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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千古英雄人物-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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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没有接着收起船碇,觉得他应该再多等一会儿,因为他想到那杀人恶魔虽可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候杀人,但尸体却不一定能在同一时候飘流到歇神滩。
  他在船尾上坐下,一眼不瞬的注视着江面,心头不免有些紧张。
  忽然,他跳了起来。
  来了么?
  是的,他看见一截很像尸体的东西,正由上流载浮载沉飘流过来。
  他确信那是尸体不错,因之立即入舱取出一只铁钩,装上一支长竹杆,准备捞取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正朝他的船飘来。
  转眼间,已飘流到近处。
  他正要伸出竹杆,却突然怔住了。原来,漂流而来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截木头,由于它在江上载泽载沉,因此看去很像一具尸体。
  他不禁失笑的透了一口气,把竹杆放下,喃喃说道:“嘿,真是开玩笑!”
  一语方毕,他突又俯身抓起竹杆,疾速的向江上伸去——
  向一具真正的尸体钩去。
  一点不错,是一具尸体。
  尸体是随在木头后面飘来的,由于木头的目标较大,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因此没有发现随在木头旁面的尸体。
  还好他眼明手快,总算钩住了尸体。
  他把尸体钩到船边,定睛一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叫道:“老天,竟是一具无头尸!”
  不错,尸体的头已不见,那是被人用刀斩下的,颈口很平,还有一些血丝由颈口溢出,颇见刚被杀害不久!
  尸体身上穿的是一袭华贵的文士衫,瞧年纪很不满六十,似是一位儒者。
  华云翔去年已单独捞过一具水流尸,故今天已不象去年那样激动慌乱,他熟练的探出右臂,一把抓住死者的腰带,将他提上船。
  果然又是一个被害者!
  一连四年,都在七月一日这一天!
  所不同的是每一个被害者的死状,第一个涂啸天被挖了心肝,第二个丘清泉被十二支利箭射中心房,第三个归扬铭被挖了双目,而今天的第四个被斩去了首级!
  这意味着甚么?
  这人是谁?
  华云翔一想到“这人是谁”的时候,立刻动手搜索尸身上必然有的一块竹牌,前三个被害者的颈上都挂着一块刻有死者姓名绰号的竹牌,而今天这个被害者的头没有了,竹牌自然不能挂在颈上,但一定改系在身上的某一处。
  果然不错,他在尸体的右腕上找到了竹牌。
  而当他一双眼看清竹牌上的刻字时,他顿时面色大变,骇叫了起来。
  原来,竹牌上刻的是:“大儒侠华玄圃!”
  他父亲的名号!
  “不!不!不!不可能,这不是我爹!我爹今早不是穿这样的服装……”
  他一边叫喊,一边用发抖的双手摸着尸体的四肢,一颗心渐惭住下沉,浑身阵阵发着寒颤。
  他父亲的身上虽无特征,但儿子辨认父亲,是一眼就能认出的,正如父亲一眼就能认出儿子一样。
  他一见那竹牌上的六个字,便一眼认出尸体是自己的父亲不错!
  他直直的瞪着父亲的无头尸,面上肌肉痉挛不止……
  良久良久,他才发狂似的拉起船碇,抓起浆板,运浆如飞,向家里驶去。
  一路上,他感到脑门晕眩,天地在眼前旋转,但他终于把船驶回到岸边。
  他扔下浆板,抱起无头尸体跳上岸,拔步向家门奔去,一边奔路一边大叫道:“爹!
  爹!”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父亲还在屋中,像往日一样,正在厨房里烧午板。
  “爹!爹!”
  他嘶声呼叫,疾冲入屋。
  厅堂上没有人!
  “爹!爹!您在那里?”
  他冲入房中,没有人,再冲入厨房,也没父亲的一点影子!
  而且,厨房的炉灶没生火!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父子只在决定一起入城的那一天,他们才不生火,而且他父亲很少单独入城,更不会不告而去!
  “爹!您在哪里?您在那里啊?”
  他飞奔出屋,四下找寻着,呼唤着,然后脚步渐渤慢下来,最后在厅堂门口瘫痪的跌坐下去,心死了!
  他抱着父亲的无头尸,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太阳西沉了。
  他仍然不动。
  夜色降临了。
  他依然不动。
  他希望这是恶梦,他经常做恶梦,但每次醒来发觉自己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而眼前的一切情景依旧时,他会感到欣慰无比,现在他就想等待那种情形,等待一眨眼间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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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磨刀老人
 
  又一天的曙光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轻轻的把父亲的无头尸放落地上,慢慢的站立起来。
  他由屋里取出一把锄头,走入竹林中,在“武林豪客归扬铭”的坟墓边,一锄一锄的掘下去……
  他们父子没有亲友,他们父子也没有积蓄,因此他现在所能做到的,就是用一张草席包裹父亲的遗体埋下去。
  不久,他已将父亲埋好,再找来一块石板,在石板上刻下“先父大儒侠华玄圃之墓”十个字,把它安置于坟前。
  一切都弄妥了,他跪下拜了几拜,随即起身走到江边,跳上船,把船上的鱼网扔上岸,把鱼篓里的鱼倒入江中,便操桨溯江驶去。
  直到现在,他都不感觉饥饿,不感觉疲倦,也始终没流下一滴眼泪。
  他的心神一直处在麻木的,恍惚的情况中。
  他只有一股坚定的意志,这股坚定的意志使他有力气驶船,即使迎面而来的是一道瀑布,他也有勇气把船开上去——
  他要去找那个杀人的恶魔!
  他确信那杀人恶魔就在上游不远的地方,因为他捞到父亲的遗体时,父亲的遗体还有血丝淌出,也许父亲被害的地点就在前面不远的鬼门关上。
  江水迎面奔腾而来,似乎可以一口把他的渔船吞掉,但他毫不气馁,前进的速度虽慢,他却不在乎,不停不歇的逆水驶去!
  驶上七八里,驶出了一大片千仞峭壁,他才把船靠上南岸,徒步沿着起伏如浪的山峦走去。
  他们的家在长江南岸,因此他断定父亲是在南岸的某一处山上被杀的,他认为只要沿着江岸向前搜索,必可找到父亲被害之处。
  唯一使他担心的是:那杀人恶魔可能已经逃了!
  行行复行行,翻山越岭的走了四十乡里路,没有任何发现,而天色又渐渐黑下来了。
  他的脚步已呈跄踉,但他仍然不停止,仍然一直向前走,一步不停的向前走。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一间草屋前。
  这间草屋和他们的家一样临江而建,有灯光由屋中射出,看上去也是一户捕鱼为生的人家。
  华云翔站住了脚步,身形摇晃着,无力的开口赋道:“屋里有人么?”
  “谁呀?”话声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这个中年妇人穿的是粗布衣裙,但姿色不恶,气质也比一般打鱼的妇女人家要脱俗得多!
  她看见华云翔一副疲累不堪之状,很惊讶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到这儿来干什么?”
  华云翔强打精神的拱手道:“这位大嫂,小可向您打听一件事……”
  中年妇人道:“甚么事?”
  华云翔道:“昨天早上,大嫂可曾看见有人由你们这儿经过?”
  中年妇人道:“没有呀!我们这儿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一个生人,你在找谁?”
  华云翔没有会答,他摆头四下望了望,又问道:“请问,大嫂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中年妇人道:“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我丈夫去世了,我儿子出外谋生,只留我一人在家……”
  语毕,脸上露出凄凉之色。
  华云翔沉默有顷,道:“大嫂可否让小可在檐下坐一坐?”
  中年妇人道:“你可以到屋里来坐。”
  华云翔道:“不,小可就在檐下坐坐,马上就要走了。”
  说着,走去檐下坐下,背部靠上墙壁。
  中年妇人道:“还是到屋里来歇歇吧!坐在这外面是不行的,会招凉!”
  华云翔摇摇头。
  中年妇人带着怜悯的眼光打量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华云翔道:“华云翔。”
  中年妇人又问道:“你家在何处?”
  华云翔道:“在歇神滩附近。”
  中年妇人吃惊道:“歇神滩?那距此好像有五十多里远吧?”
  华云翔道:“是。”
  他很想不回答,很想静静的歇息一会儿。
  但是中年妇人却对他生起很大的好奇心,再追问道:“你们是干甚么的? ”
  “捕鱼,”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找人。”
  “找谁?”
  “一个杀害我爹的恶魔。”
  “嗄!你爹被人杀死了?是怎么回事呀?”
  “……”
  “你……你看样子又累又饿,我去弄一碗粥给你喝喝。”
  她说毕,走入屋里去了。
  但等她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粥时,华云翔已经睡着了,头歪在一旁,睡得很酣。
  她张口想喊醒他,但看他睡得那样酣,便不忍吵醒他,把热粥端回屋里,拿出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原打算坐一会便继续上路,岂知竟一觉睡到天亮!
  晨鸟悦耳的啼声,把他吵醒了。
  他徐徐睁开眼皮,一眼瞥见身上盖着棉被,刹那间以为是在自家床上,以为前此的一切全是一场恶梦,心中一喜脱口喊道:“爹!爹!”
  中年妇人由屋里转出,脸含浅笑道:“你醒来了,你爹在那里呀?”
  华云翔头上像挨了一棒,心头一阵绞痛,这才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一切都是真的,是血淋淋的事实,父亲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他努力想抑制悲痛,仍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中年妇人面上也流露出同情的悲伤,说道:“别哭了,你能告诉我你爹是怎么被人杀害的么?”
  华云翔低头痛哭不已。
  中年妇人叹息一声,缓缓道:“也好,你若想哭个痛快,就尽情的哭吧,积压在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华云翔突然站起,道:“我要走了!”
  中年妇人道:“等一下。”
  她急急入屋再端出一碗热粥,递给他道:“前面不远就是鬼门关,很难行走,你最好先喝下这个再去。”
  华云翔接过热粥,一口喝下,把空碗递还给地,拱手道:“谢谢,容后图报!”
  语毕,拔步便走。
  他仍沿着江岸一路向前搜索,走了三四里路,已到鬼门关。
  鬼门关是长江最险的一段水路,江狭流急,两岸是高耸入云的峭壁,普通人是绝对爬不上去的。
  他看到那巍峨高耸的峭壁,心中便有一种预感,相信父亲被害之处,必是在那鬼门关的峭壁之上,因此立刻加快脚步奔去,向上攀登。
  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置身于鬼门关最高的一座峭壁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脚,仔细的四下搜索着……
  突然,他发现了——
  发现了几滴血!
  是在一块濒临大江的岩石上,血已干了!
  他面上又起痉挛,神情激动地道:“这一定是爹的血!爹一定在这里被杀害的!”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又自言自语道:“不,爹的遗体是在这里被抛下的不错,但不是在这里被害的!”
  理由是:岩石上只有几滴血,假如是在岩石上被杀害的,石上必有大量的血!
  那么,爹是在何处被杀的呢?
  他转头向南望去,立刻又发现了几滴血,当即折身向南走去。
  峭壁上是崎岖不平乱石杂陈的峰巅,他才走到第二处血迹,接着又看见前面有血迹,原来血是从南方峰巅上一路滴过来的。
  他便循着血迹向前走,走了数十丈,陡地刹住了脚步,面上露出震骇之色!
  原来,他看见了四个人——
  四个石头人!
  是四具翁仲么?不是!
  石翁仲是肃立的,而那四个石头人却是跪着的,而且每一个的相貌和姿式都不相同!
  那是四具用石头雕刻出来的人像!
  再定睛细观,华云翔的面色更是阵阵发白,目瞪口呆的怔住了。
  因为,他已认出了四个石头人的面貌。
  由右而左,第一个石头人是“神州一剑涂啸天”!
  他双腿并拢跪着,抬头向天,双手紧抓着洞开的胸口,好像他的胸口是被自己的双手撕裂的。
  第二个石头人是“玉箫书生丘清泉”!
  他也是双腿并拢跪在地上,抬头向天,所不同的是他双臂张开,心中上挥着十三支铁箭!
  第三个石头人是“武林豪客归扬铭”!
  他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按在膝上,头略低垂,目中无珠,雕刻出被挖去双目之状。
  第四个石头人正是“大儒侠华玄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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