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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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借钱,也是来学习统治的权术;骑士们蜂拥到这里来学习战争的艺术,因为在整
个世界上,任谁都比不上十字军骑士团这样善于统治和善于作战。
以前当骑士团初到这些地区来的时候,除掉轻率的波兰公爵赠送给骑士团的一
小块土地和几所城堡之外,连一寸土地也没有,可是现在骑士团的辽阔的领地比许
多公国还要大,有的是肥沃的土地、强大的城市和难以攻克的城堡。骑士团对这片
土地的统治和守卫,正如一只蜘蛛从网中央伸出无数蛛丝,都能有条不紊地加以控
制。因此从这个巍峨的宫殿,从这个上城堡,从大团长和白帐篷这里,送信的急使
把命令分发到四面八方,分发到据有封地的贵族、镇议会、市长,到执政官以及雇
佣兵的队长那里,以便执行这里所起草和决定的命令;而且无数的人都坚决地以铁
腕来执行这些命令。钱从全国流向这里;谷物和各种粮食都运到这里;在世俗教士
的残酷奴役下和其他修道院的压迫下(骑士团对这些是视若无睹的)呻吟着的人们
把贡品送到这里来。最后贪得无厌的手臂就从这里向着所有邻近的国家和百姓伸出
去。
无数说立陶宛话的普鲁士部落早已从地面上被扫除了。不久以前,立陶宛还受
到过骑士团铁蹄的践踏,它的胸脯上给践踏得那样沉重,几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有血
从心口涌出来。波兰虽然是可怕的普洛夫崔战争的战胜者,却在洛盖戴克时代丧失
了维斯杜拉河左岸的上地,包括革但斯克、特雪伐、格涅夫和斯威崔。爱夫兰德骑
士团的势力一直扩展到俄罗斯。两个骑士团都像日耳曼海洋第一阵巨大的浪潮一样
向前掠过,逐渐增大,以至淹没了东方斯拉夫民族的整个领土。
突然间乌云遮住了日耳曼十字军骑士团战无不胜的光芒。立陶宛人跟着波兰人
信奉了天主教,亚该老登上了克拉科夫的王位,这是他从一位外国公主手中承袭到
的。经过这番转变,骑士团连一块领土、一所城堡都没有丧失,但是骑士团感到现
在有了一股对抗的力量,它已经丧失了原来在普鲁士所追求的目标了。
立陶宛人信奉了天主教以后,十字军骑士团没有任务了,只有回到巴勒斯坦去
照顾那些前来瞻仰圣城的成群香客。但是回到巴勒斯坦去就是意味着舍弃财富、权
力、权势、城市、土地和整个王国,因此骑士团就像腰部被射中了一箭的可怕的恶
龙,狂怒起来了。
康拉德大团长不敢孤注一掷;一想到要同这位统治着波兰、立陶宛和辽阔的俄
罗斯土地(这是奥尔杰达从鞑靼人手里抢夺过来的)的统治者作战,要同这个伟大
的国王作战,就感到胆战心惊,但是十字军骑士中大多倾向于战争;他们觉得必须
趁他们的势力还稳固,趁骑士团的吸引力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进行一场生死存亡的
战争,而且全世界都会赶来援助,教皇也不会对它们的巢穴打下霹雳,这个巢穴现
在不是靠宣扬天主教,而实际上是靠维持异教才得存在的。
同时他们就在各国和一切朝廷中指责亚该老和立陶宛假心假意伪装接受大主教,
并且断言十字军骑士团一百年来用武力所未能实现的东西,业该老他们决不能在、
年之内实现。他们阴谋反对波兰和它的统治者与骑士,把他们当作异教的保护者和
防卫者。这些指责,除掉罗马,到处都信以为真,结果是南方和西方的公爵、伯爵
和骑士们川流不息地涌到玛尔堡来。骑士团受到了鼓舞,感到本身很强大。玛尔堡
和它的惊人的城堡以及护城的防御工事空前未有地鼓舞了人们,以它的威力炫惑了
人们的耳目,使得整个骑士团自以为强大非凡,永远不可摧毁。除大团长之外,没
有一个公爵,没有一个骑士(骑士团的客人),甚至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懂得自
从立陶宛受洗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仿佛是诺格特的浪涛,表面上保卫了玛
尔堡的强固堡垒,却在暗中冷酷地破坏它的墙基。没有一个人懂得那个巨大的机体
虽然还保持着它的实力,可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一个初到这儿的人,望望那个从
泥地上升起的城市——玛尔堡,望望那些城墙、塔楼、大门上的黑十字架、房屋和
服装,第一个想法一定是:即使地狱的大门也不能胜过这个天主的十字架的首都。
不但塔契夫的波瓦拉和以前到过这儿的兹皮希科看到这个强固的城市时会有这
种想法,即使目光更为敏锐的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也有这种想法。他望着棱堡和
巨大建筑物里蜂拥的武装士兵,脸色变得阴郁了,不由得想起了十字军骑士威胁卡
齐密斯国王时所说的那番傲慢的话来。
“我们比你强,你如果不让步——那末我们一定会拿起剑来,把你一直赶到克
拉科夫。”
这时候城堡的“康姆透”把这三位骑士继续领到中城堡东面的房屋里,在那里
已给波兰来客准备好了房间。
第三十四章
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彼此紧紧地拥抱了很久。他们一向是彼此相爱的;经过了最
近的遭遇和共同的不幸之后,更加亲爱了。老骑士一看到他的侄子,就猜想达奴莎
已经不在人世,因此他没有问起她,只是把这年轻人紧压在心口,想以有力的拥抱
向他表示出他并不是一个孤儿,表示有那么一个亲密的人随时愿意分担他的悲哀。
他们流了许多悲哀和伤心的眼泪,默默地待了好久。然后玛茨科问道:
“是他们又把她从你手里抢走了,还是她在你怀里去世了?”
“她死在我怀里,那时候我们已经快到斯比荷夫了,”年轻的骑士回答。
他把一切的经过情形都告诉了他,他悲痛的叙述常常被自己的泪水和叹息所打
断。玛茨科一边仔细听,一边叹息。最后他又问:
“尤仑德还活着么?”
“我离开的时候尤仑德还活着,但他活不长了;我相信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留在那里不是更好么?”
“我怎么能让您丢在这里呢?”
“早一两个礼拜,迟一两个礼拜,反正都是一样。”
兹皮希科留神地望着他,说:
“您在这里一定生过病了?您的样子像个‘皮奥特洛温’'注'。”
“外面虽然很热,但是地牢里十分冷,非常潮湿,因为这堡垒的四周都是水。
我本来以为我会像蜡似地融化掉呢。呼吸也很困难;这一切就使得我的创伤复发,
就是那个伤口,你知道——在波格丹涅茨涂了水獭油治好的那个伤口。”
“我记得,”兹皮希科说,“因为雅金卡和我一起去捉过一头水獭……那末那
些狗东西就把您关在这个地牢里,可不是么?”
玛茨科点点头,回答道:
“要不是事情闹得很大的话,我早就倒了大霉了,因为这里的人痛恨威托特和
时母德人,尤其憎恨我们中间那些帮助他们的人。我向他们解释了我们为什么到时
母德去的理由,结果是白费。他们本来早就会斫掉我的头,结果所以没有斫,就是
为了贪图赎金。你知道,对他们来说,钱比报仇更称心。另一方面,他们还可以向
世界表明,波兰人帮助异教徒。我们到过时母德人那里,知道可怜的时母德人要求
信奉天主教,受洗礼,但不愿从十字军骑士团手里接受洗礼,而十字军骑士却宣扬
说,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并且在每个朝廷里指责他们和我们的国王。”
这时候玛茨科喘不过气来,话也说不出了,等他透过气来之后,继续说:
“我本来会死在牢狱里的,但是安诺德·封·培顿为我力争,因为他同赎金有
切身关系,可是他在十字军骑士中间毫无威信,他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熊’。
幸而德·劳许从安诺德那里听到了我的消息,他同他们吵得很厉害。我不知道他是
否把这事告诉了你,因为他总喜欢隐瞒他自己做的好事。他在这里有些威望,因为
有一个德·劳许曾经在骑士团里占过显要的职位,而这个德·劳许就是那个显赫家
族的后代,而且很有钱。他因此告诉他们,他本人是我们的俘虏,如果他们断送了
我的性命,或者我由于缺乏食物、受了潮湿而死去的话,你就会斫掉他的脑袋。他
威胁神甫会说,他要把十字军骑士对待一个束腰带骑士的行为,告诉西方所有的朝
廷。日耳曼人害怕了,就把我送进医院,那里的空气和食物都比较好。”
“我不会要德·劳许一文赎金,我向天主发誓!”
“我愿意拿敌人的钱,可不愿意拿朋友的钱,”玛茨科说,“我听说他们已与
国王约定交换俘虏,因此你就不必为我出什么钱了。”
“哪里的话!那我们骑士的荣誉到哪里去了?”兹皮希科嚷道。“协定是协定,
我们不能让安诺德把丑名加在我们身上。”
玛茨科听了这话,心里感到不愉快;他想了一会儿,说道:
“但是你可以同他讲讲价钱呀。”
“价钱是我们自己定的。难道现在我们跌了身价了吗?”
玛茨科更加沮丧了,但是他眼里流露出一种类似对兹皮希科赞赏和更加挚爱的
神情。
“他多么爱护自己的荣誉啊!这是他的天性,”他自己喃喃地说。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兹皮希科以为他是为他们将付给封·培顿的赎金而叹息的,
因此说道:
“唉!钱我们有的是,可是我们的命太苦。”
“一切都会变化的!”老骑士激动地说。“我活在世上不会久了。”
“别那么说,只要风在您身上一吹,您就会好起来的!”
“风?风吹弯小树,却会折断老树!”
“嗨!您的骨头还很硬朗,而且您还算不上老。别心烦。”
“如果你快乐了,我就会笑。可是我的忧愁是有原因的,老实告诉你吧,不仅
对我是如此,对我们大家也都是如此。”
“是什么原因?”兹皮希科问道。
“你记得我们在斯寇伏罗军营里的时候,你称赞了十字军骑士的力量,我当时
是怎样责备你的么?在战场上,我们的民族是够强壮的,现在我可有机会仔细观察
这些狗东西了。”
玛茨科仿佛害怕让人听见似的,放低了声音说下去:
“我现在明白了,是你对,不是我对。愿天主的手庇护我们。多大的力量,多
大的威势!我们这些骑士的手都在发痒;他们想要尽快地去攻打日耳曼人,但是他
们不知道所有民族和所有国王都会帮助十字军骑士,不知道骑士团比我们有更多的
钱,训练更好,城堡更牢固,兵器更出色。愿天主的手庇护我们!在我们国家里也
同在这里一样,人们都谈着大战必定会发生,看来大战的确会发生的;但是万一战
争真的发生了,那末愿天主可怜可怜我们的王国和我们的民族吧!”
玛茨科双手支住白发苍苍的头,两肘搁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兹皮希科说:
“您瞧!在个对个的决斗中,我们有许多人比他们强;至于说到一场大战,您
自己明白……”
“嗨!我明白,我明白!愿天主也让国王的使者明白过来,特别是玛希科维文
的那个骑士。”
“我看到他变得很忧郁了。据说全世界没有比他更懂得兵法的人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末战争就可以避免了。”
“但是如果十字军骑士团看到他们比我们强的话,战争就一定会发生。我坦白
说,无论如何让战争快些来吧,因为我们不能在危险中继续生活下去。”
兹皮希科为自己的不幸和人民的灾难而悲哀得垂下了头,玛茨科说:
“天哪,可惜我们伟大的王国,我怕天主会因为我们过于自负而惩罚我们。你
记得那一次在瓦威尔,他们要斫你的头,还没有来得及斫,我们的骑士就在望弥撒
之前,在大教堂的台阶上夸口说,要同跛足坦麦楞挑战,他是四十个王国的统治者,
用人脑壳堆成了一座山……十字军骑士是不在他们眼里的,他们恨不得对谁都要挑
战——也许正是这一点冒犯了天主。”
兹皮希科回想起当时要斫他头的事来,就揪住自己的头发,悲痛地嚷道:
“当时是谁把我从刽子手刀下救出来的呢?不就是她么!耶稣啊!我的达奴斯
仁,耶稣啊!”
于是他灶头发,咬手指,竭力要忍住失望的眼泪。
“孩子!看在天主的分上,你在干什么呀!安静下来吧,”玛茨科喊道。“你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克制一下吧,别哭了!……”
但是兹皮希科一时间平静不下来。玛茨科因为身体还是很坏,竟衰弱得摇摇晃
晃跌倒在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