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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夏天很久很久以前-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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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找你。’

摊位前面客人很多,我先就地探头张望,竟然看见高至平的身影,他愣一下,我新买的牛仔裤就是那时候被矿泉水洒了一片!

‘哇!恩佩!’

朋友急忙过来把我倾倒的保特瓶扶正,我把矿泉水交给她,一面拍掉身上水渍,一面尴尬地走出去。

有位死党认得他,也听过传言,把我拉住低声警告:‘坏男人不用给他太多时间。’

‘你还好吧?’

见面的第一句话,高至平关心我刚才的窘况,我看看自己,不在意地摊摊手。

‘幸好天气热,等一下应该就会干了。’

‘我们学校下个礼拜也校庆,到时候人可能也不少。’他环顾热闹的四周,说:‘要找个摊位真难,我找了快一小时才找到这里。’

他一个人来,小芸没在身边。

不只一百次,我曾不只一百次地私自排演再次遇到他的情景,会埋怨?会落泪?还是故作坚强?原来…都不是,我遇见一个不属于我的男孩子,如此而已。

我把垂散的发丝拨到耳后的当儿,瞟见那位死党拼命向我指着手表,怪了,怎么她对高至平的成见比我还深?

‘那…你找我干嘛?’

‘喔…’他猛盯地面,挺难启齿的样子,一分钟后:‘我听说你爸妈…’

说没几个字他又住口,而我已经完全了解他的来意,想必他听说了我爸妈离婚的事,要知道我好不好,他不会作假的,高至平不是扮虚伪的料,这就是为什么我始终无法把他当作一个可恶的负心汉看待,我想,日后不论遭遇再多次不幸,他都会来到我面前,探视我的无恙,如同奶奶病倒的那一年,一下公车就能见到他满脸的担忧。

不过,我不能再把他和奶奶划上等号了,他没有义务像奶奶那样无条件地疼我、宠我,那些夏天、那个在夏天里的高至平,终将成为我生命里的过客。

我还是一个人,应该学会一个人处理伤口的本事。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那么,请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片刻后,我乐观而笃定地告诉他:‘以后,如果你想来逛政大校园,我可以作导游;如果你现在要吃章鱼小丸子,我也可以请你吃。可是,不要因为担心我而来,好像我的生活一直很糟糕。’

‘我才没那个意思!’他情急反驳。

‘那好。’我转身从摊位抢走一盒才刚卖出去的章鱼小丸子,微笑递给他:‘请你吃,欢迎下次光临。’

他被我弄怔了一下,呆呆拿着那盒烫手的章鱼小丸子,再看看我,我因为神伤而骤降的体重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可是再消瘦的脸庞也还挂得住健康的笑容,你一定看得到。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笑了,对着手上的纸盒意味深长地喃喃自语:‘谢谢,一定很好吃。’

记得上回发高烧卧病在床,擤了鼻涕的卫生纸扔了满地,但是,当我红着湿润的眼眶,吸着几乎进不来的空气,很恍惚,面对一地的卫生纸,却不想起身收拾,如今,高至平,我也不想为他再多花一分力气。

回到摊位,早已气急败坏的死党冲过来抓住我猛摇:

‘恩佩!你在想什么啊?对他笑也就算了,还附赠小丸子一盒喔?那一盒可是我煎的耶!’

‘哈哈!对不起啦!’

打打闹闹的空档,我又无意瞥见高至平逐渐走入拥挤人群中的背影,是我自己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你和小芸应该已经公开在一起,从今以后,我便听不见你们相爱的近况,你不再是我男朋友,我难过的理由也跟着减少一个了。

有个小男孩骑着四轮脚踏车从前方经过,他的爸爸在后头紧张地护航,我一度停下翻转丸子的手观望,直到他们也消失在园游会的人潮为止。

“勇敢一点!眼睛看前面,不要想着你会跌倒,这样其实后面有没有我都不要紧了!”

脚踏车,会让我想起那句充满鼓励的话,教我学会骑单车的那一年,高至平曾经从后方大声喊叫过来,他要我勇敢一点,要我往前看,要我相信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平安无事。

你知道吗?我现在正有着乘风起飞的豁然开朗。



0725egg2004…09…07; 20:32
之后,我和高至平便没再见过面了,他几乎就要走出我的生活,几乎就要。

进入冬天之前,妈妈顺利地从她效力二十几年的公司退休,现在全心当个悠哉的家庭主妇,她加入插花班,从此我们家客厅再也见不到枯萎的摆饰。

耶诞节前夕,我从忙碌的社团活动中被叫到社办外一排光秃的小叶榄仁下,剩下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静静看着十几名学生把白色棉絮铺到树上,树的顶端有颗金星,旁边海报画了一个笑得很开心的耶诞老公公。

‘那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你。’

另一个声音骤然自我身后响起,我回过神,林以翰站在不远的矮阶上,颈子系着那条驼色围巾,手拿牛皮纸袋,挥了挥,他戴上那条围巾的感觉真帅气。

‘不要神出鬼没的好不好?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我已经叫过你了,是你没听进去。’

‘喔!那大概是我刚刚…’

‘正在专心拒绝别人。’

我快速瞪他:‘你看到了?’

‘嗯!真可怜,人家好像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外系的男生找我出来,告白后顺便邀我一起参加耶诞舞会。

‘我…’被林以翰这么一亏,我忽然也内咎起来:‘我是不是拒绝得太过份哪?’

他兴味地观察我一会儿,把资料袋还给我,里面有我千拜托万拜托求他帮我审阅的稿子。

‘你讲得很好,很有诚意,所以我才说那不像平常凶巴巴的你。’

那是因为…我自己也被人拒绝过呀!尝过挫败的滋味,使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对眼前的男生说不,我已经懂得更认真、更感谢地婉拒一个人的心意。

不多说什么,我只是笑,将双手放进外套口袋,打了一个舒服的寒颤,林以翰见状,信手将他颈子上的围巾摘下,我警觉地退后一步。

‘你要干嘛?’

‘你戴着吧!’他的语气一点都不体贴,半冷血地:‘如果气喘又发作昏倒,我可不背你去医院,重死了。’

‘我哪会重啊?我现在体重才…’

我还嚷嚷着自己不同以往,那条温暖的驼色围巾已经绕过我头顶,安稳套在我空旷的颈子两旁。

林以翰为我忧伤的眼神柔情似水,他很难得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使我当下不能再逞强。

‘我知道。’他开始以细腻的动作将围巾一圈圈绕在我单薄的脖子上:‘我才想问你,孤军奋战这么久了,难道不想找个人在你身边?’

如果有克星这号人物,那么,林以翰一定天生是要克住我的,亏我努力了这么长久一段时间,他竟然还能让我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泪眼盈眶。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坚强,正因为如此,才必须常常告诉自己,我可以。林以翰却是一潭结冰的湖,清晰犀透,在他面前我总能看见许恩佩脆弱而真实的倒影。

我的祈祷里有过这样的期盼,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能代替高至平,我将很喜欢他,而且不再伤心难过。

‘也许,会有个人很爱你,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舍不得你的心不会输给任何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有那样一个人?’

我说过,经过再多年,林以翰从没说他喜欢我,真的,一直都没有。然而,在小叶榄仁下的那一刻,却是我有史以来最无力招架的时候。

我很寂寞,因为想念而寂寞。

‘大概吧!’我笑着,眼泪却滚滚而落:‘可是,一直到现在,到现在我满脑子…满脑子都是高至平那家伙的影子,根本没有容纳其他人的空间……’

我也不懂……偏偏非他不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偶尔,告白失利的男生会好奇地追根究底。有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是我千篇一律的回答。我不想自欺欺人,太悲哀了,我无法预测这份留恋要持续多久才会淡去,但,坦白承认自己的心情也不坏呀!

‘是吗?’林以翰迷人的嘴角弯起一道云淡风轻,他平常绝少让人看透他的想法,现在更不会了:‘你一定是个天大的大傻瓜。’

‘……嗯!’

我没办法否认,我是傻呼呼的,而林以翰则太过狡猾,他始终不对我表明他喜欢我,我也没有向他说声‘抱歉’的机会,或者,说声‘谢谢’。

我们两个,依然是朋友,无可取代,是刚刚好的平衡,林以翰十分高明地让我拒绝他,而不破坏我们的友谊。

寒假期间,林以翰去了趟日本回来,他不仅带给我可爱的土产,还有一项重大发现,我整整迟了一年才察觉到的惊人发现。



* * *



‘哇!好可爱喔!’

林以翰送给我的是一个木制的日本娃娃,和服装扮,轻轻摇动它,就会听见叮叮当当的乐音。

他约我去他家接收礼物的时候,他妈妈并不在家。

‘你自己去日本吗?’

‘没有,陪我妈去。’

我听了,忍不住赞许地朝他微笑,他别扭地问我干嘛那么诡异。

或许是听我说起我家从完整到分裂的过程,他比较能站在我和我妈的立场感同身受,因此,林以翰最近对他的妈妈亲切多了。

‘我在想,’喝下一口他亲手冲泡的日式绿茶,我有点自言自语:‘我们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要加油喔!’

‘加油什么?’

‘让我们的妈妈和自己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耍什么白痴啊?’

他转回头,继续沏茶的动作,我则观赏起客厅富具和风味的装潢。

‘你跟你妈去日本玩吗?’

‘不是,去看我外公。’

‘喔!我记得你说你外公是台湾人移民过去的嘛!他有日本名字吗?’

‘没有,听说他怎么也不肯取日本名,一直用“陆杰”这名字。’

‘这样啊……’

我捧着陶杯起身,慢慢沿着展示柜走,然后,就在琳琅满目的日本小玩中发现一个极不协调的物品,一张绣帕!

林以翰沏好新茶,忽然见我整张脸几乎要贴住展示柜的玻璃。

‘怎么了?’

‘那个……’

投射灯的鹅黄光晕打在绣帕上,上头丝线的纹路和图样一览无遗,我发誓我认得这绣法!

‘什么啊?’林以翰走过来,打开柜门,将帕子拿出来:‘你是说这个?’

那个受到我无比敬重的房间,就陈列着数十条这样美丽的帕子,全是奶奶在昏黄光线下一针一线绣起来的。

‘这不是从日本买回来的吧?’我着急地问。

‘说对一半。那是这次我妈从日本带回来的没错,不过是我外公给她的。’

‘你外公?’

‘嗯!可能是身体状况不好的关系吧!他要我妈把这手帕带回台湾,不要留在日本。’

我那些零零落落的记忆片段,刹那间一块块组合起来,拼成一幅失散已久的历史图。奶奶那封信里署名‘杰’的人,奶奶年轻时代被掳去日本的友人,奶奶的绣帕………

听林以翰说过,他外公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外公,是个定居日本的台湾人,而且始终没有结婚。

‘那…你外公还健在啰?真的还在啊?’

我口没遮栏地问他,林以翰很不可思议地看我一眼:‘你真没礼貌,当然在。’

难道,奶奶的青梅竹马原来还活在人世间?会有这么扯的巧合吗?

原以为那封信烧掉了,过往的一切也跟着灰飞烟灭,没想到在世界的某一处、某一角,有个故事还在延续下去。



奶奶当年未曾跨出的一步,我替她走了那一程;奶奶一度想奔往的国家,如今我已经踏在它的土地上。

好不容易熬到比较长的假期,学校放春假的时候我飞去日本自助旅行,林以翰不能陪我走一趟,他得搞定出版社为他办的签名会,我向他要了地址,一个人来到日本神奈川县,在下榻饭店过了一夜,翌晨便搭电车前往林以翰外公的住所。

难怪,我一直认为林以翰这个人特别,是那种和我有某些渊源的特别,说不上来的冬天特质吸引着我,我相信,那一定跟他外公有关。

然而,当我满怀期待与忐忑的心情来到地址上的房子前,帮我开门的看起来像是佣人或管家之类的中年妇女,操着我熟稔的国语凝重地告诉我,她家老先生前天过世了。

过世?!我又错过了…?加上一个‘又’字,是我认为奶奶她当年也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

这一趟日本之旅我扑了空,站在这位满脸悲伤神色的妇女面前,我错愕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又告诉我,已经紧急通知家属,林以翰和他妈妈明天就会赶到,她知道我是他同学,问我要不要在这里住宿一夜等他们。

我那么渴望想见的人已经不在,再多留片刻也都没意义了,这份遗憾永远无法弥补,因此格外深刻,我的情绪好像坐上云宵飞车,一度冲到顶端,然后沉沉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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