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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上海森林-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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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刻意和沈蓦保持距离,为即将到来的幽会作身心上的过渡和准备。想想我们这三人,我感到一种荒诞和悲哀,呼吸也凝滞了很多。对着满桌的粤菜,我食不甘味,才十来分钟就下了席,钻进房间里。我不能让荒诞感纠缠住我,为了调整好心态,我跳到席梦思上,来了一段怪异的独舞。    
    


第四部分第十三节(3)

    还没尽兴,门铃就响了。俟漪一进来就被我揽入怀中,我抚着她的头问:“沈蓦没跟着你吧。”    
    她说:“他还在吃呢。你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对?”    
    “我并不是刻意想让他戴绿帽子,我只是真的很想要你。在某种意义上,我认为你与他无关。”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只是为自己开脱。”    
    “并非如此。算了,不要提他吧。现在我们只属于对方。”我捧住她的脸,细看每一处肌肤。她调皮哩,笑着把眼瞪得大大的,尽力往上面看,所以眼眶里“浮一大白”。醉酒的是我,醉得不行,去吻她的白眼,只到唤回她的眸子,和我脉脉对视。    
    “我喜欢你的这些动作,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白活。”她幽幽地说,脸仍捧在我手中。    
    “解开我的领带好吗?”我端正地坐在席梦思上,把手背在身后,小学生似的。    
    她笑着动手解。“这么懒,自己不解。”    
    “喜欢你解嘛,你解是享受。”    
    “是吗。还喜欢什么?”    
    “帮我脱裤子。”我咯咯笑着,躺倒在床上,不是一般地开心。    
    “这也是享受?”她解着我的皮带。    
    “莫大享受。全因是你。”    
    为什么要她主动?那里面有一种母性的东西,我潜意识里渴望的。可,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永远都回不去了。我不能柔弱,我得独自面对一切,勇敢地。我得更像个男人。    
    我颠倒乾坤,开始了凌厉的攻势,似乎应该果真肯定无疑更像个男人。    
    我只愿沉醉在她的身体里,永远不要醒来。高潮后,我们仍牢牢纠缠在一起,没完没了地接吻和爱抚。我恨不能变成千手观音,百足之虫,同时眷顾她的每一处肌肤。    
    “怎样,我下不下流?”。我把两个指头伸进去,忽轻忽重地搅动着。    
    “相当下流。你心里有我吗?说实话。”她笑着。    
    “何止有你,我是真的爱你。原来,情网比法网还难逃。”    
    “怎么个爱法,描述一下。”她还天真地笑。    
    我合上眼,想像着。“总想咬你的脖子,吃你的奶,抱着你在海边的沙滩上打滚,这边滚到那边,那边滚到这边。还放开喉咙大笑,笑得差点要断气,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俩,海浪啊,阳光啊,风啊,所有的所有,都是专门为我俩准备的。还恣意地对你进行攻击、摧残,蹂躏,折磨,总之是不把你当人看啦,像对待意大利的骡马一样。我说到做到,不是吓唬你。”    
    我睁开眼,“真的,不吓唬。真的。”脸上有传教士般的庄严。    
    她笑个不住,捏着我的鼻子,“别假装凶恶了,人家做伪君子,你偏做伪坏蛋。”    
    “听我说。我倒真愿意成为丑恶之集大成者,集很大的成,把坏事做尽,把丑事做绝,把鸟事做够,让生的色彩最浓,最不虚过。所谓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罢了。”    
    “这辈子,你没指望了。你说这话的气味,倒有点像柔砥。”    
    “是吗。柔砥的气味很复杂哦,五味杂陈。有句话叫君子不器吧,他就是一个难以定义的器皿。我不愿意像他,他太无力。你喜欢他吗?”    
    “我对他,更多的是尊重。他这样的人,永远只是社会的点缀,没有不行,多了也要乱套。所谓爱,我有时觉得,就意味着放弃力量。好了,不说他,说我们。”她眼里波光潋滟,用舌头舔我的唇。    
    “和你在一起,我只觉得自己的感觉特别细腻和敏锐。你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你的每一次喘息,都让我有无数的惊喜。”对俟漪的许多爱抚,我在夜吹面前就做不出来,她是一个相对粗砺的女孩,我的手法若太细腻,恐怕她会笑我女人气。    
    “我也是,在你面前,我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全身的血都汹涌起来了,一浪一浪的,不知要把我推到哪里去。”    
    有些话该说了。“俟漪,我们能在一起吗,不是像这样偷偷摸摸的,流窜做爱,而是大大方方牵着手走在街上。我到新公司上班也有个把月了,之所以没跟你联系,就是想收拾好自己的身心,给你一个惊喜。你说奇怪不,今天早上,我挑了半天的领带,想打扮得好看一些,结果就碰到了你,好像天意似的。”    
    “我也是,本来不想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来了。”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没声音了,只是抱紧我。    
    “俟漪,要不了多久,我的收入肯定会比沈蓦高一截。你自己想想,不光收入,我哪一点上会输给他,除了没他那个好老爸。”    
    “不是因为这个。”她叹了一口气。    
    “那,那就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喽?不喜欢我,只想跟我上床?”我坐起来,盯着她的眼睛。    
    “喜欢,肯定喜欢。”她的眼里空落落的,没有欺骗,也没有别的。她也坐起来,闭上眼吻我。    
    “睁开眼,不要逃避。”吻完了,我说。    
    她叹息一声,去戴胸罩。“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听专家发言。”    
    “俟漪。就问一句话,一句,你爱不爱我?”    
    “我很想爱你,很想。”    
    她穿衣服下了床,突然又扑过来,密集的拳头砸在我背上,“臭男人,臭男人……。”    
    我捉住她的手,想把她再按到床上。她挣脱了,跑到房门前,面无表情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我们要少来往。”    
    她出去了。我在席梦思上翻来覆去,又躺到地毯上,摊开四肢吸着烟,又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扔到地下,椅子也放倒了,刻意做出狼籍的样子。我迷醉于这样的纷乱场景。    
    她最后的神情中有一种颓废的气息,我的心深处也因此产生了莫名的怆然。我终于意识到,她和毓泽貌似相近的安静气质实在大不同。毓泽的安静有一种强大的力,给我以充实和信心,让我在长途的行走之后,可以惬意地歇脚;而俟漪好像还不太肯定和接纳自己的气质特征,眼里有阴翳和闪躲,于是连我的激情也跟着动摇。    
    如果她的自信不够,那么我的爱也会变得吃力。这就是我天天想着的女孩?我以前真的进入过她的内心世界?许多女孩都艳羡她,可她为何还怀疑自己?    
    谁又敢说责任不在我身上。我心心念念地想见她,要她,但这里面除了迷濛的喜悦,是否也有对生的模糊的恐惧。我想着的只怕都是利用她来让自己振作和快乐,有否想过她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太自私了。要爱,就得首先为对方着想,然后才是让自己也分得一勺余甘。谁也不笨,如果我对她的感情先走了味,她又怎么能怡然地把心和我贴得跟近些。    
    看来我真要检讨自己。我以前的心力,大多是单向,然而现在却发散得很,在体内和脑子里左冲又突,形成无数种对峙和矛盾。仔细一琢磨,感觉我每说一句话,行一件事,都像有人在暗处给我以冷嘲、歪曲、诘问和否定。    
    自我感到的这种消极的负作用力,多少会泄露在神情中,俟漪只怕早就看在了眼里。我们还没真走到一起,四目相对时就能隐隐感到一种冷飕飕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一旦日日夜夜地厮守,情形又会糟成怎样?毕业后的这段经历,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是该抽时间好好想一想了。    
    会场我是懒得再去了,今天来了这么多记者,专家们的主要论述,明天几家报纸上肯定会登出,我留心看看,人云亦云地在钟家厘面前陈述一番,估计就能混过去。想想这一天,早上出门兴冲冲的,中午还有一场意外的收获,可下午走出酒店的时候,我就只有懒散和无聊了。是俟漪的话让我说不出的失落。夕阳让我厌恶,我希望换上夜幕。我将在暗色中自在,拿一切问天上星。    
    其实关夕阳何事。我真厌恶的只怕是自己。我要多想办法,操一切心,让自己重新喜爱上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俟漪要愿意把自己交给我才怪。    
    操一切心。操。    
    每天都有公司倒闭,有人在出走,而我们公司还算幸运,业务发展得很快,要添丁加口了。秦经理让我周末去上海体育馆招聘,其实,主要是收简历罢了。以前我跑过无数次人才市场,挤得一身臭汗,忐忑不安地任人品评挑选,生怕自己哪一个毛孔没长对位置;这么快,就轮到我挑剔别人了。感觉幸福吗?也许有一点,但也寥寥。    
    我也曾是求职队伍中的一员,照理讲,应该对他们抱以同情;奇怪的是,我有些麻木了。馆里很热,人又太多,我要一遍遍对不同的人问相同的问题,口干舌燥,心情很快就糟糕了。    
    我揉了揉眼,拿起下一个小伙的资料。“先生,我想应聘资本运营这个岗位,我一定行,我的素质很过硬。你看我的简历。”    
    我有点不悦,瞪他一眼。他的眼光有些特别,我在里面看到了过多的攫取、争夺、执拗。    
    我把简历朝他一扔:“你这样的,我们不要。”    
    他没回过神:“先生,我从外地过来,找个工作不容易,你看完我的简历再作决定好吗。”“我们就是不要外地的,素质太低。”我蛮横地,口不择言。他还争辩:“我也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啊,素质怎么低了。”他嘴里的一股难闻气味朝我喷过来。    
    我无理取闹:“名牌大学怎么了,一嘴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先回去刷牙吧。”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些眼神饥渴的年轻人。这些孩子们为了找工作,当真花了不少心思。简历一个比一个做得精美,将自己过去的辉煌苦苦陈列,以求博得买家的欢心,有的女孩的还敝帚自珍地附着写真集。    
    可我也觉得,他们现在投入得越多,将来索要的也就越多,心也就越机巧,牙齿也就越尖利。我怕看见这些饿狼般的眼。——那么,换一种什么的眼哩,我也不知道。这摩登世界无解。    
    人,我总还是要招。“下一位,夏沪瑙。”我面无表情的。    
    “我是我是。”一副躯壳从肉堆中钻出来,在叫脸的部位有乖巧的笑,口水险些滴落。这里面有诡计。我问了几句,打发她走了,“下一位,梅懿旖。”    
    除了学历和专业,秦经理并没给我交代别的要求。但我自有我的主意,不想招一个能力太强的,否则我不好使唤,将来甚至可能还会威胁到我。我学历没优势,工作才刚有起色,不能让后来者居上。    
    龌龊?卑鄙?小人?要说是就是吧。我就是想干那么一两件缺德事,磨砺磨砺我。是的,我讨厌某些人,但自己也很无奈。只要在圈子中周旋不休,这问题就无解。    
    一直到午饭时,我才找到了第一个理想的人选。是一个姓邱的瘦小的男生,应届,农村考到上海来的,学历、专业都对口,但成绩一般、其貌不扬、缺乏自信、唯唯诺诺。我虽然没有权力决定录用,但总可以向领导重点推介。那些厉害角色,我尽量连简历都不收,很是快意。    
    下午,我仍如法炮制,挑一些类似小邱的候选人,和他们交代几句,留下简历。    
    一个女孩畏畏缩缩地坐下,“您能看看我的简历吗?”“什么专业的?”“专业是行政管理,但辅修过国民经济管理。”“对不起,我们对专业的要求是首位的,而且你辅修的宏观理论,在日常工作中基本没什么用。”    
    “我的学习能力还不错,您们可以给我三个月试用期考察一下,我相信不会辜负您们的。我对薪资的要求也很低,只要够房租和生活费就行了。”女孩哀求的神色。    
    我的声音柔软下来:“恐怕我是爱莫能助,你再试试别的单位好吗?祝你好运。”    
    终于熬到收市,我收拾东西走人。快到门口,发现那女孩正站在路边。我要装作没看见,她已经朝我走过来了,羞涩地笑。“怎么样,有眉目吗?”我主动发问。    
    “没有哇。急人。先生,我们能聊一聊吗?我请您吃晚饭。”    
    “我们?聊什么?”    
    “给我个机会吧。我刚到上海来,又不认识什么人。”    
    “那,我们好像也不认识吧。”我不太提防了。    
    “您下午对我说了句‘祝你好运’,我想谢谢您。我已经参加了好多次招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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