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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我要活下去[梁凤仪]-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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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贝元,也是在父母之命下,达成了一段政治婚姻。
三十年代中期,广东发起了抵制英美货的风潮,香烟业受到严重打击,连很有本事推销的老手贝桐,也束手无策。
伍伯坚眼看情势越来越坏,加上陈家新贵杨信又大权在握,处处予他为难与掣肘,也就决定以英美货被抵制为借口,为自己架下阶梯,实行退休。
可是,贝桐仍然不肯放弃在香烟业上的成绩,决定到香港谋发展去。
事实上,英国烟草公司早在二十年代便在香港设厂,实行建立一个大南方且是在英国势力保护范围的香烟生产供应据点,作为支援之用。
贝桐跟老晋隆洋行的大班梅尔非常友好,通过他的引荐,把华洋杂货的分销网延展至香港并非难事。
梅尔极力促成其事,也为他看重贝桐的推销才干,希望通过他在香港建立势力,多得一个分销好手。
与此同时,梅尔竟还兴致勃勃地给贝元做媒,他对贝桐说:“这门亲家你若攀上了,对你在香港的发展非常有帮助。”
贝桐忙问:“是什么样的一户人家?”
“在香港,几乎没有一个英国人不晓得章志琛的大名。他是英国吉昌大洋行在香港公司的买办,代理的英国货多的是。”
“那岂非我的同行?”
“别紧张,吉昌大洋行并不代理香烟,他们经营得最出色的是电器用品、洋酒、米粮、汽车等,品种之多,已经够章家养活三世子孙了。加上他们在香港的人面广,与英国人的关系极好,政府很多部门的路子都走得通,这户人家就非结纳不可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贝元娶他们章家的女儿?”
“这不是很好的配搭吗?以后你们在香港的发展,就找着了一个极有用的带路人,错不了的。贝元如果跟在你身边做生意,这岳家对他的帮助肯定是太大了。而且章家小姐我见过,很好看的一位中国姑娘,真是人见人爱,我见尤怜。”
梅尔的游说无疑很有效果,婚事是水到渠成。
贝元攀了这门亲事,的确对贝家在香港成立公司,发展华洋杂货分销网有很大的帮助。
贝桐避开了广东抵制英美货的风潮,反而得着了这个在香港建立新网络新关系的机会,是始料不及的。
连跟他有心病的伍伯坚看着贝家在香港的发展,也禁不住佩服贝桐那股坚强的斗志。
同时因着自己已退出江湖,对贝桐的心病也就慢慢褪色了。
贝桐曾对伍伯坚说:“你也鼓吹福和到香港发展去呀,有英国人的势力在,跟外头世界的接触面又广,不愁没有生意。”
伍伯坚道:“我不同你,基本上你这几年的成绩,已经有足够能力独立。我呢,来来去去都依附着福和,事事有人掣肘,很多业务计划都展不开,倒不如早点退休,安享晚年,乐得清静。你别看我手脚头脑还很灵活,可是呀,我出身早,十五岁开始就在福和行走办事,不是不辛苦的。正所谓‘如今死呢,是一世;不死,也过尽大半世了。’不必再操劳了吧!”
伍伯坚拍拍贝桐的肩膊,又说:“我们的心态不同,你的状态依然勇猛,不妨乘胜追击。”
伍伯坚说的话顶对,贝桐打开了香港的局面,觉得前景更光明,的确是一块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福地,也就一心一意,全力占领香港市场。
才到香港几年光景,贝桐的香烟分销成绩就相当出色。
更因为战事关系,在三十年代末期,英国的烟草公司在国内设的制烟厂都几乎全部陷入停工状态,造成了香港为生产基地,反过来外销大陆的情势。
贝桐不论在香港本地推销,抑或运返内陆转售,都有十足把握。几个分销商在有竞争对手的情势下,把业务弄得更蒸蒸日上。
市场一下子充塞了很多种英美香烟,诸如“老刀”牌、“双迎”牌、“云锦”牌、“多福”牌、“自由车”牌、“五华”牌、“使馆七七号”、“三炮台”、“哈德门”、“品海”牌、“古印”牌、“红锡包”、“仙女”牌、“大第一”以及“三个五”等。
香烟销路之好,竟在三十年代末期,发现有盗牌香烟企图在香港市场上占一席位,可见香烟的销量远远超逾预计之内。
事实上,贝桐的亲家章氏家族的确对他的社会地位和信誉起了很好的支持作用。
可是,就由于这个关系,贝桐的妾侍胡氏对贝元就开始起了妒忌心理。
眼看着贝家在香港的产业发展越来越发达,多少因着贝元岳家的势力使然,胡氏就越怕将来自己的亲生儿子贝政不及贝元般得父亲的宠。
于是实行先下手为强,趁贝元仍然未站稳阵脚时,胡氏就在丈夫身边下药,说:“你呀,若要好好地栽培贝元,这就应该给他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贝桐道:“他年纪还轻,距离独当一面的日子还远呢!”
胡氏说:“他跟在你身边干活不见得有什么长进,只会成了裙脚儿郎一名。事事不是依傍你,就是靠他岳父替他撑腰,这能成才吗?倒不如让他回大陆去,反正现在广东的市道放缓了,不必冲锋陷阵,只要循规蹈矩地看管事业就成。离开了你和章家的势力与照顾范围,那反而好。”
贝桐一则很宠信胡氏,二则也觉她言之有理,于是就找个机会问贝元的意思。
贝元一听父亲的建议,当即欢天喜地地答允,愿意携了妻子和那个初生儿贝清,回广州定居去。
理由除了贝元很听父亲的话之外,也为了胡氏早就在他跟前说了一番话:“贝元,你要是有志气的,就不该再呆在香港发展,哪怕这块福地满是金矿。老实说,你干得再好,人家也只会觉得这是你跟在你爹后头,又沾了裙带尊荣所致。况且,有你在你爹身边,就连他本身所具的光芒都给掩盖了,人们嘴巴上说得不够难听,心上也想得很不干不净,还不是会笑你爹利用你的关系走路子。”
贝元不是听不出他庶母的弦外之音,也深明自己是只棋子,用得着自己时,拿他的婚姻压阵,用不着时,就将自己束之高阁。
惟其庶母是这样说了,就不能不看作一件事来办。
贝元潜意识里也没有拒绝回广州去,因为珠江河畔有很多美丽而温馨的回忆。
他心底有个隐藏得密密的意念,就是最好有机会能贝着伍玉荷一面。
不为什么,只为思念她时,总在轻烟袅袅的迷蒙情景之中,叫他益添惆怅。或者见了伍玉荷真人一面,跟她交谈几句,得悉他婚姻美满,生活愉快,那就安心了。
故此,当贝桐跟贝元商量着应否让他们一家回广州去时,贝元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贝元的妻章翠屏是个识大体的人,她虽出身于富户,但并没有为此而有骄横之气,对丈夫的决定很惟命是从。
抱着贝清回广州去后不久,大战就爆发了。
战争的岁月当然的不好过。
贝清与戴彩如的童年就是在漫天战火之中度过的。
戴彩如比贝清更不幸的是,父亲戴修棋在战火中遭逢不幸。
在出事前的一晚,戴彩如还坐在父亲的膝上,听他讲故事。
自彩如懂事以来,戴修棋每晚必在女儿临睡前给她讲一个故事,并且念一首唐诗。
父女俩有个交换条件,就是每个星期戴修棋讲完一个故事,戴彩如就要懂得背诵一首唐诗。
不论时势多艰难,日间干活多辛苦,晚上,戴修棋依然坚持抱着彩如,讲他那些故事。
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戴修棋与伍玉荷夫妇才最能觉着家庭的温暖,浑忘了外头漫天烽火的可怖。
这天晚上,故事讲了一个段落,戴修棋就对女儿说:“好了,究竟这被后母刻薄的小红能不能逃出生天呢?明儿个晚上就把这个故事讲完给你听,你得把我教的诗背诵出来,记得吗?”
小彩如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就笑起来说:“只记得最后的两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算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呢?“
“爹给你讲完整个故事,你就得背诵整首诗,否则就不算公平了。”伍玉荷说。
“那好,明天我读熟了,晚上就念给你听。”
“好,乖孩子,那你就赶快上床去吧!”
戴修棋把彩如转交到妻子手上去,伍玉荷接抱着女儿,把她送到床上,盖好被,再亲吻了孩子的脸,就让她安睡去。
伍玉荷回头望了丈夫一眼,柔声地说:“我们也睡吧!”
戴修棋轻轻抱住了伍玉荷的腰,对妻子说:“玉荷,多谢你。”
“多谢我什么呢?”
“多谢你给我养下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那不只是给你的礼物,彩如是上天赐予我俩的,不是吗?”伍玉荷笑道:“好了,要睡了。明天还得早起。”
“不,玉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什么话,不可以等到明天?”
“不可以。”
“那么你说吧。”
“我说了,你又会取笑我。”
“嗯,那一定是老话,又问我生活可愉快,是吧?”
“这个时候真是不必多问的,谁又活得愉快了。”
“不。”玉荷摇摇头,伏在丈夫的怀里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活得愉快。战乱期间的生活无疑是困苦的,但我不怕挨这些苦,只要你对我好,有你的照顾和爱护,我就感到畅快和安全。”
“玉荷,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
“我当然是信你的,只是有些时我觉得你若有所思,那就令我担心了。”
“什么时候呢?”
“好像当你看到别人吸烟,或是你拿起香烟吮吸时就觉得你似有心事。”
伍玉荷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抖动着,忽而抱紧了戴修棋,急嚷:“不是的,修棋,请相信我,我现今最爱最爱的人是你和彩如,别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不值得我去思虑了。”说着,伍玉荷竟流下泪来。
过去的情缘必须消逝,现今的她无可否认是爱惜丈夫的,她为自己偶然不能自已,回忆旧情旧事而惭愧。
戴修棋轻拍着妻子的背,说:“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千万别急躁。我是觉得把你娶回来了,就得肯定你生活得好,才是个尽责的丈夫,可惜,时不我予。”
伍玉荷抬头看着戴修棋,用手指轻轻地压在他的唇上,说:“请别说这种叫自己委屈的话,你已经尽了责任,是个很好很好的丈夫,嫁给你,我毕生无憾。修棋,告诉你,在婚前,我并不是这么想的,这证明婚后,你的爱护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感动着我的心,这叫我稍微忽视这段恩情都觉得是罪过。”
“玉荷!”戴修棋情深款款地吻在妻子的额上、脸上、唇上,吻得两个人几乎再分不开来,叫伍玉荷的小嘴泛着微微的刺痛。
“玉荷,”戴修棋终于放开了妻子,回吁了一口气,道:“如果战事结束了多好,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把你和彩如带回我故乡去。”
“那是小榄镇,是不是?”
“对呀!在故乡我们祖上就买下了很多土地鱼塘……”
戴修棋还没有把话说下去,伍玉荷就兴奋地问:“是回故乡务农去?”
“对。”戴修棋兴致勃勃地说:“养鱼饲畜,栽稻种菜在今天也得专业人才从事,我是农科出身的,毕业后一直未能一展抱负,实在很可惜。玉荷,我有信心能发展一个规模很大的庄园。”
“可是……”伍玉荷犹豫。
“你不喜欢农村的生活?”
“不,喜欢的,只要你喜欢,我必定会喜欢。可是,老爷会愿意你不照顾丝绸庄的生意,而下乡务农吗?”
戴修棋轻叹一口气,道:“上下九的生意,我固然没有兴趣。最大的顾虑也是不愿意跟我的弟弟争,他没有上大学,全副精神时间已经放在父亲的丝绸生意上头,到我大学毕业了,突然回来就在丝绸庄坐上了比他高的位置,已经很叫他抱屈了,何必伤害了兄弟感情,反正父亲的业务是戴家人继承就好。”
“一切等战争过去后再筹算吧!”
“对,好日子必在后头。”
伍玉荷听了丈夫的这句话,不期然笑了。两个她爱的男人,她的贝元哥哥与丈夫戴修棋都有统一的人生观,都给她相同的鼓励。
“你笑什么?
“我开心。”
“开心?”
“对,生活能有期望多好。修棋,有时日子实在艰难恐惧得再过不下去了,一听到你说这句‘好日子必在后头’的话,我就精神爽利,回复元气了。”
“从来都是明天带动今日,希望牵着我们的手走,人生路就算崎岖,也能平安地走得过去。我忽然想,凄苦莫过于从前的杨门女将,满门忠烈,尽是女英豪,撑着场面的全是弱质女流,日子依然过得耀武扬威,轰轰烈烈的。”
“怎么会忽然想起那些凄凉兮兮的寡妇故事来了?”
戴修棋说:“也许是这两天翻了一些旧报纸,看到了关于京剧《穆桂英》的报道,就想起来了。”
伍玉荷歪着头,仍带点稚气地说:“你知道,我上中学时,演过舞台白话剧,演的就是穆桂英。一个没有了丈夫在身边,依然活得顶坚强的女人,还是杨家将内的中流砥柱。”
“你是把她演活了,是不是?”戴修棋问。
“对呀,观众都叫好,你信不信?”
戴修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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