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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三张牌 (单文档版)-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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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现在没法停止这种比赛。
  罗兰用他那双被高热烧灼得像鬼魂似的眼睛看着她。“许多人都曾那样想过,黛塔。”他看着埃蒂,“你准备好了?”
  “是的,我想是的。你呢?”
  “我没事。”
  “你行吗?”
  “行啊。”
  他们上路了。
  大约十点钟的样子,黛塔开始用指尖抚摸她的太阳穴。
  “停下,”她说。“我好像病了。我好像要吐。”
  “也许你昨儿晚上大餐吃得太多了,”埃蒂说着继续往前推。“你本来应该放过甜食,我跟你说过巧克力蛋糕太饱肚。”
  “我要吐了!我——”
  “停下,埃蒂!”枪侠说。
  埃蒂停住了。
  轮椅里的女人突然狂乱地扭动起来,好像电流突然通过这具躯体。她两眼瞪得老大,却并没有朝什么地方看。
  “我打碎了你那老蓝太太的臭盘子!”她尖叫起来,“我打碎了盘子。我他妈的太高兴了——”
  她突然连着轮椅朝前一扑。如果不是身上绑着绳子,人就翻出去了。
  上帝,她死了,她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就死了,埃蒂想。他绕着轮椅看了一圈,心里想着这没准是她的诡计或什么把戏吧,刚才突然惊跳起来,现在突然又没动静了。他和罗兰面面相觑,从他眼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时候她呻吟起来。她两眼睁开了。
  她的眼睛。
  奥黛塔的眼睛。
  “亲爱的上帝啊,我又晕过去了,是不是?”她问,“很不好意思,你们不得不捆住我。我那两条不顶用的腿!我想我能坐起来一点,如果你们——”
  这当儿罗兰的双腿慢慢地瘫软了,他终于昏倒在地,此处距离西部海滩尽头三十英里之遥。

 重新洗牌
    1
    对埃蒂·迪恩和这位女士来说,剩下的海滩之路,似乎不再是疲累的跋涉。他们简直是在飞行。
    显然,奥黛塔·霍姆斯仍然不喜欢罗兰也不信任他,不过她能体谅到他那种窘迫的状况已是多么糟糕,而且还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这一切。现在,埃蒂觉得自己不再是推着一堆钢管、合成橡胶和人体凑合在一起的死沉死沉的玩意儿,而几乎像是推着一架滑翔机。
    推着她。以前我密切留意着你,这很重要。眼下我只会给你拖后腿。
    他几乎马上就领悟到枪侠的思虑何其周到。埃蒂推着轮椅;奥黛塔一上一下地摇着轮圈。
  枪侠的一把左轮枪别在埃蒂裤腰带上。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得留点神,而你却没当回事吗?
  记得。
  我再告诉你一遍:保持警觉。每时每刻。如果她的另一半重新回来,你得出手,一秒钟也不要犹豫,照她脑袋来。
    如果把她打死了怎么办?
    那就结束游戏。可是她要是杀了你,也一样结束。如果她重现身形,她会这样做的。她会的。
    埃蒂没有想过要离他而去。晚上再没有猫儿尖声惊叫的动静了(虽然他还在琢磨着这事儿);毫无疑问,罗兰已成了他在这世上惟一的行动准则了。他和奥黛塔都不属于这儿。
  不过他仍然觉得枪侠是正确的。
  “你想歇会儿吗?”他问奥黛塔,“你得吃点东西了。少吃点。”
    “还不用,”她回答,声音听上去却很疲惫。“呆会儿吧。”
    “好吧,但你还是别摇了吧。你太虚弱了。你的,你的胃,你该知道。”
    “没事。”她回答,她闪着一脸汗珠,给了他一个微笑。这种笑容既能让他变得多愁善感,也会使他刚强起来。他简直可以为这微笑去死……他想他也许会的,如果有必要。
    他盼着上帝保佑别这么糟下去了,然而事情肯定是越来越糟了。眼下这局面成了令人惊惧的磨难之旅。
    她把手搁在膝盖上,他继续往前推行。留在身后的轮椅辙印愈来愈浅,海滩地表愈来愈坚实了,但地面上散落许多粗粝的砾石,不小心会坏事的。在速度很快的行进中你不会留意到那些玩意儿。万一弄出什么事儿会伤着奥黛塔的,那可就糟了;这样的事故没准也会毁了轮椅,那样对他们可就太糟糕了,尤其是枪侠,这一来得玩完,几乎可以肯定。倘若罗兰死了,他们可能就永远陷在这个世界里了。
    罗兰病得厉害,身体实在虚弱,埃蒂必须面对这样一个简单明白的事实:这儿的三个人,有两个是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希望和机会在哪里?
    轮椅。
    轮椅就是希望,全部的希望,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希望。
    帮帮他们,上帝。
    2
    埃蒂把枪侠拖到岩石下面一处地表裸露的阴凉处,他短暂地恢复了知觉。他脸上原先灰蒙蒙的地方这会儿显出了一片潮红。他胸部疾速起伏。那只右胳膊上已像蛛网虬结似的布满了红丝。
    “让她吃东西。”他沙哑地对埃蒂说。
  “你——”
  “别管我。我没事的。让她吃。她现在会吃的。你需要她的力量。”
    “罗兰,如果她是假扮的,那可——”
    枪侠作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她什么都不会假扮的,变化只是在她身体里面。我知道的,你也知道。她那张脸不会做假。给她吃,看在你老爸的情分上,她一吃完,你就回到我这儿来。从现在开始计算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埃蒂站起身来,枪侠从后面拽住他的左手,不管有没有病,他身上那股劲儿依然如初。
    “不要提起另一个的任何事情。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不管她怎么解释。也别跟她拌嘴。”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么做没错。现在照我说的去做吧,别再浪费时间!”
    奥黛塔静静地坐在她的轮椅里,用温和而略显惊讶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埃蒂递给她一块昨晚剩下的龙虾肉,她有点歉意地微笑着说,“我要能吃我就吃了,”她说,“可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埃蒂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耸耸肩说,“再试一下又没害处。你得吃东西,你知道,我们还得一个劲儿往前赶路呢。”
    她笑笑,抚摸一下他的手。他感到像是一股电流从她身上传过来。这是她,奥黛塔。他和罗兰都知道是她。
    “我爱你,埃蒂。你已经这样费心地劝我了。这样有耐心。他也一样——”她向岩石那边枪侠躺卧之处点点头,投去一瞥。“——可是他硬得像块石头,很难去爱他。”
  “没错,难道我还不知道。”
  “我再试试吧。”
  “为了你。”
    她微笑着,他感到整个世界都为她而感动,因为她,他想道:求求你上帝,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求求你别让她离开我。求你了。
    她接过那块肉,鼻子很滑稽地扭了扭,朝上看看他。
    “我一定得吃?”
    “只要一口吞下就行了。”他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吃扇贝了。”她说。
    “你说什么?”
    “我记得告诉过你。”
    “也许吧。”他说着挤出一丝紧张的笑容。枪侠说过这会儿不能让她觉察那另者在他意识中赫然而现。
    “我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我们拿它当晚饭吃。我讨厌这种味道,像是橡皮球似的,吃到后来,我把它全都呕出来了。后来就再也没吃过。可是……”她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我会一口吞下去的。”
    她把一块肉塞进嘴里,像是小孩吞下一汤匙苦药。一开始她慢慢咀嚼,接着就越嚼越快。她吞下去了。又吃第二块。再咀嚼,再吞下去。再吃。后来她几乎狼吞虎咽了。
    “慢慢来!”埃蒂说。
    “这肯定是另一种玩意儿!肯定是另一种!”她欢愉地看着埃蒂,“随着我们的行程拉长,海滩上这玩意儿品种也变了!我不像原先 那么反感了。好像是,好像不那么恶心了,像以前……我使了好大劲才咽下去,是不是?”她直率地看着他,“我吞得非常辛苦。”
    “是啊。”在他自己听来,他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之陬传来的无线电信号。她以为她每天都在吃,然后又把吃进去的所有的东西都呕出来了。她觉得这就是她如此虚弱的原因。全能的上帝啊。“是啊,你真是吃得辛苦死了。”
    “现在尝着——”这话说不顺溜是因为这会儿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尝着味道还挺不错的!”她笑了。好像真的很美味,真的那么喜欢。“很快就咽下去了!我得补充些营养!我知道!我感觉到了!”
    “只是别吃过头了,”他小心地提醒道,递给她一个水囊。“你以前可不这样。所有的——”他吞下了这句话,可是那几个词已经出声地(至少在自己喉咙里)咕哝了一下。“都让你吐掉了。”
    “是的,是的。”
    “我得去跟罗兰聊几分钟。”
    “好吧。”
    他正要离去,她又拉住他的手。
    “谢谢你,埃蒂,谢谢你对我这么耐心。还得谢谢他。”她郑重地顿了一下。“谢谢他,别对他说他让我害怕。”
    “我不会的。”埃蒂答应着,回到枪侠那儿。
    3
    虽然她不能推,但奥黛塔确实帮了忙。这位坐轮椅的女性这样迂回穿行很长时间了,她以一个女性的预知力穿过了一个世界——多年来像她这样的残疾人的能力根本不被承认的世界。
    “左边,”她喊道,埃蒂便从左边绕过去,从一块黏黏糊糊的砾石旁擦身而过,那块东西像鼓凸的烂牙似的矗在那儿。以埃蒂自己的眼力,也许能看到……也许不能。
    “右边,”她命令,埃蒂朝右一拐,正好避开一个已经不常出现的流沙坑。
    最后他们停了下来,埃蒂躺倒在地,喘着粗气。
    “睡觉,”奥黛塔说,“睡一个小时。我会叫醒你。”
    埃蒂看着她。
    “我不骗你。我看你朋友那模样,埃蒂——”
    “他其实不是我的朋友,你知——”
    “我知道时间有多重要。我不会出于糊涂的怜惜让你睡过一个钟头。我很清楚太阳的位置。你把自己累坏了对那个人也没好处,是不是?”
    “是的。”他这样说,心里却想:可是你并不理解。如果我睡着了,黛塔·沃克又回来了,那怎么办——
    “睡觉,埃蒂。”她说,埃蒂实在太累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她的。他睡着了。她照她说的一个小时后叫醒了他,她仍然是奥黛塔,他们继续向前走,现在她又摇起轮圈帮着一道前进。他们朝北而去,海滩渐渐消失,朝着埃蒂一心盼望而一直没有看见的门走去。
    4
    他让奥黛塔吃下多日来的第一顿饭,然后又回到枪侠那儿,罗兰看上去好些了。
    “蹲下来。”他对埃蒂说。
    埃蒂蹲下来。
    “给我留下那半袋水。我只要这个。带上她去找那扇门。”
    “那如果我找不——”
    “找不到?你会找到的。前边两扇门都有了;这扇门一定会有的。如果今天太阳落山前你能赶到那地方,在那儿等天黑下来,杀两只虾吃。你得给她打理吃的,也要尽可能地保护她。如果你今儿到不了,就得杀死三只。给。”
    他把自己的一把枪递给他。
    埃蒂对这玩意儿沉甸甸的分量依然怀有崇敬和惊讶。
    “我猜这里面的弹药都得哑火。”
    “也许吧。不过装进去的都是我觉得受潮程度最轻的子弹——三颗是从左边的枪带上找出来的,右边还有这三颗。有一颗肯定是好的,其余两颗要看你的运气了。别用它来打那些爬行动物,别去试。”他的眼睛打量一下埃蒂。“那儿没准会蹿出别的什么东西。”
  “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如果你是指山丘里传出的那些吼叫,是的。如果你是说什么可怕的怪人,就是你眼神里表示的那玩意儿,不是。我从灌木丛里听见过那野猫似的叫声,得有那怪人四个那么大的身子才能喊出这般巨响。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你能用棍子撵走的东西。不过,你得留意她。如果她那另一半回来了,你也许就该——”
    “我不会杀了她的,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
    “那你必须打伤她的手臂,明白吗?”
    埃蒂不情愿地点点头。该死的子弹没准都不管用,所以他都不知道如果一旦有事该如何对付。
    “你找到了那扇门时,就留下她。尽可能把她遮蔽好,然后带着轮椅返回我这儿。”
    “枪呢?”
    枪侠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埃蒂不自觉地把脑袋扭开去了,而罗兰像是拿着火把照他的脸。“上帝啊,这还用说吗!在她的另一半随时可能回来的情况下?留给她一把上了弹药的枪?你没发疯吧?”
  “那些弹药——”
  “去他妈的弹药!”枪侠喊着,声音随风飘开。奥黛塔转过头来,朝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去看大海。“不能留给她!”
    埃蒂压低嗓音免得风儿又把声音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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