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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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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中取得了一场同等重要的胜利,因为如果他打败了,兹皮希科就不会没遇见向
城堡进军的胜利的日耳曼人。但这必定是一次付出了血的代价的胜利,因为在相当
长一段路上,到处都是尸体。经验丰富的玛茨科立刻就推断出,有些日耳曼人在被
打败以后还是突围逃跑了。
    很难说斯寇伏罗是否正在追赶他们,因为足迹混杂,难以分辨。玛茨科还断定,
这一仗打得相当早,也许比兹皮希科的仗打得早,因为尸体都发青发肿了,有些尸
体被狼撕得七零八碎,狼群是在兹皮希科的人马到来时向树林深处四散而去的。
    面对着这种情势,兹皮希科决定不等斯寇伏罗,管自回到原来安全的营地去。
到那里已经是深夜,发现时母德人的统帅已经先到了。他那张一向阴沉沉的脸,现
在却是满面春风,欢乐中带着凶猛。他立刻询问战果;一听说打胜了,便像一只乌
鸦似的叽叽呱呱说道:
    “我为你的胜利感到高兴,也为我自己的胜利感到高兴。他们暂时不会派救兵
来了,等到大公爵到来,那就更欢乐了,因为这所城堡将是我们的了。”
    “您捉到什么俘虏没有?”兹皮希科问道。
    “只有些小鱼,没有梭子鱼。有一两条,但给他们逃脱了。那都是些牙齿锋利
的梭子鱼,咬伤了人就逃!”
    “天主赐给了我一个俘虏,”年轻的骑士回答。“他是一个著名的大骑士,虽
则是个世俗的骑士——是十字军骑士团的一个客人!”
    这个严峻的时母德人把两手举到自己脖子上,右手作了一个猛然把缰绳向上一
拉的手势:
      “要给他这样,”他说,“对他,对其他囚犯都要……这样!”
    兹皮希科的眉头皱紧了。
    “听着,斯寇伏罗,”他说,“别碰他,既不能这样,也不能那样,他是我的
俘虏,也是我的朋友。雅奴希公爵给我们两人一起封了骑士。连他的手指我也不许
人碰他一下。”
    “您不许?”
    “对,我不许。”
    于是他们凶狠狠地互瞪了一眼。斯寇伏罗绷紧着脸,很像一只猛禽。双方大有
一触即发之势。但是兹皮希科不愿意同这个老上司闹别扭,他很看重而且尊敬这位
老上司;而且当天的胜仗正使这个年轻的骑士十分振奋。他突然抱住了斯寇伏罗的
脖子,把他紧紧压在胸口,喊道:
    “您真想把他连同我最后的希望从我手里夺走么?您为什么要亏待我?”
    斯寇伏罗没有拒绝这个拥抱。最后把头从兹皮希科的手臂中挣了出来,亲切地
望着他,沉重地喘着气。
    “好吧,”静默了一会儿以后,他说。“好吧,明天我要下令吊死我的俘虏,
但如果你要其中什么人的话,我一定交给你。”
    然后他们重新拥抱了一次,就友好地分手了——这使玛茨科非常满意,他说:
    “很显然,你对这个时母德人发怒是毫无用处的,对他客客气气,他倒会听你
摆布。”
    “他们整个民族都是这样,”兹皮希科回答:“但日耳曼人不理解这一点。”
    于是他叫人把在小棚里休息的德·劳许带到篝火堆旁边来。捷克人很快把他带
来了;他被解除了武装,去掉了头盔,只穿一件皮上衣,上面有锁子甲磨出来的痕
迹。他戴着一顶红帽。哈拉伐已经告诉过德·劳许,说他现在已经做了俘虏,因此
他进来的时候,神色冷淡而高傲,火光照出他脸上的挑衅和蔑视的神情。
    “感谢天主,”兹皮希科说,“是天主把您交到我手里的,因为我不会加害于
您。”
    兹皮希科伸出一二只友好的手,但是德·劳许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我不愿意把我的手伸给那些串同异教徒跟天主教骑士战斗而玷污骑士荣誉的
骑士。”
    在场有一个玛朱尔人听了他这番话,眼看兹皮希科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受了辱,
便再也不能自制,激怒得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笨蛋!”他叫道,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米萃里考地阿”的柄。
    德·劳许仰起了头。
    “杀死我吧,”他说。“我知道你们是不会饶过俘虏的。”
    “你们饶过俘虏么?”这个按捺不住的玛朱尔人嚷道,“你们不是把上次战斗
中所有的俘虏都吊死在岛边么?正因为如此,斯寇伏罗才要吊死他所有的俘虏。”
    “对!我们吊死了他们。但是他们都是异教徒。”
    他的回答中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分明他并不完全赞同那种做法。
    这时候兹皮希科克制住了自己,用一种安静而威严的态度说道:
    “德·劳许!你我都是从同一双手里接受我们的骑士腰带和踢马刺的,你也很
清楚,对我说来,骑士的荣誉比生命和财富更珍贵。听着,我向圣杰西起誓,跟你
说几句话:这个民族中有许多人并不是昨天才信天主教的,那些没有信教的人正在
向着十字架伸出双手,祈求拯救。但是你知道,是谁妨碍了他们并且阻止他们获得
拯救和受洗呢?”
    这个玛朱尔人把兹皮希科的话全部翻译给德·劳许听,德·劳许疑惑地望着这
年轻的骑士的脸。
    “是日耳曼人!”兹皮希科说。
    “不可能,”德·劳许喊道。
    “我凭着圣杰西的矛和踢马刺起誓,是日耳曼人!因为如果十字架的宗教在这
里传布开来的话,他们就会丧失侵犯、统治和压迫这个不幸的民族的借口。你是很
熟悉这些事实的,德·劳许!你最明白他们的行径是否正直。”
    “但我以为日耳曼人在同异教徒的战斗中,所以要驱逐他们,正是为了使他们
能够受洗。”
    “日耳曼人用剑和血,而不是用拯救的水让他们受洗礼。请你读读这封呼吁书,
你马上就会相信你自己就是害人者和掠夺者,你就是为那些对抗宗教信念和基督之
爱的地狱魔王服务。”
    接着他就把时母德人到处散发的、写给各国国王和公爵的那封信交给了他;德
·劳许拿了信,在火光下迅速读了一遍。他大吃一惊,说道:
    “这一切会是真的么?”
    “愿圣明的天主帮助你和我,我不但说的是真理,而且也在为正义效劳。”
    德·劳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是你的俘虏。”
    “把你的手伸给我。”兹皮希科说。“你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俘虏。”
    他们彼此握了手,一起坐下来吃晚饭,这是捷克人吩咐仆人去准备的。
    德·劳许感到很吃惊,因为他听说兹皮希科尽管带了大团长出的证件,还是没
找到达奴莎,而且那些“康姆透”居然以战争的爆发为借口,拒绝了他护身的证件。
    “现在我懂得你为什么在这里了,”德·劳许对兹皮希科说,“我感谢天主把
我交到你手里,因为我想,十字军骑士团将会拿你所要的人来交换我。否则,西方
就要到处喧嚷,因为我是一个重要的骑士,而且出身于有势力的家族。
    这时候他突然拍了一下帽子,喊道:
    “凭阿克维茨格兰的全部圣物起誓!率领援军到高茨韦堆去的人就是安诺德·
封·培顿和齐格菲里特·德·劳夫老头。我们是从寄给城堡的信中知道的。他们被
俘虏了吗?”
    “没有!”兹皮希科激动地说。“最重要的骑士一个也没有俘虏到!但是天主
在上!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是重要的。看在天主分上,告诉我,我是否可以从别的
俘虏身上打听到一个消息——齐格菲里特是否随身带了什么女人?”
    他叫仆人给他拿燃着的树脂片来,赶紧奔向斯寇伏罗命令集中扣押俘虏的那个
地点。德·劳许、玛茨科和捷克人都跟着他一起去。
    “听着,”德·劳许在路上向兹皮希科说。“如果你凭我的誓言'注'解放我的
话,我一定跑遍全普鲁士去找达奴莎,一找到她,就回到你这里来,你可以用我来
交换她。”
    “但愿她活着!但愿她活着!”兹皮希科回答。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斯寇伏罗集中俘虏的所在地。只见那些俘虏有的仰天躺着,
有的站在树桩附近,他们是被细树枝缚在这些树桩上的。松片的明亮火焰照亮着兹
皮希科的脸。因此所有的俘虏都望着他。
    森林里边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喊声:
    “我的爵爷和保护人!哦,救救我!”
    兹皮希科从仆人手中抢过两片燃烧着的树片,跑进森林,向着发出喊声的方向
走去,他举起烧着的树片,喊道:
    “山德鲁斯!”
    “山德鲁斯!”捷克人也惊奇地说了一遍。
    但山德鲁斯的双手被绑在树上,只能伸长了脖子,再叫了一遍。
    “发发慈悲吧,……我知道尤仑德的女儿在哪里!……救救我!”


                               第二十一章

    仆从们立即给山德鲁斯解了绑,但是他的四肢已经冻僵,一解了绑,就跌倒了;
他们把他扶起来以后,他还是接连昏过去了好几次。尽管兹皮希科吩咐把他抬到火
堆旁边,给他吃喝,用脂肪摩擦他全身,然后盖上暖和的兽皮,山德鲁斯的神志依
旧没有清醒,而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捷克人才把他叫醒。
    兹皮希科迫不及待地走向山德鲁斯。但并不能一下子就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消
息。或者由于这一场可怕的经历,或者由于生命的危险虽然已经过去,但体质本来
软弱而不免脱力,总之,山德鲁斯竟不自由主地大哭起来,好半晌都回答不出问题。
他抽抽噎噎,气都透不过来,嘴唇发抖,泪水如注地从脸颊上流下来,仿佛生命本
身也跟着泪水一块儿流出来了
    最后他总算稍稍克制住了自己,喝了一点马奶酒来提提神,这种提神的方法是
立陶宛人从鞑靼人那里学来的。他诉说起“魔鬼的儿子”用矛枪狠狠地把他戳得全
身没有一块好肉;说他们抢走了他的满载无价之宝的圣物的马匹;最后他们把他绑
在树上,让蚂蚁叮着他的脚和身体,真使他觉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被蚂蚁
咬死。
    兹皮希科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打断了山德鲁斯的话,说道:
    “你这流氓,快回答我要问你的问题,留神要说实话,否则要你好看。”
    “离这里不远就有不少红蚂蚁窝,”捷克人插嘴说,“爵爷,吩咐他们多弄些
蚂蚁来放在他身上,包管他嘴里马上就会长出舌头来。”
    哈拉伐这话并不是当真说的;甚至说这话时还笑了一下,因为他对山德鲁斯很
有好感。可是本来已经吓破了胆的山德鲁斯却大叫道: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给我再喝些异教徒的饮料,我一定把我看见的和没有
看见的全部情形都讲出来。”
    “如果你说谎,只要有一句假话,我就用一个楔子钉到你牙齿缝里去,”捷克
人说。
    他们又给他拿来满满一皮囊马奶酒;他一手接过来,像婴儿吸母亲的奶似的,
把嘴唇紧紧凑着囊口狂饮起来,不住地把眼睛张开又闭上。喝了半加仑左右,晃了
晃身子,把皮囊放在膝盖上,仿佛听天由命似的说道:
    “狗东西!……”接着就转向兹皮希科说,“现在,救命恩人!问吧。”
    “我的妻子是不是在你们那一支部队里?”
    山德鲁斯的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事实上,他听说过达奴莎是兹皮希科的妻子,
但他们是秘密结婚的,而且她随即就被绑走,因而他一直把她当做尤仑德小姐。
    但他急忙答道:
    “是的,‘伏叶伏大’!她在那里!但齐格菲里特·德·劳夫和安诺德’封·
培顿冲破了敌人的队伍逃跑了。”
    “你看见过她么?”兹皮希科问,心里别别跳。
    “我没有见过她,阁下,但是我看见过一只用柳树做的、遮盖得严严的担架,
吊在两匹马中间,里面好像有人,由那个两脚蛇——就是邓维尔特派到森林行宫来
的骑士团的女仆人陪同着。我也听到那担架里发出来的悲哀的歌声……”
    兹皮希科激动得脸都发青,在树桩上坐了下来,好久提不出别的问题来。玛茨
科和捷克人听到这个重大消息,也非常激动。捷克人也许是想到了他的留在斯比荷
夫的敬爱的小姐,认为这个消息是对于雅金卡的命运的判决。
    沉默了一会。最后,老练的玛茨科(他本来不认识山德鲁斯,先前也差不多没
有听说过他这个人)怀疑地望着他,问道:
    “你是什么人?你在十字军骑士团里是干什么的?”
    “我是什么人,大骑士?”山德鲁斯回答道。“让这位英勇的公爵替我答复吧
(说到这里,他指着兹皮希科),还有这位豪侠的捷克贵族也早就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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