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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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拼命咽着馋涎,面前却多出一串烧肉串,又香又辣的味道一闻之下,那口水如河,全就落入了玉知的腹中。杨允徽笑道:“快尝尝。虽然是民间小食,味道却也别有风味。”不由分说,将肉串塞到了她手中。
玉知恨不得大口大口吃得痛快,但见杨允徽手中也拿着一串肉串细嚼慢咽。玉知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只得装出樱桃小口,小口小口的咬着。肉真的很香,这样吃着颇不过瘾,但要她在杨允徽面前失仪,她却是绝对不肯的。
迎面过来一群人,打扮非富即贵,一见杨允徽立即迎了上来。杨允徽低声道:“是知府大人和几位乡绅,他们认识我。怕要好一顿客气。你到街角茶楼坐坐,我可能要耽搁一会。你不要露出真面目,我马上就回。”芮玉知连忙点头,听话地向茶楼走去。
眼看着杨允徽与那群人说了几句话,一起消失在人群中。芮玉知急急冲向路边的零食摊子。白面锅盔,钵钵鸡,葱香土豆,冰粉,龙头小吃,芝麻糖……数也数不清的美食,我来了!
猛虎下山,不——是母虎下山。芮玉知冲向了一旁的小摊,不过片刻已是战果丰盛,两只手已经没有半点闲处。一边吃一边挤在人群里看热闹,街上不仅有好吃的,更有许多好玩的杂耍戏法,正在心满意足时,却见前面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芮玉知一时好奇,便挤了过去,原来是一群小混混在追打一个疯子。听得那些人大声喊着:“打疯子,打疯子……”芮玉知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正要转身走开,忽然那疯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眸,诡异的闪着血红的光。
“住手!”芮玉知惊斥一声,冲上去挡在那些人面前,气势十足的吼道:“不许打他。”那些混混只是些半大的孩子,见有人出头,立即做鸟兽散。
吓走了那群孩子,芮玉知一回头,那疯子却走得不见了。好容易遇见他,芮玉知不死心的四处寻找。转过一个街角,终于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十分熟悉。芮玉知不及多想,慢慢跟在他身后。他走她走,他停她停。
跟了几步,前面的疯子脚步一跄,伸手扶住矮墙,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微微颤抖的后背却泄露了他的痛苦。芮玉知忘了害怕,上前两步扶住他:“你病了?”他竟然被一群半大的孩子追着打,多半是病了。
疯子抬头,嘴角一点腥红耀眼,扫了一眼芮玉知,口中喃喃道:“哈哈,我是王母娘娘的干儿子,今天来给干娘过生日的。干娘好疼我……”疯话听得芮玉知胆战心惊,而他嘴角的血更让她担心。疯子挣开她的手,扶墙踉跄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看着疯子进了一间没人住的破屋子。芮玉知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室内厚厚一层灰尘,破了的屋瓦透着天光,光线还不错。屋内除了几件破旧家具,也没什么东西。玉知屏住一口气,慢慢走进屋里,看见疯子倒在床上。疯子见她跟了进来,并未起身,只是低低道:“你是谁?”芮玉知不说话,只是将面纱挑起。
疯子眼中火光一闪,语气依然很冷,道:“你跟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说这话时,两人的目光接在了一处,他那双轮廓优美的眼眸,纯真若少年。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是个疯子。
芮玉知将手中的美食尽数捧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道:“快点吃,还热着呢。”
他冷冷睥了芮玉知一眼,眼光一如往日的狂妄,并不多说,抓过美食,立即大吃起来。虽然他的话含着深深的威胁,但芮玉知却没有昔日的害怕。他若要杀她,那晚她绝对活不下来。
那点吃的还不够他塞牙缝,了解他巨大的食量,芮玉知道:“你在这躺着,我去去就来。”
街北旧衣铺,冲进一个手里提着各色大包小包的女子。本来清秀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一进店,顾不得擦汗,对着店主叫道:“给我拿一件最大号的衣服。”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脸忠厚,打量一下女子,道:“姑娘,你用不着那么大的衣服。”
芮玉知镇定一下,舌头也顺了起来,道:“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最大号的。”
店主从后面翻出两件衣服让她挑选,一件紫色锦袍,衣服有八成新,衣领袖口的湘绣却是上好的。另一件却是件极普通的粗布褂子。价钱自然也差得甚远。芮玉知犹豫了一下,拈了一下消瘦的荷包,一咬牙,指着那件紫色袍子:“这件,给我包起来。”付完了衣服钱,走出旧衣店时,芮玉知的小荷包已经只剩薄薄一层皮。但她心中却不后悔,这件袍子穿在他身上,应该很配他吧。
赶回破屋子,疯子正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芮玉知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里面都是些食物等必需品。又将那件锦袍放到桌上,对他道:“我买了好多东西,你快来吃吧。”
记忆中凌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疯子问道:“你不怕我?”
芮玉知道:“有点怕,可是你病了,总要有人照顾。”有些心虚的扫他一眼,安慰自己,那天他终究不曾杀了她,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
欣赏地一笑,疯子慢慢坐到了桌前。见他狼吞虎咽吃完,芮玉知心里难过,好好的贵家公子,竟然被一场疯病害成这样。想到这里,芮玉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允徽找你找得好苦。快跟我回去见他吧。”
“允徽?你竟敢背叛我!”疯子的声音中像夹了一大把冰屑,冷到骨子里,最后这声已是暴怒的语气。
芮玉知腿不争气地抖了起来,紧张地道:“他是你弟弟啊,专门来找你的。快跟我去见他吧。他很担心你。”
“你说什么?”疯子看着芮玉知,一丝惊愕一闪即逝,一把将她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重重撞在墙上。
疯子捏紧拳头,一拳向着玉知的脸打去,将将要打中,力道一偏,玉知脸侧的砖墙多出一个坑,碎石飞溅。其中一粒碎石从玉知脸颊擦过,血顺着那净瓷般的脸庞流了下来。
丢下吓傻的芮玉知,疯子急急冲向门口。忽然闪出一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而领头那人,翩翩如玉,正是允徽。
允徽眸光清澈,心底的挣扎看得明白:“大哥,国法如山。为了府中上下,小弟不能不这么做。在这里先向兄长请罪。大哥,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疯子不说话,一掌拍向杨允徽。杨允徽却不闪避,那一掌正按在他左胸,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退了几步,下属们急忙搀扶这才勉强站住,脸色却已惨白如纸了。杨允徽诚挚地道:“哥,从小你就是我最敬重最爱戴的兄长。小弟今日以你为敌,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我心里,我们永远是好兄弟。我受你一掌,是向你陪罪了。”
杨允徽这话说得动情,国法无情,逼得兄弟相煎,这让人情何以堪?
疯子却不为所动,紧接着一掌又拍了过去,被杨允徽的手下挡开,他忽然回身,冲回了那间破屋子。
立即有人要冲进去,身旁的同伴伸手拉住:“小心有诈!”说话人脸上刻着深深的忌惮。
屋内,疯子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眼中的赤红褪尽,黑色的眸子反而更显冷酷。伸手抓起屋角一根铁棍,看样子是要决一死战。
他脚步刚一动,衣衫被人抓住。疯子冷冷道:“放开,否则我杀了你。”
芮玉知脑中一片混沌,忘了要害怕,捉住他衣角的手已经用力到快要脱臼:“不要硬拼!他们真会杀了你的。”
疯子刚冲玉知一扬手,人已一软,无力的靠在了芮玉知的身上,微弱的声音夹在粗重的喘息中难以听清。芮玉知已经是把耳朵凑到了他唇边,才听他说道:“若有一日你再落到我手里,我不会放过你。”
声音虽低,但咬牙切齿。芮玉知本来扶着如此高大的他就力不从心,一听这话,浑身一抖,手却松了,等她再想伸手扶他时却已来不及,“咣”一声,吓得她心重重一跳。
梦想破灭
屋外众人将小破屋包围得飞鸟难入,正在犹豫是否要冲进去。却听得屋里一声响,不知发生了什么?过了一小会时光,从门口走出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芮玉知低声对杨允徽道:“他昏过去了。”
杨允徽一惊,第一个冲进了破屋子。疯子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杨允徽惊叫一声:“哥!”不顾身上有伤,冲向倒在地上的兄长。跟进来的手下一把抱住杨允徽:“公子不可。让我等去看看。”
杨允徽怒道:“放开。我要看看兄长的病情。”那手下却不放手:“公子仁厚,手足情深。大公子身染疯病,不能不防啊。”
那边有人死抓住杨允徽,另有三个人已经走到疯子身边,细心打量片刻,看不出破绽来。这才从怀中取出锁链。先将他锁住,大家才能松口气。正要动手,芮玉知却跟进屋来,急急道:“等等。”
那些人根本不听,几下就将疯子锁住。芮玉知跑过去,见粗如儿臂的锁链层层缠缚,疯子就像被猎人抓住的猛虎,健壮的躯体四肢完全被捆在了一起,连一只手指都难动弹。锁链的缝隙处,结实的肌肉被勒得暴起。
芮玉知一惊,急道:“他还病着,你们怎么能这么捆着他?”
杨允徽的手下有礼地答道:“芮姑娘,大公子武艺不凡,如果不是这样绑,很难绑得住他。他若是醒来,凶性一发,必有死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芮玉知回头向杨允徽求援,却见杨允徽被手下扶到一旁椅上坐下,看来伤得不轻,见芮玉知看向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与大哥是手足兄弟,若能选择,我情愿死在他掌下,也不愿伤害他。但是这些兄弟,不过是在为朝廷做事,暂时听命于我。我不能让他们冒险。”
芮玉知也知自己不该参与,允徽所为,已是仁至义尽。只是见地上被绑成一颗人肉粽子的疯子。心中仍是难过。当即弯下腰来,将刚刚买来的紫色袍子一条条撕碎,将碎片塞进铁链与他皮肉的空隙。好歹能有些用处。
她动作轻柔,杨允徽让人把他搀过来。拿过那件袍子,一条条撕碎,将碎布递给玉知,玉知接过。两人一起动手,而一众汉子站在一旁看着,都不作声,屋内仅余裂帛之声。
眼见弄好了。杨允徽道:玉知,你也累了,我们回去——”话未说完,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芮玉知想起杨允徽也是受了伤的人,连忙道:“允徽,你伤得重不重。快些回去让郎中看看吧。还有他,病得不轻,也要赶快看看才是。”
杨允徽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吧。”
芮玉知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小心地将疯子抱上了一辆马车,动作倒是十分小心,这才放心了些。杨允徽站在她身旁,见兄长已经上车,对芮玉知道:“玉知,我们上另一辆车吧。”
“这——好。”芮玉知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愿,只是有些害羞,更多是惊喜。以杨允徽的高贵身份,她万万不敢有什么奢望。两人相处时,他能对她温柔体贴已是极难得了。这是第一次,当着手下的面,杨允徽对她表露亲热。
杨允徽挣脱手下的搀扶,身子略略晃了一下,芮玉知连忙伸手去扶:“小心。”刚碰到杨允徽的手臂,脸上又是一红。杨允徽轻轻在她耳边道:“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你可知我回茶楼看不见你,有多着急?”
芮玉知头低得已经贴到了胸前,雪白的耳廓从黑发中露出来,已经变成了娇媚的粉红。
扶着杨允徽上了马车,车帘垂下,车内仅有两人相对。杨允徽受了伤,无力的靠在软垫上,眼眸半闭。芮玉知又是紧张又是欢喜,拉过马车上的锦被,将杨允徽盖住,又调调他身后靠垫,一心要让他坐得舒服。去别院还有一段山路呢。
车轮碌碌,马车渐渐走上了山路,本来平稳的车内开始摇晃了起来。杨允徽在闭目养神,坐在窗旁的芮玉知却渐渐生出些不安。这条路她与杨允徽一起坐马车走过数次,颇为颠簸。
“允徽。”细细的声音轻轻唤着。杨允徽睁开眼:“怎么了?到了吗?”
“没有。”芮玉知道:“我想到后面那辆车上去。”
杨允徽有些惊异:“为什么?在这呆着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芮玉知连忙道:“这车很颠。他被绑成那个样子,定是无法拉扶手。所以,我想去看看。”
“是我失误了。多亏你提醒。玉知,你真是心细如发的好女子。”杨允徽连忙道,眼中一道光飞快闪过。他接着道:“要去照顾大哥,自然应该是我。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好好在这里坐着吧。”一边说,杨允徽一边下令停车。
芮玉知却道:“不,你也受了伤,怎么能照顾人?还是我去。”杨允徽却道:“你是个女孩,这样总是不方便,还是让别人来照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