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将腐朽,其爱不渝-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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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紫末礼貌地谢过,决定去他们说的地方看一看。
往前300米,是一个巷口,江紫末抬头,这是栋装饰过外墙的旧楼,楼侧面还是老式砖墙,墙上用红漆画了一个大箭头,直指巷子深处:“二百六十号咖啡馆”
她拐进巷子里,视线豁然开朗。旧楼后面别有洞天,绿色的青藤叶从墙上倾泻而下,墙后是一个欧式的小花园,如今被改建成露天的咖啡茶座,客人满座,大都是年轻人;原来门户紧闭的大铁门被拆卸运走,换成深绿色的横格实木门;墙上那盏夜晚给她照亮的路灯还在,只是旁边多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圆形招牌——“二百六十号咖啡馆”……江紫末脑子自然而然地里冒出这一连串的东西后,她悚然一惊,为什么她会知道咖啡馆以前的样子?
她连忙把握机会,集中精力往里深想,然而,仍然是如浮光掠过,所记得的,仅止于那些刚冒出头的记忆。
她沮丧不已地走进咖啡馆,找一个靠窗的位坐下,女服务员立即将菜单拿过来。
“紫末姐,好久没来,你的病好了?”
江紫末抬头看着这个小圆脸,笑起来有酒窝的女服务员,关于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正当她尴尬得不知如何回应时,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12号,去给外场的客人加水。”
“我这就去!——紫末姐,你先跟老板聊!我一会儿再过来伺候你。”12号服务员说完去干活了。
男人在紫末的对面坐下,他的身材精瘦,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背都挺得笔直,脸上的神情严肃,仿佛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紫末,你的事我听说了,你还能记起我吗?”
江紫末盯着他清俊的脸,用力地想,最后亦是徒劳。
她摇摇头。
男人有些神伤,“我是靳世铭,你真的失忆了。”
江紫末有些明白了,她以前应该是经常来这家咖啡馆,而且与这里的人极熟。她很想问些问题,可是她极不喜欢这种似乎很悲伤的氛围,还有那同情的目光,便沉默不语。
“可是你居然还记得来这里,果然是的,只有那些往事你才不会忘记。”
“往事?”江紫末问,“哪些往事?”
“年轻时的事。”
“是什么事?”
靳世铭却摇摇头,不欲就此说下去。
虽然江紫末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是她却没有追问,大概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靳先生,我——”
“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世铭吧,”靳世铭打断她说。
江紫末抿了抿嘴,虽不情愿,却还是依他了,“世铭,我们很熟吗?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是,你是这里的业主,”靳世铭说,“这个地方是你租给我做生意的。”
江紫末一怔,她是业主,那为什么童自辉给她的房契里没有这处产业?
“租金多少?”
“一年二十万。”
江紫末不自觉地望向外面的小花园,和将近六百平米的室内面积,一阵肉疼,“这么便宜?”
“当初是你开的价,你说不想拿这里做赚钱用。如果我租下来是开咖啡馆,那么尽量装修成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你希望这里永远凝聚着欢乐的气氛,租金便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靳世铭不缓不急地陈述,“当然,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260号不能消失。”
江紫末错愕,这个近似恶搞的咖啡馆名字竟然是她提出的。
“260号到底是什么?”
“原来的门牌号。”
“你知道原来多少事?”江紫末追问。
“我不清楚认识之前的事,问过你,你从来不说,但我猜想得到有关这个地方的事一定是极为重要的。”靳世铭说,“这处产业是你和你丈夫共有的。你经常来,但你的丈夫,除了签合同时来过一次,装修完来看过一次,就再没有来过。”
“你什么时候租下来的?”
“2003年年初。你结婚前一个星期,那时——”
她就是那时嫁给童自辉的?江紫末不知为什么,突然很向往他们结婚的那段往事。
“那时我是什么样子?从事什么职业?还有,你知道这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有些什么人?”
江紫末丢出一长串的问题。一个服务员却很不适时机地走过来,“老板,原料送到了。”
靳世铭把已到嘴边的那句“你那时看起来并不幸福,果然婚后也不幸福”的话咽了回去。
“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江紫末只得点头,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chapter 8
临近晚饭时间,陆续有客人来,大都是年轻的情侣,或是聚会的朋友。服务员越来越忙碌,靳世铭或许被什么事绊住了,江紫末等了半小时还未回,无聊之余,她逛去咖啡馆外场,也就是那个小花园。
这套房子位于大楼的一层,看起来也是唯一一套附带后院和大凉台的房子,半圆形的凉台盖在花园上方,恰好为花园遮挡去一些风雨。去凉台的铁梯口放着一个“顾客止步”的牌子。江紫末视若无睹地绕过,跨上阶梯。
凉台种了不少花草,满园芬芳,紫藤萝长长的茎垂到花园的草地上,这个凉台被他们打理得很仔细。
江紫末望着被夕阳映红的天空,天色渐暗,流云自头顶掠过,迎面吹来的晚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她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感伤。
天边那轮橘红色的日头坠落远处的山崖,光影交织,渐渐被笼罩在暮色中的她转身逃离。
她奔出咖啡馆,回首已被改变的260号,犹似在梦里——在梦里又一次来到那个凉台,澈蓝的天,夏天的阳光,花园里的蝉鸣声,还有年轻人欢笑的脸庞。
蓦然停住时,她已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江紫末迷茫地望着忙碌的车水马龙,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紫末——”
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紫末回头,大楼的正门处,有个老人朝她微笑。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站在老人身前。
“丫头,怎么没当年活泼了呢?”
紫末垂头不语,这个人很眼熟,但是就像那种见过一面转身就忘的人,怎么都记不起他的名字。
老人端详她,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容,“你是不记得刘大爷了吧?”
“记得,”她低如蚊呐地说。
刘大爷欣慰,“我就知道你不会忘,当年你从这门里进进出出,亏了我刘大爷,你才没有半夜翻墙。”
“翻墙?”紫末一惊,望着那已被改建成商铺的一面墙,似乎那就是原来的围墙。
“想想还是大院子热闹,我守门那会儿,就你们几个家伙半夜不睡觉,不是要跑出去,就是要进门来。”
“我们几个?除了我还有谁?”江紫末忙问。
“自辉和淮扬啊。”刘大爷说着,黯然地叹了口气,“都过去的事儿了,这楼都变样了,我也搬走了,可奇怪的是,怎么还觉得你们几个在那儿呢?”
淮扬?纪淮扬,紫末陡然想起医生曾问过她记不记得这个人。
她正想问刘大爷,他却拿出纸笔来,写了个地址给她,“这是我住的地方,你跟自辉说,有空了还像以前一样,来家里吃饭。”
江紫末只知道点头,稍后才接过那张纸。
“哟!五点了!”刘大爷看了腕上那古老的手表一眼,抬头对紫末笑道,“孙子放学了,我得回家给他做饭。等你们来啊!”
紫末向他挥手,待人走了很远,她才回神一惊,童童也应该快放学了。想着就转身,跑到马路边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站在校门口,江紫末犯难了,她并不知道童童就读哪个年纪哪个班。望着鱼贯而出的孩子们,她踌躇了一阵,抓住几个跟童童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挨个问,没有谁认识。
她等了一会儿,迎面一个穿着小白裙、大眼睛的漂亮小女孩儿走过来。她凑上前去,弯下腰和善地问:“小妹妹,你认识童童吗?”
小女孩闻言仰起头,生气地鼓起红彤彤的双颊,“童童是大流氓!”
哗!出师不利,头一个出场的熟人就是仇敌。
江紫末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儿已经跑开了。她又只能盯着那些陌生的小脸努力辨认,并一阵阵地扼腕,刚才怎么没抓住那个小女孩儿问出童童是哪个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她焦急的时候,远处一幕情景让她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暮晖之下,童自辉牵着童童穿过操场走近她。
“你怎么在这里?”童自辉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
眼前的一大一小是她的丈夫和儿子,江紫末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脸颊立刻红了。
“——哈哈——是啊,这么巧,你也在。”
童自辉见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明白了些,便把童童交给她牵着。
“你们等等,我去取车。”
他一走开,童童便问:“妈妈,你是来接我的吗?”
江紫末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教室接我?”
“我想既然爸爸会去教室接你,我就在外面等好了。”江紫末知道欺骗小孩子是很无耻的行为,但是如果童童知道她不记得他的班级,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无耻的母亲。
“那你下次一定要去教室接我,”童童说。
“当然,”江紫末想了想,又问,“可是为什么要一定?”
童童低下头,“因为你没有来接过我,同学都以为小惠姐姐是我妈妈。”
“我从没有接过你放学?”江紫末讶异,“那以前都是爸爸接你放学吗?”
“外婆接过,小惠姐姐也接过,只有妈妈没有。”童童睁大一双受伤的眼睛。
江紫末脸有愧色,呐呐地说:“我以后一定每天都来接你放学,好不好?”
童童高兴地点头。
这时童自辉的车停在路边,江紫末拉着他一起上车。
童童在后座很专注地拼装一辆Gallardo跑车模型,童自辉集中精力开车,没有丝毫要与人攀谈的意思。
江紫末是29岁的面孔,22岁的心理,受不住这样的沉寂,她的脖子扭了几圈儿后,目光停在童童身上。
“童童,你们班有个穿小白裙,卷发,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吗?”
童童仍然低头拼着他的模型,嘴里也未忘回答,“有啊,她叫吕然然。”
“她——”江紫末小心地觑了一眼童自辉,似乎他并没有仔细听母子俩的谈话后,才接着说,“她是不是很讨厌你呀?今天我跟她问你来着,她说你是流氓,你对她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让她闭上眼睛,然后亲了她一下。”
江紫末睁大眼睛,“童童——”
她本想高谈论阔,跟童童讲一番不能早恋的大道理来着,但碍于童自辉在旁边,担心他冲童童生气发火,只好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可以随便亲女孩子?”
“我不是随便亲的,”童童终于抬起头来辩解,“亲完后我有跟她说,我会对她负责。”
“你怎么负责?”
“长大后我会娶她。”
江紫末内心一声哀叹。
“然后她就骂你是流氓?”
“不,她说我们年纪还小,不能跟我交往。”
江紫末逮住机会赶紧教育,“你看,你没有经过她同意就亲她是在勉强她,否则她怎么会说你是流氓?”
“我没有勉强她,她不答应我就去找了玲玲,但是玲玲答应了。”
所以人家才说他是流氓。
江紫末机械地扳过身体,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瞅了童自辉一眼,他不知是没听清楚,抑或是装聋作哑,总之只管开他的车。小家伙汇报完毕,自认没他什么事儿了,便低下头继续拼装模型,完全不理会在初秋的天气里差点中暑的母亲。
江紫末也生气了,依这两天的情形猜测,想必她是这个家最没地位的人。她闷声不吭地窝在座椅里,鼓起双颊,随即想到五岁的孩童刚做过同样的表情,马上换成眉头紧皱。
到底是22岁的心理,这气还没赌上多一会儿,她却不争气地睡着的。
chapter 9
睡梦里仿佛来到一个微风吹拂的庭院里,有半个篮球场大,种植着许多植物,却给人一种荒芜之感。
院子南面是一堵斑驳的老墙,似乎没有过人往那里去,墙根下杂草茂盛,墙角长着一株粗壮的老槐树,翠绿的枝叶直触到蓝天白云,树干上缠绕着野藤,开出雪白的碗口大的野花,一朵朵硕大的与青草一同在风中招摇。
临近路径,杂草与野藤都被清理了,栽上了矮冬青,也许主人很少照料这院子,只有这生命力旺盛的冬青还绿盈盈的,周遭那些植物的叶子都枯黄了,一株茶树的花蕾才刚刚冒出,树叶却已凋落得不剩几片。那些娇嫩的花,扶桑,吊金钟、杜鹃虽幸存下来,也已奄奄一息,有些花是彻底枯萎,完全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