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俏 - 半个橙子-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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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实习机会了。她有些兴奋,连忙涂脂抹粉,找了一件清爽浅蓝色的斜肩上衣,一件剪裁精良的牛仔裤,耳环、项链以及香水的味道都反复挑选过。看似不经意的搭配,她却花了两个钟头的时间,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她确信自己已经亭亭玉立、顾盼生姿了,才出了门。
G出现的时候,拉丁区夜色正浓,咖啡店里四下坐满了人。链链等在门口,那里一支衣着古旧、有单簧管和大提琴的四人乐队正神情专注地演出。因为停车而迟到了五分钟,G来到近前,弯腰拉起链链的手臂吻了一下,动作节奏紧凑,并目不转睛地盯着链链的眼睛语调深情地道歉:“对不起,小姐,这里停车真不容易。”链链被逗笑了,G有着中性干净的嗓音。她能听到自己与他目光撞击时像玻璃碎掉一样的哗啦声。
G穿的是一件深蓝色西装上衣,浅黄色的领带口拉下一小截,本来工作之后的放松姿态却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帅气,下面穿一条浅色牛仔裤,把他挺拔而匀称的身材展露得恰到好处。链链猜测着他的年龄,四十岁?四十二,四十三岁?他结婚了吗?他会觉得链链漂亮吗?
G并没有停留在这家咖啡店。他先是带着链链进了旁边的一家书店,从里面买了一本日本诗集和一本汽车杂志,他在挑选的间隙抬起头对链链说:“你尽管选些书,你喜欢的书,我要送给你。”链链在他身边一直偷眼看着他的举动,“一阵风吹过,辣椒红了。”G故意翻开那本诗集,读了莫名其妙的一句,然后又惊讶又困惑地皱了皱眉头,冲着链链坏笑了一下。链链被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优雅的气质迷得血流加快、魂不附体。她完全没心情研究里面山一样的图书,她紧张而感激地看着他笑笑:“不用了。”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遇见G(2)
G拉开车门请链链上车,“您今晚真是个开朗迷人的女人,我很荣幸。”关上车门的同时不忘恭维一句。链链心里美极了。G边开车,边打电话:“请帮我取消今晚预定的两个人的位置,我改变主意了。”他说着转过来冲着链链眨了眨眼睛,“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他的车像游鱼,穿进巴黎傍晚如织的车流。他开车的姿势舞蹈般圆滑。
他们去了离巴士底狱不远的“拉丁天堂”。这是一间豪华气派的老式拉丁酒吧,门口用红色丝绒包裹的两条粗绳链隔出一个过道,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大衣的年轻帅气的门童各站在一侧,有秩序地引领客人排队进到里面。G过去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不须排队就被提前放行了。里面大厅装饰讲究,风格古典华丽,软皮沙发、摆满一整面墙的色彩迷离的酒瓶、舒缓的音乐正温情地营造着一个徐徐开场的夜晚盛宴。“这层是最热闹的舞池,十一点以后所有的人都在里面跳舞,你也可以来啊。”G说着,随着音乐轻快地扭了几下。
他们上了二层。“嗨,爸爸,晚上好。”一个穿着黑色背心、黑色牛仔裤、样子很酷的女孩子,脚下生风地迎面过来跟G了吻了吻,“这是我女儿黛尔,这是我的新朋友链链,你们认识一下。”G指着黛尔介绍给链链。黛尔很好地遗传了爸爸骄人的身材,她还更加充满健康的弹性,特别是他们的眼角有着酷似的甜美的微笑。“嗨,链链,认识你真高兴。”黛尔过来跟链链吻了脸颊。原来,在大学念戏剧的黛尔,晚上是在这间酒吧打工做调酒生的。
他们先在黛尔服务的吧台前面喝了点开胃酒,黛尔趁机从吧台下面抽出一个三角形装着绿色液体的酒瓶,调皮地笑着跟G说:“这是新来的鸡尾酒,好贵的,爸爸可不可以请我喝一口?还有我的两个同事。”她说着,眼神灵动地往左右两边各扫了一下。G满眼喜欢地看着女儿,耸耸肩:“当然啊。”黛尔应声开了酒瓶,动作麻利地在三个尖细尖细的高脚杯里各调了一杯酒,然后一左一右交到旁边两个男服务生手中,三个伙伴开心地碰了杯,全都一饮而尽。“谢谢G先生。”他们正道谢呢,黛尔啪啪两下已经把付款单打印下来递到了爸爸跟前。G故意把单子举到眼前嗔怪着说:“看看,还是女儿向着我。”父女两个亲密地笑了。临离开吧台,G又塞了十欧元小费给女儿。
黛尔引领他们落座在点着烛光的餐桌前,嘱咐点餐的伙伴照顾G和链链,自己回到吧台后面忙着了。G帮摸不着头脑的链链点了一份西班牙风味的海鲜餐,自己则要了法式牛排。周边的音乐已经开始慢慢换成了快节奏,G跟链链聊着很多轻松的话题,他询问了链链在法国这段时间生活的感受,他对链链来自中国北部地区也很感兴趣,打听着那里的气候和生活习惯。夜已经很晚了,链链有点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谈到工作实习的事情呢?链链出来之前还特意查了字典,准备了很多专业方面的法语词汇,到现在为止还没派上用场。
音乐越来越响,十一点半左右,沸腾的舞曲掀动了整个酒吧的热情,链链隔着栏杆往楼下看,舞池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几个跳得很火辣的女孩扭着丰满的屁股,与对面的舞伴抖动双肩、步步进逼地对峙,极尽拉丁舞挑逗、奔放的风格,尤其惹眼。连楼梯过道上也站满了人,他们一对对或三五成群地舒展着舞姿,热烈的气氛令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跟着摇晃。
链链不会跳舞,他们只好离开热闹的舞池,来到了街上。“你喜欢这种气氛吗?”G边发动汽车边望着链链,“很喜欢啊,晚餐很好吃,他们跳舞也跳得好看。”链链回答得有些牵强,这样的夜晚她有点陌生,她来了巴黎以后就几乎没有去消遣了,既没钱也没朋友、没心情。这个晚上,让她开了眼界,也让她觉得有些奢侈。
“现在想去哪里?”这个人还真是精力充沛啊,链链原以为该打道回府了。还没等她回答,G先提议:“带你沿着塞纳河兜风啊,那里晚上开车的感觉很不错。”
汽车于是穿过拉丁区,在城市如水银般柔和的夜色里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沿斜坡向下驶进塞纳河边灯火通明的车道。河水和灯光一下子就在人右侧的视平线上跳跃闪动,河水颠簸着向前方翻滚而去,沉寂的夜晚的黑色,带着颠簸的命运感,也裹挟着链链忽明忽暗的心跳。G放缓了车速,行云流水般从倒映在河上面的一排整齐的灯影和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大桥旁边悠然驶过。
车在出了河道不远的路口处停下来。G眼睛仍然看着前方,像手下跟主人询问指令似的,轻声问链链:“现在我们在转折路口了,我住北面,你住南面,我现在应该开去哪里?”链链还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愣在那里,一时弄不懂G的意思。G转过头来,神情专注的看着链链:“我是说,你想去我家,还是去你家?”当意思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链链听到自己血管里都跳动着兴奋的细胞,她小声支吾着:“随便你,你开车的。”
“那去我家吧,如果开到你家我再开回来,也的确需要些时间的。我有点累了。(加入)”G左手握方向盘,腾出右手拉过链链的手,他把链链的手整个攥在手掌里握了握。链链顿时浑身发麻,夜色在眼前重又颠簸起来。
G的家在巴黎著名的金融中心的附近,汽车开过气势磅礴的香榭丽舍大街转个弯就到了。
“我刚搬的家,还没收拾,别介意哦。”
G随手开了客厅角落里的壁灯,他引领链链穿过长长的客厅来到卧室,他说:“本来旁边这间卧室你可以睡的,但还没收拾。你就跟我睡一间吧。”
一切都来得太快,链链还没有踩上节拍。卧室里只有一盏淡黄色的床头灯,照着整个晚上奔波后的安宁,床很大,G自己迅速洗漱完毕,就换了一件长T恤躺到了床上。链链也去了洗漱间,G把自己的电动牙刷递给链链用,链链接过来,那上面还有G刚刚用过的水迹,这让她从心底涌起一种隐秘的快乐,如此接近的唇齿相依,意味着她跟G的身体有一部分是紧密交合的。这快乐促使她在以后的一年时间都跟G用着同一个牙刷。
“链链,在中国你们是穿衣服睡觉的?”G看见链链穿戴整齐地躺到床上,故作惊讶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哦,我没关系的,这样就可以。”链链有点儿手足无措,她忽然发现这样跟他睡到一张床上,实在有点踩狠了油门。
“可我有关系,你放松一点嘛,别担心,我什么都不做。”G说着转过身去。
链链仍然没动,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夜里,紧绷的衣裤让她难受极了,她还是脱去了外衣裤。
早晨醒来,G才转过来:“早上好,中国小丫头!”他光滑宽阔的手掌轻轻从链链的大腿摸上来,又轻轻握了握她的胸,他的手正好可以把链链的胸包围,“我希望你睡了个好觉”。然后他移开了。“你想做些什么吗?”他问链链。
链链沉默着。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遇见G(3)
“如果不想,那,我们准备上班吧。”他马上起身,去准备他的西装领带了。
链链若有所失,她还没从刚刚被摸的酥麻感觉里出来,人就走了。
G开飞车把她送回了家里,然后转身去上班了。
链链打开房门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刚从一个梦里醒来。直到看到卡若琳准备在厨房里的早餐,才确认自己昨晚真的没回来过。G勾起了她的欲望,又令人捉摸不透地离开了,她的欲望被吊起在半空没着没落,像很多只气球在飘。
G在下午发来信息,他要到埃及出差,公司有个重要案子要处理,一周后回来。链链忽然发现,她跟G似乎已经成了有某种联系而有必要互通消息的人,她却没有想到那个称谓,比如“情人”。
另一个电话很快扭转了链链的注意力,是国内打来的,看到那一连串的号码,链链心里就一惊。打电话的,是链链同父异母的哥哥。哥哥的语气谨小慎微:
“链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山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
“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链链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苍白,并不适用于任何对象,但连她自己也越来越搞不懂其中的原因了。
“哦,链链我就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二十好几了,结婚离婚不是小事情,如果没有什么根本的矛盾,至少可以等等再看啊。我们都觉得山是个不错的男孩,再找到对你这么好的人可不容易啊。女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就不好找人家了。你还能年轻几年啊?”
链链无法把自己面对纷乱的生活的感受表达出来,那几乎是比登天还难的任务。
“我考虑过了,我不会改变主意。”
“还有一件事,链链,我本不该告诉你,你离得那么远,照顾自己都还不容易,但爸妈是我们共同的,我得让你知道些真实情况。”
“出什么事了?”链链觉得头皮发麻。
“山打过电话来家里,说你们要离婚了,他一边说就一边哭了。你知道,爸妈都挺喜欢他的,就问怎么回事,他说他自己都不清楚,可能是你学坏了。爸妈听了就上火了,他们都是奔八十岁的人了,哪能承受这种打击。唉,当天夜里就病倒了,爸连睡觉都念叨着山的名字。现在爸妈都住院呢,一个青光眼,一个白内障,搞不好两个人都要失明……”
链链呆坐到床上。
链链有一个奇怪的家庭,爸爸是二婚,生链链的时候快五十岁了,链链如今二十几岁,也把爸爸催得更老,爸爸有着应该是她爷爷的年龄。链链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今年也都接近五十岁了,链链因此生活在一个年代错乱的家庭里,跟父母因为隔了太远的年份而很少有正常的交流。她在大学毕业以后先是漂在北京,如今又漂在巴黎,离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远地看不见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生活变迁能如此剧烈地震动了远隔了千山万水的家人。
链链赶紧拨了电话过去,爸爸年迈的声音在那端缓慢地响起:
“链链啊,你好吗?”
“爸,你们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唉,别担心,我们现在还都看得见,医生说好好养,能恢复的。”
“你们跟着上什么火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链链啊,结婚离婚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啊?我跟你妈想过了,当初我们逼着你跟山结婚也是有责任的,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早就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