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森林-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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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下他的手:“价格我先不说,可铺货的风险就大了,收不了款怎么办。”
杜友章似笑非笑:“老兄,现在还是我当经理嘛,出了事自然有我,找不到你头上去。”
“我不是这意思。——你铺了多少了?”我咬住不放。
他一瞪眼:“你别管行不行,没事就去喝茶泡桑拿吧,怎么不晓得快活?”
“你怎么回事,还像个经理吗?”
“我不像你像,你来当这个经理好了,我走行了吧。”他从桌上跳下来往外走,把烟头扔到地毯上。会计小许连忙拾起来。
小许劝说:“刘经理,其它的事,你可以多管点,培养销售新渠道的事,你就别问了吧。杜经理正在为这个烦心呢。”
我将怒气全朝她发泄:“我为什么不能管。小心我过几天给总部打申请,要一个会计师下来,查查你们的帐,查个底朝天。广东省一年光广告费就过了两千万,他杜友章就一定那么干净吗?”
这一段时间,广告界的那拨人没少请我们,有的更明目张胆地送红包。饭我吃过一些,红包不敢收,但知道里面油水不少。前几天我在市区逛了逛,发现有几个重要地段的条幅都提前撤了。按广告合同,还应该挂四五天。经过我交涉之后,他们才重新挂上。电视广告偶尔也会有漏播、错播等情况。喜欢偷工减料的广告公司不少,经过追查,如果我想私了,他们就得贿赂我。这里面猫腻有的是,举不胜举。
小许说:“刘经理,你何必,弄得大家脸上都难看。他为了发展番禺市场,也投入了许多精力。你就原谅他刚才的态度好不好,再说,我们财务上没问题的,真的没问题……”
我火气消了,打算去几个商场看看。
天已擦黑了,广州好像比白天更有活力。我走进一家麦当劳,正排队时,手机作响。“刘哥,我是杜友章,你现在在哪里?”他的语气很柔顺,好像喝了海飞丝。
我不明就里,照直说:“在麦当劳。”“还没吃吧?”“没”。
“没就好,你别买了。电视台广告部的宋部长请我俩吃饭。你不是和他挺谈得来的吗。中午和你吵了两句,就忘了告诉你这事了,真对不起。”
“元旦时不是请吃了两次吗,怎么还嫌不够。”
“那是多少人吃,他们八个,我们四个。今天可不同,总共四五个人,小范围,高层次。你是贵宾,一定要到的。”他在献殷勤。
“好吧,告诉我怎么走。”
“哪好意思让你自己去。你就在麦当劳等着,我坐车来接你。”
我告诉他地址后,要了可乐和薯条,坐到角落里打发时间。我和他还得合作一段时间,关系弄僵了,没一点好处。他如果向上面反映,说我爱抓人小辫子之类的,那会让领导对我的印象打折扣,弄不好还影响出国。
想到这一层,他不请我,我还要请他。
“刘哥,久等了吧。走,车在外面。”他一脸拥挤的笑容。
在车上他仍说:“中午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坏了咱们的交情。也怪我,这两天心情不好。”
我说:“杜哥,我也许太囿于成规了,你们做市场的许多难处我还没体会到。”
他搂着我的肩,“你看,我们是校友,又到了一家公司,又住到了一套公寓里,说明我们太有缘分了。我可是把你当真哥们看的,就不知道你瞧不瞧得起咱。”
我大为感动:“正因为是真哥们,所以我有时候说话就没遮挡。——中午,我在财务室小许那里,说了几句不负责任的话,我全部都收回。”
杜友章一脸茫然:“是么,反正我又没听见,说什么我都无所谓。而且也该说,有时我的确挺混蛋的。”车内一时春意融融。
到地方时,我说:“这是哪里,挺清静幽雅的嘛。”“那当然,闹中取静。走,刘哥,宋部长他们可能都等急了。”我们到酒店二楼的包房。
包房里坐着的两男一女我都很面生,见我们进来,起身招呼。没见那个胖胖的宋部长,我有点狐疑。其中一个精瘦的男人自我介绍,说是广告部的副部长,姓袁,又说宋部长临时有急事,要晚些才能来,托他们三位先招待我们。
杜友章把我吹嘘了一番,双方换了各片。三人都是广告部的,名片都和上次宋部长的一个样。落了座,那袁部长说:“前段我们三个出差了,没见着刘先生,但几次听见别人夸你如何能干。今天,总算逮着机会和刘先生吃一顿饭。”
我得意地谦虚:“那都是你们广告部的人功夫到了家,不仅包装了我们的商品,还顺带着把我也包装了。”
“漂亮,瞧这口才。”杜友章喝彩起来。其他人的赞扬随后交货。
坐我身边的钱小姐绽笑说:“近一段时间,贵公司是我们的头号客户,只可惜我前几天才调到广告部,相见恨晚。今后还请刘总多多关照我的工作,你大笔一挥,我一年的任务都完成了。”众人大笑。
“杜友章才是负责广东的,我只是下来转转而已。你要拉广告,也得找准对像啊。——光他签字也没用,还得总部批。”话虽如此,我的二郎腿在桌下直打晃,眼光也抽空到她脸上多坐了坐。
杜友章说:“只要你还在广州一天,你就是广州的一把手,我甘愿当你的陪衬。”
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倒不大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看我笑。
菜肴慢慢上桌,我们边吃边聊。钱小姐的相貌和声音,都不像是广东人。一问,才知她的籍贯是江苏。江苏自古出的人物多,故事也多,我跟她乱吹起来。渐渐地,酒席上的聊天以我俩的谈话为主。钱小姐劝酒很殷勤,杜友章和袁经理也是阿谀之声连绵不断。
到后来,我终于撑不住,任钱小姐怎么劝,我也不举杯了。杜友章和袁部长交换个眼色,同时站起来,“我们最后再敬你一杯,就一杯,好不好。”
“不喝就是不喝,我说话算数。”
看见他们尴尬地站着,我找了个借口:“等下宋部长来了怎么办,我还要跟他喝。”
我去了趟洗手间,重新入坐后,钱小姐为我倒了一杯茶:“刘经理,你不喝酒就算了,茶总该喝一杯吧。”我只得接过一口饮尽,皱眉说:“怎么这个味道。”
“这是特制的醒酒茶,就这个味道。”钱小姐满脸的笑,花团锦簇似的挤进我的眼眶。
我翻了个身,顺势把胳膊交付给远方。可胳膊投诉了,说他的感觉并不好,像搁在了凸凹不平的地带。
睁开眼一看,是女人的乳房,再往上看,是钱小姐的一张脸。我登时冷却,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没有任何包装的两个人,恍惚记起了晚上的事,再细看床单上,也尽是那种痕迹,就算我念一万遍“事如春梦了无痕”也没有用了。
钱小姐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看我:“你昨天晚上真粗鲁,我本来是扶你进房休息的,可你一进来就剥我的衣服,我想跑都跑不了。”
“对不起,钱小姐,你让我静静好不好。”我穿好短裤,抱着头,使劲拼凑着脑子里记忆的碎片。
她还不罢休,坐起来说:“从今以后,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否则我就告你强奸我。”
“你别这样,你要我怎么对你好,都可以商量。”我央求她。
“那倒也不难。反正大家都是朋友,你和杜经理合作得好,我的广告就不愁了。”
“这个没问题。晚上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不要对杜友章说。这是什么地方,我要走了。”我向四壁看了看,赶紧穿衣服。
她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不知道吗,房门都是他给锁的,看你往哪里跑。”
我跳下床试着开门,果然是锁了。过去掀窗帘,发现这是在一个住宅小区中,天色才亮了一半。
“他为什么把我们锁在里面?”
钱小姐穿好了衣服,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怎么知道。睡都睡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门打开了。杜友章的脸色有些阴:“嗨,你老兄真不像话。人家钱小姐是陪你喝酒的,可没义务陪你上床。你把她玩了,她怎么对得起她男朋友。他们可是马上要结婚的。”
“钱小姐要是揭发你,你怎么办,还不是一下子就臭了,弄不好还要吃官司。你呀,一看见美女就管不住自己的鸡巴了,好多次都这样,总不听人劝,建议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读一段《论语》给小弟弟听。”抽了几口烟,他又痛心疾首似的。
我求钱小姐。她终于对杜说:“算了吧,只要大家合作愉快,我也不跟他计较了。”
被他们数落得差不多,天也大亮了。我出了楼,拦了一辆出租回酒店。在洗手间淋浴半天,仍觉得惊魂未定。此事蹊巧,钱小姐的半推半就,尚可说是因为对我有所求;但杜友章为什么不阻止我,又为什么要锁住房门,怎么解释都有些牵强。
和赵小姐那次谈话的内容,也渐渐在脑子里清晰。莫非杜友章真有什么经济问题,想通过这件事封住我的嘴?我说要找人查他的账时,一贯伶牙俐齿的小许连说话都打结。也难怪杜友章整晚上如此殷勤。
我只怪自己轻易上了他的钩。这样看来,他一定有问题,而且陷得不浅。
洗完了澡,我找出昨晚收的名片,给姓袁的打电话,可声音与昨晚的那个人对不上。又打给所谓的钱小姐,得知这人已三十多岁,去年就离开电视台了,而昨晚的那个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昨晚的事不是偶然,是杜精心策划的。一个久已相识的校友,才出校门的大学生,竟然做出这种勾当。
我要问个清楚。打车赶到办事处,正碰见小许低着头往外走。我叫住她问:“你都说了什么?”
她有些慌:“我什么都没说,不关我的事。我家里有事,要请一周的假。”话还没完,人已经钻进电梯了。
“来了?——”杜吐了口烟说,不知哪里借来的傲慢。要搞臭一个人太容易了,但是要搞香就很难。
我把门关好,压低声问:“昨天晚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电视台的。怎么,你还嫌玩得不够开心。”杜笑说。
“放你妈的屁,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到电视台去核实了。那女的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想上去给他一耳光。
杜眯了一会眼,“实说告诉你。她是个高级小姐,贵妇,我花了一千五请来的。也不掉你的价,人家还是大三的学生呢,外语系的。”
“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脸气歪了,五官差点集中到一边开会。
“说话斯文点,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到了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抖出去,但有个条件,就是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录像带,扔在桌上。“欣赏一下这个吧。哈哈,就是那个所谓的钱小姐,恐怕也没想到她会成了小电影的女主角。我研究了一下,你的家伙还是蛮大的,但床上功夫差了点,要继续努力哦,别让广大妇女同胞失望。坐下来慢慢看,我有事先出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来,搂着我。“老刘,你别怪我。你以为你是受害者,我其实比你更糟。你看我现在很体面是吧,都他妈装的。我们还是和和气气,相安无事吧。”
“抽屉里有烟,你自己抽。自家兄弟,别客气。”都已经出去了,他还要殷勤地招呼。
我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把录像带烧了。
算了,我再留在公司,说不定这小子哪天就把事情抖出去。即使我脸皮厚,毓泽也肯定不能接受。杜友章的事,我不想过问了。我是决定要走了,能去的,也只能是毓泽那里。
去西安也有许多好处,工作不用愁,有很好的前景,更要紧的,是有温暖的家的感觉,能把我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我一直梦想着有个家,何况在现在的情形下。
第一部分第二节(3)
我订好了机票,就回住处收拾行李,一边还哼着小曲,有点硬唱凯歌的意思。几小时后,已经在飞机上了。我写了一个辞职报告,看看那几个由头,似乎还说得过去。
北京天寒地坼,我衣衫单薄,下飞机后吹了一阵风,不大舒服了。我不想去公司,直接回了公寓。
我给任总打电话,他问是不是销售公司让我回来的,我支支唔唔了半天。接着他也不爽快了,语气犹豫:“嗯,——你回来一趟也好。我还有事和你说。”听他凝重的口气,该不是杜友章在背后造我的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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