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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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朗宁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又站到青年人面前,说道:
“现在您告诉我,您是要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勇敢地老老实实回答我呢?还是要像黄口小儿一般,费尽心机,东拉西扯,玩弄花招?这样不可避免地会自相矛盾,弄得面红耳赤,不敢正视,就像现在这样!”
他停了下来,等待回答。但依果尔垂着头,仍旧沉默着。格朗宁绕过桌子坐下,再度望着这个青年,问道:“也许,您需要考虑考虑吧?”
“是的!”依果尔忽然活跃起来,“我想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
“我今天就需要答复。”格朗宁摇摇头,“到走廊里去,坐在沙发上,随便想多久都成。不过您得知道:您的家庭和学校都还不知道您在我们这里。只要您要求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不会知道的。”他着重地补充道:“不过要做到这一点,您就不应该在这里拖延时间。”
“好!”依果尔猛地从椅子上跳起身来,“我上那里去坐坐。”
格朗宁把他送到了门口。
“只要您想好了,就来找我。”他说道。
当房里只有格朗宁一人的时候,他打开抽屉,拿出案卷,仔细阅读起来。
过了半小时光景,办公室的门慢慢地打开了,依果尔探头进来了。
“格朗宁同志,”他犹豫不决地说,“如果我知道点什么,只是请您注意,我不能肯定地说:‘我知道。’可是如果……如果我说了,你们会怎样对待我?”
格朗宁抬起头来,笑着回答:“用‘树条’。”①
【 ①“树条”(Poзгu)一词在俄文中既可作“树条”解释,也可作“用树条抽打(一种刑罚)”解释。——编者注。】
“为什么要用‘树条’?”依果尔不安地问道,“哦,我懂了,是转义?很好。”他又在门口消失了。
“就是本义也不坏呀。”格朗宁自言自语地说,于是,又埋头工作了。
电话铃响了。传来了萨沙·罗巴诺夫的声音:“你的那个小伙子很烦闷。我刚才从走廊经过的时候,欣赏了一番。要知道,他脸上现出许多疑虑,简直像哈姆雷特王子似地迟疑不决: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
“没关系,让他多坐一会儿。给他点厉害看看就不装哈姆雷特了!”
这时,门开了,依果尔走了进来。
“我答应把一切,所有的一切,全告诉您。”他疲倦地说,“只是请您签一张保票,保证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我们不发保票。”格朗宁大笑着回答。
“可是您答应过……”
“答应了,这就行了。我们会履行诺言的。”
“那好吧,”依果尔将双手一摊,说道,“我只有求您多关照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从演剧谈起。”
“先从‘老爷子’谈起。”格朗宁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
依果尔打了一个哆嗦。
“好吧,现在我是被你们掌握在手里啦。”
“您该为此而感激我们呢。好,您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老爷子’认识的?”
格朗宁准备作记录。
“去年春天,事情很偶然。有一天,父亲只给了我五十个卢布去购买礼物,而我却需要两百卢布。于是,我们爷俩就吵开啦。我从家里跑了,在街上走呀走呀,于是,把心一横:去他的,把这五十卢布喝掉算啦。说老实话,我认为有了钱就痛饮一顿才是演员风度和丈夫气概。这样,我就跑进‘纳齐纳尔’咖啡馆,在那里喝醉了。”
奇怪的是,当晚发生的一切,依果尔全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头一回上“纳齐纳尔”咖啡馆,独自伫立在那儿,不时换着脚,怪难为情地左顾右盼,直到女招待员给他指定一张空桌子为止。过不一会儿,他的面前摆上了一瓶白兰地和一碟奶油。依果尔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只管一杯又一杯地喝着。依果尔喝醉了,头昏目眩,差点儿把酒瓶给摔了。他发现有个人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便得意地笑了笑,又干了一杯。此后,他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四周的一切都转动起来,他想呕吐。忽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在做什么?”但他立刻想起了与父亲争吵的情景,以及他父亲凶恶的面容和话语:“你不配在这个社会里生活。”依果尔抽搐了一下。“你在胡说,”他轻蔑地想道,“我明白你。”
“你在那里遇见了谁?”格朗宁直截了当地问。
“一个快活的、衣着华丽的小伙子坐到我跟前来。他首先谈起来。他说,他叫茹布科夫,是一处大俱乐部的管理员,和戏剧界有来往。他愿意帮助我。而我,真是个傻瓜,竟信了他的话:喝得太醉了。”
“嗯,后来怎样了?”
“他劝我到另一家咖啡馆去,他说,在那里,我们会遇见要见的人。”
“哪家咖啡馆?”
“‘小燕’咖啡馆,靠近库尔茨克车站。”
“原来就在那里?他给您介绍了一些什么人?”
“起先介绍我和一个女招待员认识。名叫卓娅,相当漂亮。茹布科夫后来对我说……”依果尔突然沉默下来,两眼盯着鞋尖。
“说什么?”
“说她喜欢我。”依果尔涨红了脸回答。
“她怎么样?和您约会过吗?”
“约会过一次。以后我就没去了。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姑娘。只晓得‘嘿,嘿’地笑,说说‘哎哟,我要死了’。总之,是个傻瓜。再说……和她一起很不舒服。”
“嗯,懂啦。以后茹布科夫没有再介绍您和别人认识吗?”
“当然,介绍了!”依果尔压低了声音,“介绍我和‘老爷子’认识了。”
“请说得详细些。”格朗宁留神起来,“这很重要。”
“我知道,不过那天晚上我喝得太多了。”
“记不得了吗?”
“怎么会记不得呢?记得,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依果尔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天色很晚的时候,有个老头儿坐到他们的桌旁来,十分关心地询问他,对他深表同情,甚至劝他拿三百卢布去。依果尔只是坚持要老头儿拿着他的借据,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老头儿的请求:打听一下他家的邻居舒宾斯基家什么时候上别墅去,夏天家里留下什么人,而安东·查哈洛维奇本人什么时候出差去。
几天以后,依果尔完成了委托。他为挣钱之容易感到惊喜。于是,便自愿效劳:他决心不再向父亲要一个铜板了。当然,他也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却胆怯地驱开了这种念头。关他什么事?他没有做任何犯罪的事。不久,他们叫依果尔收藏一只皮箱。他自己也不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因此又从“老爷子”那里得到了二百卢布。
“后来怎样了?”
“我和父母到南方去住了一个夏天。那时,我以为,再不会遇到‘老爷子’了。我开始感到害怕。因为我觉得:自己给卷进肮脏的勾当里去了。但事情并没有完。他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到别墅去。”
“您为什么要去呢?”
“被逼着去的。这是一个可怕的人,杀人不眨眼。当然,他不会自己动手的。茹布科夫说,他们杀死了一个企图和他们断绝来往的人。”
“您上马戏团去干什么?”
“到那里和‘老爷子’碰头。他叫我搜集有关某一家的情报,那一家是我家的熟人。”
“搜集到了没有?”
“没有,还没来得及。但今天该把一些情况告诉他。”
“唉,见鬼!看来,您还没去和他碰头喽?”格朗宁紧紧追问道。
“还没去。你们打搅了我。”依果尔狼狈地说。
“把‘老爷子’等候你的那个地址告诉我。”
依果尔异常流利地背出了地址。
“我们在那里已见过三次面了。”他补充说。
格朗宁作了记录。
依果尔没向格朗宁说,他自从遇见“老爷子”之后,便失去了平静。常常在半夜里醒来,躺在床上,长久地大睁着充满恐惧的眼睛,考虑以后会怎么样。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些沉重的、忧郁的念头。他忧愁地渴望能遇见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向那人倾诉,那人会完全理解他,并给他指出该怎样生活下去。现在他忽然感到,他终于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审讯结束了。依果尔痉挛地在审讯记录上签了字,恳求地向格朗宁说:
“现在我的命运就操纵在您的手里了。别泄漏了我的事,他们会杀死我的。”
“您放心。”格朗宁回答,并微微一笑,“谁也不敢杀死您。别再这样想吧。您将成为一个演员。只是要做一位真正的演员。我敢肯定,一定能成。”
“谢谢,格朗宁同志,我会成为真正的演员的!”依果尔快活地说,“为这一切我再向您表示感谢。”
“但是我得警告您,”格朗宁又一本正经地说,“无论遇到大事小事都得诚实。我们今后会时刻注视着您,不会再原谅您的过失了。”
依果尔的面孔微微变得苍白起来……
当天晚上,侦查员们在左托夫的办公室里开了会。格朗宁详细报告了审讯结果,然后认真地把审讯记录念了一遍。
“嗯,”左托夫一面满意地哼了一声,一面摘下眼镜,习惯地摸摸头说,“这次工作胜利完成了。我想:我们会把这个孩子从罪恶世界里拯救出来的。现在我们要继续前进,来搞‘老爷子’碰头的那所住宅。我的朋友们,这事越发紧急了,我们要抓紧办啊。”
第六章 奇怪的房客
萨沙·罗巴诺夫在高尔基大道上走着。这是十二月初的一天,太阳照耀在明朗得不像冬天的蓝天下。昨夜落的一阵雪已经融化了。园丁早已把融雪扫到人行道下面去了。天气暖和而湿润。
萨沙绕过马雅可夫斯基广场,在离白俄罗斯车站不远的地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不久,他在一幢高大而阴森的楼房前停了下来。这幢楼房大约是在本世纪初建筑的,是一种所谓的出租楼房。
萨沙推开狭窄的木板门,走进宽敞而昏暗的前厅。前厅里的壁镜因年久而昏暗无光,电梯升降口四壁萧条。近旁是宽大、黑暗的楼梯,梯级高低不平,残缺破损,它表明这所楼房建筑的年限已相当可观了。在电梯间那一边,有一条狭窄的小楼梯通向下面,通往挂着“房屋管理处”牌子的房门。萨沙向那里走去。他走进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的两边尽头各有一个门。萨沙站住了,不知道该往哪头走才是。这时,有扇房门打开了,跑出来两个男孩。他们的大衣、帽子上沾满了泥土,而脸上却是喜气洋洋的。这是萨沙·罗巴诺夫在这所阴森的大房子里所遇见的头两个人。
“孩子们,房屋管理处在哪里?”萨沙问道。
“在那边。”一个孩子指着对面的那扇门回答。
“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怎么这样‘漂亮’?”萨沙好奇地问他们。
“从贮藏室里出来的!”一个孩子快活地回答说。
“我们带着电筒、绳子和干粮上那里去探险的。”第二个孩子接过话茬儿说。
“这些贮藏室怎么啦?”
“嘿,真是一座地下迷宫!有条通道进去,差不多有两公里长。两旁是煤坑,还有别的什么。没有经验的人进去,那是相当可怕的。”
“哦,我看,你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喽。”
“那还用说,我们研究了一个夏天,甚至还拟了一个计划呢!”一个孩子郑重其事地说,“有一次,他,沃洛奇卡,就跌到坑里去了,我们用绳子才把他拉了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叫舒利克。我和他是邻居,住在二十七号里。”
“喂,探险家同志们,你们这个样子少不了挨妈妈一顿说!”萨沙摇摇头,“好,祝你们成功!”
房屋管理处设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面孔狭窄、脸色苍白的姑娘,她穿着一件深色外衣,正在迅速地数着什么收据。两个穿棉衣的男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吸着烟。另外三张桌子是空着的。
“你们好!”萨沙打了招呼,随即走到姑娘跟前,问道:“您是这里的办事员吗?”
“是的。您有什么事?”
“我是从社会救济处来的。”萨沙一面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一面掏出证件来说,“我要检查一下你们这儿某些领救济金的人。请把户口簿给我。”
姑娘看过证件,向旁边桌子上的一本蓝封面、贴着白色标签的簿子点了点头。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