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狐狸-第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死丫头!”金眼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一把抱起她的腰,将她拖离了树下。顾徽只觉得手一麻,瞬间整个手臂就失去了知觉。于是,她茫然地回视金眼隔得很近的脸,缓缓道:“我的手……怎么麻了?”
金眼狠狠地瞪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大手就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她脑门上。“诶——”顾徽赶紧用另一只手护住了脑袋,嚷嚷道:“你干嘛揍我?我是女人咧!”金眼横她一眼,冷冷道:“你丢尽了人类的脸。有你这么笨的么?什么也不问清楚,就伸手去摸?”
顾徽想了想,指着桃树奇道:“她……她有毒的么?”
“见过紫皮的真身么?”
也未免问得离题太远了吧。顾徽一面想一面赞道:“见过。很大很气派的眼睛王蛇呢!噫,你干嘛突然提起紫皮?”
金眼冷笑,“你问问紫皮怕不怕被陶宛的树汁沾到?”
顾徽顿时呆掉,指着桃树激动地嚷嚷起来,“没天理!真没天理!桃树怎么可以有毒?她结的果子不是救命的么?还有,紫皮告诉我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事先警告我这个!?”
“大夫做杀手不是更厉害么?至于紫皮为何未对你细讲,你要去问他。”
“这算什么歪理!?”顾徽跳了起来,“医德呢?大夫是有医德的!怎么可以和杀手相提并论!?”因为觉得金眼的话严重彻底地刺伤了她穿越前职业的骄傲,顾徽气得不轻,“还有,该死的紫皮,为什么也不直说?”不知道是不是火气太大的关系,顾徽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了起来,像是透过沾满雨水的窗玻璃望出去似的,那棵树都扭曲得厉害。
金眼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
“师宸,”她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那个……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望过去,他的脸也花做了一团。
金眼继续沉默,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很深邃,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呵呵。顾徽傻笑,原来与他是真的不能再遇见的啊,他放过她一马,帮过她一次已是极限,毕竟是烬与狐妖的关系么!顾徽握着手里的桃儿,轻轻摸了摸,笑吟吟地开始往依稀是来路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前像是起了很大的雾,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雪花太密,还是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她还是很坚定地朝着直觉认定的来的方向走去。
风雪还是那么大,路也还是那么滑,她一不小心又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泥上,一身出发前变来的鹅黄色衫子沾满了新的泥渍——尽管如此狼狈,但手里的桃儿却从未松开过,并且仍然完好无损。
摔倒后她自己爬起来,还是禁不住微微蹙眉,然后,揉了揉双手和膝盖,疼得愈发龇牙咧嘴,坐了一会儿便继续蹒跚地走在山路上。
金眼在树下远远地看着,眉心紧蹙,下唇给自己咬得有些发白,身后一个柔媚的声音轻轻响起,有一抹使人微醉的甜意,那是女子的嗓音,正低柔地说道:“师宸,她是妖,与我一样。”说到这里,就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却并无真正的欢愉,她继续道:“你帮不了她,就像帮不了我。”
这时远处那个鹅黄色的女子又狠狠跌了一跤。金眼只觉得胸中一阵烦闷,却听见陶宛道:“一样不被允许,不管是她和那个狐精,还是和烬。”象在等他细想,她顿了顿又道,“你早晚会取她性命,不由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金眼紧抿着唇,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做声,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却在这一刻现出之前她那张满脸泥泞,却死死盯着他出神的脸来,良久,他长吁一声,不再理会陶宛的话,终于对着她的背影冷冷地说了一句:“顾徽……你不是很怕死的么?”
顾徽停住,回眸一笑,答道:“嗯。可是,我欠沉蔼更多。该我还他。”
“蠢货!”金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蔑,却似乎有一丝很细微的懊恼。
顾徽却依旧笑道:“你又不是第一个说我笨的。”话音还未落去,顾徽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悬空起来,然后有一只温暖的指头点了她身上几处——力道很重,恨恨的样子像是要把她戳几个窟窿出来!她虽然咧了嘴,却觉得一点也不会痛。
“你欠他什么!?”金眼抱着她忽然道。
他说话的力道竟很轻,轻得像要散在风中,顾徽却隐隐听见他仿佛恨之入骨继而咬牙切齿的声响,于是,恍惚笑了笑,道:“谢谢你。”
金眼环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低沉的话音喃喃地在她耳边响起,“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顾徽道:“我若要后悔,早就后悔啦。无论如何,沉蔼是一定要救的。而你是烬,我们的立场原本不同,你怎么做是你的职责与自由,不是么?”
金眼的声音忽然也沙哑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只道:“我……我虽是烬,却并不是非取你性命不可。”
顾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的方向,他吐出的气息扑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很是不稳,却温热澄静。她笑道:“你不觉得太快了么?”
金眼一愣,道:“你说什么?”
“嗯,我和你,”顾徽微笑着,“你不觉得太快了么?”
她所看不见的,金眼的脸竟然红了,然后故意道:“什么太快了?蠢女人,你在想什么?”
顾徽惊讶道:“不是么?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会错意啦!对不住!”
金眼恼得不理睬她,隔了片刻,接着认真地问道:“你还是这样死脑筋么?沉蔼没有那颗桃不会死。”
顾徽道:“可他会过不好。”
金眼一恼,毫无预警地蓦地松手,只听见砰地一声,顾徽就再一次摔到了地上,一声惨叫过后,她开始发飙,“金眼睛的,你发什么疯!?没人求你救我,你只管看我死,也不会怪你,但你干嘛抱了我又摔我!?”
金眼冷言道:“你这样蠢的,又如何摔不得?”
顾徽虽觉得莫明其妙,可鉴于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了她很多马,所以也就很快心平气和,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这样快的平静,让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理解。
金眼却出乎意料地突然问道:“你不问怎会这样轻易地拿到陶宛的药?”
“耶?”顾徽奇道,“你不生气了么?”
金眼嘴角一咧,似笑非笑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动怒过?”
顾徽立即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原因,你说罢!”
金眼双臂环起,脸上有了一丝轻微的笑意,却仍旧口气自负地答道:“早知道你会来。”
“耶?”顾徽傻眼,“你知道?”
金眼看着她,眼神虽嚣张,眉眼却已舒展开来,自有一种迷人的舒畅,“在雪原里,他受了伤,我想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来。陶宛的结界是我哥哥布下的。除了人类,精怪不被允许入内。你有人类的灵魂,理应可以进来。其实,你不必用咒。”
“所以,你才要我来那座庙宇。你知道那里的紫皮会告诉我这个地方?”
金眼点头,“只是没有算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学会用净?”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同时也在期望她不会为了沉蔼而犯险。而她却真的来了,这个结果,与其说是他没有算到,不若说是他不愿见到——这一点,他也是而今才真正明白。
顾徽却想起当时他白袍上新添的血渍,问道:“这么说,你是故意减弱了结界让我进来?”
“不是。”金眼不知何时站得很近,“我的伤尚未全好。”
“哇!原来真是我伤了你?对不起!”顾徽记得刚才初见他的样子,很有成就之余,又很有良心地懊恼了起来。
金眼一声冷笑却又象有点无可奈何,“可笑,你以为你很强么?还有,你那个样子真是在懊悔么?”他说到最后口气虽讥诮,脸上却有了一丝自然的笑意。
嘿嘿。顾徽傻笑,一手抚胸信誓旦旦地答道:“我是真的在懊悔啊!你不信?真的看不出来么?”
第12章 故使侬见郎(六)
那样糟糕的雪夜里,她身着单衣站着,加上方才一阵紧张,此时尽管一面说一面笑着,却冻得禁不住地一直哆嗦。而她的周围,不知何时起,金色的结界缓缓流转,越来越亮,像是醇厚的香槟颜色,十分诱人,此时轻轻包绕着她,仿佛一双修长灵巧的手掌,又仿佛一个坚定温暖的臂弯。风雪自这一方空间里退去,清爽的男子味道隔得很近地传来,经久不散。顾徽吁了一口气,接着,更加惊讶地发现金眼竟然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你你你……又要做什么?”她指着他的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金眼斜眼看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顾徽听见他简洁地答道:“不知道。你说呢?”他说不知道的时候,脸上是如往常一样满不在乎的神情,但她自己的脸却在这一瞬蓦地红了。
金眼脱了外面的那一层毛绒绒的黑色袄子,套在顾徽身上。他的动作一点也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故意的粗鲁。顾徽只觉身子一暖,怔怔地望着他。金眼却道:“你脸红什么?我不过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可是……”顾徽喃喃道。
金眼眉头一拧,“你又要罗嗦什么?”
“不是。”顾徽道,“你不冷么?”
金眼冷笑,眼角尽是桀骜,顾徽却不知为何看得有些痴。他道:“你以为都象你一般,长了一身无用的毛,难看至极,又全无好处?”
“你……”顾徽开始要发飙。
金眼打断她道:“我又如何?蠢女人,不想留下的话,就快走吧!省得我见了你心烦。”
他这样说着,顾徽却无法继续生他的气,她只好安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之后然后轻轻道:“嗯。你保重。”说罢转身就走。
金眼站在雪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突然道:“等一等。”
顾徽有些茫然地瞧着他,见他大步走近,见他忽然低下身子,一把拽下她的袜子,同时自他手腕摘下了什么,伸手便环上了她的脚踝。
“喂!你做什么!?”顾徽惊叫。
金眼不为所动地做完,缓缓起身,轻轻浅浅地笑着,低眉看着顾徽脚踝上闪闪发亮的细细的链子。
顾徽好奇地低下腰去,看清是一组极细的金色链子,以一种奇怪的纹路纠结不清地缠绕在一起,环着她沾了雪泥的脚踝,在暗夜里径自散发着如他身上一般幽然柔和的金色光芒。
“这是什么?捆妖绳么?”她忍不住问。
金眼道:“捆妖绳!?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不是就好!”顾徽不生气,抚胸吹出一口气来,“不是就好!”
金眼神色严肃,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快要消散在风雪中。他近乎喃喃自语般地说道:“你是我的……即使是不得不猎杀,你……也是我的……不允许别的烬发现你。”
顾徽却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只仰头微笑问道:“我可以走了?”
金眼看着她,漂亮的眼眸变成了暗金色,只轻轻哼了一声。
“再见!”顾徽冲他挥了挥手,握着手里的桃儿,一步一步缓缓走远。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刺骨的风雪中忽然响起那个甜媚的女音,“你喜欢她。”金眼不为所动。那个声音又道:“当真喜欢得这样深么?把烬的护身符也给了她?”金眼的背影仍旧纹丝未动。她叹了一声,道:“师宸,你真傻。她若最后也没能喜欢上你呢?你该怎么办?难道要落得如今日的我这样?”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如往常一样漠然道:“那不重要。她救过我,我也只是为还她而已。”
风中有陶宛轻轻的笑声,却什么也未多说。
顾徽回到城郊的破庙时天都快亮了,雪也小了一点。推门而入后,看见蒙淡的天光里断垣残壁间,不知名的佛像面目祥和,有着悲悯的神情却又微微带笑,仿佛世间一切的苦楚不过是自扰,欢愉不过是云烟,什么都会消失,什么都不会永恒。
顾徽平静了心绪,缓缓走到深处。龛下的紫皮正鼓着一双金鱼眼瞪着她道:“你你你……”
顾徽笑:“我回来了,还是活的。”紫皮一下子跳到她跟前,使劲捏了她的肉脸一把,“果然还是热的!”
“没骗你吧!”顾徽一面答,一面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沉蔼呢?”
“唔。”紫皮指了指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
顾徽赶紧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身子。明明她的手已经很冷,却感觉不到一丝沉蔼的温度。她瞥了一眼早已没有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