀……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天边飘来令人心安的话语,“小姐,您的两个丫头都救回来了,只受了重伤不能过来看您,您安心歇吧。”
  
  救回来了?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就好。又听得那声音道,“我们一定尽力救她们的。”
  
  我放下心来,昏沉了过去。
  
  好几次攒起力气,使劲想睁开眼睛,总不能如愿,眼前一片漆黑,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又有如千斤的重力压在眼皮上。
  
  “可怜样儿的,睡都不安稳,为俩丫头担心。”
  
  “可不是!那感情厚的叫人眼热。那边丫头睡着也一样不踏实,一个劲唤姐姐,小姐的。”
  
  “你说小王爷……少爷从路边捡回小姐,还叫咱好生伺候着,是什么来头呀?”
  
  “会不会是他的老相好?”
 
  “去你的!少爷从不喜女色,再说了,少爷的眼光可刁了,什么样的美女老爷没送过给他?他瞅都不瞅两眼。何况这位……”
  
  “说得也对,这小姐也就勉强过得去的姿色,难不成少爷大发慈悲,他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编排主子的事!滚,到暗房领罚去!过两天少爷就回来了,仔细你们的皮……”
  ……
  
  等我真真正正张开眼睛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慢慢了解到,伺候我房里的有四个大丫头,分别唤金兰,金菊,金竹,金梅,外有使唤的八个小丫头,也全叫金某某什么的,还有两个跑腿的小厮。启云月落那也各有三个小丫头伺候着。
  
  我暗暗乍舌,好气派体面的人家,不知道原来的相国小姐有没有那么多丫头?
  
  启云月落似乎伤得十分严重,听说一直没有醒,躺在床上靠流食吊着。我几番要去看她们,总被金菊金兰劝阻,不让我下床。
  
  我更担心了,嚷着一定要看见她们才行,闹了几天无奈下一个管事的丫头勉强抬来一顶软轿,将我裹得密不透风然后送到东厢房窗边瞅一眼,急急忙忙做贼般又送我回房躺下了。
  
  我确定躺在东厢房内的两个人是启云月落,脸色岁惨白但确实有呼吸,也就放心了,不再为难她们。毕竟是别人家,不好任性。
  
  醒了五六天,由于发烧的缘故,一直被丫头们按在床上。我也只得等启云月落醒来再作打算。
  
  我旁敲侧击不下十几次主人家的来头,竟一无所获。那些丫头提及这个问题就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少爷每年会在盛夏时节来住一个月,老爷是从来不出现的,府中女眷更没影子,至于主人家干什么营生,就更加茫然了。启云月落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不消说,她们也不知道。
  
  看来此处府宅只是财大气粗的主人家的一座别院,院名非常别致,曰“落雨”,位于横县的西北近郊。主人行动如此隐秘,仆人们连主人名字都不知晓,那个所谓“少爷”家大有来头啊。
  
  一直没有主子级的人物出现,我想打探都无从下手。问起来她们都说只管安心养身子,否则上头要怪罪下来的。
  
  其实除了一直低烧,头痛昏沉外,我也没什么大碍了。手臂的伤虽未见长新肉,但已不似当初那么狰狞了。
  
  丫头们伺候得我像宝贝儿似的,床不让下,风不让吹,太阳不许晒,被子不许掀,这般炎热的七月,屋里气闷像蒸笼,稍微动一下都一身汗涔涔,我哪里能坐得住?
  
  四个大丫头轮流看护,我心里暗自叫苦不迭,还得严严实实裹着丝被,否则就会招来喋喋不休的“温柔劝解”。感觉自己捂在床上都发臭发馊了,浑身汗渍油腻腻的。
  
  我终于抓狂,向天下所有敢在暑天坐月子的伟大妇女们颁发最佳勇气奖和最佳忍耐奖,致以我莫迟歌最崇高的敬意!
 
  这天晚上睡觉前我假装乖乖盖好金菊抱来的棉被,闭眼睡了。终于熬到夜阑人静的时分,金菊她们也都睡去了。
  
  我轻轻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蹑手蹑脚溜到启云月落的东厢房。厢房里没有其他人,只闻她俩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我坐在床头,抚摸她们的额发和脸庞探探温度,然后握住她们的手,我生病时妈妈就是这样抚慰我的。我相信她们一定能感觉到我的触摸和怜惜。看的出来她们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连带我的心也松了一点。
  
  拉起她们的手放在我脸上,哑着嗓子小声说话,“启云,月落,今天是七月七日,我莫迟歌的生日呢。你们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明明有千般疑问却想不出一个答案,他们是哪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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