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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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瓦拉声称他将说出全部真相来,而且他还要为这青年说些好话,因为整个事件不
过是出于他一时的幼稚鲁莽而已。尽管如此,每个人都看得出,总督登青的雅斯柯
也公开说,如果这个十字军骑士硬心到底,那末,就必须按照严峻的法律来办事了。
因此,骑士们对里赫顿斯坦愈加愤慨了。他们不仅心里这么想,而且率直地说
了出来:“他是一位使者,不能叫他到比武场去;但是他回到玛尔堡去,天主必定
使他不得好死。”他们不是空口说说的,因为一个束了骑士腰带的骑士是连一句空
话也不许说的。一个骑士许了什么愿,就得实现,否则就只有死。波瓦拉气得顶厉
害,因为他在塔契夫有一个与达奴莎同年的钟爱的女儿,达奴莎的眼泪使他也伤心
起来。
因此,他当天到地牢里去看兹皮希科,嘱咐他要保持希望,还把两位公爵夫人
为他祈祷和达奴莎为他痛哭的事都告诉了他。兹皮希科一听得那姑娘为了他而跪在
国王面前,不禁感动得流下泪来。为了表示他的感激,他用手擦去眼泪,说道:
“嗨!愿天主祝福她,同时允许我尽快地去为她作一次战斗,骑马出战也好,
徒步也好!我答应为她俘获的日耳曼人还不够!对这样一位小姐,应该是她今年几
岁,我就许给她几个日耳曼人。只要主耶稣能把我从这个塔楼里释放出去,我一定
毫不吝啬地报答她!”于是他抬起了他那充满了感激之情的眼睛。
“首先向一个教堂许点愿吧,”塔契夫的爵爷劝告道:“如果你许的愿能取悦
上帝,你一定会很快得到释放。你听着:你叔叔去看里赫顿斯坦去了,我也要去看
他。去求他宽恕,并不是你的耻辱,因为你犯了罪;况且你又不是去向里赫顿斯坦
祈求宽恕,而是向一个使者求宽恕。你愿意么?”
“既然像您阁下这样一位骑士告诉我这样做是合适的,我就一定这么做。不过,
如果他像在蒂涅茨来的路上那样要我向他祈求宽恕,那我宁可让他们斫掉我的头。
我的叔叔还活着,等到使者的使命结束,他会替我报仇的。”
“我们且先听听他对玛茨科说些什么吧,”波瓦拉回答。
玛茨科当晚真个去看这个日耳曼人了,回来时脸上阴郁得像黑夜一样。然后又
由总督亲自陪他去见国王。国王已经心平气和了,和善地接见了玛茨科。玛茨科跪
下了,他立即叫他起来,问他有什么请求。
“仁慈的君主,”玛茨科说,“犯了罪,就必须惩罚;否则,世界上就没有法
律了。我也有罪,因为我没有设法制止那个青年的急躁脾气,我甚至还赞扬了他这
一点。这是我的错处,仁慈的国王,因为我常常告诉他:‘先去斫杀,然后再看看
你伤害的是谁。’那样做在战争中是对的,但是在宫廷场合就错了!他是个像金子
一样纯洁的人,也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后代!”
“他给我和我的王国带来了羞耻,”国王说:“这种事我能对他开恩么?”
玛茨科不吭声了,因为他一想到兹皮希科,就非常难受。静默了好一会儿,他
才开始唉声叹气地说:
“我真不知道我是多么疼爱他;只在目前灾祸临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老了,
他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后代。如果他死了——我们也完嘤!慈悲的国王和君主,可怜
可怜我们家族吧!”
说到这里,玛茨科又跪了下去,一面伸出他那两条因久经沙场而消瘦的胳膊,
一面噙着眼泪说:
“我们保卫过维尔诺,天主赐给了我们正当的战利品;我要把它留给谁呢?如
果那个十字军骑士一定要惩罚,就惩罚好了;但是允许我来承当这个惩罚吧。没有
兹皮希科,我还要活着干什么呢?他还年轻;让他去赎回田地,生男育女,完成天
主交给男人的天职吧。那个十字军骑士只要有个人给析了头就是了,他不会过问析
掉的是谁的头。那也不会羞辱我们的家族。要一个人死是不容易的;但是,与其要
毁灭一个家族,那还不如死掉一个人。”
说着,他紧紧抱住国王的双腿。国王开始眨着眼睛,足见他已受了感动。他终
于说道:
“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把一个束骑士腰带的骑士宣判死刑!不能这样做!不能
这样做!”
“而且这么做就没有是非了,”总督接着说。“法律要制裁的是犯罪的人,它
可不是一个闭着眼睛乱杀人的妖怪。你也必须想一想,如果你的侄子同意你这个建
议的话,你们家族将会受到多大的耻辱。这不但对他不体面,对他的子女也是件不
体面的事。”
玛茨科答道:
“他是不会同意的。但如果不让他知道就这么办了的话,他会替我报仇的,正
如我一定会替他报仇一样。”
“啊!”登青斯基'注'说,“还是去劝那个十字军骑士撤回控诉吧。”
“我已经请求过他了。”
“他怎么样?”国王伸长着脖子问道:“他怎么说来着?”
“他这样回答我:‘你们本来就应该在蒂涅茨的路上向我求饶,你们当时不肯,
现在我也不肯了。’”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求他呢?”
“因为他要我们下马,站着道歉。”
国王把头发往后一掠,正要说什么,只见一个宫廷侍从进来通报:里赫顿斯坦
骑士请求谒见。
听到这通报,亚该老看看登青的雅斯柯,又看看玛茨科。他命令他们留下来,
也许是指望趁这个机会,运用他国王的威信,把这件事了结。
这时,那个十字军骑士进来了。他向国王鞠了个躬,说道:
“仁慈的君主!我已把在贵国所遭受的侮辱写成了这一份书面控诉状。”
“向他控诉吧,”国王指着登青的雅斯柯回答道。
那个十字军骑士直望着国王的脸,说:
“我既不懂得贵国法律,也不了解贵国的诉讼手续;我只知道,骑士团的使者
只能向国王本人控诉。”
亚该老的小眼睛里闪出暴躁的光芒;可是,他伸出手来,接下了那份控诉书,
交给了登青斯基。
总督把它打开诵读;但是他越念下去,脸上越是阴郁。
“阁下,”他终于说了,“您要那孩子偿命,仿佛他是危害了整个骑士团似的。
难道十字军骑士团连孩子都怕么?”
“十字军骑士团不怕任何人,”“康姆透”傲慢地回答。
老总督便接着说:
“尤其是不怕天主。”
第二天,塔契夫的波瓦拉在总督的法庭上从各方面作证,以减轻兹皮希科的罪
名。但是,尽管他把这事件归之于幼稚无知、缺乏经验,还是没有效果;尽管他说,
即使是一个年长的人,发过这种誓,祈求天主让他实现自己的誓言,一旦看见眼前
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簇冠毛,也会认为这是天主的赐予,可是这样说也没有效果。但
是有一件事是这位高尚的骑士自己也无法否认的——如果不是亏了波瓦拉拦阻,兹
皮希科的矛早已刺穿了地的胸口。昆诺把他在那大穿的甲胄带到了庭上;这套甲胄
看来很单薄,如果塔契夫的波瓦拉当时没有从中阻止,凭兹皮希科的膂力,早就把
它刺穿,这位使者早就没有命了。于是他们问兹皮希科,他是否蓄意杀害这个十字
军骑士,这点他也不能否认。他说,“我老远就警告了他,要他端起枪矛,要是他
大声回答一下,说他是一位使者的话,我就不会袭击他了。”
那一大批为了同情这孩子而赶到法庭来的骑士们,听了这话很满意,大家立即
七嘴八舌地说:“对啊!他为什么不答话呢?”但是,总督的脸依然又阴郁又严峻。
他命令那些到庭的人安静,自己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严厉地注视着兹皮希科,问
道:
“你能当着我们受难的天主发誓说,当时你没有看到斗篷,也没有看到斗篷上
的十字么?”
“不!”兹皮希科回答。“要是我没有看到十字,我就会认为他是我们的骑士,
也就不会袭击他了。”
“那末,在克拉科夫附近,除掉使者,或者他的随从之外,怎会遇到任何十字
军骑士呢?”
兹皮希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没有什么可以回答。大家对这问题却十分
清楚:当时如果不是塔契夫的爵爷从中拦阻,那末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不是这
个使者的甲胄,而是给刺穿了胸口的使者本人了——那样一来,就给波兰民族造成
了一项永久的耻辱了;因此,即使那些衷心同情兹皮希科的人也明白,减刑是没有
指望了。
其实,过了一会儿,总督又说话了:
“由于你当时并没有好好地想一想你是在袭击谁,你这样做也并非出于盛怒,
因此,我们的救主将会饶恕你;不过,你最好还是把你的灵魂呈献给圣母吧,因为
法律不能赦免你的罪行。”
兹皮希科听了这番话,虽然觉得不出所料,但他的脸色仍然有些发青;不过,
他立刻晃了晃他的长发,画了个十字,说道:
“这是天主的意旨!我怎么拗得过!”
于是他转向玛茨科,一面意味深长地望望里赫顿斯坦,仿佛示意玛茨科记住这
个人。他的叔父点点头,表示会意,一定记住这个人。里赫顿斯坦也懂得这一瞥和
点头的含意;尽管他既不讲情面,又十分大胆,却不禁全身打了一阵寒颤——这位
老战士的脸多么可怕,多么不祥啊。这个十字军骑士知道,他和那个骑士之间存在
的是一个你死我活的问题。他知道,即使他要避免决斗,也办不到;他知道,等他
的使命一结束,即使在玛尔堡,他们也少不了要见面。
这时候总督走到隔壁房间去给书记口授判决书。同时有几位骑士走到那个十字
军骑士身边说道:
“但愿在最后审判日,你会获得比较仁慈的判决!”
但是,里赫顿斯坦只注意听取查维夏的意见,因为查维夏是以他的骑士功勋、
他对于骑士法规的知识以及他本人的严格遵守骑士法规而闻名“于世的。在最难处
理的案件中,如果有任何问题牵涉到骑士的荣誉,人们都路远迢迢地赶来向他求教。
他的决定从来没人反驳,这不仅是因为同他争论决没有获胜的机会,而且因为人们
都认为他是一部“荣誉宝鉴”。凡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一句责备或赞美的话,很快
就传遍了波兰、匈牙利、波希米亚(捷克)和日耳曼的骑士界;他能判定一个骑士
的行动是善还是恶。
因此,里赫顿斯坦走到他跟前去,仿佛要给自己这满怀的深仇大恨来一番辩白
似的,说道:
“大团长本人,以及神甫会'注'也许能够宽容他,我可办不到。”
“你们的大团长同我们的法律毫不相干;能够宽容我们人民的是我们的国王,
可不是你们的团长。”查维夏回答。
“我作为一个使者,不得不坚持惩罚。”
“里赫顿斯坦,你首先是一个骑士,其次才是一位使者!”
“你以为我做得不光彩么?”
“你是熟悉我们的骑士经典的,经典上要求我们效法两种野兽:羊与狮。在这
个案件中,你效法的是羊还是狮?”
“你不配审判我!”
“你问我你是否做得不光彩,因此我才照我自己的想法回答你。”
“你这种回答我受不了,简直要叫我噎死。”
“叫你噎死的是你自己的坏心眼,而不是我的恶意。”
“但是,基督会了解我的心地,我关心的是骑士团的尊严,而不是你的赞美。”
“我们统统都要受到主的审判的。”
总督和书记的再度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都知道判决一定会很严厉,
每个人都肃静地等待着。总督就座之后,便拿起一座耶稣受难像,命令兹皮希科跪
下。
书记开始用拉丁文念判决书。这是一份死刑判决书。念完之后,兹皮希科捶了
几下胸口,一遍又一遍地说:“天主宽恕我,我是个罪人!”
于是,他站了起来,扑到玛茨科怀里。玛茨科吻他的头,吻他的眼睛。
当天晚上,一个传令官在市场四方,以号角向在场的骑士们、客人们和市民们
宣告:波格丹涅茨的贵族兹皮希科,已由总督法庭判处死刑。
但是,玛茨科请求延期处决,马上就得到了批准,因为那时候,总是给囚犯以
充分的时间处理他们的产业,同时使他们能够安心归命于天主。里赫顿斯坦本人也
不想坚持早日执行判决,因为他明白,既然骑士团的受侵犯的尊严得到了补偿,那
末再去得罪这位有权势的君主就是失策了。他被派来谒见这位有权势的君主,不仅
是为了参加王太子的命名典礼,也是来谈判杜勃尔润省问题的。但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