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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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身锁子甲准备抵挡枪予的话,准会被这个日耳曼巨人折断肋骨,甚至还会折断
脊椎骨。年轻的骑士固然把他悬空拎了起来,但是一转眼,安诺德却把他悬空拎得
更高,并且使出了全身力气,想把他扔在地上,叫他再也爬不起来。
兹皮希科也使出非凡的气力,紧紧压住对方,弄得那个日耳曼人的眼睛都出血
了。他把腿横插在安诺德的双膝之间,把他斜压下去,一边猛力打他的膝盖弯,把
他摔在地上。实际上,两个人都跌倒了,兹皮希科还给压在下面;幸亏玛茨科及时
看到这情形,连忙把半死不活的齐格菲里特扔给一个仆人,赶到这两个趴在地上的
战斗者跟前来。一眨眼工夫,就用皮带绑住了安诺德的脚,然后一跃而起,往安诺
德身上一坐,就像坐在一头野猪身上似的,又从腰间拔出“米萃里考地阿”来,在
他后脑壳上刺了一刀。
安诺德恐怖地尖叫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从兹皮希科腰间松开了。他不仅因
这一刀而呻吟起来,也感觉到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疼痛,因为上次同斯寇伏罗战斗
时背上挨了一锤。
玛茨科双手抓住他,把他从兹皮希科身边拖开。兹皮希科从地上爬起,坐定;
他想站起来,却站不起,只得就地坐了一会儿。他脸色苍白,满面冷汗,双眼充血,
嘴唇发青;呆呆地看着前面,好像有点眼花。
“你怎么啦?”玛茨科吃惊地问。
“没有什么,只是很疲乏。扶我起来。”
玛茨科双手插入兹皮希科的胳肢窝,把他扶了起来。
“站得住么?”
“站得住。”
“觉得痛么?”
“痛倒不痛,只是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捷克人显然看到场地上的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了,就走到小屋前面,抓住
骑士团那个女仆的颈项,把她拖了出来。兹皮希科一看见这情景,顿时忘了疲乏,
全身又恢复了力量,好像根本没有同那个可怕的安诺德搏斗过似的,向小屋冲了过
去。
“达奴斯卡!达奴斯卡!”兹皮希科喊道;但是没有人回答。
“达奴斯卡!达奴斯卡!”兹皮希科又叫了一遍;于是他默不作声了。小屋里
黑黝黝的,因此他开头什么也看不见。但在那个用石头堆成的火炉后面,突然传来
一阵阵急促而清晰的喘息声,好像是一头躲在那里的小动物的喘息声。
“达奴斯卡!天啊。我是兹皮希科!”
接着他在黑暗中骤然看见那一对睁大着的、惊惶失措的眼睛。
兹皮希科冲到了她跟前,紧紧抱住她,但她完全不认识他了,只顾从他怀中挣
脱出来,还用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耳语声,一再说道:
“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第二十三章
不管是亲昵的情话,还是体贴的劝说都不顶事。达奴莎一个人也不认识,神志
也没有清醒。渗透了她整个生命的唯一感觉是恐惧,一种被擒的鸟儿所表现的恐惧。
给她送食物去,她不肯当着别人的面吃。可是从她那种拒绝的目光看来,谁都看得
出她已经受够了饥饿的折磨。只要没有人在跟前,她就像一头贪婪的小野兽似的肉
食物扑过去。但是兹皮希科一进小屋,她就窜到角落里,藏在一束干的忽布花'注'
后面。兹皮希科白白地张开两条胳膊,白白地伸出一双手,尽管泪眼汪汪地哀求她,
还是毫无用处。即使把亮光妥加调节,使她能够认出兹皮希科的脸庞,她还是不肯
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仿佛她不仅失去了知觉,也失去了记忆。兹皮希科注视着她
那张流露着恐怖神情的、又憔悴又苍白的脸,那双凹陷的眼睛,破烂的衣服,一想
到她曾经落在什么人的手里,曾经吃过什么苦头,就痛苦得要哭出来。最后他怒火
冲天,握了宝剑就向齐格菲里特冲去,要不是玛茨科拉住了他的手臂,他准会就地
杀了他。
于是叔侄两人简直像仇敌似的彼此扭了起来。但是年轻人因为刚刚同巨人似的
安诺德战斗过,太疲乏,终于被老玛茨科制服了。玛茨科扭着他的手腕,喊道:
“你疯了么?”
“放手!”他咬着牙齿恳求道,“我的心快要爆炸了。”
“让它爆炸吧!我决不放你。与其让你污辱你自己和我们的家声,不如让你去
把头撞个粉碎。”
玛茨科紧紧地握住兹皮希科的手,就像用一把铁钳把它钳牢了似的;一面严词
厉色地说:
“记住,你不会没有报仇的机会;你是一个束腰带的骑士,怎么能够杀一个上
了镣铐的俘虏?你这样做对达奴莎没有好处。结果怎样呢?只有耻辱。你说,许多
国王和公爵都杀过俘虏。嗨!那同我们不相干;他们行得通的事,你就不一定行得
通。他们有王国、城市、城堡。你有什么?骑士的荣誉。对于他们,谁都不会责备
一句;而对于你,就会在你脸上吐口水。看在天主的分上,想一想吧!”
静默了片刻。
“放开!”兹皮希科又阴郁地说了一遍。“我不杀他。”
“到火堆那边去,我们得商量商量。”
玛茨科拉着他的手,走到火堆跟前,这是仆人们在沥青灶旁边烧起来的。他们
在那里坐了下来,玛茨科想了一下,说道:
“你也必须记住,你答应过把这条老狗交给尤仑德。只有他可以为他自己和他
女儿报仇。他自然会向他报复,用不着你担心!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做得使尤仑德
高兴。这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尤仑德可以做,你却不一定能做;人不是他俘虏
的,但是他可以从你这里把他当做一件礼物似地接收下来;他甚至会活剥他的皮;
他这样做,谁都不能骂他。你懂我的话么?”
“我懂了,”兹皮希科回答。“您说得对。”
“你显然神志又清醒了。如果你再受到魔鬼的诱惑,就应该记住:你也曾向里
赫顿斯坦和其他的十字军骑士挑过战;如果你竟然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俘虏,人
们一定会把你的行为公诸于世,那么今后就没有一个骑士会接受你的挑战了,人家
却会认为对方有理。万万不许有这种事!我们已经够不幸的了,千万不要再给我们
添上羞耻。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该怎样行动吧。”
“您谈吧,”年轻的骑士说。
“我的意见是这样:应该把那条看守达奴莎的毒蛇干掉;但是一个骑士杀死一
个女人是不合适的。因此我们还是把她送到雅奴希公爵那里去吧。她在公爵和公爵
夫人的森林行宫里施行过阴谋诡计。让玛佐夫舍朝廷去裁判她。如果他们不把她压
死在车轮下,惩治她的罪孽,那他们就亵渎了天主的正义。只要我们一天没有找到
别的女人来侍候达奴莎,只要一天还需要她来服侍达奴莎,我们就必须把她留下,
等我们另外找到一个老婆子再说;到那时候我们要把她拴在马尾上带走。现在我们
必须尽快地向玛佐夫舍森林赶去。”
“这不能马上办到,天已经黑了。还是等到明天吧,如果天主许可的话,也许
那时候达奴莎的神志也会清醒了。”
“让马匹好好休息一下也好,那就天一亮启程吧。”
他们的谈话被安诺德·封·培顿打断了,他仰天躺在不远的地方,同他自己的
剑紧紧捆在一起;他用日耳曼话喊了一声。老玛茨科站了起来,向他走去,但因为
听不懂他喊的什么,就大声喊捷克人来。
哈拉伐却不能马上就来,因为他在忙着别的事。当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在火堆旁
边谈话的时候,他径自走到骑士团的那个女仆那里去,双手握住她的脖子,像摇一
棵梨树似的猛力摇她,说道:
“听着,你这条雌狗!到小屋里去给少夫人准备好毛皮的床铺。铺床前,把你
的好衣裳给她穿上,把你给她的破布烂衫披在你自己这架尸体上……愿你的母亲给
打人地狱!”
他怒气冲天,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摇得眼睛也鼓出来了。他本来会掐断她的脖
子的,但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知道她还有些用处;最后他让她走了,一面说道:
“等你铺好了床,我们要把你吊在树枝上。”
这个女仆恐怖地抱住了他的双膝,捷克人却一脚把她踢开。她冲进小屋去,扑
在达奴莎的足下,大声号叫道:
“给我说说情。别让他们欺负我!”
达奴莎只是闭着眼睛,发出她惯常的耳语声:“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然后她又默不作声了,因为每逢这个女仆走近前来,她就会这样。她让这妇人
给她脱衣、洗身、穿上新衣服。这妇人铺好床铺,让达奴莎躺下——达奴莎看上去
像个木头人或是蜡人;这以后,这个妇人就坐在火炉旁边,不敢出去。
过了一会儿,捷克人进来了,先朝着达奴莎说道:
“您现在是跟自己人在一起了,夫人,所以凭着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安
静地睡吧!”
他对达奴莎画了个十字。为了免得惊吓她,他放低声音向这女仆说:
“我要把你绑起来,你就睡在门槛上;你要闹出声来使夫人受惊的话,我一定
掐断你的脖子。起来,走!”
他领她出了小屋,把她紧紧缚住,然后到兹皮希科那里去。
“我已经吩咐那条毒蛇把她自己的衣服给夫人穿,给她准备了一张软床,夫人
现在睡着了;您最好别进去,免得使她受惊。愿天主保佑,让她安安稳稳休息一夜,
明天也许会神志清醒。现在您也应该吃些东西,休息一下了。”
“我睡在她的门槛旁边,”兹皮希科说。
“那末我去把门槛上那条母狗拖开,让她跟那具鬈头发的尸体躺在一起。但您
现在必须吃些东西,因为路很远,辛苦还在后头呢。”
他去拿了些熏肉和干芜菁来,这是他从立陶宛军营里带来的;刚刚把食物放在
兹皮希科面前,玛茨科就来叫他到安诺德那里去了。
“你来仔细听听看,这家伙要什么,虽然我懂得句把日耳曼话,却听不懂他说
些什么。”
“我把他背到火堆旁边来,爵爷,您就在那边跟他谈话吧,”捷克人回答。
说着就解下自己的带子,从安诺德的腋下穿过去,把他背了起来;这个巨人似
的沉重的身体压得他弯腰曲背,好在哈拉伐身强力壮,把他背到火堆附近,就像扔
一袋豌豆似的,扔在兹皮希科身旁。
“拿掉我身上的镣铐,”十字军骑士说。
“那可以,只要你凭骑士的荣誉起个誓,承认你是我们的俘虏。我会吩咐人把
剑从你的膝下拿走,给你的手松绑,使你能同我们坐在一起,但是脚上的绳子还得
绑着,等我们事情谈妥再说。”玛茨科向捷克人点点头,捷克人解开安诺德手上的
绳子,扶他坐下。安诺德高傲地望望玛茨科和兹皮希科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你怎么敢问我们这个?这不干你的事。快把你的姓名报出来。”
“不干我的事?因为只有对骑士,我才能凭骑士的荣誉起誓。”
“那就瞧吧!”
玛茨科解开外衣,露出腰上的骑士带给他看。
这个十字军骑士看了大吃一惊,过了一会,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然偷偷来到这荒野地方掠夺战利品,帮助异教徒反对
天主教徒?”
“胡扯!”玛茨科喝道。
这一场谈话就像吵架似的,以不友好的、傲慢的方式进行下去。可是等到玛茨
科激烈地嚷道,阻碍立陶宛皈依天主教的正是骑士团,并且举出了所有的证据,安
诺德又吃了一惊,哑口无言,因为事实这样明显,不可能视若无睹,也无从反驳。
特别使这日耳曼人吃惊的是玛茨科一面画着十字,一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谁知道
你们实际上是在为谁效劳,如果你们不是全体如此,至少有一些人是这样。”这番
话特别使他吃惊,因为在这个骑士团中,确实有一些“康姆透”被人怀疑为向撒旦
投降。目前还没有公开对这些人采取什么措施,怕因此引起大家对整个骑士团的责
难。但是安诺德很清楚,因为这类事情在骑士团的法师中间已经窃窃私议了好久,
而且他亲自耳闻过这种事情。因此玛茨科说出了从山德鲁斯那里听来的那番话,揭
穿了齐格菲里特的那种不可想象的行径,这个坦率的巨人心里竟然大为不安。
“比如说,你同他一起来打仗的这个齐格菲里特,”他说,“他是为基督效劳
的么?你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怎样同魔鬼通同一气,怎样跟魔鬼一起咬耳朵、微
笑、咬牙切齿么?”
“是嘛!”安诺德喃喃地说。
这时候兹皮希科的心头又涌上了悲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