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不能太温柔(出书版简体版)-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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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
我转身翻了个白眼。
第十章
当我出现在『无月夜』里时,赵裕岷就差没有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了。
我困窘地看着他的表演,真是啼笑皆非。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赵裕岷哭丧着脸说:「小悟悟,我昨天手都快累断了,一个晚上调了至少一百杯,还被人骂好难喝。我真是……苦啊--」
「好了,」我受不了的推开他,忍住笑说:「你可以打电话叫金鱼早点上班,金鱼昨天最后一堂课的教授请假了,他很闲啊。」
赵裕岷捂住头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哀叫:「你怎么不在电话里说啊!他昨晚来接班时才告诉我,我都已经累到背抽筋了。」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苯。」
「什么?!」
我小声说,居然还是被他听到了,无奈的只好求饶。
「不要闹了,快开店吧。」
他不情愿的走开后,我才偷偷吁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追问昨天的事,不然我真的不想编谎话骗他,虽然事情本身就够离奇了。
赵裕岷才换上了营业牌,就有客人走进来。
我正在擦拭酒杯,并没有注意是谁,视线余光感觉他坐在柜台前,我转身问:「先生,想点什么?」
「蓝色夜晚。」
听到那口熟悉的声音,我愕然抬起头。
「你来干什么!」
我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略微升高的声音已经引起赵裕岷的注意。他还没有回答,赵裕岷一脸狐疑走过来说:「怎么了?」
「没有。」
我迅速转身,捉起酒瓶往杯子内倒。
他的双眼依旧兴致勃勃的追逐我的背部,感觉好像要烧起来。我不由的深深吸进一口气,舒缓自己莫名的急躁起来的情绪。
「您的酒。」
我把杯子递过去。
赵裕岷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对我笑了笑,打开手机边说边讲走进员工更衣室。
「你来干嘛?」我看更衣室的门关上,马上掉头问他。
谷元恒摸着杯边,淡淡的说:「你不是让我来看你上班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知道这里消费不低,你……」
我猛然紧抿嘴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说出这种莫名奇妙的话来,真不像我。
谷元恒指着酒杯说:「你调错了,这是『日落』,不过我只看见晚霞,没看见那个日。」
我一手拿过杯子,把酒泼掉,又放回他面前。
「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回家。」
「你不让我付钱吗?」
我和他大眼对小眼的盯着,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醒!明明都穷得要跳楼,现在又来这里耍酷算什么?!
「你还有钱付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眼神黯然一闪,拉出一个极其牵强的微笑,自嘲的说:「是喔,我连酒的喝不起了。」
我不由得闭了闭眼,轻轻吁了一口气放松心情。从桌底的冰柜中拿出一瓶啤酒,打开盖子推到他面前。
「我请客。」
说完,我马上转身继续擦拭酒杯,虽然,刚才就已被我擦拭了大一半。
墙上的镜子忠实的反射出他的样子。
他看着镜中的我,我看着镜中的他,好奇怪的感觉……
「小悟悟,你又调错酒了。」赵裕岷悄悄对我说,「这真不想你,一个晚上调错了九杯,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就跟我说,能帮你准帮。」
我暗暗苦笑,哪里有什么麻烦,唯一的麻烦恐怕就是做在柜台前的谷元恒。他从店开门坐到现在差不多有两个小时,手中那瓶啤酒恐怕早就暖了。有他在,我似乎无法忽视他,继续做我平常做的事。
像被监视一样。好难受。
「呃,那个家伙在柜台前坐了快两个多小时了吧,会不会又是迷上你?」
我立刻瞪了他一眼。
「神经,快去送酒!」
我把酒杯往赵裕岷手中一放,推他出去。趁着他去和客人打哈哈,我对谷元恒说:「你回家好不好,你在这里我没法工作。」
「你除了卖酒,还需要做什么其它的吗?」谷元恒反问了我一句。
「我没有!」
我烦躁的说,今晚一直在调错酒,不是我心不在焉,而是因为他的视线,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谷元恒把酒瓶一推,站起来走了。
我却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迷糊。他就这样走了?
看着他走出大门,我才被柜台前不耐烦的客人叫回神来。
「喂,你倒底卖不卖酒啊?!」
「对不起,请问您想点什么?」我迅速换上平常的面孔,有礼貌的问。
「要两杯『月光礁岩』。」
……
夜开始深,酒吧里的人走了又进来新的,酒吧内永远都不会多过十个人。
其实最近生意都不是很好,原因是对面的『堕天使』搞了一个舞台,弄了几个妖艳的男舞星上台表演,还明目张胆的挂出了『女人勿入』的招牌,摆明了是个gay吧。虽然大家在表面说唾弃他们的这种哗众取宠的作法,但一到晚上,『堕天使』还是这条街上最热闹最红的酒吧。
和他们相比,我们这家的生意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客人,但和他们那边挤到爆的盛况是无法拟比。
赵裕岷一边低声谩骂,抬起头来又换上一张笑脸迎送客人。
我还真佩服他这种变脸的功夫。
「小悟悟,今天你可以早走。」赵裕岷端回来几个空杯,对我这么说。
「这怎么行。」
「反正也没人,你走啦,早点休息,明天别调错酒了喔。」
他对我鬼祟的眨眨眼。
我正想说,他又冒出了一句,「对了,岳文遄那小子还在找你么?」
「没有。」
最近的确没有,他不是没有出现在酒吧吗?
赵裕岷低头喃喃了句什么,随即抬头对我笑说:「没什么事,你先回家吧。」
我看了看酒吧内仅有的三只阿猫阿狗,也就点点头。
换下衣服,我从后门走出,近秋的夜晚开始变冷了。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我漫步走出小巷,前面阴暗处隐约有人靠墙站着。可能是酒鬼吧。我不想招惹这些人,故意远远绕开。
但这小巷就是这么小,我刻意绕开也不过离他三四步远。
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不经意的微微瞟了一眼,那人扔了手中的烟向我走过。
我警觉的停下来,看向他。
巷外的车灯在眼前快速扫过,我看见他的脸,无奈的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多久了?」
「不久,你不是出来了么?」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无力的摇摇头,懒得跟他说,反正他这人是我行我素惯了,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呢。而且……我又算是什么,能对他说教?
「我们一起回家。」他跟在我身后,低声说。
身体莫名的微微一颤,我微微侧头就对上了他温柔的眼神。
太奇怪……
「谷元恒,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没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
前面的路和天空一样黑郁。
一盏盏昏黄的街灯圈出一个个黄色的亮点。
我作梦都没有想过会和谷元恒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穿过一个个孤单的街灯,仿佛是一种冒险。
心情有些紧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和他说话吗?
我犹豫不决时,他突然嘿嘿的笑起来。
「那时,我真的想跳下去。」
呃?
我脚下缓住,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第一次发现天空是那么大,我是那么渺小,没有我,这个城市还会一样的运转。我是不是很没有?」
原来是这样,我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悟出了什么人生真谛呢。
「见悟,我会努力的。」
他突然很认真的对我说,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一声。
在满天星光下,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开了,那晚之后他真的变了很多。我指的是感觉上的改变,明明还是一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我却觉得,我好像是今天才认识谷元恒这个人。
每天一早他就去买报纸找工作,顺便拧早餐回来给我。有时面试什么的,他会在前一个晚上把西装拿出来熨熨,第二天穿得非常正式的去面试。
他跟我说,现在找工比较难,家家公司都要求看学历,他没有学历只有以前那么些工作经验,就算找到工作,也是要从底层干起。
我只是笑笑,告诉他别太急。毕竟我还有份收入,再不济也能喂饱两个人没问题。但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存款只剩下三千不到,下个月他要是找不到工,我们就得搬走。这里的房租太贵了,我付不起。
晚上我上班时,他会到酒吧内点杯『蓝色夜晚』或是一瓶啤酒,面对着我坐一晚,然后等我回家。
刚开始时,我还会因为他的注视而调错酒或是送错小菜,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反正劝他回家他是不会听的,他愿意在这里呆坐一晚就随他去好了……反正他也没有防碍我的工作。
可是当我觉得没事时,赵裕岷却对他略有微词。
「他干嘛老是盯着你啊?」赵裕岷老大不高兴的问。
我苦笑。
「是不是什么变态?哎,你下班时他有没有缠你?有麻烦的话说一声,我一定把他打到他儿子都不认识他。」
看着赵裕岷这么义愤丹田的说,我差点就笑出来。他儿子不就是我么?虽然,只是『养子』。
「没有,你别瞎说。」
幸好他没见过谷元恒,不然让他认出来,非要闹出事情来。我可不想再回忆两年前的事了。
我正调酒,赵裕岷突然撞撞我的手臂,害得我差点把酒给洒了。
「怎么了?」
赵裕岷孥孥嘴,看着大门的方向说:「岳文遄。」
我愕然的回头一看,他已经坐在柜台前,谷元恒正巧侧头,两人的视线对上。我发誓,我看见了刀光剑影。
「好巧啊,谷先生。」
「岳先生。」
心中掠过一丝惊疑,他们认识?
我职业性的问了一句:「点什么。」
「一杯『黑色俄罗斯』。」
我心底不知道怎么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点『迷恋』。
岳文遄似乎怀了一肚子心思坐下,大概是想对我说那件事吧,但碍于谷元恒在场,他一个头的喝闷酒,什么都没有说,眼光却不停的飘向谷元恒。两人眼光相对,自然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交战。
这两人是什么毛病?
赵裕岷和我的眼光碰上,随即又滑开。
我满肚子的疑惑又不想在这种公众场合下问出来,天啊,这个夜晚真是难熬透顶!
好不容易待到岳文遄喝完了酒,谷元恒也是拿着个空酒瓶,两人却还坐在柜台前,谁都不肯先离开。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连周围的客人都感觉到他们间的古怪气氛,不时转头看过来。最后,岳文遄熬不住了,推开酒杯,对我点点头说:「下次见。」转身离开。
谷元恒两眼盯住我,脸色似乎有些铁青。不过酒吧内的光线昏暗,我也不能确定,只能说他的脸色不善吧。
这么莫名奇妙的等到我下班出来后,谷元恒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厉声问:「你认识他?!」
「认识,他是我在六十一中的学长。」
在这种逼问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平静的回答。如果是以前,我早就一拳甩过去走人了。
奇怪,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境变得不一样呢?
我看着谷元恒的脸,意外的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他老爸是谁?!」
我点点头,「他说过了。」
谷元恒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我,「你知道?」
我再次点头。
「包括岳敬海的事?」
他惘然地看了我好一会,忽然摇摇头说:「不可能,你知道了怎么还能这么镇静?」他猛然捉住我的肩头,激动的说:「他杀了莱雅啊,你的母亲死得那么冤,他只判了个误伤罪!你难道不爱你的母亲吗?!」
「你知不知当年我花了多少钱和人力,却奈不了他半点,他仗着自己家和妻家的势力,硬是把一级谋杀罪改成了误伤罪。法庭判了他十年,他却花钱买了个五年的虚刑!为了莱雅,我和他结下了大怨,他不择手段硬是要扳倒我,给我穿小鞋……」
他猛然住嘴。
我冷冷一笑,「你当年那么风光也不能怎么样他,我现在不过是个小井市民,连个一万八千的闲钱都没有的穷光蛋。你要我干什么?告他?整他?还是甘脆拿把刀去捅了他?」
「那岳文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甩开他的手,不耐烦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那他……」
我不等他说完就生气的大声说:「我、不、知、道!别再问了!」
「小悟!」赵裕岷从背后叫了一声,警惕地看向我,「我在里面听见你的声音,是不是这个人麻烦你?」
我看看谷元恒,他捉住我的手臂,不明白他倒底在紧张些什么。
我无力的叹了口气,转头对赵裕岷说:「没事。」
赵裕岷还是不肯走进去,盯了谷元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