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沉浮-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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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深秋时节(1)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纷繁的秋叶,静静飘洒在诺大庭院中,如天女散花,零散而缤纷。恰如人的思绪,带着秋的忧伤,叶的离愁,一片一片飘落,终于停留在华丽的梦境中。
秋思,是秋的思念,还是人的惆怅?在这大明宫的深处,不知掩埋了多少女子的心碎,多少女子的悲怨。年复一年,只有秋天,才最令人凄凉,最令人悲伤。清丽的容颜,便在这深宫内院中,悄然老去。
叶,继续飘洒。在大明宫的紫云阁里,尽情挥洒着最后的美丽。院子里,小路上,满是杏树落下的叶子,一层又一层,终能没过了人的脚踝。
院子里那棵苍天的老槐树下,一名女子伫足仰望。她竖着斜高髻,不戴任何钗饰,白色的披肩,铁锈红的宽腰宫服,一直系到腋下。黄叶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又被她轻轻弹落了。
秋风轻扫而过,卷起地上飘落的树叶,拂动她及地的裙摆,以及纯白透明的披肩。
她叫雷云,不过是这深宫内院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没有出众的相貌,或许一辈子就这样,将大把的青春交付于高高的宫墙。只是,她仿佛又不是普通的宫女,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纯净明亮,仿佛是一弯泉眼,可以洞悉这世间的一切事物。
黄叶仍然飘落,她以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口气,似乎在感叹秋天的衰败,又似乎在感叹人世的薄凉。
她转身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她又旋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笤帚。来到院子里,她握住笤帚,轻扫起落叶来。一层又一层,被她扫到墙角里,她自己也累出了一头汗。
紫云阁正厅的房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了,走出了一名身着淡紫色高腰莲蓬百褶裙的女子,肩上披着七彩的绸带,头发竖成同心髻,脑后插两朵盛开的牡丹假花。她长相美丽,眉间用朱砂点一粒红痣,艳丽中又带着清秀。
宫女雷云见她出来,轻轻施礼,问道:“才人小主可有什么吩咐?”
这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子姓潘,是皇帝前两个月才封的才人,雷云也是上个月刚进的宫,所以被派来伺候潘才人。与雷云一同进宫的还有另一名宫女,名叫蓓奴,也被分到了紫云阁。
潘才人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纸,表情颇为烦恼。
雷云停下扫地,来到潘才人跟前又施礼问道:“才人小主,您怎么了?”
潘才人把那一摞厚厚的纸交到雷云手中,说道:“这是皇后娘娘罚我抄的一百遍《女则》,云儿,你帮我送去给皇后娘娘吧!”
雷云眉端轻蹙,说道:“小主,不是雷云不愿去。而是,雷云觉得,小主应当亲自前去送给皇后娘娘,否则,皇后一定又不高兴。”
第2章:深秋时节(2)
“我当然知道皇后会不高兴,可我就是不想见到她嘛!每次见她,她都是凶巴巴的,活像我欠她多少钱似的。所以云儿,拜托你去送给她了,你那么会说话,只要说上两句,皇后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小主,雷云毕竟是个丫头!”雷云的语气颇为无奈,她得一个像潘才人这样没有架子的主人倒是挺好,可问题是潘才人太没主见了,什么事都要问她。很多时候,潘才人一不小心得罪了大明宫里的其他宫妃,也是雷云代潘才人上门去给其他宫妃赔礼道歉,潘才人才能够化险为夷。否则,潘才人不知早被别人陷害多少次了。
潘才人赶紧拍拍雷云的手背,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把你当丫头,关起门来咱们就是好姐妹。你又比我大一岁,妹妹有难,你这个做姐姐能不出手相助吗?我知道云儿最好了,肯定不忍心我这个妹妹跪在皇后面前半个时辰听她乱七八糟教训我一通。”
雷云无奈地抿嘴一笑,说道:“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这话,不然小主和雷云的小命都不保了。”
潘才人知道雷云愿意替她把《女则》送到皇后手里,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拍雷云的脸蛋,一边拍,一边说道:“你真乖!云儿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好了,你替我去送我,我睡觉去了。”说完,潘才人立刻转身回屋,冲雷云笑了一笑,便把门关上了。
雷云看看手中那一百遍《女则》,长嘘一口气,昨天夜里,这一百遍《女则》差点没把她给抄死。没错,这一百遍《女则》是雷云抄的,不是潘才人抄的。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潘才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雷云一个人点着油灯,伏在案桌上一遍又一遍地抄着《女则》,直到今天早上辰时,她才把这一百遍抄完了,累得差点爬不起来。
雷云不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本来想扫完地去补个觉,结果现在看来她又没命睡觉了。雷云放好扫帚,拿着这一百遍《女则》往紫云阁外面走。走到紫云阁回廊圆拱门处,迎面碰见一个人。此人正是与雷云一起进宫的另一名丫头蓓奴。
蓓奴身上的穿着打扮和雷云一模一样,连发式也是一模一样的。蓓奴也是个长相平凡的女子,在这深宫内院三千佳丽六宫粉黛中,毫无出众的地方。见到雷云,蓓奴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道:“小姐,你要去哪?”
雷云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说道:“蓓奴,咱们不是说好了,进宫以后你就不再喊我小姐的吗?”
“蓓奴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算了,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随便喊就是了。如果有别人在场,你可千万不能喊我小姐。”雷云不放心地交待蓓奴。
“我知道啦!小姐,有外人在场,我什么时候喊过你小姐啊?”
雷云轻轻一笑,刮了刮蓓奴的鼻尖,说道:“小聪明!”
“小姐是大聪明,行了吧?”
雷云好笑地睨着她,忽然幽幽地叹口气,道:“已经进宫一个月了,皇帝居然都不曾来临幸过潘才人。我们连赫连恒君的面都没见到,这样下去,大计何时能成啊?”
说道这里,蓓奴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思绪随着雷云,一同飘向了一年半之前的扬州城。
第3章:国破人亡(1)
那是个清冷的夜,天上没有月亮,星星灼灼闪耀在遥远的夜空。本该是安静祥和的扬州城,却在卫国大军攻破城门后,燃起了熊熊烈火。
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往日歌舞升平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宫女们散乱奔跑的尖叫,以及侍卫们丢盔弃甲的呼喊。太和殿里,皇帝和皇后脸色苍白地并肩坐在一起,下面跪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儿子长得英俊不凡,女儿更是貌美绝伦。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家四口却只能泪眼相向了。
一群宫娥妃嫔跌坐在一旁,掩面而泣。
大门破开,一名太监冲进来,失声大叫:“皇上,骠骑大将军已经阵亡。卫国大军现在就快杀进皇宫来了,皇上赶紧逃命吧!”
话音刚落,宫娥嫔妃们顿时惊慌失措痛哭尖叫起来。
皇帝拍案而起,厉声说道:“都给朕安静!谁要是敢再叫一声,朕立刻砍下他的脑袋。”
宫娥妃嫔立刻吓得瑟瑟发抖,胆怯的缩了回去。
皇帝站起身来,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传令下去,打开宫门,朕向卫国投降。”
太子和公主立刻失声喊道:“父皇,不可投降!儿臣愿死不愿降!”
“都城已破,朕也别无他法啊!要保住这皇宫里几百号人的性命,就只能投降了。倘若不降,所有的人都必死无疑啊!皇后,你同我去面见卫国太子吧!”
皇后站起身来点点头,满脸泪水。
皇帝转过身,对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侍卫说:“宇文岚,我素知你对涟儿有意。如果卫国不肯放过朕一家四口,你就带着涟儿,逃出扬州城吧!只要你能待她好,朕和皇后在九泉之下也就能安心了。”
“父皇,儿臣不走,儿臣要与您和母后共同进退。”公主立刻大声疾呼。
太子拉住公主的手,严厉地道:“妹妹,我在战场上杀死了赫连恒君的弟弟,他见过我的面,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父王和母后是姜国的皇帝皇后,卫国也定杀不赦。我们云家就只剩下你了。你要记住,为了大局着想,千万不可感情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快快随宇文岚离开皇宫!”
“不!我不走,我不走!”姜国的云涟公主,哭喊着抱住皇后的腿。
“蓓奴!蓓熙!”皇帝喊道。
“奴婢在。”一对容貌和身段均相似的宫女从云涟身后站了出来。
“你姐妹二人与公主从小一块长大。朕对不起你们,你二人当中,谁愿顶替公主赴死?”
蓓奴蓓熙两人双双跪下,慷慨激昂地道:“奴婢愿为公主赴死,请皇上成全。”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云涟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们。
蓓熙缓缓地说:“公主,你待我二人情同姐妹。姜国弥留之际,蓓熙愿替公主一死!”
“姐姐,还是让蓓奴来吧!姐姐侍候公主的时间比蓓奴长,日后姐姐留在公主的身边,还能好好的照顾公主。”蓓奴急忙抢道。
蓓熙看着蓓奴,严厉地说:“你若是听姐姐的话,就乖乖的留在公主身边。你从前在终南山学过武艺,日后必能为公主帮上大忙。”
皇帝也道:“不错,蓓熙此言有理。蓓奴,你就留在公主身边吧!蓓熙,只能委屈你了。”
“蓓熙能替公主赴死,是蓓熙几世修来的福气。”蓓熙点了点头,含着泪露出一个笑容。
皇后拥住云涟的肩膀,一边哭,一边说:“我苦命的孩子啊!答应娘,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云涟已然岂不成声。
皇帝更是老泪纵横,可就算是舍不得,也必须硬着心肠说:“事不宜迟,蓓熙你快快换上公主的衣裳,随朕和皇后去见卫国的太子!涟儿,你速速与宇文岚和蓓奴离开皇宫。他二人武功甚好,定能保全你的。”
云涟大哭:“爹!娘!孩儿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你们呀!”
皇后抱着云涟,哭喊道:“老天爷,为何要对我云家如此残忍?”
皇帝愤怒地道:“还哭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宇文岚,朕命你立即带公主离开!”
“是!”宇文岚上前想拉开云涟。
云涟仍然抱住皇后死死不放手,哭喊着:“我不走!我不走!”
第4章:国破人亡(2)
皇帝一掌击在云涟的后颈处,云涟嘤咛一声,身体立即软了下来。皇帝把云涟交到宇文岚手里,郑重地说:“你是我最倚重的一名侍卫,公主今后的安危,就全都交给你和蓓奴了。”
“宇文岚定不负圣命!”宇文岚抱起云涟,跪了下去。
今夜的扬州城,比起往常,确实要壮观许多。卫国大军手里的火把,星星点点,汇成一片火海,如暴风席卷般,毫不留情的向皇城扑来。
宇文岚和蓓奴,望着这一片火光融融的景色,心中无限凄凉,姜国终究还是完了。二人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起身一跃,一同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三日之后,在扬州城东边的刑场上,骏马奔驰,尘土飞扬,鼓声震天,羌笛吹响。
卫国太子赫连恒君,身穿着蓝色金绣长袍,头戴乌纱金丝远游冠,腰佩银光浮龙宝剑,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地高坐在监斩席上。在他之下,姜国的皇帝皇后以及太子公主被绑在木桩上,披头散发形容憔悴面如槁木,再也不复从前的贵族风采。
刑场四周围满了扬州城的老百姓,云涟宇文岚和蓓奴三人已经乔装打扮,混在人群当中。为了掩盖云涟惊为天人的容貌,她还特地在脸上涂了药水,把皮肤弄得漆黑。云涟眼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家人,心急如焚。再一转头看见坐在监斩席上的卫国太子赫连恒君,立刻愤恨地瞪向他。
赫连恒君剑眉一敛,明显是感到了人群中有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于是他转头向人群里望去。远远的,他果然瞧见一名女子死死地瞪着自己。不过由于距离太远,赫连恒君也看得不是太清楚。
烈日当头,炎热的太阳烤得里面发烫,显然午时已到。赫连恒君扔出斩首令,只见四匹快马一齐冲向木桩,马背上的将士手中拿着长长的矛戟,霎那间就将矛头刺进了四人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