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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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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也记得她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的王后。因此他走出门槛,深深鞠
了个躬,向安娜·达奴大和她的宫廷侍从们画了十字,然后说:
    “仁慈的夫人,欢迎驾临敝修道院。愿楠齐阿的圣本纳狄克脱,圣毛鲁斯,圣
波尼法休斯,阿尼阿涅的圣本纳狄克脱以及托罗美亚的扬——我们万世光荣的守护
神们,——赐您健康和幸福,并为您一辈子每天祝福七次。”
    “如果他们没有听见这样一位大修道院长的话,那他们准是聋子,”公爵夫人
和蔼地说:“我们是来望弥撒的,要把我们自己放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说了这话,她向他伸出手去,他连忙跪下一膝,以骑士的方式吻了一吻。于是,
他们走进了大门。教士们都等着举行晨祷,因为钟声马上敲响了;喇叭手在教堂门
口吹了起来,向公爵夫人致敬。每一个教堂都使这位不是在天主教国家里出生的公
爵夫人产生极深刻的印象。蒂涅茨的教堂给她印象极深,因为只有极少数的教堂能
够在庄严方面同它匹敌。教堂里漆黑一片,只有大祭坛上燃着许多蜡烛,照亮着那
一座座镀金的雕像。一个穿十字褡'注'的教士从法衣室出来,向公爵夫人鞠过躬后,
就开始做晨祷了。于是升起了芬芳的祭香'注',像一阵阵云雾似地升到圆穹隆的天
花板上去,笼罩住神甫和祭坛,增添了教堂的庄严美。安娜·达奴大低下了头,热
诚地祈祷着。但当一架风琴(这在当时是稀有的)开始以庄严的鸣响震撼着礼拜堂,
使礼拜堂里充满了天使般优美声音的时候,公爵夫人抬起了眼睛,她的脸上除了虔
诚和敬畏的神情之外,还流露出无限的喜悦;这时候你看她一眼,准会把她当作一
个圣徒,她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
    盖世杜特的女儿就这样在做祈祷,她出生在异教之邦,在她日常生活中每逢提
到天主的名字,正像当时一般人一样,语气很随便;但在修道院里,她总是敬畏而
谦卑地抬起眼睛来向往着他的神秘而无可限量的神力。
    所有的宫廷侍从,虽然并不像她那么谦卑,但都虔诚地做着祈祷。兹皮希科同
玛朱尔人跪在一起,祈求天主保佑。他不时地望一眼坐在公爵夫人旁边的达奴莎;
他认为做这样一位姑娘的骑士是一种光荣,因而他的誓言并不是一件小事。他已经
在他的腰间围了一条麻绳,但这不过是实现了誓言的一半;尚待实现的另一半可就
更加困难了。因此现在他比在客店里喝麦酒的时候更为严肃,正在苦心思索着如何
才能把它实现。眼前并没有战争。不过在骚乱的边界上,可能会遇见一些日耳曼人,
他大可以去打死几个,打不死就豁出自己一条命也行。
    他已经把这层意思告诉了玛茨科。不过他想:“并不是每一个日耳曼人都在头
盔上插有孔雀毛或鸵鸟毛的。在十字军骑士团的客人中,只有一些伯爵才有这种帽
饰,而十字军骑士团的骑士本身,只有‘康姆透’'注'才有这种帽饰;但并不是所
有的人都是‘康姆透’。如果不发生战争,我得虚度好些年月才能弄到这三簇冠毛;
我还没有受封为骑士呢,我只能向那些像我一样尚非骑士的人挑战。不错,我盼望
能在比武的时候从国王手中拿到骑士的腰带,比武已经宣布在王太子行命名礼时举
行,但到那时候又会怎样呢?我一定要到斯比荷夫的尤仑德那儿去;他会帮助我要
打死多少‘克耐黑特’'注'就可以打死多少;但那样做对我没多大益处。‘克耐黑
特’并不是骑士,头上又没有孔雀毛。”
    因此在他的狐疑不决之中,他看出,如果没有天主的特殊恩惠,他是无能为力
的,于是他开始祷告道:
    “主耶稣啊,请赐予我们同十字军骑士团和日耳曼人一场战争吧,日耳曼人都
是这个王国和一切信奉您的圣名的国家的仇敌。赐福于我们吧;粉碎那些宁肯侍候
地狱里的‘斯达罗斯达’'注'、而不愿侍候您的人;他们心中怀恨我们,迁怒于我
们,因为我们的国王和王后给立陶宛人施了洗,又禁止他们用剑杀害那些崇拜您基
督的仆人。惩罚他们这种敌意吧!
    “我兹皮希科是个罪人,在您的面前忏悔并从您的五处伤口'注'祈求援助,恳
求您许可我及早打死三个头盔上插有孔雀毛的日耳曼人。这些冠毛是我以骑士的荣
誉许了尤仑德的女儿,您的仆人,安娜·达奴大小姐的。
    “如果我能在这些溃败的日耳曼人身上得到任何战利品,我一定诚心诚意地向
神圣的教堂缴什一税,让我为您,慈祥的耶稣,增添一份利益和荣誉;也使您知道,
我是怀着一颗诚挚的心向您许愿的。这是真心诚意的,愿您帮助我吧,阿门!”
    祈祷时的那份虔诚又在他心灵上产生了影响,使他大发善心,于是又另外许了
一个愿说,抵押掉了的波格丹涅茨一旦赎回之后,他一定要把蜂房里全年所产的蜂
蜡统统都捐献给教堂。他希望他的叔父玛茨科不会反对这件事,也希望主耶稣会因
为得到做蜡烛的蜡而特别高兴,并且会为了要得到这种蜡而帮助他早日了却这桩心
愿。他觉得这个想法非常正确,心坎里充满了喜悦;他几乎认定耶稣会听从他的祷
告,战争很快就会发生。他的誓言就可以实现。他觉得浑身是劲,简直可以迎击一
支大军。他甚至想,他既然对天主许下了更多的诺言,对达奴莎的诺言也得有所增
加:要为她多俘获几个日耳曼人!虽说他凭着一时的年轻气盛,一定要这么做,可
是谨慎之心毕竟占了上风,唯恐过分的要求会使天主生气。
    然而,做过晨祷、休息了一大阵之后,他一听到修道院长和安娜·达奴大的谈
话,又加强了自信。
    各国的王后和公爵夫人,一方面出于虔诚的信仰,另方面由于骑士团团长送给
她们好多豪华的礼物,都对十字军骑士团很有好感。即使虔诚的雅德维迦,只要她
活在世上一天,她就要一天使她的丈夫不对他们发怒。只有安娜·达奴大因为受过
骑士团的苦,痛恨他们到极点。因此,当修道院长问起她关于玛佐夫舍的情况的时
候,她就尖刻地指责起骑士团来:
    “我们的情况很坏,有了这样的邻人'注'还能好么!表面上这是和平时期,互
相交换使节和文书,但是谁都感到不安全。住在这个王国边界上的人,晚上上床的
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明天醒来是否戴上了镣铐,脖子上会不会给人捅上一刀,屋顶
是否着了火。誓言也好,印记也好,羊皮纸文书也好,都保不住他们不会背信弃义。
在兹罗多尔雅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本来是在和平时期,他们却在那里劫走公爵,把
他囚禁起来。十字军骑士团说我们的城堡是对他们的一个威胁;其实修筑城堡是为
了防御,而不是为了进攻;哪一个公爵没有权利在他自己的土地上修筑城堡?不管
是势力大的还是势力弱的,都跟骑士团说不到一块儿来,因为他们既看不起弱小,
对势力强大的又一心要加以消灭。他们以怨报德。世界上有哪一个骑士团,从其他
王国得到的好处,比得上这个骑士团从波兰各个公爵那里得到的这么多好处?可他
们拿什么来报答我们呢?威胁我们,劫掠我们的土地,对我们发动战争,背信弃义。
控诉也不顶用,即使告到我们的教廷那里去也不济事,因为他们连罗马教皇本人的
话也不听。现在他们名义上派了一个使团来祝贺王后分娩和行将到来的王太子命名
典礼,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在立陶宛做尽了坏事,想借这个机会来缓和一下我们
这位强大的国王的愤怒罢了。可他们心里,却总在想尽办法要消灭这个王国和整个

    修道院长仔细听着,表示赞同,说道:
    “我知道‘康姆透’里赫顿斯坦带着这个使团启程到克拉科夫来了;他在骑士
团中,由于他的勇敢和机智,很受尊敬。您也许很快就能在这里看到他,仁慈的夫
人,昨天他派了个人来,说他想要到蒂涅茨来拜访一次,向我们的圣物祈祷。”
    听了这话,公爵夫人又数说起来:
    “据说——我相信这话可靠——不久就要有一次大战了,在这场战争中,一边
是波兰王国以及所有说着同波兰话相似的语言的国家,另一边是所有的日耳曼人和
骑士团。有个圣徒曾经对这场战争有过预言。”
    “这是勃里杰特预言的,”博学的修道院长插嘴说:“她在八年前被封为圣徒。
虔诚的阿尔伐斯脱拉的彼得和林科平的马太曾经记录过她的启示,其中曾预言到一
场大战。”
    兹皮希科听到这些话,高兴得打了一阵寒战,禁不住问道:
    “还有多久呢?”
    但是修道院长正专心同公爵夫人谈话,没有听见,或者是不愿去听也未可知。
    公爵夫人往下说:
    “我们那些年轻的骑士都很高兴这场战争就要发生,但是谨慎的老一辈们却这
样说:‘我们并不怕日耳曼人,尽管他们力量大,气势盛;我们怕的是他们的圣物,
因为以人类的能耐去反抗圣物,是无能为力的。’”
    说到这里,安娜·达奴大敬畏地望着修道院长,并且柔和地接下去说:
    “据说他们有一块真正的圣十字架碎片;那叫人怎么能同他们作战呢?”
    “那是法兰西国王送给他们的,”修道院长证实道。
    沉默了一会儿,那位经验极丰富、人们管他叫“奥布赫”的德鲁戈拉斯的米柯
拉伊说:
    “我在十字军骑士团里做过俘虏,看见过他们结队抬着这件伟大的圣物。除此
之外,在奥里伐的修道院里还有许多别的圣物;没有这些圣物,骑士团是不会有这
么大的威力的。”
    本纳狄克脱派的教士们都向着说话的人伸长了脖子,非常好奇地问起来:
    “告诉我们,那是些什么?”
    “有一块圣母马利亚的衣服碎片,”德鲁戈拉斯的主人答道,“有一颗从末格
大拉弄来的马利亚的臼齿,天父向摩西显圣的那个灌木丛里的几根树枝;有圣利培
由斯的一只手,至于其他圣徒的骨头,我用十只指头十只足趾都数不过来。”
    “这叫人怎能同他们作战呢?”公爵夫人又说了一遍,一面叹息着。
    修道院长双眉紧蹙,想了一会儿,说道:
    “因此同他们作战是困难的;他们都是教士,他们的斗篷上都绣着十字架;不
过,如果他们作恶过多了,那些圣物也就再不会袒护他们了;那样一来,圣物非但
不能给骑士团增加力量,而是会削弱他们的力量,圣物本身就会传到更虔诚的信徒
手中。愿天主爱惜天主教徒的血;但是,如果当真要发生大战的话,我们王国里也
有一些圣物,它们也将庇护我们。”
    “愿天主帮助我们!”兹皮希科喊道。
    修道院长向着公爵夫人说:
    “因此,仁慈的夫人,要信赖天主,因为他们的命数将尽,而你们则并不如此。
现在,请以感恩的心接受这只匣子,其中有圣普托罗牟斯的一个手指,他是我们的
守护神之一。”
    公爵夫人伸出手来,跪了下去,接过匣子,立刻把它凑到嘴边。宫廷侍从们也
都分享了夫人的这份喜悦,兹皮希科也很快乐,因为他觉得在克拉科夫的喜庆节日
之后,立刻就会发生战争了。
      第四章

    公爵夫人是在午后离开好客的蒂涅茨动身到克拉科夫去的。那时候的骑士们,
来到较大的城市或城堡访问某个名人,总是穿上全副作战的甲胄。而且按照惯例,
一到门前就立刻卸下;事实上,按照惯例,总是主人用下面这样一些话请他们卸除
甲胄:“请卸下你们的甲胄吧,高贵的爵爷;您到了朋友家里啦!”这样的进门仪
式是被认为比较体面,而且增加了骑士的身价。为了符合这种浮华的习惯,玛茨科
和兹皮希科穿上了那两套最精良的甲胄和护肩——这是从败阵的弗里西安骑士那里
赢来的,——光辉闪耀,镶着金边。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是个见过世面、见过不
少骑士的人,而且善于鉴别战争用具,他马上认出这两套甲胄是米兰一个最有名的
甲胄匠制造的;这种甲胄只有最富有的骑士才购置得起;每一套都值一大笔钱。他
断定,那两个弗里西安人在他们本国人中都是有势力的爵爷,所以他更其尊敬地看
待玛茨科和兹皮希科。他们的头盔虽然不是普通的头盔,可就并不这么贵重了;但
是他们那两匹披着非常好看的马衣的高大的种马,却使得宫廷侍从们大为羡慕和赞
叹。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坐在很高的马鞍上,可以傲然俯视所有的宫廷侍从。他们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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