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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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连忙跪地说道:“儿臣怎敢有此念?若是有,断然不会将此事禀告父皇,儿臣心中坦荡无私,请父皇明鉴!”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你是朕的亲生儿子,朕怎会不信你?可恨那些骄横狂妄之徒,狼子野心的大胆奸臣,居然敢离间朕的骨肉,诅咒朕的太子,朕实在不能再饶他们了!”
燕王的话,将会让朱元璋又一次向开国功臣们祭起屠刀,掀起继“胡惟庸案”之后的又一场腥风血雨,“蓝玉案”即将拉开序幕。
蓝玉实在不该得罪燕王这样的狠角色。
一山不容二虎。
燕北是燕王的封藩属地,明代的北边防务起初是由燕王妃的父亲徐达主持,燕王看在徐妃的面子上,对这位岳父十分礼遇。徐达本来就是识时务之人,燕王既是四皇子也是自己的嫡亲女婿,没必要和他争功劳,燕王就藩的前几年,漠北很平静。
洪武二十二年,徐达病死,蓝玉接替了徐达的位置,与燕王的纷争由此而起。
太子朱标有三位妃子,正妃常氏是鄂国公常遇春的长女,我在秦淮河边所见的“金陵四公子”之一的常茂正是她的亲弟弟,所生嫡长子朱雄英早夭;侧妃吕氏,父亲只是普通官吏,生次子朱允文;侧妃江氏并无所出,其舅父就是蓝玉。
蓝玉毫无疑问是太子朱标的死党。
他来到漠北,燕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严密监视之下。燕王稍有逾矩之行,蓝玉马上就报告到了朱标那里。
洪武二十三年,朝鲜使臣前来进贡,路过燕北,因为知道燕王喜欢骑马驰骋,送了燕王几匹骏马,燕王并没有拒绝。此事传到朱元璋那里,特地将燕王召回训斥了一顿。
燕王从此以后更加谨慎小心。
蓝玉的确对燕王说过改立太子的话,他的目的或许只是试探燕王的居心,但是像蓝玉这样的太子党,即使太子死去,他也会继续支持皇太孙朱允文,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奏折改立燕王。
燕王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朱元璋并不希望子孙夺位篡权,为了收受马匹这点小事遭受父亲训斥的燕王,再笨也不会笨到按捺不住告诉蓝玉自己的心事。
蓝玉自作聪明的试探,正好被燕王抓住口实,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燕王顺利翦除了蓝玉,皇太孙朱允文就失去了一个有力的臂膀。他的假想敌很明显是朱允文。
晋王的假想敌依次是燕王和朱允文。
秦王的假想敌是太子朱标。
历史证明,燕王的眼光是最准确的。
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秦王认为太子薨了自己最有希望,而晋王和燕王似乎并没有把秦王放在心上,燕王也没有认为晋王能够成为自己的对手。
除非,晋王和燕王手中握有能取消秦王资格的把柄,燕王手中也握有能取消晋王资格的把柄。
秦王做的事情晋王一定知道,因为秦王身边有晋王的唐茹。
晋王知道的事情燕王也一定知道,因为晋王身边有燕王的张玉。
燕王的事没有人知道,因为一个绝顶的阴谋家同时也是一个绝顶的反阴谋家。
秦王的处境看来有些不妙,所以或许是晋王授意唐茹必须赶紧离开,但是唐茹不愿意将唐蕊丢在燕王身边,所以通知香云要我们一起逃走。
离开皇城正合我意,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一定要设法弄到燕王的出城金牌。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只有牺牲点色相了,燕王对我做过的事情已经多次超过限制级,我也不在乎多这最后一次。
我已经走进了书房,站立在燕王面前。
杀机四伏(一)
燕王似乎一夜未睡,月华般的面容略带几分倦意,静静合眸躺在月洞窗下一张紫檀镶嵌青玉的软榻上,他已经换了一身洁白的孝服,头上戴的金冠左右垂下的飘带也换成了白色丝绦。
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动作并不轻,却好像并没有惊醒他。我留神看向他,果然见到他的腰带之侧,悬挂着一块小巧精致的金牌。
自从他知道我手指甲有毒后,时刻都对我有所警觉,即使是在莫愁湖畔那样的情形下,都能及时阻止我出手。如果他真的不醒过来,我只要走近他,用右手小指上的“春风一度”迷倒他,让他昏睡几个时辰,就可以顺利取下金牌。
如果他醒来,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我暗暗祈祷他不要醒过来,一边轻手轻脚走近软榻。
还没完全接近他,那淡紫的眼眸就出现在我眼前,他并没有起身,懒懒地看着我说道:“走路都没有声音,你越来越象猫了。”
我心里有些发虚,暗道天不佑我,今天看来又要吃点亏了,勉强说道:“你一夜未归,我恐怕惊醒了你,既然如此,我以后走路时就声势浩大些。”还故意跺了下脚。
他看着我说道:“你这样关心我,又来得这么爽快,倒让我觉得不放心。”
我越发觉得心虚,难道他知道我的来意不成?但是绝对不能露怯,于是转身就往回走,说道:“那我还是回去好了,省得你以为我又是图谋不轨来了,或者你就干脆点杀了我,眼不见心不烦,何必说这些风凉话给我听!”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追我。
他自我背后环抱着我的腰身,轻吻我的耳侧说道:“谁说要杀你了?跟你玩笑一下也不行吗?昨晚若不是有人搅局,此刻我们已经……”
我本来想挣扎,但是想到他已经醒来,若是他神思清醒,我根本不可能毒倒他。
我在他怀中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项,娇声笑道:“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要等明媒正娶那时候的。”
他将我腾空抱起,说道:“我是这样说过,明媒正娶你不过是迟早之事,如果你自己先愿意了,则又另当别论。”
他抱着我以暖昧的姿态倒在软榻上,近在咫尺的紧密贴近让我全身浮动着一种难言的燥热,他的境况比我也好不了多少,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灼热与亢奋,似乎也在忍受着情欲的煎熬。
他的紫眸变得更加深沉,漾开一丝淡淡笑容说:“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我眨眨眼睛对他说:“是不是该服侍你宽衣?”
他亲亲我的鼻尖,说道:“别急,让我先好好看看你。”他已经开始动作轻柔地褪下我的衣物,我穿的衣服并不多,不过片刻之间他已经褪下我的胸衣,雪白浑圆的酥胸已经暴露在他眼前。
我暗暗着急,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他脱光看净了,不如反攻为守,我的手指刚刚碰上他的腰间锦带,他的双眸立即闪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我几乎已经触到了那金牌的丝线流苏。
他轻柔却坚定地捉住我去解他腰带的手,不让我再有动作的余地,另一手沿着我身体曲线游走,伸入我的腰际,轻轻摩挲着我的腰侧肌肤,那酥痒的滋味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说道:“小野猫,你要做什么?真的这么着急吗?”他果然还是时刻防范着我的手,只怕我还没有拿到金牌,反而让他先得了便宜。
我万般无奈之下,唇齿隔着他的衣服轻轻啮咬他的肩膀,微微挪动身体,丰胸如蜻蜓点水般摩挲着他的胸膛,顾翌凡最怕我这样,不知道这招对付燕王有没有用。
他神情开始变化,紫眸中被欲望的眼神填满,从他那痴迷与沉醉的表情中,我已经感觉到,他所有的自制力即将功亏一篑。
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以最娇媚最诱人的声音对他说:“朱棣,我要你爱我。”
我相信从来都不会有女人敢这样呼唤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这样的直白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在他低头吻住我的那一刻,他的双手都在我身上游动,我的小指甲划过他的耳侧,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沉睡过去。
唐门的毒药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
我回到房间里,轻轻吁出一口气,将手里的金牌在香云眼前晃了晃,那金牌正面是“御赐”二字,反面是一个“棣”字,所有的皇子应该都有一块这样的皇帝御赐金牌。
香云急急问道:“小姐可曾被燕王殿下欺负?他现在如何了?”
我说道:“欺负倒是没有,只是吃了点小亏而已,金牌已经拿到了,他还昏睡着,还好他此时是在书房休息,王府里也没人敢去吵醒他,我们趁机会快走。”
香云不敢怠慢,我们照样从后院出去,到了午朝门之前,我拿出金牌,那守门的侍卫疑惑道:“恕属下多问一句,这金牌本是诸位殿下们随身之物,燕王殿下为什么不亲自送二位姑娘出城?”
我视他说道:“我只知道奉殿下之命拿金牌出城办差,大人若要知道为什么,不妨直接去问燕王殿下,他一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回答。”
那侍卫不敢再多话,将金牌交还,说道:“本是属下多嘴,姑娘勿怪,请二位姑娘出城。”燕王的名声在外,这侍卫对他惧怕,也在情理之中。
顺利过关出了皇城,我们走过金陵城内的街巷,香云眼尖,已经发现了唐茹一路留下的暗记。
那最后一道暗记消失在一个小巷尽头。
这个小巷十分安静,我抬头看见一座小楼,临窗所坐之人的半边衣袖搁置在窗沿之外,黑色间红的特制锦缎,只有唐门才会有。
我和香云会意推门而入,房间中央背向我们站着的人让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
我以为是燕王出现在这里,因为那人穿的孝服、金冠、白色飘带和燕王身上穿的一模一样,身影也和他相似,但是我马上反应过来,是晋王。
晋王是为了送唐茹出城才出现在这里。
他转过身来,面容依然那样温柔亲切,挂着微笑对我说:“蕊蕊,看到我很意外吧?”
小楼后院里种植着几棵大梨花树,暮春时节,微风起处,片片洁白的梨花瓣纷扬而下,洒落在我的发丝和衣襟上。
我站在晋王面前,正要用手去拂拭那些花瓣,他已经抢先一步去收取了它们,握在掌心,然后望着我叹息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恨我、讨厌我,四弟以为你会爱上他,却没有料到世间女子也不是每个都会臣服于他的,蕊蕊就是例外。”
那天晚上亲眼见到晋王把彩荷送给代王,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面目全非,香云说得并没有错,晋王对我本来就是欺骗和利用。他今天来得正好,我一定要揭去他温情脉脉的面纱,当面质问清楚明白,看他如何向我解释。
我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对燕王是例外,难道就没有想到对你也同样可能是例外?既然知道我根本就是徒劳,为什么还要我去他那里?”
晋王微笑的面容顿时收敛,说道:“我今天来这里,正是要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他缓缓说道:“我错就错在不该让四弟替我去告诉你不能赴你之约,他恐怕在青城山中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动心了。我离开明月山庄那几天,有人告诉我你们在湖心亭暗中相会,灵岩山上他救你归来抱你下马,我以为你对四弟有情,才要你去他身边。”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然后你以为这样可以让他感激你?就像你把彩荷送给代王一样?在你的心里,我们都是可以当东西一样随意赠送给外人的?”
晋王见我提起彩荷,怔了一下却并不特别在意,说道:“当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别无选择,况且十三弟一定不会慢待于她。”
我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说道:“你明知彩荷心里爱的是你却还要把她送出去,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太残忍了吗?”
晋王走近我身边,拥住我说道:“她和你不一样,她出身青楼,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你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我喜欢你、在乎你,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我挣脱他的怀抱,说道:“她曾经是青楼女子,那不是她的错。即使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真心待过她,但是既然娶她进王府来,她也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就不该这样待她。我不相信,你能够对彩荷如此狠心,还会有情有心去爱别人!”
晋王并不在意我推开他,依然是那样温柔拥我入怀,说道:“蕊蕊,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到我身边以来,我从没有强迫过你侍奉我,你探听不到任何消息,我也没有责怪过你。那天晚上我见你们亲密缠绵,以为你是爱上了他,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你若是爱四弟,就不会想方设法出皇城来。”
我冷着脸说:“我从来都没有爱上皇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晋王有些变色,却尽量温柔说道:“好,就算没有吧,我以为你起初心里是有我的。我的确是做了些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我的兄弟也没有人比我干净,他们手上沾染的血决不会比我少。”
他这句话非常经典。
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