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将腐朽,其爱不渝-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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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车上,把车开到一条无人少车的道路上,油门一踩到底,耳边的狂风像是谁在怒吼,吼叫着要她去死。
她忽然疯了一般的笑了起来,笑着,干枯的眼睛竟然有了泪水,她没用手抹去,任泪水流淌在脸上,,视线渐渐模糊,前方的灯光晕染开了,原本极暗的灯光却似近在咫尺,光芒刺目。
狭小的车厢仿若那晚逼人的电话亭,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他在里面温柔地搓着她冻得僵硬的手指头。
时间为什么要走到今天?她问,为什么不是永远达不到或者跳转过今天?
她只需要那短短一两分钟,挂断林之洋的电话,继续听童童说话,他便不会到那里去。
然而,她能找到这世上最富有的人,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还给她那一两分钟的人。
前方的视线已经彻底被泪水隔绝,她的眼前只有童童惨白的脸,微弱的气息,一动不动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那是她经历了一夜的阵痛,拼死也要让他诞生在这世上的孩子,那时,皱巴巴的他仿佛还没有她的手掌大,稚嫩的皮肤只有薄薄的一层,她只敢心惴惴地注视他,胆小得不敢用手去触碰,不敢碰触这个属于他的神圣的小生命。
短短半个月,他每日吸着乳汁,长了许多肉,奇迹般地把皮肤撑开来,光光滑滑,白白胖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自辉成天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抱着小婴儿的他,笨拙得只会反复说:童童,爸爸的心头肉。
其实,那时她也只会看着父子俩傻笑。
童童开始长牙齿了,痒得不舒服,把胖胖的小手喂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啃着,自辉却如临大敌地守在一旁,硬将他的胖手解救出来,小家伙却不知感激地大哭起来,哄也哄不住,死笨的父亲慌忙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送到他的小嘴里。
他们原本是个幸福的家庭。
当父亲的从不盼望儿子长大后有出息,却在他还未懂事时就灌输一些浪漫得不可救药的思想。童童只有两岁,抱着父亲的大腿,安静地听父亲说:儿子啊,快点长大了好去披荆斩棘。
他用稚嫩的声音问:做什么?
父亲拔起伟岸的身躯,拍着圆圆的小脑袋说:救回你的公主啊。
她很不高兴,认为他抢了她原本该对儿子说的话。
她的童童,自辉的心头肉,如今还没有长大,今天却浑身沾满鲜血,静静地躺在医院里,也许——也许他会失去呼吸,小身体变得僵硬冷静,被装进黑漆漆的木盒子里
她轻轻地闭上眼,松开方向盘。
如果是这样,孩子,妈妈不会让你孤单一人,妈妈陪你一起。
失控的车身迅速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偏离,如汪洋上被暴雨袭卷的船只,摇摇欲坠,她的心却没有一丝的颤抖,脸上无悲无喜,很平静的,平静地等待未来的时间漠然走过。
车子正急速地歪向路边那片漆黑的绿化林,路灯被抛在车后很远,闪闪烁烁,仿佛一双眼睛很温柔很悲悯地注视着她。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睛,对她温柔,对她悲悯,并轻轻地在耳边问她:一生的陪伴,如何?
她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有隐痛自胸口扩散开来,密密麻麻的围着每个神经,耳边反复着他的声音:一生的陪伴,一生的陪伴……
一生的陪伴,到此终了。
她望着那一片幽漆的树林,仿佛有钝器砸到她的胸口,猛然间瞪圆眼睛,真的要就此结束了?真的能舍得丢下他?
他是那个七年来日日夜夜陪伴在身畔的人啊。
那个曾经抹去她的眼泪,在夜里低语着,“不要害怕,还有我陪着你的人。
真舍得下?
寂静的夜空响起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车尾猛地甩向人行道的水泥台阶,车身翻了过来,斜斜地滑向树林子里,才停了下来。
一股重力将她弹开来,安全气囊自动开启,但她已经意识不到这些,短暂的空白后,她缓缓睁开眼睛,是望不见底的黑暗,方才那一阵眩晕的颠倒过后,仿若从山崖坠落,如今落到一个漆黑的不透光的黑洞里。
她从未遇过这种眼盲的黑,试着转了转头,想寻找到一丝光明,却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才感觉到同,滚热的血由额头涌出,粘腻地滑过面颊,她试着抬起手来碰触四周。手指却连微微的卷曲都做不到,大概手臂的骨头已经碎了吧,胸腔的剧痛也扩散开来,五脏六腑仿佛已经被揉烂了。
她静静的,又过了些时候,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已痛到失去了知觉,仿佛头一下的身躯都没有了,只能感觉到额头还在流出滚烫的液体。
等血流干了,就结束了吧,她想。
没有害怕,她只是累,只想睡一觉。
昏昏沉沉的,她其实怀疑自己是睁着眼睛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的黑,没有一丝光泄露进来,然而她已经无法去探究眼皮是不是紧合住的。她的思绪就这么迷糊而混乱的飞驰着,恍恍惚惚间,仿佛有一道光芒劈开这无际的黑暗,一个曾经想念得让她心里发痛得人出现在她眼前。
淮扬,是淮扬啊。
她的嘴角漾起一个诡秘的笑容,染着血的脸,有如鬼魅般的妖治。
他抚着她的额头,替她挡去刺眼的光,俊美的面容冷漠如昔,只是那眼底有一抹心疼。
被他拂过的地方,痛苦地抽搐起来,嘴里充满血的腥甜味道,她不在乎地微笑,说;我应该忘了你,却忘不掉,这个时候,我看到的仍是你。
他的面容也呈现出苦痛和矛盾,说;你那时明明说愿意跟我一起走的。
她仍旧微笑:此时非彼时,我日夜想念,日夜为你痛苦,早该看透,我不能忘记你,便不该拖累他,相互折磨到今天,落得如此下场,淮扬,我仍不悔不怨,只有不甘。
他说:我知道,只要闭上眼睛,所有的痛苦都结束了。
她执着的说:我也知道,闭上眼睛就可以跟你相聚,但我不要,宁愿就这样痛着,等血流干,我也要睁着眼睛,再看一眼我与他同存的这个世间。
他苦涩至极道:你何苦?
何苦?她无奈地自问:受尽七年的痛苦,思念你,愧对你,所明白的,也只是这二字。
我何苦不想忘了你,只因今生今世难以做到,我与他,活着也不过是在你的阴影之下痛苦着,淮扬,我自问不负你,负他却良多。
他问:你后悔了?
她不答,至死不悔,只有不甘。不甘他不能陪她到最后。放弃对淮扬的执念,与自辉的幸福便唾手可得,这个道理,她恐怕是死也不能顿悟。
然而,她亦不能舍弃自辉,明知活下来仍是折磨,她却不能放手离开。
耳边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近处交谈,眼前的光芒骤然消失,她又跌回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淮扬也不见了,她却没有惊慌,没有追逐。
很累很累,她想静静地睡一觉,却强撑着意志,还要再看一眼黑暗以外,她与他共同生活过的世界
自辉说得对,她的执念过深。
这一次的执念,却是因为他。
穹顶的灯光仍然如星光璀璨,她犹如噩梦出醒,浑身发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眼睛仍然干枯如荒漠,流不出泪来,只有唇角仍在轻微地抖动着。
她梦游般地走出馆外,可是该去哪里?
没有了自辉和童童的地方,她不知道去了有什么意义?茫茫的天地间,没有他们的地方,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夕阳染红了屋顶的树叶,暖暖地裹覆着她冰冷的身体,她依旧哆嗦不止,胸口的痛又缓缓牵了开来。这一次,他们是否还会原谅她?
若不能原谅,她还能再失忆一次吗?
她仰起头,望着天际那轮橘红的日头,如火如荼的烧红了天边的山野,日头之下的大地,却并排躺着一双拉长的影子,她眨了眨忽然泛红的眼睛,那温暖的橘红光芒中站着的正是她的那对父子。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近了,近得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微笑。
“妈妈”已换了衣服的童童,把小手塞进她的手心,仰起脸看她,微微笑着,“我们来接你了。”
她笑了,笑出了眼泪来,用手背抹去,却开始抽噎。
一只柔软的手覆上她的肩,透过模糊的水光,恍惚看到自辉的脸。
“你就这样走来了?”
一语惊醒,她低头看,自己依旧穿着泳衣,傍晚的风吹过,寒意浸入骨血,她羞窘的红了脸。
自辉无奈地摇摇头,脱下外套,温柔地包住她,“走吧,回家。”
“衣服,怎么办?”
“改天再来取。”他说,“我们很饿,你赶紧做饭给我们吃。”
她释然地笑着,连连点头,“好!”
他们一同往家的方向走,身后那轮日头悄然的跌进山峦中,第一颗孤星挂到天幕上,薄暮时分,城市里灯火初上。
许久以后,已是盛夏,自辉突然问紫末,“那天你在游泳馆里想什么想了那么久?”
紫末从小说里抬起头来,诡秘地笑了笑,“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跟你再一次变成陌生人。”
自辉的眉目间露出温柔,“再变成一次陌生人,我仍然会带你回来。”
她笑着,又低头看小说,不必要告诉他,再变成一次陌生人,她仍然会爱上他。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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