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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不只是狐狸-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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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为什么?”

    金眼竟然低眉,“因为觉得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又没有特别有趣,或者特别漂亮!?”顾徽见他躲着她的视线,干脆捧起他的脸。

    金眼的脸在她掌中还是显得有点苍白,然而却精神很好地微微笑着,渐渐地,十分坦然地凝视着她的容颜,伸手抚摸着她略微冰凉的脸庞,轻声道:“不知道。见到之时,便觉得不一样。不该是这样么?”

    顾徽道:“那你怎么知道不一样就是喜欢了?”

    金眼眉梢一挑,“他说的。”

    “谁?”看了他此际脸上的神情,顾徽了然道,“师宇么?”见金眼颔首,她接着问他:“师宇说什么来着?你也信他的?”

    金眼有一点点不自在,“他说那时见了陶宛也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话,总是听着,自然就记在脑子里了。”见顾徽盯着他,他又道:“我记性一向很好。”

    “是么?”顾徽好笑地道,“最初的喜欢就是觉得不一样么?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和别的人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么?”

    金眼认真地看着她,居然道:“你……喜欢沉蔼时不是这样么?”

    顾徽看着他,又想了想,老实地摇头,“那时我总是觉得紧张。”

    “紧张么?”金眼一脸微微吃惊的表情,却又忍不住笑了,“你也会紧张?”

    顾徽嗷嗷道:“怎么不会!?我是女孩子啊,倒追男人又追不到,会很没有面子啊!那个时候,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心里一直都很不安定。”金眼微笑着,无言等她自己把话讲完。顾徽接着道:“总是患得患失的,情绪也总是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很起伏!别人虽然不知道,可是自己心里很明白!明白自己的计较,明白自己很想很想要回应的那种心情!可是……却得不到……”

    金眼轻轻地,用宠溺的方式揉着她头顶的发,而她沮丧地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笑着仰视着他道:“和你不一样。”

    “哦?”金眼扬了声调,双眼里笑意更浓。

    顾徽道:“你让我觉得轻松,觉得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那种自在。不会紧张自己是不是很丢脸,是不是做的不对不讨喜?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我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不管别人看起来是好是坏,但就是我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而你……”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瞧着金眼的脸。他在她古怪的神情里微微一怔,还未明白因了什么事情,她的脸却突然靠近,然后十分大胆地,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齿间有女子柔软香甜的气息,他在一片眩晕里听见她包含笑意的嗓音轻轻柔柔地响在耳畔,她说:“而你竟然喜欢我这个样子!”

    有人说过,我爱你,与你无关。真的啊,它只属于我的心。只要你能幸福,我的悲伤,你不需要管。

    可是,这是她想要的爱情么!?可以选择的话,谁想要这样的爱情!?

    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和心志去爱一个人!

    虽然,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可以义无反顾,也可以无畏无惧,但说到底,自己明白的,无非是为了等到他能够回应的那一天!

    如果。

    如果,他不能给呢?

    那么,她必定不会是为了他而可以等到油尽灯枯的那种女子!

    爱人,并且被所爱的人回应,是多么幸福的事!

    这样的幸福,谁不想要!?
第45章  明朝又是伤流潦(二)
    儒家说“择善而固执”,一是要有选择的明辨,二是要有坚持的力量和勇气。这是还在念书的年纪,语文班主任教的。那时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深刻,以至于顾徽是一直都想要做那样的一个人!后来的求学生涯,一位她十分敬重的老师也这样郑重其事地讲述过,一个人要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然后,无论外境如何迁转,要一念坚持,不可松懈!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她终于认清了谁才是可以一生相守的人,虽然剩下的时间短暂,可是,她没有时间去害怕和忧虑——并且,正是因为清楚地看见时光流逝,她决定了更加不会浪费时间去忧伤。

    金眼似乎也是这样想,相处的日子里,他越来越喜欢微微地笑,虽然眉梢总是有难以抹去的桀骜,但那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柔软。

    不见一丝阴霾。

    路过蓟宁县时,岐悦提出了道别。顾徽很惊讶,虽明白他不会一直随他们南下,但也未想到他会在这里说分手。

    “为什么?”想也不想,她劈头就问。

    岐悦微笑道:“因为想见见一位故人。”

    “故人?”顾徽更加不解,“你哪来的什么故人!?”

    “啊。”岐悦仍旧温和地道,“因为记起以前的事,所以才有了这位故人。”

    “是么?谁啊?”顾徽顿时觉得很好奇,笑嘻嘻地问他。

    岐悦的衣衫在这时被微凉的风轻轻扬起,他低眉,伸手抚平衣角,缓缓道:“在另一个轮回里的故人……”顿了顿,他平视着顾徽的脸,用近乎叹息的口气又补上一句,“颇有渊源。”

    “哦。”见他不便明讲,顾徽也懒得多问,只道,“我们会再相见吧?在这一世?”

    岐悦点点头,笑答:“会。”

    “好吧。你多保重。没有意外的话,我会一直在申县,随时恭候您大驾光临!”她笑着开起玩笑来。

    “好。”岐悦看了看她,然后转而对金眼微微点头示意。他也就轻轻地回应了一下,彼此都无多的话,气氛却很淡,宁静的淡然。

    直到岐悦墨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顾徽才蹭到金眼身边道:“你们……嗯……你们……”

    见了她吞吞吐吐费力措辞的样子,金眼微笑道:“我们并无过节。”

    “是么?”顾徽挨着他坐下来。

    “岐悦是明白人。”

    “哦?”

    金眼轻轻一笑,继续道:“明白现在的你并不是那一世他等候的那个人,而这一世里……”眼见他故意拉长了尾音不往下讲,顾徽探出头去等他的话。他却忽然低下头来,出乎意料地,用无比温柔的力道吻上了她的唇,大手轻轻地扣上了她的后脑。

    “那个……”她在缠绵的亲吻空隙里非常不解风情地忍不住道,“那个……你刚……刚才说……还没有说完……”

    金眼的笑声低不可闻,他稍稍放开她,却仍旧赖在她唇边,一双明亮的眼睛直接而专注地凝视着她,用一贯的口气解释道:“因为,这一世里,你是我的女人。”

    他就这样在她脸颊旁吐着微热的清爽气息,一脸十分理所当然的表情,金色的瞳里尽是细碎如钻的光芒。顾徽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

    “怎样?”金眼眉宇间的气势依然张扬,直接道,“我既不计较他下一世占了你,他又怎敢与我计较这一世你是我的女人?”冷冷的不驯的调子。

    顾徽看着他嚣张的脸,笑道:“你还真不理亏呢!”

    “不该么?”金眼脸上是更加理所当然的神情。

    “该!”顾徽笑着搂了搂他的脖子,“我们上路吧。你不想早一点回到乾毓么?”

    金眼却道:“无碍。和你一起,在何处并无所谓。”

    顾徽笑盈盈地看着他,“那我想回去,我喜欢那个青莲池。”

    “好罢。”金眼爽快地点头。

    “难道你不想要回家么?”顾徽还是不太明白他,因为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那个乾毓官邸的事情。

    金眼非常平静地回视着她写满不解的脸庞,道:“我是不是从未对你讲过我家的事?”

    “唔。”顾徽微笑道,“因为有不好的事情么?所以,你才不是很想回家?”

    金眼望着前方的小径,那里有初融的雪水湿润着褐色的泥地,两三棵嫩绿的新芽刚刚冒出地面,芽尖上还挂着一点透明的雪水。他沉吟了片刻,似在考虑措辞,然后才慢慢道:“我爹一生只娶了我娘一个,你知道罢?”

    顾徽点头,“上次不是还说起过?你说你爹爹只是寻常男子,终身不娶是因为一直没有遇见合适的女子。”

    金眼这时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十分轻盈,“并不全是为此。”

    “是么?”其实和陶宛谈过之后,顾徽就明白那些话不过是他在安慰她以及他不希望她有负担。

    金眼轻轻地叩起手指,放在膝盖上。冬末初春的风自他指间吹过,是一股略微刺骨的凉意。他微微蹙眉,低声道:“我娘……她原是青楼女子。”

    顾徽一惊,虽然并不是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却还是在金眼那样的表情和语气里,有了浓重的好奇。“不好么?”她轻轻地问。

    金眼缓缓侧过脸,微笑着看她,但那笑容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顾徽,你们那里对这样的女子如何看待?”

    顾徽想了想,很快答道:“我不是男人,所以不太明白男人的想法。我们那里有些人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不过,也许大多数男人虽然嘴上不说,骨子里还是会介意吧。你爹爹呢?他不在意么?”

    金眼轻轻摇头,认真地道:“他很爱她。”

    “是么?”顾徽不由宛而,“那不是很好么?”

    金眼的唇角扬起了一道漂亮的弧度,但那笑意却有一丝古怪,他喃喃道:“好么?我原是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顾徽伸手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在她怀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坐直身子,平静地望着她道:“我是我娘的第二个孩子。”

    “对啊,第一个不是师宇么?”她故意逗他笑。

    他却依然保持着一样的表情,用十分淡然的口气继续说道:“师宇是爹爹的孩子。而我是……”他停顿了一下,掌心忽然握紧,“我是我娘的孩子。”

    顾徽一怔,然后微笑道:“你娘心里有别的人?”忍住了后面一句没有讲——还是在和你爹爹成亲之后有别的男人!?

    金眼沉默了一小会儿,点头道:“对。”

    “你爹爹呢?他也知道?”

    “对。”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她。

    “你爹爹既然已不在意,你为什么不开心?”顾徽不明白了。

    金眼低眉道:“因为我并不是他的孩子,他却待我更好。”

    顾徽不说话了,轻轻地牵过他的手握在指间,冰凉的温度。

    金眼望着自己的手被她小小的指头缠绕着,他垂着头,脸上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只听见他道:“那年,师宇七岁,我五岁,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说见我家有紫气来袭,然后打开了我和师宇的末轮,游说我们去祁连山修行。爹爹奉旨守卫申县,娘亲和护卫带着我们上了路。有一阵山下并不平静,妖魔很多,我们在山下遇见了一只道行不浅的妖精,护卫死伤殆尽,娘亲为了救我,把师宇推了出去……”

    顾徽盯着他此际的面容,心里隐隐做痛,脸上却控制着不要流露丝毫。金眼见了她的样子,竟然微微一笑,道:“后来,师父救了我们。”

    “平安就好。”她只好这样说。

    金眼却道:“师宇从那时变得对家人很冷淡,然后渐渐地成了一副总是微笑恭顺的样子,再也没有人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而之后,我爹从未追究过此事。不明白缘由之前,我问过我娘,为什么待我和师宇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的骨肉血亲么!?为什么那种时候会舍得推了师宇出去!?后来,很偶然地,我见到了那个男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了。顾徽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娘更加爱护的是那个男人吧,所以,才会更加爱护那个男人的孩子?”但是,她记得金眼从未将那个男人唤作“爹”,提到那个本该是他父亲的男人时,他只是把他叫做“那个男人”,非常生硬的称呼,一眼就看得出,他并不喜欢那个本该是他父亲的男子。

    金眼淡淡一笑,“我开始恨她。有那样纵容和溺爱她的人不要,却爱着别的男人。做为那样一个女人的孩子,我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为那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

    顾徽道:“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金眼盘起自己的双腿,两手搁在膝上,自顾自地缓缓道:“两年之后,我娘便过世了。死之前,她怀了我爹的第二个孩子。她死的时候,爹很伤心。那是在乾毓和岘诛寺一次形势严峻的战乱里,为了留下来陪爹,她拒绝了和护卫们离开……”顾徽静静地听着,耳边有低微的风声,头顶是朗日清空,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金眼继续道:“我和师宇最后见她时,她流着泪,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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