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_作者:十四阙-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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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衣摸了摸她眼上的纱市: “再有三日,拆掉纱布,皇上就能重新看得见了。”
“我知道。昕以,我不哭。”姜沉鱼反握住他的于,像是握蓄自己最后的依托,一字一字道, “我要快点好起来,然后,我要亲自送薛采走。传朕意旨,将薛相的尸骨燃烧成灰,然后,取起骨灰装盒,带回帝都。朕,要亲自为薛采主持大葬!”
冬日的阳比,透过车商照剑她脸上。虽然看不到眼睛,但耶坚毅的唇角、紧绷的下颌,无不一一透露出这位女王的意志与决心来。
江晚衣心中肃然起敬,再也没有说话。
梨晏五年,丞相薛采受帝命赴七城处理疫情,不幸染疾,甍于寒渠。帝闻讯流涕,命将相体火化,运骨灰归京。
十二月初一,帝亲为相赐葬。
相入土日,大雪如泣,举国哀殇。
帝失臂膀,大病,三月后驾崩,禅位太子新野,命前相姜仲、前贵嫔姬忽辅佐之。重改国号璧,年号新平。
后人为作区分,将梨朝之前的称为前璧,将梨朝之后的称为新璧。
美人的画像悬于壁上,衣裙轻扬,被风一吹,仿怫要从画上活生生地走下来一般。
但因为天天风吹日晒的缘故,某些地方开始发黄,令得她在做绝世人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寂寥之意。
这幅画像,就挂在宜国最繁华的大街一家名叫“龙凤楼”的酒楼二楼。而这个酒楼的老板不是别个,正是宜王本人。
自从两年前他挂出这幅画像,杜绝了一干大臣想给他说媒的心思后,也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来此,他们有的是来看看传说中的曦禾夫人究竟是长啥模样的,有的则是来将之与自家女眷暗中比较的……人人都听说丁那么一幅画像,人人都跑到耶里吃饭。总之,赫交此举,不但成功推掉了自己的婚事,还大赚了一笔。
但,也彻底地耽搁了他的终身。以至于宜人提起自己的皇帝时,都是一副长辈般愁愁的模样: “你说说咱们皇帝,岁数都不小了,还那么挑。怎么就不肯找个女人踏实下来呢?”
“你知道啥,现在皇上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多好。而且他虽然没娶妻,红颜知己、 一夜风流那必定是少下了的,嘿嘿.这才是做男人的最高境界啊:有权,有钱,有女人,还有自由!”
“但没个子嗣的终归不成啊。”
“怕什么,咱们还有小公子呢。反正皇上长年累月也不在皇都,要没有小公子,他能那么舒坦吗?”
“也对。小公子真的很厉害啊……对了,他今年也该有十六岁了吧?也可以成家了吧?你说,咱们宜国,哪家的干金能配得上咱们小公子啊?”
“唔,这个嘛,就得好好想想了……”
这佯的讨论声,在酒楼里比比皆是,听住某人耳中,便忍不住泛出了点笑意?
此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沿着楼梯匆匆走上二楼,走到了画像前。
画像里的女子,站存铜镜前,从背影看身姿极尽曼妙,秀发如云飘逸,而从铜镜里又可以看见她的脸——眉深唇艳,非人间颜色。
这幅画像,从薛采传到赫奕,帮两个出色的男子都挡掉了婚事,由此可见,画得有多么的美。
然而,身穿黑斗篷的人站住画像面前,看着山自己亲手勾勒出来的这个神话,却深知——她所画出的,不过曦禾夫人的七分。
也许是她站在画像前的久久凝望,引起了几个客人的注意:
“啊?你看,又有人对着那幅面像发呆了。”
“别看了,每年不都有这么几个愣头小子的,已经不稀奇了……”
“啊!快看!”
“有什么好看的……”
“快看啊!那人把画像摘走了!”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偷画像!”
整个一楼的客人们全部沸腾了,看向二楼的焦点昕在,猜度着是哪个不怕死的,竟然连这画像都敢强摘。
但从他们的角度住上看,都只能看见那人的黑斗篷,从头盖到了脚,竟是连一丝肌肤都不肯示人。
立刻有店伙计冲上楼准备擒拿。但这时,黑衣人说了句话: “听说,若想嫁给宜王陛下,就需得比这画像上的人美,对吗?”
声音细细软软,清灵如烟.绵延如水,又脆磁如铃。
——女人?
在场众人全部呆住了,店伙计也停存了原地。
然后,黑衣人又说了第二句话: “那么,我来应征了,请带我去见宜王陛下。”
酒楼里死般的安寂了一会儿后,爆发出一片哗然。
在众人的哗然里,酒楼掌柜走上楼梯,对黑衣人拱一拱手: “小姐请跟我来。”
两人很快就消夫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那是个女人?女人!她比画像还美?”
“既然敢掀耶画像,肯定应该是吧。不然可是欺君,要砍头的……”
“天啊,刚才怎么就没把她的斗篷扯掉呢?好想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别傻了。如果那人真的比曦禾夫人美,且真的或了宜国的皇后的话,她的容貌能轻易就让你见吗?”
“话虽如此,但还是好想知道啊啊啊啊啊……”
哀叹声、惊讶声、好奇声以及七嘴八舌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令得酒楼比平常越发热闹。
而此时,黑衣人,已在酒楼掌柜的带领下,进了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
两名侍卫上前准备搜身,里室的赫奕摆了摧手: “不要唐突美人啊,你们退下,让她进来。”
黑衣人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距离一丈处停下。
赫奕将她从头到唧打量丁一番后,笑了: “你运气真好,竟然朕今天还真的在这里。”
“不要小看我在宜国的人咏。”
“哈哈。”赫奕开朗而笑, “我自然是清楚你的势力的,只不过我却不知原来这些势力如今还能为你昕用。”
侍卫们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应姑娘和皇上竟是旧识!
黑衣人拿起画像,缓缓道: “我听说,要想嫁给你,就需得比她美。”
赫奕笑吟吟地看着她。
黑衣人放下画像: “可我没她美,还能嫁给你吗?”
赫奕的眼神一下子幽深了起来: “把斗篷脱了吧。”
黑衣人缓缓解开带子,双手一松,原本从头罩到脚的斗篷就如水一样地滑到了地上。
侍卫们在见到来人的容貌后,无不睁大了眼睛。
赫奕环视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立,微微一笑: “如果你在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后,还不够自信的话……”他站了起来,走过一丈的距离,停在来人身前,抬起手,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 “那么让我告诉你,在我眼中,曦禾夫人,根本不及你之万一。”
那人战栗,颤声道: “三年之约已过……又是两年,可还有效?”
赫奕柔情无限地凝视着她: “对你……我想应该是永远有效的吧……”
停一停,叫出她的名手:
“小虞。”
新平一年,有女子揭了龙凤楼上的曦禾画像,自称容颜比伊更美。宜王见后,果然大悦,遂娶之。藏于深宫人未识。
新平二午,宜王禅位其侄——宜人昵称“小公于”的贤王——夜尚。
宜王携其后退隐后,四海经商,好不惬意。
新平三年,有史官恳请重书璧史,落笔于姜沉鱼时,词多诋毁,谓之祸国。
璧王新野适逢九岁,看后,命人仗责之。
史官大慌,欲做修改,璧王却于朝堂上,淡淡道: “就这样吧,下用改了。”
于是,璧史记载——梨王姜沉鱼者,前璧右相姜仲小女,容貌甚丽,为璧王昭尹所喜,娶入宫中,赐封淑妃,后又晋封为后。伊善谋权术,心狠手辣,兼涉文史,极富才气。于加冕当夜,毒杀璧王,令其卧病不起,趁机,临朝称制,掌握政权。图璧六年,璧王病逝,姜氏姐妹争权,伊得丞相薛采相助,杀其姐,自此得以即位,自称春帝,改国号梨。
梨晏五年,薛相病逝,不久姜氏亦甍。
后附评述:
梨王在位期间虽然做了许多好事,但她先杀夫后杀姐,并连其父也不放过,因为与姜相意见相左,而将他罢免,数年不得归京,因此此人可以说是寡情冷血之至。
泱泱图璧,险些毁在这一妇人之手,哀哉痛哉!望后人引以为鉴……“青山远近带皇州,霁景重阳上北楼。雨歇亭皋仙菊润,霜飞天苑御梨秋。茱萸插鬓花宜寿,翡翠横钗舞作愁。漫说陶潜篱下醉,何曾得见此风流……”
悠然的语市,在青翠苍柏间轻轻回旋,轻袍缓带的男子边吟边行,显得说不出的惬意。
他身后,一个丫环模样的人搀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女干闻言一美: “瞧你如此高兴,重阳将至,难道你就半点没有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忧愁么?”
男子迅速回身,示意丫环退开,自己搀住了女子的手道: “我有矫妻在身边,又有未出世的儿子住等待,有什么可忧愁的?”
女子眨眨眼睛: “你就这么肯定是儿子?”
“女儿更好,像她娘一样美丽,就又是一个祸国的料。”
女子刚待要笑,这时前方来了十几人,看样子也是来登高踏青的,那些人全都做文士打扮,边走边谈论道:
“啊,你听说了璧王命人新编了前璧史册,里而把梨王写得可坏了!”
“她本来就祸国殃民,依我看,那么写还轻了呢。”
“难怪她死后自己的墓前没有碑。不像前唐时期的武后一样还立了块无字碑。”
“武则天再怎么样,也没对丈夫下毒啊,比起姜沉鱼,可仁慈多了。”
“可我也听说那毒不是梨王下的,而是那个所谓的四国第一美人曦禾夫人下的。”
“得了吧。哪有人会下毒下到自己身上去的?别忘了曦禾最后死得有多惨……肯定是姜沉鱼嫉妒她的美貌,璧王一病,她就立刻把曦禾给处死了,还对外宣称是病死的,谁信啊!”
“那看来这个姜沉鱼果然是大祸水一只啊!”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也病死了。作孽太多,就是这种下场。”
“我觉得,让她病死还便宜她了,这种恶毒妇人,就该拖出来游街凌迟鞭尸才解恨啊!”
“算了,谁叫咱们皇帝心慈手软呢,不管怎么说,他可是那女人一手带大的,就跟母亲一样……换了我也左右为难。可怜的皇上,才九岁就要面对这些……幸好他还有疼爱他的外公和姬太后……”
文人们的谈论声渐行渐远,谁也没朝这边看上一眼。
而等他们都走得看不见了,丫环才“呸”了一声,恨恨道: “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最是讨厌,乱议时事,胡说八道!”
男子嘻嘻一笑: “那依怀瑾看,应该怎么罚他们?”
“嗯……让他们都去种田!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男子露出惊悚之色,转向女子道: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够狠啊!”
女子微微一美。
怀瑾不满道: “小姐他们这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吗?还有,皇上是怎么搞的,竟然同意让史书这样写你!还有老爷,他怎么也同意呢……”
女子柔柔地打断她道: “一朝天于一朝臣,为了巩固政权,把过错都推到前朝之上,是明智之举。”
“可是……”
“没关系。反正……姜沉鱼已经死了,后人如何评述她,她也无所谓的。”
“对嘛对嘛!”男子凑了过来,目光里满是欣赏, “我家小虞最是想得通透,所以才能每天都如此幸福。”
小虞抬起头,仰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子,眸光闪烁着,有点感慨,又有点感谢: “我的幸福……难道不是夫君所赐吗?”
两人纵然已经成婚多年,但此刻对视,依旧是情意绵绵。
一旁的怀瑾早已习以为常,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女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呼。
男子顿时变了脸色,急声道: “怎么了?”
“宝宝……踢我了……”
“走,我让小周他们把车赶来,我们快回去!”男子说罢就要叫人。
“别……别这么急急躁躁的……只是踢了我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临盆……”女子被他的反应逗笑,横了他一眼, “你总是不让我出门,都把我给憋坏了。今日好不容易肯带我出来爬山,说什么我也要到山顶了再说。”
“我哪是不让你出门。”男子满脸冤枉,苦笑道, “是你之前胎位不正,动不动就呕吐,你师兄说际气虚体弱,不易多行。”
“师兄师兄师兄,你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我当然是……”男子说到这里,眼珠一转,忽地俯下了身, “听我们家双黄连的喽!”
一旁的怀瑾“扑哧”一声笑出来,捂唇道: “姑爷真不厚道,竟给未来的小少爷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虽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