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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不辞冰雪为卿热-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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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禟将伞推了回去,干笑道:“你牙尖嘴利,凡事都能说出个子丑寅某来,我也不与你辩!现只求能一个人呆着,也不行吗?” 
  尘芳垂首不语,见他疾步离去,忙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你究竟想怎样?”胤禟顿足道:“你想逼疯我吗?你的确也有这个能耐。我倒是想疯,便能将以往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偏是天不从人愿,此刻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明白的很。董鄂尘芳,你可知自己——有多残忍吗?” 
  “要我下跪认错吗?”尘芳抬起眼,认真地问道。 
  胤禟一怔,只听她又道:“还是要我卧席承罚,亦或是负荆请罪。只要你一句话,即便千刀万剐,我也决不会有半分犹豫!” 
  “你——”胤禟瞬间白了脸,哑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像是在胡言乱语吗?”尘芳苦笑道:“总需有个解决的法子吧!难不成,你至此便不再理睬我?我们又要回到四年前的那般光景吗?” 
  胤禟仰首长叹道:“容我再想想,此刻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要多久?一个时辰?二个时辰?”尘芳追问道:“还是一宿?” 
  “你何需这般急切?”胤禟不解道:“这又不是买东西称斤两,说一便有二的事。” 
  “一年有三百六十日,一日有十二个时辰,人生在世,又能够挥霍多少岁月呢?”尘芳红着眼道:“更何况对于你、我来说,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何必执着于过往,而浪费了这短暂的年华呢?” 
  “执着于过往?”胤禟咬牙切齿道:“你所说的过往,可是血淋淋的事实,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寝的寂寞,是面上欢笑心中滴血的痛苦。你竟要我在一昔之间,便将此都一笔勾销?究竟是我执着,还是你太过严酷?” 
  看他又欲拂袖而去,尘芳忙上前,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放手!”胤禟恨声道。 
  “不放!”丢下油伞,尘芳倾身自背后环抱住了他,喃喃道:“决不放手!” 
  胤禟挣扎了两下,却终不忍脱离那温馨的怀绕,两人便这般伫立于雨中无语。 
  将脸贴着那挺拔坚实的后背,尘芳抽泣道:“适才你说了那许多,无非是责怪我不将真相如实以告。我若有错,你尽管责罚。可我还是那句话,即便再让我选择十次,百次,我还是会喝下那碗堕胎药。因为当初的护你之心,没有错!错只错在天意弄人,错只错在你我命运不济,错只错在——我爱你至深!” 
  胤禟心中一酸,颤抖着回过身,望着那梨花带雨的素颜,不禁摇头叹道:“你为何是这般的倔犟呢?我一心呵护宠爱你,想让你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想你每一日都能过得快乐舒心!可如今,我该如何面对你,该拿什么来补偿对你的愧疚呢?” 
  “我要的很简单。”尘芳抬手抚着他俊逸的脸,深吸了口气道:“阿九,我要你的全部,你的发,你的唇,你的笑,你的泪,能都给我吗?” 
  “我早已——”胤禟刚开口,却被纤指点住了唇。 
  “不一样的,我说的不是这里。”尘芳垂手捂住他的胸口,道:“我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要的是你的全心全意,你的独一无二。我要的,是成为你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你,能给得起吗?” 
  “那日我听了穆景远讲给兰儿的一个故事,心中一直疑惑,女子三贞九烈本是平常,男子却不然。真有男子可以从一而终吗?”胤禟反握住她的手,哑然失笑道:“天下之大,红颜何止千万,却都只是障目之叶,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所求。从前如此,现亦如此,今后更是如此!细想来,自四年前你回到我身边后,这偌大的贝子府哪里还曾再纳入过新妾,哪里还曾再有阿哥格格出生。这四年来,我日夜陪伴着你,不曾再在他处留宿。梅儿,我不是早已做到了吗?” 
  尘芳一愣,讪讪道:“是——是真的?” 
  “怪只怪,我以前太过荒唐!”胤禟搂住她,叹道:“这府中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乱花迷人眼,我们身在其中,竟不能看清楚彼此!” 
  尘芳忍不住捂着嘴,哽咽道:“是真的吗?是真的!” 
  “我爱新觉罗胤禟,在此向天神盟誓。”胤禟竖起三指,仰望苍穹道:“从此刻起,心无旁骛,只忠于董鄂尘芳一人,决不再染指其他女子。若有违誓,便心神俱损,死无葬身之地!” 
  “何必发这般的毒誓呢?”清泪纵横,尘芳惴惴不安道:“只要心诚,又何需誓言!” 
  “若是心诚,又何惧誓言?”胤禟指腹擦拭着她的泪痕,不禁道:“怎么了?不是已得偿所愿了吗?为何还要落泪?” 
  “我是喜极而涕罢了!”尘芳擦着眼角,却越发止不住酸意,索性埋首在他怀中,断断续续道:“阿九——你实在待我太好了!我真舍——舍不得你!若是真有阴曹地府该多好!咱们在那里,也能再做上十年夫妻,该——该有多好!” 
  “傻丫头!”胤禟哭笑不得道:“咱们都活上一百岁,不就可以再做数十年的夫妻吗?今生过完了,还有来世,咱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能如此过完今生,我已知足!”尘芳垫起脚,将火热的唇映在了他的齿间。 
  胤禟不禁低喃,贴紧了她的身子,莺呢燕绕,缠绵悱恻。 
  胤禟,冰冷的雨水洗涤了我们彼此间的困惑和猜忌,咋凉的秋意已不能熄灭我们心中的热情。此时此刻,你的誓言使未来,变得神秘不可预测。若没有了爱新觉罗栋喜,没有了爱新觉罗梅,我们的相遇也许只会停留在今生今世。 
  可是即便沧海桑田,宇宙洪荒,我也要紧紧抓住此刻的你,这样的你——才是值得我历经百年追寻的爱人!   
  射圃   
  康熙五十六年,夏。 
  这日,皇十四子胤祯府中设宴听戏,尘芳最怕热,原想推辞不去,后听说还有射圃之会,不觉来了兴致,便与胤禟一起前往。 
  沂歆见了自是极为欢喜,与她并坐在高台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旁人倒也罢了,唯独婷媛受不了她的呱唣,不悦道:“你就不能安静片刻,说是请大伙儿来听戏的,倒成了听你这位女相公来说书似的!” 
  沂歆噘嘴道:“爱听不听,我知道八哥又被停了爵俸,你心里不痛快,却也犯不着向旁人撒气吧!” 
  “我何曾不痛快了!”婷媛干涩道:“不吃这皇家的米粮,倒比往日里活得更自在些!如今十四在皇上面前日益得宠,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人还没成王妃呢,倒是先学会趾高气昂的说话了!” 
  沂歆涨红了脸,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一旁的尘芳制止道:“算了!好不容易,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玩乐,何必为些无伤大雅的事败了兴致呢。你是女主人,更该尽地主之谊,怎么反倒和客人拌起嘴来?” 
  沂歆听了,便也无语。婷媛瞅着尘芳冷笑道:“倒底是个才女,能言善辩。难怪将表哥治得服服贴贴,这些年来对你惟命是从,心无二意。真是羡煞旁人啊!” 
  尘芳听她话中含酸,也不去理睬,只转过脸望向台下。 
  楼台前,已摆上了箭靶。几个素日习武善射的阿哥皆站定在数丈外,偏胤禟与胤禩两人躲在树荫下窃窃私语。见尘芳望过来,胤禟颔首微笑,边努嘴示意一旁在试弓的胤礻我及胤祯。 
  尘芳回首对婷媛笑道:“十四弟看起来,倒是信心十足的。” 
  “从前十三爷还没坏事时,他总是输给十三哥。”沂歆拭目以待,边道:“这几年呢,倒是有了些出息,偏去年比试,又输给了五哥,他便一直闷闷不乐的。稍得了空闲,便跑去练习,卯足了劲要挣回这面子。今日名为听戏,实则是他已按耐不住,早早的邀来众家兄弟,想一争高下。” 
  “大清的天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十四弟这般精练骑射,不愧为八旗男儿,热血肝肠,少年英雄。”尘芳抿嘴道:“我与你赌个东道,这回他必是能拔得头筹。” 
  “我打赌胤礻我能得第一。”胤禟跑过来,听了她的话,不禁笑道:“胤礻我这些日子也不曾怠慢,我押一百两银子赌他赢。” 
  “我押一百两,赌十四爷能获胜。”沂歆忙接嘴道。 
  席中众人听了,不觉都得了趣,有几个便也押宝下注。婷媛随了胤禟,押在胤礻我那儿一百两,五阿哥与十阿哥的家眷们自然都各押了自己的本家。 
  “四嫂,您也拿几两银子出来玩玩,讨个乐子可好?”胤禟突然对一旁沉默不语的乌拉纳拉氏道:“想来四哥也不会管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吧?” 
  乌拉纳拉氏一愣,随即笑道:“我不玩的,但也不能扫了大伙儿的雅兴。”便对坐在身旁的一位年轻妇人道:“既然九弟开了口,你便替我凑个趣吧。” 
  尘芳见那妇人眉清目秀,气质淡雅,不禁低声问沂歆道:“这是四哥的哪位内眷,我却不曾见过。” 
  “是纽祜禄氏。”沂歆道:“她素日低调,难得今日出来一趟。你自然是不认识的了。” 
  “原来是弘历的额娘。”尘芳点头,见纽祜禄氏面有难色,似举棋不定,便起身对胤禟道:“你一个爷们,财大气粗的,却和咱们这帮女眷赌银子。我第一个便不服气!” 
  “哦?”胤禟挑高了剑眉,眼中笑意更浓道:“那你意欲如何?” 
  “若是十弟嬴了,这些个输家的银子,你可分文不能取。你若收了妯娌们的胭脂水粉钱,岂不遭人笑话。”尘芳妙目一转,又道:“若是十弟输了,你便以一罚十,给咱们这些人添置首饰钱。” 
  胤禟拧着她的脸颊道:“胳膊肘尽往外拐,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媳妇了!” 
  尘芳拍开他的手,笑道:“这可是两码事,我最是喜欢与人打赌的。我呀,就押五百两,赌十四弟能独占鳌头。” 
  那边的纽祜禄氏听了,也道:“既这样,我也押一百两在十四弟身上。”原本谨慎不曾下注的几位,见既有这般的好事,便也纷纷下了注。 
  待射圃开始,只见胤祺一马当先,开弓拉箭,厉光一闪,正中靶心,众人无不叫好。又过了几人,轮到胤礻我,他不待调整,上前信手便是一箭,也命中红心,可见技艺比胤祺更为娴熟。 
  胤禟一边叫好,一边对尘芳得意道:“我的银子可是保住了!十四再厉害,也只能和胤礻我打个平手罢了。” 
  “急什么!”尘芳白了他一眼,道:“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待到胤祯上来时,沂歆不觉起身,屏息注视。 
  娇阳下,胤祯身姿英挺,目露精光。他随手自箭篓中抓出一把羽箭,便上了弓,拉弓如满月,凝神怀若谷。嗖嗖两声,三箭齐发,皆中正心。众人一阵沉寂后,便爆发出赞叹鼓掌声。 
  “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胤禟止不住颔首,笑道:“这银子输得并不冤枉!我心服口服!” 
  “虽知复尘难掩宝剑,但待他初露锋芒时,却又止不住感叹。这般的豪情壮志,又能持续多久呢?”尘芳望着胤祯笑意昂然的脸,不禁低叹道:“少年自古未得意,日暮萧条登古台。” 
  胤禟一时未听清,倒是那边还在欢喜雀跃的沂歆一顿,转过身疑惑地问道:“九嫂,你在说什么?” 
  “我说啊,幸好有你在。”尘芳伸手抚着沂歆圆润柔稚的脸,笑道:“咱们自幼一处长大,我知你虽调皮些,却是个享得富贵,守得贫穷的人。十四娶了你,是他的福份。” 
  沂歆脸红若霞,喃喃道:“也只有你这般夸我,十四爷还一直说我长不大,小孩子脾性呢!”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尘芳转眼,望着胤禟的背影,苦笑道:“毕竟你们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也不急于这片刻光阴。” 
  射圃后,众人便入席听戏,尘芳只觉高台内闷热,便径自撇下绵宁和剑柔,来到后园散步。胤祯府邸的花园,虽无庭台楼阁,但山石花草,皆俊秀瑞丽。待转过一道山怀,咋感阴凉,却原来是数百竿翠竹遮映,风游叶间,寂寂生津。 
  尘芳欢喜地拣了一幽暗处坐下,仰目望着这遮日的竹林,心中暗叹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正想着,忽闻得脚步声,刚要发问,待听到来人的声音,心中一紧,不觉蹲身躲到了块九孔大奇石后。 
  “既是福晋让你跟着来的,今日也就作罢了。以后安生呆在家里,看你一副萎缩小气的模样,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又听到女子委屈地答应着,然后低声说了两句话,立即被狠狠煽了个耳光,当即哭了出来。 
  “哭什么!我说过,不准再提这个的!真是骨肉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一样的讨人嫌!” 
  “可是爷,弘历已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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