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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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终于吃饱了。芮玉知无力地坐在地上,虽然恶鬼分了她一块肉,但忙了半天,现在周身再无半分力气,瘫倒在地上,又累又饿,不过心中却轻松了不少。至少,她还活着。
后娘一定想不到,她逼她学的厨艺竟在恶鬼爪下救了她的性命。
芮玉知蜷缩成一团,仿佛看见后娘无奈的脸:“玉知,你爹去世了。我们孤儿寡母要活着不容易。嫁到刘家,娘也可以沾沾你的光了。”
嫁到刘家?其实是卖到刘家做第五房小妾。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她自幼得父亲宠爱,虽然是个女孩,却跟着父亲的学生们一起读书认字。后母一直反对,说女子根本不用读书。但她就是喜欢读书,功课比父亲的任何一个学生都好。
可是谁能料到,刚进刘家,竟被人害成这样,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乌沉沉的云端上渐渐透出些光亮来,若是晴天,红日此时应已喷薄欲出,但今日云层太厚,到此时仍只有一个惨白的影子在厚厚的云层中挣扎。
不敢盯着那恶鬼,芮玉知转过头去,忽然被眼前日出的景象惊住了。方才犹在云层中挣扎的太阳不知何时破云而出跃了出来,天地间顿时金芒万丈,流光溢彩,远处朝霞云锦蔚蒸,近处山上青叶似滴翠,刺骨寒风已在盈盈暖意中渐趋退散,令林间鸟儿的欢唱更显动听如天籁。
看到阳光,芮玉知有隔世为人的感觉。她贪婪的将眼前的美景收入心底。
心头一动,恶鬼是不能呆在太阳下的,也许这是她逃走的大好机会。想到这里,芮玉知偷眼向恶鬼所在的树上看去。果然,树梢上空空荡荡。
它真的消失了?芮玉知心中一喜,却只持续片刻,转瞬又觉绝望。她已被人世不容,大地茫茫,她能去哪里?
正在无所适从,隐隐听到山路上有马蹄声。好像有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芮玉知早已是惊弓之鸟,顾不得双脚一着地就疼得钻心,一拐一拐地躲到了树后。
她刚刚躲好,下山的路上果然出现一群人。就看到十几匹马越过她藏身之处,飞奔而去。马人的人个个仪表不凡,手拿兵刃,这群人匆匆从芮玉知面前不远处经过。
又等了片刻,不见再有人来,芮玉知这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几乎跳出口中的心刚刚安静了些,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芮玉知立即吓得再次伏低身子,躲了起来。
从密密的草根看过去,眼前多出一双皂靴,顺着那卓然独立的身影往上望,玉知心中一紧,好似在梦里,一时看得痴了。世间怎能有这般出尘男子,竟连言语都无力描绘。
青山如翠,朝霞似锦,脚下云海金浪翻滚,这般仙境一般的美景中,那男子若神仙忽然出现。走到离玉知藏身处不远的地方站住。
男子披一件黑色风氅,头戴白玉冠,腰佩青龙剑,挺拔身形束敛在一身华服里,初升的朝阳运笔以金,将衣带当风乌发如舞的他勾勒得越发明媚绚丽。在他身后不远,是一匹神骏的青骢马在低头安静地吃草。无边的艳色与阳光都在那清晰如画的男子的眉目间淡了下去,遮不住他周身淡淡忧郁。
那神仙一般的男子丹唇轻启,高贵却不傲慢,开口的声音更胜美玉相击:“姑娘,这里危险。不论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还是快快离开吧。”
芮玉知怔了一下,左右看看,不见有人,心中惊讶,不知他在与谁说话。不敢出声。
那男子接着道:“你伤得不轻,这药,应该有些用。”说完,一瓶药抛到了玉知裙边。男子说完,自顾自往前走。
芮玉知这才知道他是对自己说话,见那卓然背影即将消失,鼓起勇气从树后闪出:“公子请慢。”
男子依言站住,缓缓回头。一对上那对寒潭般的眸子,芮玉知浑身热血都冲到头顶,昏昏沉沉说不出话来。
男子微微一笑,颜如舜华,温文如玉,让人不觉沉迷。
玉知只觉舌头变得好重,过了一刻,终于小声问出心中疑问:“公子怎么知道我躲在树后?”
细长食指往地上一指,神仙男子的每个动作都无可挑剔,他道:“姑娘看看地上。”
玉知低头一看,顿时了然,脸一红转眼又是一白。脚下山石上,分明两行血莲花,正是她伤足踩下形成的印记,一直到她刚才藏身的树旁才消失。
确是步步鲜血,玉知神色一片惨然。这般模样,格外能让男人心生怜惜。男子伸手解下身上披的风氅,上前几步轻轻披在她身上:“山上这样冷,你如何受得住?”
芮玉知一惊,这才意识到自身衣衫不整。小袄上被扯破了数处,隐约可见冰肌如雪。半截石榴裙仅能遮羞。急于逃命时倒还忘了,此时面对这俊美男子,如何不让人羞愧难当,她捂脸轻叫了一声,那肌肤从头红到了脚趾。身上披着的风氅里透出淡淡阳麝之气与深深暖意,臂弯一般将她完全拢抱,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看出了她的不安,男子正色道:“在下无心冒犯,只是山上风凉,怕姑娘生了病。所谓礼者,首戒心邪。只要彼此心地光明,衣服小事,何用介意?”
听他这般说,芮玉知这才心定了些,却仍感手足无措,犹豫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只敢看着他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有份淡若美玉的光泽。听他道:“听说此处有恶鬼为患,你怎敢孤身在此?”
被他这样一问,芮玉知再也忍不住,低泣起来。那公子有些吃惊,不确定地问道:“难道——你见到它了?”
芮玉知此时哪有半点隐瞒心思,点头道:“适才它还在这里。我与它相处了一夜。”
“它现在在哪里?”公子问得急切,一双眸子里光华闪烁,不可直视。
芮玉知道:“不知道,刚刚不见了。”
“不见了?”公子神色中微见一份失望:“可惜了,我专为他而来。”又问道:“他是怎么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
芮玉知轻摇臻首,低声道:“我也不知。我刚才吓得糊涂了,没注意它什么时候不见的。”一边说,一边心中含愧。这公子定是天上的神仙,敢来山上,一定是有捉鬼除妖的本事。那恶鬼虽然可怕,芮玉知心中却记得它昨夜相救的恩情,更何况适才那鬼不但没有伤她,吃兔子时还记得分她一块肉,仅凭这一点,芮玉知就相信这鬼并非穷凶极恶,也许,它也有它的可怜心伤之处。抱着这个想法,芮玉知略有隐瞒。
公子目光略带探究的看了她片刻,瞳光中隐隐有些疑惑,芮玉知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双手几乎要将那件华贵风氅揉成碎片。直至听得他柔声道:“你一定又怕又累,你若愿意,我带你下山吧。”
“不。”芮玉知脱口而出。村里的人一定在山上等着,她若下山,就是自找死路。神仙公子正要劝说。远处一道清啸直上云霄,将芮玉知吓了一跳。
那公子一皱眉,淡定的神色终于露出些焦急:“姑娘,我有要事。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等我。”话音未落,人已失了踪影。芮玉知一惊,他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宝马霹雳
玉知向神仙公子消失的方向望去,满眼绿树山花。她心中开始为那恶鬼担心起来。它饿成那样,也不曾吃掉她,相反,还救过她的性命。虽然对刚才的神仙公子充满好感,芮玉知仍然不愿救命恩“鬼”被这些人收伏。
芮玉知四下看看,见那神仙公子的马儿仍然在一旁悠闲地吃草。她在家中也骑过马,心中一急,咬牙走近那马儿,轻轻抚摸了它几下,乘马儿不备,用最快的速度跃上马去。那马吃了一惊,立即蹦跳了起来。
惊慌之中,玉知双腿一夹,那马似离弦箭,直冲了出去。脸上疾风若刀割。这马的速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惊叫一声,死死抱住马颈,再不敢松开。
那匹马一跑起来,追风逐电,马蹄声急如擂鼓。马上的芮玉知被颠得七晕八素,哪里还有什么想法,头发被风吹得在脑后成笔直一线,身上的衣服被路旁的树枝勾破数处,这些,她都没有感觉。只是拼了命抱住那匹马,这若是失手摔下,只怕命也没了。
手酸了,脚麻了,嘴唇已经咬破了,力气渐渐用尽了。绝望中,却听有好几个人叫道:“那是霹雳!怎么到这里来了?快!拦住它!……”马前闪出几十人,正是刚才骑马奔过去的那群人。
霹雳速度不减,向众人冲去,芮玉知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只能死死抱住马颈,听天由命。忽然间,一根绳索拦在了霹雳面前,那绳索一头牵在一个人手上,另一头,却拴在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
霹雳忽然人立,前蹄冲着那牵着绳索的男子身上踩去。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人刚刚警觉,马蹄已在眼前,见不容发之间,那人用尽全力一闪,两只巨大的马蹄擦着他的左肩而过。这一下之险,那人虽然一身武功,也吓了一跳,手中绳索竟落到地上。他再想伸手去抓,那霹雳却像跟他有仇一般,直向他冲去。连续几次,他都未能抓到那绳子。
绳索一松,拴着的那团东西立即动了起来。这群人一见这情景,不顾马蹄狂踏,立即发疯一样冲了过来。霹雳也的确神骏非凡,东冲西撞,死死护住那团东西。芮玉知听到一个人叫道:“顾不得了,射死它!”“那是公子爷的心头肉……”“不能再拖了,动手。”
周围乱糟糟一团,芮玉知听得头都要炸了。正在不知所措时,身后忽然落下一物,惊慌回头,正对上两点血红,“啊!——”忍不住惊叫一声,吓得旁边的树都抖到了一下。
一根粗索,将恶鬼从头捆到脚,此时仍未完全松开,只是双腿处的绳索略松了一些。它趴在马背上,摇摇欲堕。说也奇怪,那鬼一跃上马背,那匹狂燥的霹雳反而不再乱跳,芮玉知感觉能坐住了。白日见鬼的芮玉知叫过之后,见它随时可能堕马。一时忘了害怕,伸手紧紧抓住了那鬼身上的绳索,另一只手依然死死抱住马颈。
她这里将将抓住,霹雳就发出一声长嘶,驮着一人一鬼向外冲去。迎面乌光迫面,芮玉知不知如此躲闪,害怕得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眼时,霹雳已经冲出众人的包围圈,绝尘而去。
此时的霹雳却与刚才不同。刚才它跑得虽快,却颠簸非常,时时要将她抛下马背,而此时的霹雳,跑得比刚才还快,却平稳一如平地。芮玉知这才敢松开抱住马颈的手,用双手将趴在身后的恶鬼往上拉了拉。好在那个神仙公子不在,不然这鬼一定死定了。
霹雳的脚力实在太快,追赶的人很快就看不见了。又跑了一段路,芮玉知一双手臂抖得厉害,实在无力再抓住那只恶鬼。就在这关键时刻,那鬼口中发出一声轻唤,那霹雳竟站了下来。这一下停得突然,芮玉知本来就坐得摇摇欲坠,哪里想得到它说停就停,脑中一片空白,人已从马头处飞了出去。跟她一起飞出去的,还有那只捆得和粽子一样的鬼。
“唉——”呻吟声细弱无力,高高的蓬草摇动了几下,一颗沾满草屑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双清亮亮的眼睛是这张脸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好在有这些草救命,芮玉知虽然跌得晕头转向,却也没缺胳膊少腿,还留下了一条性命。
好容易爬出草堆,芮玉知忽然想起了那只鬼,四处一找,不远处躺着的那个不正是?
连滚带爬的靠近过去,还未碰到它,一股臭味让她一阵作呕,这鬼,一定是脏死的!心里想着,手却未停,费力的将鬼身上的绳索一圈圈的松开。绳子解开,芮玉知傻了眼。那晚所见,恶鬼身上披着一件青金色袍子。此时躺在地上的恶鬼却光祼着上身,下半身也仅有一件破烂不堪的裤子。
虽说人鬼殊途,可是眼前明明白白是个男子的形状,让她如何不羞,急急抓些乱草,盖在那鬼身上,乘着此时鬼还未醒来,快快逃走才是。这一次,也算报答了它的救命之恩了。
那匹叫霹雳的马儿就在昏倒的恶鬼身旁站着,这马她是骑不了的,再骑下去一定会被它摔死。双脚已经疼得木了,勉强可以行走。见马背上挂着一个包裹,心知是神仙公子的东西,虽然心中有愧,但此时也顾不得了。从里面翻出两块手绢包住伤脚。就将包裹背在了身后。
玉知不敢下山,随意挑了一条小径向山上行去。走了没多远,背上太阳烤得难受。四处望望,此处山石横列,树木却不多,只是长着一些乱草,无法遮拦住头顶正午的阳光。再回头,却见下方不远,那鬼依然躺在原地一动不动。阳光照在它□的皮肤上,泛着油光,好像要把它烤化了一样。
芮玉知忽然想起,鬼是阴物,见不得阳光。难怪它到此时还未醒,估计过不了多会就会被烤得魂飞魄散了。想到此处,芮玉知又挪不动脚了,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