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姜--情何以堪-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完全目瞪口呆,怎……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整理书阁么?怎么成了书房?六爷一言九鼎,令出即行,这下,就算是他听错说错,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靖、燕巧半是同情半是解脱地看我一眼,然后退出书房。
“平澜,沏茶。”
“是。”六爷吩咐了声,便开始与宣霁谈正事。我立刻退出书房,在途中抓了个小丫环问了茶水在哪儿后,便直奔目的地。
待送上茶,我侧身恭立在旁。六爷并没有分神看我,只是与宣霁议着一些事。我暗中吁了口气,或许六爷留下我是为了昨晚的事,但想来他应该不会刻意刁难我,她没那份子闲心。放下了这一庄心事,我听到他们言谈间,是在说衍州的情况。
“派张贲据守郦阳,显然王上已对六爷起了戒心。”
“现在倒来起戒心,也不怕冯定山乘虚而入?”六爷微闭着眼睛,有着淡淡的讥讽流泄在唇角。
宣霁闻言也是轻轻一笑,“若想得通这个理,当年也不会让冯定山坐大,进而独占东北河内了。”
六爷端起茶轻呷了口,“咦……滇云鱼钩?”
好茶品!才一口就道了出来,我在一旁连忙应道:“回六爷,是滇云的鱼钩茶。”
六爷挑眉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倒是宣霁有些好奇地也端起茶碗喝了口,“啊!果然是清香馥郁,醇厚回甜。平澜姑娘好手艺!”
“宣先生过奖了。”
六爷将茶放在桌上,把那封衍州的信又瞧了一遍,吩咐我,“平澜,替我回封信给衍州别将孙长龄,让他和槐峰的九寨主打个招呼,别让张贲将军太清闲了。”
“是。”我拿了笔墨在另一张书案前坐下,仔细斟酌了下辞句,便提笔写了。听他们方才的谈话,我约略知道了些情况。
中原四角,西南显然尽在六爷掌控之下。王上陈兵西北,而豫王冯定山自立东北。如此一来,六爷的确维系二家生死,也难怪王上要起戒心了。不过,这做得也太不高明了。眼下局势,六爷这边安抚还来不及,居然妄想派一个将军就能压制六爷,控制西南?这样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而已。看来王上身边并没有张良、萧何之才的人哪!
果然,我听到六爷轻哼,“刚愎自用,急功近利,居然一伸手就到郦阳,他也太看轻我。”
不错。先渗入离自己近点儿的樊阳也是个法子呀。先成南北对峙之势,再图后计。现在这一手,太过性急,煮成了生米饭,是吃也吃不下,丢也丢不得,失了先机,只怕连樊阳都保不住。
“六爷明鉴。不过,听说,王上新请了一位谋士,叫常望月,那边吹捧得是国士无双。”
哦?国士无双?我来了兴致,轻轻吹干墨迹,将信拿给六爷过目。
六爷接过,一心二用地道:“接着说。”
“据闻此人精通义理,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文韬武略烂熟于心。”
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是兵家必备,文韬武略烂熟于心也是谋士的基本,这连我和虞靖都多少通晓一些,也值得拿出来称道?
“隐居时曾与各地名士往来,据说与水先生曾有过一面之缘。”
和师傅见过面?没听他提过。当世名家师傅都曾对我们说过,可见这个常望月不怎么入流。我顿时没了兴致,转眼去看六爷,只见他看着信,眉梢微挑。我吓一跳,难道意思写错了?糟了,这种信函我还是第一次写,又要模仿六爷口吻,是不是闹了笑话了?
六爷抬眸瞧了我一眼,我心一跳,那是深沉中带着有研判的眼神,那么沉肃,让我觉得比闹了笑话还让人心惊。
本以为六爷会说些什么,却见他转手递给了宣霁。
宣霁一接过信就赞了声,“平澜姑娘好一手行书,颇得王右军三昧呢!”
我再次欠了欠身,“宣先生过誉了。”
他看完信,目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的深沉来,仿佛在深思着什么,与六爷对视一眼,将信交还,却没有作声。
直觉告诉我,我有些麻烦了。他们两个对视的一眼中交流了太多我来不及看清的东西。我心有惴惴地等着六爷发话,六爷却是盖了印,拿印信封了,又交到宣霁手中。
“还要麻烦先生走这一趟。”
“宣霁领命。”青衫起身一揖,宣霁便退出书房。
我力持镇定地站在我原来的地方,眼睛直直地看着脚尖,一动也没敢动。
“平日里,水先生都教些什么?”六爷的语气轻柔得让我汗毛直竖。
“师傅教得很杂,识字画图算术都教过。”我微微抬头,见六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于是,我又补充道:“师傅有时也给我们讲些天下大事。算是课后消遣。”当然我们一天只上一堂正课,其余都是课后时光。
“哦?”六爷笑笑,那一瞬间我以为见到了月宫的仙子,流光四射,并不夺目却让人着迷。六爷的美丽,原是不分男女的眩惑。我眨眨眼,听到六爷又说,“那,都讲些什么天下大事呢?”
好温和好诱人的口气,却一下子让我回了神。看来那封信果然出了事。也是,一个不足十七,来自乡间的小丫头如何能提笔就写出那样的信?我的信就算生嫩了点,也应已符合了六爷的意思。但坏事就坏事在这上面。六爷分明是试探加惩诫。
真是两面为难啊,我敢打赌,若我写不出来,六爷就会连昨日的帐一起算了。现下这个问题,不能说得太深,让他忌惮;也不能说得太浅,让他疑心……啧!
“师傅讲过王上的霸业,也讲过豫王的一些事绩。”
“有说过当今天下的局势么?”
“……有。师傅说当今天下姓钱姓冯,皆在六爷的一个意思。”我说得坦白又保留。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师傅当初说得很深也很隐晦,我们七个听得又懂又不懂,而现在我将表面的意思说出来,应该可以应付。
“怎么说?”六爷的目光看过来,锐利而细密,让人无所遁形。
到了这个份上,是不得不镇定应对了。我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微挑,已勾起几分笑意,带着些天真与激情,“师傅说,六爷手握重兵,才干卓绝,是王上最为倚重的人,而六爷的兵力又是豫王出兵的一大顾忌……”
六爷打断我,“水先生说王上最为倚重我?”
“是的。”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我明白地表露疑惑,想了想,“我相信师傅所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当然,现在的两边都在赌。王上虽说猜忌六爷,却也一直不敢真刀真枪地动手,这为的不就是让六爷来牵制豫王么?说倚重是说轻了,该是生死相系才对。
六爷正要开口,外头枕霞轻声道:“六爷,几位夫人已在等您一起用膳了。”
开饭?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六爷去用饭,是不是我也可以溜下去吃饭了?
“嗯,”六爷起身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吓得我正想开溜地脚忙缩了回来。
“你往后便是我随侍的丫环。我到哪里,你到哪里。”
“是。奴婢记下了。”我温顺地答道。心里却腹谤了六爷不下千次。我的饭,我的饭~~
正自暗里哀嚎,不意却对上枕霞好奇的眼光,许是她看见了我眼底的饿意,一愣,然后抿唇笑了下,别开了头。我所六爷看见,不敢再想其他,安分地随六爷进了“景斜园”。
修月、拘缘、张烟、秋航,两天不见了呢,从没分开过,还真有些想她们了。我抬头,六爷飘逸的背影丰神俊秀,单是一个背影已让人沉迷了吧?想到她们四个,我的心里不禁一暗。
_________________
第 10 章
走到饭厅,她们四个一见到六爷便都站了起来。呵!一个个都变漂亮了呢,发是束起来了,不复往日的天真稚气,但淡扫蛾眉,薄施脂粉,这模样可是水灵中透着妩艳,让人惊艳。我看着看着不禁笑弯了眉。
“六爷。”
六爷点了下头落座。于是她们也各自坐了。不过这当然没我的份,我看了下四周,轻轻退至六爷斜后靠花盆的地方。这时张烟往我这里瞧了眼,然后呆住,“咦……”
我笑着丢了个白眼给她。啧!竟然现在才看到我,不过比起另两个,总算还有点同窗之谊。我看她悄悄地拉着秋航与拘缘的袖子,直到第三下,她俩才顺着张烟的视线看到我。
我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脸上那包还有上有些疼,但说实在的,看她们愣住的样子,要忍真的有点辛苦。
“六爷……平澜她……”拘缘小心地开口。
敢问,是不是代表颇为受宠?我挑了挑眉看向六爷,见他似笑非笑地抬眸朝拘缘看过去。我不禁皱了皱眉,显然六爷并不认为这是拘缘可以过问的。
让拘缘愈逾矩,还不如我来。于是我上前一步,在离饭桌三步处行了一礼,“回夫人的话,平澜是随侍的丫环。”作为陪嫁,回答一下夫人的问话应该也不算太过吧?
我看不到六爷的表情,他也没说一个字,但我感到那刺人的目光横了过来,让人想浑身发抖。
拘缘显是有些难过,居然也不吭声,把我这么就晾在了一边。倒是修月,见我们都不说话,轻轻地“哦”了声,才算解了我的围。我一眼也不敢看六爷的脸色,连忙退回原处。
之后大家都没人再敢开口。一顿饭下来,他们酒足饭饱,但我却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容易饭菜撤去,我也暗自想随着枕霞溜下去吃些饭再来。
但六爷像是看穿了我似的,“沏茶。”
我只能低头领命,“是。”
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嘿嘿!我沏的是最耗时的“太极翠螺”。这个茶最讲究水温。乘着煮水的时候,我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吞下了两只包子、三块糕点,总算垫了垫肚子。
我端着五碗茶重入厅中,六爷看看茶,又看看我,“你是去采茶来着?”
显然是为了刚才的事找碴了,但我胸有成竹。“回六爷,这太极翠螺对水温极为讲究,水沸时不好,水温时也不好,只有在其已开而未沸时方能泡出其绝品滋味。所以,奴婢费了些工夫,请六爷恕罪。”
“哦?太极翠螺?”六爷轻掀茶盖,顿时满室生香,清韵悠然。修月微噙笑意朝我看了眼。
香气四溢,那是自然。翠螺属半烘薰花茶。采摘标准为一芽一叶,分摊收、杀青、揉捻、烘干、再揉捻、炒干再烘干七道工序,并以四至五叶嫩芽,以手工勾卷成珠,再配以七种高雅天然花香薰制,很是讲究。入口则唇齿生香,其品条索紧细卷曲,茸毫披露,色泽翠绿,且香气清雅,味醇绵厚,茶汤色绿而明亮,经久耐泡,头酌清香,次酌浓厚,三酌味不减,四酌味犹存。
几人都端起轻呷了口,六爷修眉微挑,眼神望向我时已略有赞许。我吁出一口气,过关。
午后一直至深夜,我都没能再出过六爷的书房。这半天,我才算真正见识到所谓的政事军务可以多到什么程度。我一直在磨墨,其中也代六爷回了一两封信。其实我很想推脱,但看到六爷埋首于文案卷帙中的样子,我怀疑就是说了他也不会搭理我。
晚饭我没被允许吃,因为在枕霞来唤用膳时,凌州团练使派人送来了军需名册,而凌州将军钟也年也递上了军费开支。六爷看也不看,直接就吩咐“把这核对了,晚膳不用伺侯了。”
好厚的一叠啊!小山似的压得我直吞口水。在六爷走后,我开始认命地翻开第一本大帐册。一入眼便是密密麻麻的记载,琐碎又烦人,还得细细核算。为什么不先送交帐房叫呢?本想偷偷懒,但一想到这是军费大问题。任凭军纪再严,也难保没个贪图钱财的人从中鱼利。
于是我一本本地核对,一册册地清算,算得头昏眼花,从从申时抄到戌时,再从戌时抄到亥时,总算在三更时分将之解决完毕。
六爷也终于想去休息了,便放我回去。
“呵啊……”我打着呵欠,浑浑沌沌地走到下人丫头睡的朴园。我的床位,应该是和虞靖她们排在一块儿,是……甲间。我推门进去,藉着月色我找着了床位,是最外面的,也好,不会吵到别人。我伸了伸懒腰,揉揉胳膊,倒头就睡。迷糊中似乎虞靖在耳边轻问“吃过没有?”
我翻了个身,模糊地应道:“没……现在只想睡……”
之后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已然睡着,只约摸感到左颊上晕开一片凉润舒服的感觉。
有人在摇我。
“醒醒,醒醒……平澜,六爷在唤你了。”
唔,清早八早的,再睡会儿……唔,六爷……六爷!我猛地被吓得神智一清,坐了起来。看看天色,才卯时嘛!六爷怎么那么早就起了?
我揉揉眼,看到燕巧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