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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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漠然接过汗巾,随意擦了两下,顺手将汗巾丢到一边。刚要走,一双满怀荡意的手从身后抱住了妄。因为身高的差距,陆康伸手正好抱住他挺拨的腰。
陆康按捺不住的上下其手,口中道:“宝贝,累了吧?到床上去休息一会吧。”一边说一边用尽力气把妄往一旁的床边拉去。
脏兮兮的雨水从猪圈的顶棚上落了下来,一缕一缕,打在圈里的两头猪和一个身衫褴褛的妄身上。猪哼哼了几声,缩到更里面的位置接着睡,而妄却没处可躲,只能跪在原地任老天爷帮他洗洗衣服裤子,这老头子今天看来心情不错,顺便连袜子都帮他洗了一遍。
嗓子干得很,妄抬起头,喝上几口无根水,再用力甩下头,头发上沾着的水顿时飞了出去,像阿黄从水坑里爬出来抖去身上的水一样。
被绑在猪圈中间的石柱上的两条胳膊早就失去了知觉,膝盖也是。反正这样的姿势他也习惯了,累极了跪着也能睡着。被这场大雨打扰了他的好梦,他也只好跪在一地猪粪上听大花,二花们打着鼾。
大花和二花是两姐妹,从一个母猪肚子里钻出来,都是黑底白花,长得像极了,除了他谁也不能一眼就分出它们两个来。因为他是她们的伴,在一个猪圈里度过了太多时光。不同的是,它们能睡在地上,而他却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石头柱子上,别说睡,连移动一下身子都难。它们身上痒了,可以找个角落蹭蹭,他却只能咬牙忍着。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不过饿了三天而已,怎么越来越不中用起来,刚刚喝饱了雨水的人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石柱上。
陆康这回必定伤得不轻,若非他还收了几分力,那小子不死也少了半条命。妄不想伤人,可是那家伙实在抱得太紧,而妄很讨厌别人在他身上乱摸。
陆康是山庄管家的儿子,庄子里的人是故意不给他送饭,估计是想借这次的机会彻底除掉他这个祸害。他很不喜欢这种方式,要杀人一刀就好,按他的体格,要等着慢慢饿死怕还有得煎熬。
鼻端忽然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妄眼中闪过一阵渴望。妄想回头,可是脖子上系着的铁链让他仅仅可以略微动一下却无法看向菜香来处。
一盏昏暗的马灯和一个湿答答的影子同时出现在臭哄哄的猪圈中。
一脸菜色的瘦弱少年走到妄面前蹲了下来。他把马灯放在潮湿的地上,将手中的粗粮窝头递到妄的口边:“吃吧。”
肚子又呻吟了一声,妄却没有吃送到口边的窝头。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问道:“我不吃窝头,我要吃肉。”
少年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了他许多钱的样子,道:“没有肉,只有窝头。不吃就饿死你。”
“你骗人!”妄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少年:“我都闻出来了。阿黄的鼻子都比不上我。”
少年不甘示弱,也狠狠的瞪了回去:“哪有人把自己跟狗比的?”
“阿黄都比你好。”妄撅嘴,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坏脸色的少年见他不肯吃,顺手就将窝头丢进了一旁的猪食槽里。硬硬的窝头掉进泔水中,像两块石头一样:“不吃就算。”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并未传来妄的声音,少年却将已经踏出门外的腿收了回来,叹了口气,走回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算我欠你的。”
妄憨憨地笑了,真实的欢乐让他脸上的狼狈立时不见,只有俊美容颜,耀花人眼。少年将妄的笑容都收入眼中,心头一阵酸楚,将纸包中的牛肉递到妄的嘴边:“吃吧!”
妄将嘴张到最大,用力咬了下去。少年低声道:“若有一天,你能记起自己是谁,再想起今天,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疯龙癫凤
少年把马灯凑进妄的脸,借着火光打量着他:“饿了三天,你倒还挺有精神。我应该过两天再来,等你饿得没有力气了,我看你还能这么硬不?”
妄只顾埋头苦吃,一句话也不说。少年也不生气,见妄吃完牛肉,又掏出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妄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显示他已经吃饱。少年将地上的纸包收拾干净,又从怀里掏出汗巾将妄嘴角的油渍擦干净,这才道:“你想好了吗?把那件东西给我。我就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妄喘了口气,终于回答少年:“下回我要吃包子。”
少年没有料到妄这样回答,终于忍不住道:“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是真忘了一切还是假忘了一切。我已经等了三年,你再不说话,我就任你自生自灭,再不过问了。”
少年的话让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从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你滚!”这一声嘶吼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少年被妄这忽然一吼,吓得后退了两步。
妄用力挣扎,狂吼不断,他浑身的铁链顿时响成了一片,身后的石柱好像都在摇晃起来,脆弱的木板棚更像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棚外的如注的雨水似乎也顿了一顿,才落到地上。
妄挣扎得太过厉害,因为用力过度,紧紧缚在他身上的铁链狠狠嵌进他的体内,他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体,依然拼命挣扎着。少年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妄的身体上流了下来,系在他脖子上的铁链更将他的脸勒得通红带紫。
大花二花都被惊醒了,惊恐万状的挤在一角,用两双小眼睛盯着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数下,但最终还是一句未说,退后几步,转身匆匆而去。他走得很狼狈,出门时身体用力撞在了门框上,他瘦弱的身体几乎是跌进了门外的大雨中。
少年虽然已经离开,妄却浑然不觉,他挣扎得更加厉害,几乎用尽了他体内潜藏的所有力量。但因为外面的风雨太大,所有的响动都被风雨隔断。他就像在孤岛中的一只困兽,发疯一样的咆哮着。忽然间,身后的石柱传来一阵巨响,棚子在这声巨响中,轰然倒塌,并且带动着旁边的一串牛棚马圈狗窝,倒了一大片。一时土石木板四处飞溅。
马嘶,狗吠,牛吼,猪哼,乱成了一团。这样的一团巨大混乱,终于惊动了宅子里的人。一时间,男男女女从各自住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众人都误以为是地震了,个个还穿着里衣就这样冲进了大雨中。
等到确认没有危险后,站在仆人撑着的纸伞下的陆老爷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刚刚还和姨太太在鸳鸯锦帐中播云布雨,此时却站在冷风中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板着脸吩咐管家立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忙了一夜,才从一片废墟中将一身是血的妄挖了出来。妄伤得不轻,但却无性命之忧,被人挖出来时,他依然在不停的挣扎。陆老爷看到妄,惊了一下:“他是谁?”
管家顾不得脚下的泥泞碎石,匆匆跪到了大雨中:“禀老爷,他是奴才三年前从奴市买回来的一个下贱奴才。”
“既然是买来的奴才,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陆老师打量着被众人按在地上的妄,奇怪在如何狼狈不堪的境地中,依然掩不住他眉宇间那份冷傲与愤怒,独独不见常人在此时当有的害怕与卑微。
总管忙道:“是奴才一时不查,被几个混混所骗。当时看这小子颇为健壮,人也才得干净,想着府里正缺这般年轻有力的仆人,就花了大价钱将他买了下来。谁知进府才知道,此人是个疯子,不发狂时痴痴呆呆,什么也不记得,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还常常让人听不懂。可若是他一旦发起疯来,那就可以把人吓死。所以我一直把他锁在猪圈中,这一年多他已很少发疯,所以有时才会派他做些活,没有想到前两天他又发疯,竟然打伤了犬子。奴才就叫人用铁链将他锁在了柱子上,不知怎么会弄成这样。”
陆老爷吸了口冷气:“是个疯子?”细细看看妄,这才发觉他神色中果有几分疯癫之意。
“哼”了一声,陆老爷声音中带了些怒意:“老陆,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竟然被几个混混骗了,花钱买来一个祸害。这一下,伤了多少牲口,毁了多少财物。你说该怎么办?”
老陆吓了一跳,老爷一向爱财如命,吝啬之极。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定是怒火攻心。跟随老爷多年,老陆知道此时若不想出法子来,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个老狐狸,老陆眼珠转了几转,终于有了主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主子面前,低声道:“老爷,我有个主意,也许可以减轻府里的损失。”
陆老爷知道他这个管家坏点子一大筐,闻声没有做声。管家就知道主子等着他往下说。于是将嘴俯在主子耳边,咕噜咕噜一阵耳语,就见陆老爷紧皱的眉头渐渐平复了下来,渐渐地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容,顺着管家的手指上上下下打量了妄几遍,道:“果然好相貌,也许可行。”转身看看管家:“好奴才,果然还是那么有办法。那这事就交给你安排吧。”
“是!”陆管家答应一声,转眼看了看妄,心中暗道:“好小子,前两天刚刚打伤我的康儿,现在又给我惹了这样天大的麻烦。将来有你受的。”
不管管家打算对妄做什么,这些事京中与妄有着极深关系的几个人都还浑然不知。
豫王府的后花园奇花满园,绿树摇曳,临水小楼前来往的仆从神色恭敬,行动匆忙,手中捧着各色用品。虽然人数众多,都没有半点喧哗,皇家的风仪果然不凡。
近日豫王府内珍稀的夏兰开始开花,此花是皇太后最爱。今日豫王妃命仆人在簪花楼摆下家宴,扶了皇太后到后花园赏花饮酒,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楼外是暑热未消,楼内却自有一份清凉之意。这些要归功于楼内四角放着的巨大冰块。丫环仆人们都被屏在门外,临窗美人椅上倚着两个被轻罗珠翠打扮的女子。虽然年纪差得极远,却都有一般女子少有的自信风采。坐在尊位上的女子已经白发如雪,却依然可以看出她当年的非凡风韵,除了那个当年曾经迷倒先帝最优秀的两个皇子的凌小姐,曾经的豫王妃,如今的皇太后还能有谁。
而像小女儿一样倚在皇太后身边撒娇,说着各种笑话逗她开心的女子,虽然眉宇间的尊贵成熟已非当年可比,却改不了那被青山绿水滋养出的干净双眸。她就是如今的豫王妃,禅位皇帝华允宥的妻子,当今圣上的嫂子。
自从华允宥失踪后,玉知在华允徽的再三坚持下,跟他回了京城后,却不肯进皇宫,就在豫王府住了下来。华允徽已经承继皇位,将自己的母亲皇太妃也接进了皇宫,这豫王府,就只剩下玉知成为说一不二的主子。
华允宥的母亲因为是华允徽的嫡母,依然是当今皇太后,但她心挂亲生儿子,时时出宫到豫王府与玉知聊聊天,看着这个儿子全心爱过的女子,与她一起说说对儿子的思念,是渐渐衰老的皇太后唯一的安慰。
好在玉知是个灵巧聪慧的女孩,并不似一般贵族小姐,不懂如何安慰别人。她在皇太后面前不仅是一个儿媳,更像一个女儿。解语之处,让从未有过女儿的皇太后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也让老人终于从失子之痛中挺了过来。
皇太后看着玉知的眼睛里全是慈爱,见她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微笑道:“喝口茶吧。”
玉知微微蹲身,从皇太后手中接过香茶,道:“母后,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坐车在皇宫倚凤门等您,我们一起去城里逛逛。”
皇太后宠爱地拢拢玉知额上垂落的长发,道:“玉知,你现在已不再是个小野丫头,堂堂豫王妃,总是微服到处去玩,一来不合规矩,二来白龙鱼服,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你别总这么贪玩了。”
玉知不以为然地道:“有大内高手在左右保护,我就算想出事怕也出不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上现在依然派人保护你?”皇太后的手微微一顿。停在玉知耳后。
“大哥说是,那定是错不了。”玉知说的“大哥”正是流飒。是华允宥吩咐他们结为义姓兄妹,自然保护玉知就成了流飒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几年,流飒一直做得非常尽职。
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还是不死心。玉知,你是个聪明孩子,宥儿怕是回不来了。皇上至今没有立后,这后位久悬,并非长久之计。你若答应他,母后不会怪你。”
玉知侧过脸去,看着窗台上正在盛放的吐着淡淡芬芳的夏兰,头微不可察的摇了一下,语气是淡淡的,但深藏其下的却是汹涌心潮:“尚希一定会回来。”
皇太后不再多说,有关允宥会回来的话,以前她也常说。“情丝”毒发,最多只有三月的寿命。如今三年过去,最近她已很少再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