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幽灵-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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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幽默。他的这副狼狈相被历史性地肯定了。
东条英机的儿子低垂着头,默默地盘膝坐在书房一角的草席上。他曾催促父亲去死。然而他听到父亲低弱苍凉的声音:〃要这么长时间才死,我真遗憾。〃
东条英机即被送到横滨美军第48野战医院救治。当晚,美军艾克尔伯格将军奉命来医院探视东条英机的伤情,东条英机接着演戏:〃我快死了。对不起,我给将军添了这么多麻烦。〃
〃添麻烦你是说今天晚上还是说过去几年?〃艾克尔伯格不无讥诮地问道
东条英机并没服输,以一种毋容置疑的口气回答:〃今天晚上。〃
东条英机自杀未遂,成了一场闹剧和丑闻。对此,美国的《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评论道:〃东条大将自杀未遂,美国报纸作了广泛的报导,而日本没有这样。美国人认为这次事件是对最大战争罪犯的天罚,而对日本来说,这只是已经失去了信用、被抛弃了的家伙的最后耻辱。〃
东条英机将受到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严厉制裁。
次日,另一名罪不容恕、即将被捕的大战犯杉山元陆军元帅也对准自己的头部抠动扳机,当场丧命。
生或死都是天罚(2)
自战败以来,牛込第一总军司令部内人心惶惶,一片混乱。杉山元戎装整肃,胸佩勋章,按时来这里上班,处理完公务,他便拒绝任何人进入他的办公室。下午5时55分,随着一声枪响,他的头部右侧太阳穴被洞穿,一股黑血涂满了铺在桌上的遗书。
杉山元之妻启子得知消息后,即披上全白的丧服,喝了一些氰化钾后,走到自家佛间的佛像前坐下,用一把短刀刺进了心窝。她要仿效那位在甲午海战中罪行累累的乃木希典元帅的夫人,随夫为日本军国主义殉葬。
屡打败仗,享有〃笨蛋元帅〃之誉的杉山元,以自已和妻子无声的自裁,抑或证明自己不是笨蛋?
继9月11日发布第一批39名战犯逮捕令后,9月19日,盟军总司令部追加逮捕了原陆军大臣荒木贞夫等11名战犯;12月2日又发出对原陆军元帅、皇族梨本宫守正王和原外相广田弘毅等59名战犯的逮捕令;6日又下令逮捕前首相近卫文麿等9人。随着检查团工作的展开,1946年3月逮捕了原日本军令部长永野修身等3人;又于4月26日逮捕了原驻苏联大使重光葵、参谋本部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
对于处理战犯问题,天皇一直惶惶不安,恐怕主要还是担心累及自身。他忧心忡忡地说;〃把战争责任的处罚权转给联合国,实在是痛苦而难以忍受的事,难道我不能一人承受战责退位,以此结束对别人的惩罚吗?〃
天皇是第一号大战犯,确实应该受到严惩。从1931年9月18日日军发动侵华战争开始,到1945年9月2日签署投降书为止,他推动和指导了一连串的侵略战争,使得数以千万的亚洲人惨遭杀害,数以千亿的财富被摧毁。在这巨大而严酷的战争责任面前,他的罪昭然若揭。然而他却奇迹般地逃脱了对他的惩罚,其原因如果仅是归结为他个人的狡猾乃至军国主义分子破碎力量的支撑,那就未免简单了点。
危险正逼近天皇。战后第一任首相东久迩稔彦向日本人民提出了〃一亿总忏悔〃的号召,主张〃军、官、民都要反省,都要忏悔自己的罪过〃。然而日本人民没有罪,他们同样是受害者,在这场战争中,日本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田园荒芜破废,多少工厂从工人的血肉中挤榨出钢铁机器。这种转嫁罪责的做法注定是徒劳的。东久迩又硬着头皮找麦克阿瑟,向他建议由日本政府自己设立法庭惩罚战犯。但这是早在答复《波茨坦公报》时就已经决定的问题,麦克阿瑟也无法更改。东久迩是裕仁天皇的亲叔父,当8月15日播放了《停战诏书》,铃木内阁全体辞职后,在战争中持温和立场的东久迩未经重臣会议讨论,就在天皇授意下立即组阁,处理投降善后事宜。他把保护天皇看作他神圣的使命。
乞怜于带着血腥的复仇杀机而来的盟军是无望了。等待是恐怖、痛苦而屈辱的。对于其职业就是杀人的法西斯暴徒来说,自绝也许是最好的逃避。继阿南惟几大将掀起的自杀风暴之后,东条英机大将和杉山元元帅又掀起持续的风暴,先后有30多个陆海军将领和政府要员自赴黄泉。前首相近卫文麿的自杀方式是日本军人所最不齿的。
1937年,46岁的贵族近卫文麿成于日本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任首相的当天,近卫文麿就在他的组阁宣言里声称:属于〃非持有国〃类型的我国必须确保我民族自身的生存权利,我国的大陆政策是建立在这个确保生存权利的必要之上的;新内阁负有国际正义的使命,而实现国际正义的较好方法,是获得资源的自由,开拓销路的自由;现在国际正义还没有实现,这就成为我的大陆政策的正当化的根据。
〃拓展生存的空间〃。这就是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真理。
近卫上台仅33天,就以卢沟桥事变为导火索,发动了侵华战争。此后两次派兵增援华北日军,并与军部宣布要进行〃膺惩〃中国的〃圣战〃,建立东亚〃新秩序〃,致使侵华战争全面展开。近卫政府还与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签订了《三国轴心协定》,对内颁布《国家总动员令》,组织〃大政翼赞会〃,强化法西斯体制,一手把中国推进苦难的火海,一手把日本拽向黑暗的深坑。
近卫文麿是一个有着狡猾性格和圆熟政治手腕的家伙,惯于投机取巧,八面玲珑。1945年2月,当日本败相无遮的时候,这个丧心病狂的战争贩子竟换上另…副面孔,向天皇呈递了哗众取宠的《近卫奏折》,陈请天皇以国体为重,尽早议和。日本投降后,他就是凭这套本事,出任了东久迩内阁的国务相。短命的东久迩内阁辞职后,他继而出任了币原喜重郎内阁的内大臣府御用挂。经过一番诡秘的奉迎卖好,麦克阿瑟认为他是只可驱遣来反共的犬矢,又委托他领衔修改日本宪法。看来这个不倒翁就要实现另一种逃避了。
只有黑暗能掩藏罪恶。一个人或一种势力能营造出这种黑暗,但它毕竟是有限度的。国际社会要求问罪近卫的强烈呼声同时是对麦克阿瑟的严厉谴责。盟军最高统帅部对敌情报调查科科长诺曼经过大量调查取证提交的一份备忘录,反映了这种声音。他在列举了近卫的犯罪铁证后断言:近卫的最大责任是〃加快日本侵略亚洲国土的速度;继续进行对中国的战争;使日本加入轴心国;在日本国内强化警察的镇压,促进法西斯统治的形成。〃在包括中国政府在内的国际社会的要求下,盟军总部将近卫列为甲级战犯,向他发出了逮捕令,限令他于1945年12月16日之前到东京巢鸭监狱报到。
生或死都是天罚(3)
知道自己的罪,又知道自己蒙混不过去,自幼就接受〃近卫家是天皇家屏藩〃教育的近卫就知道已到了以死报效天皇的时候了。接到逮捕令后,这个贵族名门出生的政客尽管内心像烈马四蹄下的污泥地一样浊光飞溅,但他有足够的经验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他又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尽忠天皇似地对中学时代的密友后藤隆之助说:〃估计主要是审问我有关'七·七'事变的问题,如果追问事变根由,那不是政治问题,而是军队统帅权问题。这势必涉及到最高统帅天皇的责任,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他精心挑选出一包材料,交给跟随他多年的秘书牛场友彦,叮嘱他在必要的时候交给检察局,以使自己得到公正的评判。他…边料理自己的后事,一边在书房中埋头撰写《回忆录》。《回忆录》长达万余字,通篇都是以谎言来为自己的罪行辩护,从《回忆录》后面的附诗即可管测他写作的策略;
美国定我为战犯,
极度悲痛碎心肝。
曾同美国谋和解,
几度尝试未如愿。
自言吾心多真挚,
美国友人能公断。
限令到巢鸭监狱报到的前夜,东京市郊豪华的近卫私邸里灯火辉煌,近卫邀请政府高官和自己的亲属,为自己举行最后的晚宴。近卫是老道的,席间他与客人们甚至轻松地谈论了许,多政治问题,他甚至连饮酒也和往常一样很有节制。晚宴散去,他就走进了书房。
16日凌晨1时,整个宅邸都沉浸在梦的寂静中。近卫像幽灵一样走出书房,要夫人千代子把儿子叫醒。
〃这个时候,叫他来能有什么事?〃千代子更担心的是丈夫,她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近卫。
〃你叫他来一下,我有话吩咐。〃近卫的神情平静如初。
23岁的次子近卫通隆来到跟前,近卫文麿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他平静的神情中包含着大事:〃你坐下,记录我的话。〃
儿子和夫人有了预感,被恐怖的阴影攫住,痛苦而又无奈,或许在他们的心情里,还包含着对近卫所选择的方式的隐隐的祝福。
近卫文麿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后的话,这话里包含的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意志。他已经被击垮了:
〃我最感到惶恐不安的是,自中日事变发生后,由我所处理的政务中,曾酿成若干错误。然而我不能忍受被捕及身受美国法庭审讯之耻辱。我尤觉自己对日中战争须负责任……〃
近卫文麿与儿子谈了一个多小时。尔后将《回忆录》交给儿子,说:〃这里解释了最近几年我对各种问题所持的观点。〃他又叮嘱儿子,在日本要求永远保卫〃国家治理方式〃,这是近卫家族的义务,因为近卫家族与皇室有着无法割断的血缘。谈话毕,近卫通隆忧愁离去。
晨6时许,千代子见丈夫的房间还亮着灯,匆匆走了进去,只见丈夫身裹白布僵挺在床上,双眼周围呈紫黑色,脸上留着痉挛的遗痕,身边桌上的盘子里放着一只装有氰化钾胶囊的瓶子。她尖叫一声,招拢来家人。
盟军司令部得到消息,侦察科长萨盖特带着宪兵和医生赶到,已是数小时之后。他们验明了正身,又撕开丧布进行检查。陆军摄影记者围着尸体拍个不停。近卫的儿子和夫人把遗书交出后,便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无泪无语。
日本贵族,大实业家、三次领导内阁并实行经济垄断组织、皇室和军部一体化的大战犯近卫文麿没有落入严酷的被告席,逃脱了军事法庭对他的审判。这要归咎于麦克阿瑟规定的逮捕首要战犯的特殊程序:根据国际公诉方的材料,须由日本议会剥夺这些人的议员人身不受侵犯权,遂发布逮捕令,命令中通常给10天左右的入狱准备期限。这就给潜在的被告人赢得了时间,他们可以充分准备对付即将进行的搜查,密会需要的证人,考虑辩护的方针等等,也赢得了自杀的机会。然而,与其说近卫逃脱了审判,倒不如说他参与了历史对他的审判,他最终并未能够逃脱。但他选用服毒自杀,在日本人的心目中是卑弱可耻的。他还被众多日本入狱受审的战犯所切齿咒恨。他托牛场友彦交给盟军的那包材料,为军事法庭提供了战犯们的大量罪证。
把战犯押上法庭(1)
所有重要的战犯都收容在东京巢鸭监狱,这里还有大量的被俘官兵。重要战犯每人独居一室,房间长八英尺半,宽五英尺,高十英尺,配备有桌子、洗脸设备的厕所,地上铺着稻草垫。其他战犯2至6人同居…室。室内卫生由战犯自己打扫,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牢房的灯昼夜不熄,美国宪兵在走廊里不断走动,见有人躺下,就走过来用棍棒敲门或用脚踢,还打开外面的铁丝门,以防不测。
早晨6点,美国宪兵就拎着大串的钥匙,哗哩哗啦地依次打开囚室的铁门,用生硬的日语高喊:〃起来!喂,大川周明起来!〃〃土肥原贤二起来!〃
战犯们起床漱洗、入厕、打扫卫生,然后都集中到院子里去做操。做操时有的揉进了剑道枪术,不知是为了健身还是表达一种反抗精神;有的则无精打彩,前外相重光葵只有一条有筋有血的腿,只是敷衍一下了事。
接着开早饭,无论是大将还是中尉小队长,一律都捧着自己的饭盒在走廊里排队打饭打菜,帝国军队森严的等级制度都是昨夜的梦,大小战犯的身分都是战犯。
白天根据不同的条件和兴趣,有的下围棋、象棋、打麻将,有的闭目养神想拳经,有的闲得无聊向监狱的军官学做杜松子酒。《读卖新闻》社长正力松太郎仍对文学怀着浓厚的兴趣,整日默默无言地在囚室一角潜心阅读《夏日漱石全集》。庭院用镶上木板的栅栏围住,里面种了几棵喜马拉雅杉树,树萌下摆放着旧折叠板桌和凳子,可供打牌下棋用。有人则和衣躺在上面。
梨本宫守正还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