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孽海-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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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空桌子下跪,才把东西摆上去,我忍不住地笑了。
再来轮到我们上场。我们走进餐桌,由我拿试尝刀,然后我们用面包和盐擦拭那些盘子,以检查盘子是否干净。检
查完毕、菜肴就端来了。我拿起刀子,切下一部分给鹄立在侧的守卫,我给什么,他们就尝什么,这是为使女王免于中
毒。
守卫一尝完,嗽叭声就吹奏了起来。两个手提铜鼓的男人走进来,并敲打着鼓面,这是在宣布午餐已准备妥当的消
息。
女王并不在主厅中用餐,而是在毗近主厅的一间雅室。据我推测,她会在用餐时召见我。
我猜对了。她一驾到,我们就把她要的菜肴端到雅室去给她。她看到我,便寒喧着欢迎我回宫,并说我可以坐在她
旁边。
我装出一付不胜荣幸的样子,她则以审查的眼光盯着我。我好想我观察一下她这些年来有何变化,然而目前还不是
时候。
“哈!”她说着:“看样子,乡间生活对你挺不错的,生产也一样。那两个儿子,我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陛下只要吩咐一声,就成了。”我恭谨地回答。
她点点头:“自你入宫以来,世事真是变动了不少。我每次想起表姐,就万分难过。”
那双大眼当真含泪了吗?很可能,因为她对知心好友都很有感情。母亲无疑是她的好朋友之一。
“她死得早了。”女王的口气仿佛是在责怪。是因为家母离她而去吗?或是因为上天带走母亲而留给她太多悲哀?
“凯撒琳。诺里斯,你竟敢离开你的君王,她那么需要你!”“上帝,祢为何要把我这位忠仆召回去呢?”我一直假想
她会这样哀恳着。小心你的舌头,我警告自己。然而我的舌头并非使我被逐出宫的祸首。其实,被奉承惯了的女王偶尔
也欣赏我这付伶牙俐嘴呢!
“陛下玉体康泰,且已痊愈,为臣十分高兴。”
“哦,他们以为我快要病死了,有几次我自己也这么想。”
“不,陛下,您是不朽的。您必须长命百岁,因为百姓都需要您。”
她点点头,说道:“好了,蕾蒂丝,很高兴你又回来了。你还有几分姿色。艾塞克斯看样子得和你分别一段时间了。
目前,他正热衷于爱尔兰方面的事。我想他判断不佳,然而心底倒是蛮好的。这次他去那边,希望运气会好些。不久,
我们就要离开格林威治了。”
“陛下厌倦这地方了吗?”
“倒也不是,我一向喜欢这里,人对自己的出生地总是特别喜爱。不过我得迁就列斯特伯爵的意思。他已经等不及
要拿他的坎尼华兹堡出来炫耀了。听说他把那座城堡弄得堂皇万分,他巴不得我立刻就去看一看。”
我突地往前一倾,握住她的纤手并深深一吻。罗勃如果那么急着向女王炫耀他的城堡,那么我想见他的心情,也是
同样的急切。
我向上一瞧,想表达我内心的恐惧,然而她似乎仍在感伤。何况,我毕竟是一位皇亲。
“陛下,”我说:“我太放肆了,回到您身边,已使得我乐得忘了形。”
她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看样子,她相信我。
“蕾蒂丝,你回来我很高兴。”她说:“去整理行装吧,我们要去坎尼华兹堡了。我相信你一定想做几套新衣。你
可以携带你的裁缝师一起去。柜子里有一些深红绒缎,足够做一套篷裙,你拿去,就说我送给你的好了。”她的嘴有微
微一翘:“我想,要是到列斯特那儿,最好要穿得漂亮些。”
她爱他,从她提到他名字时的音调,我就知道了。看来,我是在冒险啦!光是想到他,我就心跳加剧。即使他变了,
我也是会要他的。
只要他瞥我一眼,只要他稍稍表示愿为我而重燃情欲,我就毫不犹豫地成为女王的情敌。
“我想喝点亚利坎塔酒。”她说。
我依照她的喜好,为好调上一些水。她饮食一向清淡,几乎不饮酒,不过好喜欢一点淡啤酒,但是她每次饮用,总
是添加大量的水。有时在某些正式餐会中,她一不想吃饭,竟就立起身来,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吃饱了。只要她起身,我
们就得跟着离席,结果一餐饭吃得仓促不堪。我们最怕碰到这种事,因此我们不太喜欢跟女王共餐。
不过这一次她却耽搁了很久,所以每个人都可以饱餐一顿。
她啜着酒,柔柔地笑了。一定是想到罗勃,我知道。
坎尼华兹堡位于渥克威克和科芬特里两城之间,相隔约五英里左右。我们出发时,正值七月,由于从伦敦至那儿相
当远,因此我们缓步慢行。
出发的骑队蔚为壮观,计有三十一位朝廷要臣,女王所有的宫人(我便是其中之一),以及四百名仆夫。女王打算
在坎尼华兹堡逗留两周以上。
百姓全都跑出来观看。他们为女王欢呼,女王也对他们颔首致意。民心一向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没走多远,就有一队骑士进我们驰来,罗勃一马当先,我老远就认出来了。一看出是他,我心跳不觉加剧。他的骑
姿多美!身当女王的护驾,他确是当之无愧。
他老了些,比八年前稍稍发福,气色更红润了,两鬃已有些斑白。他一身蓝绒紧身衣,衣上的叉襟仿效最新的德国
款式而裁成星星的图形,帽上羽毛的颜色与上衣相同,然而色泽稍淡些。他器宇轩昂,雄姿英发,我立刻就看出他昔日
的魅力仍在。
我怀疑女王对中年的罗勃是否无年轻时候的罗勃那般的爱意,对我而言,我的爱并不减当年。
他驰近了。我留意到女王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着一层红晕,显然,她喜不自胜。
“哎!”她说:“是列斯特先生。”
他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深深一吻。看到他们四目凝对,还互握着手,我不由得妒火中烧。我强自忍耐,以“他
不过是向王冠致敬”来安慰自己。假如她不是女王,那么他除我以外,一定不会再注意任何人了。
他把他的马牵到女王的座骑旁边。
“你这坏蛋!你不通报一声,就这样跑来,是什么意思?”她诘问着。“坏蛋”
两字,就如往常一样,是一种昵称。
“除我之外,我无法容许任何人引导您到坎尼华兹。”他热切地回答。
“嗯!既然朕这么想参观你那座魔堡,姑且饶你一次。罗勃!你看来很健康。”
“健康极了。”他回答:“也许该归功于在陛下身边的缘故。”
我不觉心头火起,直以现在,他竟连瞥我一眼都不曾。
“好啦!继续前进吧!”女王说着:“不然要走到坎尼华兹就得花几个星期的时间了。”
我们在伊清华斯用餐,还受到极豪华的招待。由于当地是一座森林,女王便表示她很想去打猎。
我眼看着她同罗勃并骑而去,她毫不掩饰那份亲昵。而他呢?我无法确定他真情有几分,野心又有几分。当然,他
已不再奢望结婚,然而他虽无此奢想,却仍得保持女王的宠锡。通国中,象罗勃那样深受忌恨的人绝无仅有。只因蒙女
王垂青,他便青云直上,一步登天。多少人(不管认不认得他)都巴望着他尽快垮台,这是人性使然,谁也没办法。
我渐渐了解罗勃了,回想过去我们那段亲密的日子,我可以便清楚他的为人。
任何人即使再卑微,只要接近他,他就以礼相待,而其实他满腹心机。他的脾气一旦发作,就怒不可收,他有许多
隐私,然而同他正常交往的人只觉得他儒雅可亲。
他行事谨慎,即使与女王相处亦然。女王如果不健忘,当会记得罗勃的祖父(即亨利七世的财务顾问)及其父亲。
他祖父因为不满国王增税,便纠合了一批人联合请愿,结果国王将他斩首示众,还把尸首抛给狼群。罗勃父亲则因为想
助珍。格雷登基,也遭到砍头的命运。这样一来,罗勃自然会卖力地保护自己的头颅。依我看,他是再安全不过了。伊
丽沙白连敌人的敕死令都不愿签,更何况是她最钟爱的人?
不过,当然他也有失宠的可能,因此他也相当卖命,不让自己有那样的一天。
行抵格瑞夫顿一地,罗勃还是没有注意到我。伊丽沙白精神极佳,她的心情神态,仍如同罗勃刚出现的时候一样。
他俩并骑而行,每有任何戏谑的私语,她都要爆出几个笑声。
天气炎热难当,抵达格瑞夫行馆时,我们都已经口渴万分。罗勃和女王领先走入大厅,才进门,罗勃便叫女仆把女
王爱喝的淡啤酒拿来。
只间一片奔忙,没多时,啤酒拿来了。然而女王才啜一口,便吐了出来。
“我喝不了这东西。”她愤怒地叫着“这太烈了。”
罗勃尝了一口,便宣称它比白葡萄酒还烈,还说光喝它一口,就足以令他暴跳如雷。他命令女仆去找女王爱喝的淡
啤酒。
“这些仆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叫道:“连给我一点好啤酒都不会。”
罗勃答说他不敢让他们端水来,因为他担心水质不干净。厕所和行馆那么接近,实在令人难挨,碰到热天,尤其严
重。
不过,罗勃不是个光坐着发愁的人。他派遣仆人到村子里,没多时,淡啤酒来了。而罗勃一端给女王,她便喜形于
色。
就在格再夫顿一地,罗勃注意到我了。我看到他不时盯着我,而且一盯再盯。
他走向我,深深一鞠躬,说道:“蕾蒂丝,见到你真好。”
“列斯特先生,见到您,我也很高兴。”
“上次相会,是蕾蒂丝和罗勃罢。”
“那是很久以前了。”
“八年了。”
“您还记得?”
“有些事是永远忘不了的。”
从他眸中,我看出一些激情。他同我一样,都喜欢刺激,而危险就是刺激。我们站着,互相凝视,我知道他在回想
那段欢乐时光,那间密室和那扇上了锁的门。
“我们必须再相会……单独相会。”他说。
“女王会不高兴。”我答。
“没错,”他接着说:“不过,只要她不知情,就不会不高兴。我愿意说,你能到坎尼华兹来,我很喜欢。”
他非常担心女王会发现我们彼此仍有好感,便离开我走了。我只得当他是怕我重又被逐才这样做。
我们之间,竟一如既往,这令我兴奋。我的风韵不仅丝毫未减,而且逐年增加,但愿我的魅力是专门为他而有的。
不过,这次我不能太慷慨,他必须明白我要的是名分。我想嫁他,然而我已有丈夫,这怎么成呢?看来是不可能了。
但我并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不能听凭女王的脸色。
如今,日子充满了兴奋。我们互相寻觅,彼此互换的眼光意味深长,只要机会一到,我们就能充分把握。
这段等待的日子真是难挨,然而,也加强了我们的欲望。
只要到了坎尼华兹,就有机可乘了。
七月九日,我们行抵城堡。整个堡巍然矗立,气象庄严万分。我看到罗勃紧盯着女王,象在乞求她的称赞。坎尼华
北堡确是不同凡响。看那多重的尖塔和巨大的城楼,就知道它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堡南边有一片湖,异常美丽,在阳光
下粼粼生光。最近罗勃筑了一座桥墩跨越其上,显得幽雅万端,城堡之后,还看得见一片青翠的森林,刚好便于女王狩
猎。
“真象一座皇宫。”女王说。
“纯是为博得陛下欢心而设计的。”罗勃回答。
“你使得格林威治和罕普顿两宫都蒙羞了。”她驳道。
“非也。”罗勃应了一声,殷勤如故:“是因为您的光监,它才光采倍增。少了您,它不过是堆石头罢了。”
我只觉得可笑,罗勃,你简直是奉承到家。但女王显然不觉得有异,因为她回首望他,满脸的爱意和欢愉。
行近城楼时,有十位着清一色白纱的姑娘扮作巫女挡住我们的去路。其中一位莲步向前,充声诵念诗篇,盛赞女王
的完美,并预测她将长命百岁,为她的子民带来无穷的福祉。
朗诵时,我观察着女王,她爱每个字句,那是一种字谜游戏,深得亨利八世的喜爱。女王因为承袭她父王的许多嗜
好,因此也深为喜欢。罗勃紧盯着她,神态十分满足。他必定很了解她,对她亦相当在意。她多令他懊恼!拿着那熠熠
生光的王冠引诱他,然而,就在他以为伸手可取的时候,却又抽后收回。若非那奖口那么慑人,若非她将他的前途扣在
掌中,我怀疑他怎么肯接受这种待遇。
接着,又是一场小小的闹剧。单凭这些,我就明白以后的几天会是什么样儿了。
罗勃领着女王走进骑射场,才一走进,迎头就撞上一个面貌狰狞,同罗勃一样高的男人。他身穿丝质宽袍,手中挥
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