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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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斯比荷夫去!”
第二十九章
“这是谁的扈从?”尤仑德走过了拉强诺夫,突然从沉思中猛省过来,像从梦
中醒来似的,问道。
“是我的,”兹皮希科回答。
“我的手下人都死了么?”
“我看见他们都死在涅兹鲍士。”
“我的老战友都完了么?”
兹皮希科没有回答,于是他们沉默而勿忙地赶路,因为他们要尽快赶到斯比荷
夫去,希望在那里遇见十字军骑士的信使。真叫运气,又结冰了,大路给冻得很坚
实,所以他们能够走得很快。
黄昏时分,尤仑德又说话了,问起那些到过森林行宫的十字军骑士团的法师们,
兹皮希科就把一切经过都讲给他听;讲到他们的控诉,他们的离去,德·福契之死,
也讲到他的侍从非常厉害地捏断了邓维尔特的手臂,他一边讲,一边非常清晰地想
起一件事情,那就是从邓维尔特那里带着治伤药膏来到森林行宫的那个妇人。因此
在路上打尖的时候,他就向那个捷克人和山德鲁斯问起她,但是他们都不清楚她的
去向。他们认为那妇人也许同那些来劫取达奴莎的人一起走了,也许是在他们走了
不久以后就走的。兹皮希科现在想到,她也许是有人故意派来给那伙人通风报信的
——让她万一看见尤仑德在宫廷中,就及时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见机行事,不说
是从斯比荷夫来的了,也不拿出那封捏造的尤仑德的信来,而是把另外一封预备好
的信拿出来给公爵大人,这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巧妙,使得这位只是在战场上向条顿
人领教过的年轻骑士第一次想到:光用拳头是对付不了他们的,还必须用头脑才能
战胜他们。这种想法对他说来,是并不愉快的,因为他的莫大的悲痛都已经凝聚成
一种要求战斗和流血的愿望了。他心目中本来以为,即使是拯救达奴莎,也只能诉
诸战斗,或则两军对垒,或则是个对个的肉搏;而现在他看出了,他的复仇和劈人
脑袋的愿望也许非加以抑制不可,好比是把一头野熊加上锁链一样;得另想方法解
救达奴莎。想到这里,他因为玛茨科没有同他在一起而感到遗憾。玛茨科又聪明又
勇敢。他暗自决定派山德鲁斯从斯比荷夫到息特诺去寻找那个妇女,设法向她打听
达奴莎的情况。他想,即使山德鲁斯要出卖他,在这件事情上也坏不了大事,相反,
也许能帮很大的忙,因为他干的那行生意使他可以到处走动。可是,他想先同尤仑
德商议一下,但是再一想,还是到了斯比荷夫再说吧,主要是因为天色已黑,他只
当尤仑德由于精疲力竭和极度忧虑,已在骑士坐的高高的马鞍上睡熟了。其实,尤
仑德骑在马上,低垂着头,只是因为不幸的遭遇使得他垂头丧气罢了。他显然一直
都在想着这件事,心里极度恐怖,因为他突然说:
“我宁愿冻死在涅兹鲍士那边!是你把我掘出来的么?”
“是我同别人一起把你掘出来的。”
“在那次狩猎中,也是你救了我的孩子么?”
“我还能不救么?”
“现在,你也会帮助我么?”
这时兹皮希科心中同时涌起了对于达奴莎的深爱和对于条顿歹徒们的痛恨,立
即在马鞍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费了好大气力才说出这几句话:
“听我说:即使我得用我的牙齿去啃碎普鲁士的城堡,我也一定要去啃,非把
她救出来不可。”
接着,寂静了片刻。
尤仑德的好复仇的、难以克制的天性,似乎在兹皮希科这些话的影响下,全部
给激发起来了,因为他在黑暗中开始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又说起这些名字来:邓
维尔特,德·劳夫,罗特吉爱和戈德菲列德!他心里想,如果他们要他释放德·贝
戈夫,他可以释放;如果他们要索取一笔额外的款项,他也会给,即使要他非得豁
出整个斯比荷夫来作为代价不可,那也行;可是那些动手冒犯他这独生女儿的家伙,
他终究要叫他们遭殃!
这两个骑士整夜没有阖过眼。第二天清晨,他们几乎彼此不认识了;只不过一
夜工夫,他们的脸容竟改变到这种地步。尤仑德终于被兹皮希科脸上那种痛苦和不
共戴天的仇恨所打动了,因此说:“她救了你,把你从死神手中抢了过来——这个
我知道。但是你也爱她么?”
兹皮希科以一种简直是挑战的神情直望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她是我的妻子。”
尤仑德听了这话,勒住了马,望着兹皮希科,惊讶地眨巴着眼睛。
“你说什么?”他问道。
“我说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
斯比荷夫的这位骑士用袖子擦擦眼睛,仿佛突然被一声骤雷击得两眼昏花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就催马前进,跑到队伍的头里去,默默地继续
赶路。
第三十章
但是骑在他后面的兹皮希科却沉不住气,他心里说:“我倒宁愿他大发雷霆,
而不要他这样难受。”因此他策马赶上了他,用自己的马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马
镫,开始讲道:“听一听事情的经过吧。您知道达奴莎在克拉科夫救了我;但是您
不知他们要把波格丹涅茨的雅金卡,兹戈萃里崔的齐赫的女儿许配给我。我的叔父
玛茨科很赞成这件婚事,她的父亲齐赫也赞成;我们的一个亲戚,——是个修道院
长,又是个有钱人,他也赞成。……何必多说呢?——雅金卡是个诚实的姑娘,也
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还有一笔可观的嫁妆。然而我不能娶她。我觉得对不起雅金卡,
但是娶了她就更对不起达奴莎——于是就动身到玛佐夫舍来找达奴莎,因为我坦白
告诉您,没有达奴莎,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您想一想您自己在恋爱的时候怎么样—
—想一想!那您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兹皮希科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了,想等尤仑德说一句话,可是尤仑德依然默默
无语,他就继续说道:
“在森林行宫中打猎的时候,一头野牛猛冲过来,上帝赐给我这个机会救出了
公爵夫人和达奴莎。公爵夫人当时就说:‘现在尤仑德不会再反对了,因为他怎么
能不报答这样的一件功劳呢?’不过即使在那个时候,我也不愿意没得到她父亲的
同意就娶她。而且我那时身体很弱,……因为那只可怕一野兽使我受了很重的伤,
几乎使我送了命。后来,您知道的,那些人来接达奴莎了,说是接她到斯比荷夫去,
我当时还不能下床。我认为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认为您会把她带到斯比荷夫去
嫁给别人,您在克拉科夫拒绝了我……那时候,我就已经认为我还是死去的好。啊!
伟大的天主,那一夜我多么难挨啊。只有忧虑,只有悲伤!我认为,如果她离开了
找,太阳冉也不会升起来了。请您体说体谅人间的爱情和人间的忧愁吧!”
兹皮希科一时之间几乎泣不成声,但是他勇敢的心灵终于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接着说道:
“那天晚上,那批人来接她,马上就要带她走,但是公爵夫人命令他们等到天
明冉走,就在那时候,耶稣启示了我去恳求公爵夫人,请她作主把达奴莎许配给我。
我当时认为,即使我死了,至少也得到了一份安慰。请您想一想,这姑娘马上就得
走,而我却病得快要死了,哪里还来得及请求您的许可呢。当时公爵已经离开森林
行宫,只得由公爵大人权宜行事,因为她没有人可以商议。但她和维雄涅克神甫都
怜悯了我,由维雄涅克神甫主持了婚礼。……这是天主的权能,天主的公道!
但是尤仑德阴郁地插嘴道:“也是天主的惩罚!”
“为什么会是惩罚?”兹皮希科问道。“只要想一想,他们是在婚礼之前来接
她的,无论这婚礼举行不举行,他们好歹要把她带走的。”
但是尤仑德又不作声了,阴郁地骑着马向前走,脸上像石头似的毫无表情,这
使得兹皮希科终于害怕起来了。虽然兹皮希科说出了一件在心里藏了好久的事,开
头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可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害怕,唯恐这老骑士和他一怒而绝,从
此跟他成为陌路人,成为冤家对头。他绝望极了。自从离开波格丹涅茨以来,他的
心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恶劣过。他觉得现在没有希望同尤仑德和解了,更糟的是,
也没有希望搭救达奴莎了,一切都是白费,将来还要遭到更大的不幸和悲哀。但是
这种绝望情绪并没有保持多久,它很快就变成一种愤怒,一种想要争吵和战斗的欲
念,这也是符合他的个性的。“既然他不愿意言归于好,”他这样估计着尤仑德,
“那就翻脸吧,有什么了不得!”他几乎准备当面臭骂尤仑德一顿。他也巴不得随
便找个什么借口,同随便什么人打一仗,也好出出气,发泄发泄内心的愁闷、悲哀
和愤怒,让心里舒畅一下。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那爿叫做“萤火虫”的客店,尤仑德每逢从公
爵进行回来路过这里,总让他的人马在这里歇息一下。他现在也不自觉地这样做了。
过了一会儿,只剩下他和兹皮希科两人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尤仑德突然在这年轻
的骑士面前站定,一双眼睛盯着他问道:
“你是为了她到这里来的么?”
对方几乎是生硬地回嘴道:
“您以为我会否认么?”他直瞪瞪地望着尤仑德的眼睛,准备以眼还眼,以牙
还牙。但是这位老战士的脸上一点上没有怒意,几乎只有无限的忧愁。
“你救过我的孩子么?”过了一会,他问道,“还把我从雪堆下面掘了出来么?”
兹皮希科惊奇而恐惧地望着他,怕他又是神志不清起来了,因为这些问题尤仑
德早就问过了。
“请坐下来,”他说,“我觉得您身体还很弱。”
但是尤合德却举起双手,按在兹皮希科的肩上,突然用尽全力把他拉向自己的
胸口;兹皮希科从刹那间的惊奇之中猛省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两人拥抱了好久,
因为共同的忧虑和共同的灾难使他们团结在一起了。
他们松开手之后,兹皮希科又拥抱着老骑士的双膝,热泪盈眶地响起他的双手
来。
“您不会再反对了吧?”他问。
尤仑德答道:“我以前是反对过的,因为我心里早就把她献给天主了。”
“您把她献给天主,天主却给了我。这也是主的意志!”
“主的意志!”尤仑德重说了一遍。“但是现在我们也需要主的慈悲。”
“天主如果不帮助一个寻找女儿的父亲,不帮助一个寻找妻子的丈夫,还帮助
谁呢?他一定不会帮助强盗的。”
“但他们终究把她劫走了啊,”尤仑德回答。
“那您就把德·贝戈夫还给他们吧。”
“不论他们要什么,我可以全部照给。”
但是一想到十字军骑士,旧恨又涌上心头,像火焰似地燃烧着他的周身;过了
一会儿,他咬紧牙根又加上一句:
“我还要给他们加上一点他们所不要的东西。”
“我也发过誓要消灭他们,”兹皮希科回答,“现在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斯比荷
夫。”
于是他去催促快给马匹上鞍。马匹吃过燕麦,下人们在屋子里暖和了一下之后,
他们就动身了;虽然天色已经快要断黑,他们还是继续赶路。由于路途遥远,夜里
又下了重霜,尤仑德和兹皮希科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坐上了雪橇。兹皮希科
向老骑士谈起了他的玛茨科叔叔,说是如何想念他,只可惜他不在场,否则他的勇
气和机谋都用得着,特别是对付这样的敌人,机谋比勇气更加需要。然后他转向尤
仑德问道:
“您也有机谋么?……我在这方面不行。”
“我也不行,”尤仑德接上去说。“我从来不用诡计同他们斗,我就用这只手
和剩下的这点力气同他们拼。”
“我懂得,”年轻的骑士说。“我懂得,因为我爱达奴莎,因为他们劫走了她。
只是,万一……”
他话没有说完,因为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他胸腔里的心已不是一颗人心,而
是一颗狼心。他们骑着马在一条雪白的、月光似水的大道上默默地走了一阵;后来,
尤仑德自言自语地说起来了:
“要是他们有任何理由来向我报复——我没有话说!但是仁慈的天主啊!他们
可没有任何理由呀。……我在战场上同他们作战,是在我们公爵派遣我出使到威托
特那里去的时候,但在这里,我却像邻居对待邻居那样对待他们。……巴多希·拿
仑支把攻击他的四十个骑士俘获了,加上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