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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婕妤出阁-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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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若要执意为难微臣,那微臣只好辞官返乡。”
  慕天席本就不是为了当官而入朝,对於“将军”这个名衔,自然毫无留恋。
  “抗旨可不是辞官就能解决的,那是要掉脑袋的。”关云扬故意出言恐吓,像是想要秤秤他的斤两。
  慕天席抬起头、挺起胸,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微臣不过是贱命一条,皇上若是真想要那便取走吧!”
  瞧著他那一身磊落浩然的反应,龙腾云和关云扬相视一眼,眸中的赞赏之情流露无遗。
  但方才那番对话不过是小试身手罢了,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你是一个男人,自然应该有大男人的气概,也可以随时将命交托给皇上,但是皇甫婕妤呢?难道你也不在乎她的处境吗?”
  慕天席是个聪明人,关云扬只消稍稍一点,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神色一凛,挟著滔天怒气质问起关云扬,“难道,你们想要将这一切迁怒到皇甫婕妤身上?”
  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慕天席的眼前摇了摇,关云扬用极度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她来和亲的意义本来就是在於维持两国的邦谊,如今既然连表面的和平都无法维系了,那麽你想朝中群臣会放过攻击她的机会吗?”
  要说是代罪羔羊也行,要说是棋子也罢,她的存在对於他和皇上急欲解决的两件事都很重要。
  “可是……”慕天席顿时替她的处境感到不平,可是也很清楚知道关云扬所说的是事实。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一双炯眸在关云扬和龙腾云之间来回数遍,心中已有数。
  “你们想要用她来威胁我替你们做事!对吧!”他们拐弯抹角的说那麽多,其实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逼他就范而已。
  “别说是威胁,说是互惠怎麽样?”讲威胁多难听啊,他们只不过是试著解决问题罢了。 “只要你愿意,你不但能够抱得美人归,也可以解决两国之间的纷争,更可以让百姓们从此安居乐业。”
  冷冷地扫了说得口沫横飞的关云扬一眼,慕天席的脑袋跟著转得飞快。
  他不是英雄,没有太多悲天悯人的胸怀,所以尽管关云扬洋洋洒洒说了这麽一长串,唯一让他心意动摇的只有皇甫念柔而已。
  但心里头的那抹动摇也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很了解她,知道她性子的刚烈之处。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断无挽回的可能,他已经伤过她一次,再伤她,她绝对会恨他恨到骨子里。
  “我不知道你们是当我白痴,还是真的那麽天真,怎麽说念柔都是虖夏国的公主,虽然远嫁,然而那还是她的故国,若我率兵去讨伐虖夏军队,她会一辈子都恨我,而且那种恨绝对是不共戴天的。”
  “或许一开始是,不过她并非不明理,我相信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後,她不但不会怪你,甚至还可以解开你们之间多年以前交恶的那个结。”
  关云扬很有把握的说道,他的信心也确实让完全不知道该拿皇甫念柔的固执怎麽办的慕天席开始心动,听说关云扬素有智多星的美称,他想,或许,只是或许,他真的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可以解决……
  不语地沉默许久,再抬头,眸中原本的挣扎犹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决。
  为了她,纵使要他下地狱,他眉头也不会眨上一下。
  所以即使做征南大将军会被千夫所指,但只要最终能让他赢得佳人芳心,他不在乎那些骂名。
  “你想怎麽做?”他终究屈服在自己对皇甫念柔的情爱之上。
  “我要你接下大将军的职务,出兵虖夏。”
  兵临城下,其实是治标之法,他可不想连年战争,弄得自己累得半死。
  关云扬想要从内部把问题解决,要知道有时以力服人,不如以智服人,他相信虖夏国中绝对出了问题,因为出兵打仗这种笨事绝对不是虖夏王会做的事,一定要找出问题根源,再对症下药才能永绝後患。
  “就这样?”慕天席完全不能理解的反问。
  他那两道浓浓剑眉紧皱,显然认为关云扬所说的办法根本就不是一个办法嘛!
  “对,就这样。”面对他质疑的目光,关云扬很是坦然地含笑点头。
  没有漏看关云扬眸中所闪现出来的算计,一种被当白痴要的感觉油然而生,慕天席很想开口拒绝,但话到了舌失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关云扬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可以说服别人的本领。
  而且他也的确捉住了他的弱点和心思。
  他直的什麽都不想管,也什麽都不在乎,唯一想的和在乎的,只有皇甫念柔一人而已……
    
  真是够了!
  望著铜镜中的自己,皇甫念柔简直不能忍受自己居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要不是风云信誓旦旦地描述,她绝对打死也不承认她竟然会在慕天席的怀中哭昏了过去。
  天啊!
  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伸手掩面,她无声的哀嚎,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只求这辈子都能不要见到慕天席那个可恶的家伙。
  一想到他可能会有的讪笑,皇甫念柔就恨死了自己,她真不懂为什麽自己只要一碰到他就这麽软弱。
  该死的!
  心里头烦躁的连声咒念,几乎坐不住的她索性起身,正准备走出厢房外去透透气!就见向来气定神闲的风云反常的神色慌张地朝著她跑了过来。 “娘娘……糟了、糟了,大事不好了!”
  她驻足望著可以用惊惶失措来形容的风云,心中蓦地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发生了什麽事?”一待风云来到身前,她等不及让她好好的喘口气,连忙问道。
  “娘娘,我刚上街替你采买胭脂,听到街上的老百姓都在传言,虖夏国兴兵犯境了。”
  什麽?!兴什麽兵啊?
  皇甫念柔一睑困惑,完全摸不著头绪,瞠大了眼望著依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风云。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虖夏国兴兵来犯我朝了。”
  听到这话,皇甫念柔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放下一半,更夸张的是她还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父王兴兵?!多麽一个荒谬可笑的谣传。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先不提父王原本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好君主,就说父王明知她身在中原,就万万不可能会兴兵来犯。
  “娘娘,这件事只怕是真的。”面色凝重,风云严肃地朝著完全不将这个讯息当成一回事儿的皇甫念柔道。
  “风云,你是跟著我从虖夏陪嫁过来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以父于那仁慈爱民的作风,绝对不可能休战的。”
  尽管风云语气严肃地再次强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皇甫念柔还是怎麽样都无法相信。
  “娘娘,连星上都已经下诏,即日遴选征伐虖夏的大将军了,正所谓君无戏言,所以这件事绝对千真万确。”
  见她还是没有一丝相信的意思,风云立时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皇上下诏,皇甫念柔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的神情所取代。“你确定皇上已经下旨要遴选大将军了吗?”
  “没错。”
  见风云肯定地点点头,她脸色立时大变。
  怎麽会这样?父王怎麽会做出这麽胡涂的事情来呢?
  就算父于真不把她当女儿,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安危,那也不打紧,可是那些无辜的虖夏人民呢?
  父王究竟知不知道一旦兴兵,先不论两国之间输赢属谁,那些无辜被卷入烽火之中的百姓,都要承受家破人亡流离之苦。
  虽说她是一介女流,而且现在不过是个寄人篱下不受宠爱的妃子,可是她怎麽说也是虖夏国的公主,自然很关心那些无辜的虖夏子民。
  在初时的慌乱过去之後,她心绪有些激动的一把扯住风云的衣袖,很是焦急地问道:“那参加遴选将军的人有哪些?”
  “奴婢听说刚刚在廷议时自告奋勇的武将有两个人,但据闻皇上其实已经决宋要将这个重责大任交给谁了。”
  “是谁?”
  “是……是……”
  “究竟是谁,你倒是快说啊!”风云的吞吞吐吐,让皇甫念柔急得不住猛力摇晃著她的臂膀,叠声催促。
  以风云的个性,她说话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她一向有话直说,从不曾顾虑过什麽。
  她的迟疑让皇甫念柔的心头迅速地笼罩住一股不祥的感觉。
  “是慕天席将军。”
  她听错了吗?
  皇甫念柔用力地用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慕天席”这三个字却像是一个魔咒,不停地在她的耳际回响。
  他竟然……他怎麽可以……虖夏怎麽说也是他的祖国啊,他可是喝虖夏的水、吃虖夏的米长大的,怎麽能去做这麽残忍的事呢!
  血色倏地从她的颊畔退去,原本纤细的身躯泛起了一阵阵的抖意,她几乎不敢去想,一旦两国真的交战,虖夏的子民将会受到多大的灾殃。
  “娘娘……你还好吧?”
  瞧她那几乎撑不住的模样,风云连忙伸手要去扶,可是她却固执得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勉强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
  “我很好。”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不好的自由了,她必须为虖夏的子民做些什麽,否则她会觉得很愧疚。
  想到这里,她一丁点儿的时间都不能浪费,直接回身踩著急匆匆的步伐,朝寺门的方向跑去。
  “娘娘,你要去哪?”风云急得直追在身後问道。
  “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慕天席毁了虖夏百姓的安宁。”
  皇甫念柔头也不回的道,那坚定的语气已无一丝方才的慌乱。
  就算她再恨他,但她也懂他,她知道凭他的能力和对虖夏的了解,他若是真的率著中原的百万雄兵去虖夏,那麽“战败”便是虖夏注定要承受的痛,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即使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即使因激烈的奔跑让她那柔嫩的小脚疼痛不已,但皇甫念柔仍是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心中的急切让她等不及要风云为她准备一顶轿子,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慕天席,劝他打消领旨率兵攻打虖夏的决定。
  他至少欠她这麽多吧! 眼看著他的宅邸就在眼前,她倏地止住了步伐。
  望著那座不算太过富丽堂皇的宅院,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犹豫,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令她停步驻足。
  左看看、右瞧瞧了好一会,跟著走向对街的另一头,正对他家大门的那棵大树旁,将全身的重量靠在树干上。
  双眸还是瞧著这座宅院,她怔忡起来。
  如果说……只是如果,成亲那日他没有失踪,他们真的拜了堂,这样的宅院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家?
  那麽她不会成为龙腾云众多的妻妾之一,他也不会成为龙腾云朝中的一个将军,即使两国交战,他们也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局面。
  她想著……一抹湿意毫无预警地从她的颊畔蜿蜒而下,皇甫念柔伸手抹去泪,摊开掌心,呆愣愣地瞧著。
  不该的,自从那回在他怀里哭过後,她的眼泪就像关不住似的,老不停的恣意流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这样。
  胡乱地将濡湿的手心往自己身著的绿衫上擦著,彷佛擦乾了手心,刚才那种荒谬的想法就不曾存在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挺直背脊,很多事该做的还是要做,她想,与他的纠缠只怕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命运。
  而她也不打算逃避,也没资格逃避,至少她要劝他放弃接受大将军的职责,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带兵去攻打自己的人民。
  带著这样的坚持,她踩著笃定的步履往慕天席的宅邸走去,而就在她的手触到朱红大门上的铜环时,她的眼角倏地闪过了一道寒光。
  初时,她并不以为意,但当那森冷的刀光触碰到她的肌肤,那股微微的刺痛让她不自觉的闪躲。
  她的动作巧合的让原本应该笔直击中她臂上的刀变成划过她的衣裳,一道泛著血痕的伤日隐隐约约地在她的雪肤上闪现。
  来不及仔细查看自己的伤,突然遭受伏击的她惊愕地抬起头。
  只来得及朝那一袭黑衣的刺客看上一眼,亮晃晃的刀光便毫不留情地再次朝她袭来。
  她是一个被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於这样充满杀戮气息的场面,她除了狼狈的闪躲之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
  那把利刃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愈来愈多,虽然都不致命,可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身体上的疲乏到了极限,皇甫念柔闪躲的动作开始变得虚浮,终於,一个跟跄之後她仆伏倒地。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著黑白无常的拘提,往事开始一幕幕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或许……再投胎一次也不是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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