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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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没有?”肖如意尖声道,“本公公一片好心,救了这个贱奴。”
鸾舞料到张氏惊恐交加,受尽屈辱,不可能再说出什么,便道:“既然是摔伤,奴婢请太医院的人前来应诊。”
肖如意指着鸾舞道:“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这里是长定宫,不是蓼萧苑!”
鸾舞起身,针锋相对:“奴婢奉了公主之命,废后的事,就是我家公主的事。”
“你,你……真是反了天了。”肖如意嘴唇哆嗦,却不能把皇后抬出来。无论如何,卫后绝不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肖公公,若没有其它事,鸾舞先行告退。”扶起张氏,朝门外走去。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50)密谋
张氏拖起镣铐,身上还穿着蒺藜衣,不敢靠鸾舞太近,跌跌撞撞离开了长定宫。
肖如意眼睁睁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跑回坤逸宫,向卫屏禀报。
“娘娘,奴才罪该万死。”肖如意拜伏在地。
卫屏猜出是长定宫那边出了麻烦,漠然地问:“怎么了?”
“凤怀惜派宫女抢去了废后。”肖如意胆战心惊地道。
卫屏狞厉地瞪着肖如意:“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肖如意当时便尿了。
宦官由于净身入宫,泌尿系统遭到破坏,多有尿裤子的毛病,受到惊吓时,“溺裤之疾”顿时发作,于是屁滚尿流。幸亏裤裆里有屁帘儿,可以抵挡一阵子。
肖如意磕头如捣蒜,脑门砸在青砖上,嘭嘭嗵嗵一阵乱响。
“行了。”卫屏厌恶地皱着眉头。肖如意磕头的节奏很差,一点都不动听。
“娘娘,凤怀惜实在太狂妄了,就连她手下一个小小的掌事宫女,都敢飞扬跋扈。”肖如意及时将矛头转到蓼萧苑。
卫屏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关于凤怀惜的“狂妄”,用不着肖如意来提醒。
卫屏反而平静下来。“凤怀惜抢去废后,又能怎么样?废后现在只比死人多一口气,除了苟活于人世,其它的,半个字都不敢乱说。”
“那倒是。”肖如意凑近几步,道,“娘娘,只是凤怀惜太嚣张,不灭掉她,日后还要处处与娘娘作对。而且会让别的嫔妃产生错误想法,以为娘娘害怕凤怀惜。”
“那群鸡鸭鱼肉,她们愿意想什么就去想,本宫不在乎。”卫屏冷笑一声。
“娘娘,干脆……在蓼萧苑放一把火,烧死凤怀惜。”肖如意贴近卫屏,低语道,“反正凤怀惜在金榻上,逃无可逃。”
卫屏漠然地道:“本宫了解过,正因为凤怀惜的特殊缘故,蓼萧苑的防火措施比别处更强。而且目前正是雨季,大火很难烧起来,反而打草惊蛇。”
卫屏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最重要的是,皇帝凤郁森还活着,需要加倍谨慎。凤郁森最敏感宫中出现异常行为,假如蓼萧苑突然起火,凤郁森会降旨追查。绣衣府的南无碧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反而给了凤怀惜和凤傲锦机会,卫屏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意儿,你先退下。”卫屏感到有些累,需要静一静。
“是,奴才告退。”肖如意踮着脚尖离开房间,去换裤子。
卫屏侧卧在凤榻上,慢慢整理着思路。四周一片寂静。卫屏思虑良久,目光逐渐迷眩,不由得想起了美男子。
近来,卫屏的“花鸟侍”为她选中了三兄弟,都是美男,先后被三辆黑箱车悄悄运到宫中,供卫屏享受。
卫屏见了三个美色男子,一时爱也爱不过来,恨不得行走坐卧,无时无刻都有三兄弟追随陪伴。卫屏经常在翠华西阁设宴,她坐在中间,旁边围着三个美儿郎,陪着饮酒作乐,行令赋诗。
但卫屏还是觉得不惬意。当初与工部侍郎张轲在一起时,就有很多不便。张轲在宫外,卫屏在宫内,宫闱虽然弛禁,究竟有个皇帝,还有长公主傲锦盯着,不能尽兴玩耍。
近来卫屏正在谋划,准备奏明皇上,以祈福的名义,在崇聆宫侧建造一座寺院,当作自己的行乐别宫,到时便没人敢随便过问了。
卫屏一时兴起,决定马上去见皇帝。对于病重的凤郁森,卫屏除了厌倦,实在没有其它的感情可讲。好在她会作戏,最善于作“母仪天下”的戏码。
卫屏动身前往显阳殿。
…… …… ……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51)抢救
蓼萧苑西侧的别院中,太医宇海青正在给张氏诊脉。
鸾舞把张氏带回来后,按照凤怀惜的吩咐,直接送进西院的暖房。张氏的身体极度虚弱,鸾舞叫了两名女仆,与牵袖、回雪一起,先将张氏身上的蒺藜衣脱掉。张氏裸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乌黑印迹,非常凄惨。
牵袖和回雪不忍看,心中对于卫屏更多了几分厌憎。
除掉镣铐的时候,费了些工夫,最后由达烙冲出手,砸断镣铐,才算把张氏解脱出来。
宫女给张氏洗了热水澡,然后换了干净松软的衣服,躺到床上昏睡过去。
宇海青接到凤怀惜的口信,从太医院赶过来。
只看一眼面容,便知道是中毒症状,幸运的是鸾舞发现及时,毒液没有攻入心房,还有挽救余地。
这边安排妥当,鸾舞回到怀惜的香闺。
“启禀公主,宇大人正在给废后诊脉。”
“那就好了。”怀惜笑一笑。
今天能及时救出张氏,多亏了婢女彩云。彩云原在长定宫陪伴张氏,后来被肖如意逼入掖庭宫,成了一名宫奴,每天仍惦念着张氏,只要有机会,便到长定宫附近张望片刻。今天从北花园经过时,忽然发现了卫屏和肖如意,方向正是长定宫。
彩云心里一阵恐慌,直觉告诉她:卫屏去长定宫见废后,肯定没有好事。
情急之下,想到了怀惜公主。偌大的宫禁之地,能够及时挽救废后的,恐怕只有怀惜公主了。彩云设法将消息传递给怀惜,怀惜立刻派鸾舞去长定宫,这才把张氏抢了回来。
香闺外面忽然传来宇海青的声音:“公主殿下,下官求见。”
“宇大人,快进来。”怀惜唤道。
宇海青一袭青布长衫,风度翩翩步入房间,脸上仍是清雅温润的笑容。
“宇大人,情况怎么样?”怀惜直接问道。
“废后中了野葛藤汁的毒,所幸并不严重。但废后身体极弱,脉相虚浮无力,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静养。因此要将体内的毒性除净,需要很长一段日子。”宇海青温和地道,“下官给废后用了些蒲公英、黄莲,还有佛面小金菊,先调养,以观其效。”
“多谢宇大人。”怀惜道。
“这是下官应做的。”宇海青温厚地笑一笑。
鸾舞给宇海青沏了杯茶。宇海青坐在高踏锦墩上,端起茶杯。
怀惜笑着问:“宇大人,你闻到空中的气味了吗?”
“哦,是龙木小薰炉散发的清香。”宇海青说道。
“是你送给我的呢。”怀惜从靠枕旁边拿过小薰炉,欣赏四周的蝴蝶,这是宇海青一刀一刀精心雕刻的,蝴蝶似在翩翩起舞。
宇海青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对了,下官又带了些薰料。”拿出三只锦包,都细细地扎好了,一并交给鸾舞。
鸾舞接过来,说道:“有了宇大人送的小薰炉,不仅味道沁人心脾,而且屋里的潮气都驱散了。”
怀惜仍在把玩小薰炉,薰炉的密封很好,只要扣好机关,可以随便在床榻上滚动。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52)皇后的懿旨
怀惜坐起身,望着宇海青。依然是那淡如青烟的男子,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眼里的神情永远是那样的纯净,澄澈双眸不掺一丝尘埃。他经过很多生离死别,因此才能看淡生死。
“宇大人,我要提醒你一下。”怀惜忽然说道。
“公主但说无妨。”宇海青静静地看着怀惜。
“这一次救废后,已经得罪了皇后,她很快会知道是你应诊,一定对你兴师问罪。”
“下官自有分寸。”宇海青淡然道。
“皇后的手段毒辣,宇大人要多加小心。”怀惜仍不放心。“这次把你拖进来,实在是无奈。”
宇海青道:“下官生而为医,治病救人是天职、亦是使命。在下官眼里,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健康与疾病。”
“宇大人说得好。只是,皇后不一定理解。”怀惜道。
宇海青啜饮清茶,微笑道:“公主不必为下官担心。公主救出废后,这样的义举,才是下官所钦佩的。”
怀惜笑道:“嘻嘻,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宇海青爽朗地笑了。
蓼萧苑仿佛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就连外面的黛青色云层,似乎也退到了遥远天边。
但雨季并没有结束。
生活在宫阙中的每个人都很清楚。
果然在当天傍晚,卫屏的懿旨便到了太医院。
皇后下诏令,特宣一个小小的院判前往坤逸宫,未免有些兴师动众。
太医院里议论纷纷,不知道宇海青做了什么,惊动了凤驾。有人更为宇海青捏了把汗。
宇海青奉旨入宫,见到了卫后。卫屏端坐在椅子里,傲慢地看着宇海青。
宇海青施礼:“臣宇海青,恭祝皇后娘娘万福。”
卫屏冷漠地道:“宇大人,本宫听闻,你今天去蓼萧苑应诊了。”
“是。”宇海青低垂眼睑。
“给什么人治病?”卫屏问。
“废后。”
“你胆子不小啊。”卫屏道。
“下官只知诊病救人,望娘娘恕罪。”宇海青淡然地道。
卫屏打量宇海青几眼,语气略微缓和一些:“宇大人,本宫听说你医术高明,小小的院判之职,真是委屈你了。”
“下官从不敢奢望什么,但求救人便好。”
“救人、救人——宇大人进门之后,口口声声只有这两个字。”卫屏忽然笑了,笑容持续了一会儿,似乎回味着很有趣的事。
笑容缓缓收住,一直收进瞳孔里,仿佛黑色漩涡收去的一缕烟雾。
冷冷地道:“本宫恰恰认为:医者,才是杀人者!”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53)诘问
宇海青淡然地道:“请娘娘明示,为何医者才是杀人者?”
卫屏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天下有两种人,可以合法杀人:一是刽子手,二是医者。
“恕臣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宇海青道。
“刽子手不用多讲了,他们在刑场杀人,却与死者不相识,当然更无仇恨可言,无非是受官家命令,行使职权而已。他们是真正的杀人器,不能有自己的判断力。”
宇海青问道:“那么医者呢?娘娘为什么要将医者与刽子手相提并论?”
“医者,判错病症,用错药物,杀人于无形——这样的事,宇大人一定听过许多。说不定,自己也曾这样做过。”卫屏逼视着宇海青。
宇海青微微一笑,道:“医者确有失误的时候,但医者的心,却不能产生丝毫偏差。”
“药物,在医者手中犹如一把利器,可令人速死,亦可令人苟活。”
“娘娘说得对。”宇海青道,“人身体里的病灶,就像树木上的虫瘤,医者的职责,便是将虫瘤除去,不让其祸害整个树木。”
“本宫想知道,宇大人的心中,是否也有这样一把利器?”卫屏忽然问道。
宇海青顿了顿,回答:“臣的心,装不下任何其它东西。”
卫屏牵了牵嘴角,漠然一笑。片刻后,从椅子里站起身,在房间踱了起来。
她没戴凤冠,梳着“灵蛇髻”。据她自己说,每天都能见到一条口含赤珠的绿蛇,绿蛇以卷盘向她展示发髻的梳法,因此她的发髻每日更新,统称为“灵蛇髻”。
卫屏的发饰更是多姿多彩,特别是步摇,以金作梁,垂以玉珠,身子移动时,步摇微晃闪烁,十分妩媚。
宇海青站在旁边,低垂眼睑,脸上仍是温润的神情,仿佛面对的不是著名的狐媚毒后,而是普通病人。
卫屏步履缓慢,朝宇海青走近两步,身上散发出馥郁的芳香气息。
伴着钗佩轻响的音韵,卫屏开口问道:“宇大人,废后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回娘娘,废后中了野葛藤汁的毒,并无大碍。”
“哦,原来是中了毒。”卫屏笑了笑,“难道废后想服毒自尽?”
“臣不知。”
“宇大人,废后的事,本宫希望你明明白白。”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但宇海青却懂卫屏的意思。
宇海青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让废后自生自灭;二是施以妙手,将废后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卫屏在暗示宇海青,或者说,根本就是威胁。
宇海青不为所动,淡然地道:“臣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相信宇大人不会令本宫失望的。”卫屏冷笑一声。
卫屏坐回到椅子里。静默片刻,缓缓地道:“本宫听说,宇大人是怀惜公主特选的医师。”
“公主信任臣,臣定当全力以赴,为公主诊病。”
卫屏抬起眼皮,注视着宇海青,问道:“怀惜公主的病况,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