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的爱-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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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你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职场内进行性骚扰吧？”
一句话就让大宫露出不快的表情。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没什么神经的孩子，没想到真的是一点成长都没有。”
话中带刺。所以北泽也不客气地回了令人不快的话。
“你也一样，还是个同性恋吗？”
大宫带著愤怒的表情瞪著北泽。北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
“你怎么会当上书店的店长？以前不是在性质完全不同的公司工作的吗？”
“因为我为了陪一个混帐小孩，连续无故旷职，失去了两个客户，结果被公司解雇了。后来就转换了工作。”
……逃往宫崎之行，当时自己正值暑假。可是身为社会人士的大宫不可能有同样的假期。当他到人烟寂寥的车站来接北泽时，不断地说自己有工作要做，当时只觉得他是一个多么不体贴的男人，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你真是笨啊。”
“我不想让一个害我落到那么凄惨地步的人这样批评我。请你赶快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依然高挑的背影散发出些微的悲哀气息。北泽为自己的言词感到后悔，即便那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他也好想再跟大宫好好谈谈。
第二天，大宫来了电话。他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很冷漠地说，“关于应徽打工的事情，很遗憾，我们暂缓考虑。”眼看著大宫好像随时就要挂上电话了，北泽赶紧插话。因为不用看到对方的脸，北泽犹豫的程度多少减轻了一些。
“你见到我不高兴吗？我很高兴呢！你不一样了。”
男人沉默了一阵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觉得“高兴”。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所以从那天之后就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吗？”
“也不是那么讨厌。”
虽然语意有点暖昧，但是却是北泽真正的感觉。
“现在当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一开始我对自己被迫离开公司一事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因为我真的认为只要暑假结束，你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来。我没有发现到的是，你只是在嘲讽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男人沉默了。
“那么你要我说什么？”
男人的语气有点焦躁。
“如果我说现在我还是喜欢你，能够见到你我感觉很快乐的话，你才会满意吗？”
“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我也不是那么执著于对方的人。”
心头涌起一股罗动。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像台风一般扫过。
“你果然是个同性恋。”
不等对方回话，北泽便挂断了电话。没错，大宫没有理由要迁就他，而且当时逃跑的是他。爱这种语言是不具永久效力的，那是一种很淡薄的东西，很容易就会消失无踪。而对方却光明正大地用大义名份对自己说出那种不确定的话来。电话铃响了，然而北泽并没有接。电话自动切换到答录功能。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是小内堂书店的大宫。如果你真的有心到书店来努力工作的话，请明天中午之前与我联络。你到本店工作，我完全不会加以干涉。就这样。”
……真是一个不够坚持的男人啊。所以才会被还在念国中时的我给要得团团转，真是可笑。北泽轻轻地笑了笑。念国中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当时不是很懂的事情的真正面貌，现在就真的可以懂了吗？
或许不懂会比较好些……北泽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再度听著被录在答录机里面的男人的声音·过完没有连假的黄金周，时序就已经接近五月中旬了。今天白天气温特别地高，虽然高温的时间持续不长，但是店内还是开了冷气。照这种情况看来，电费实在不容小觑，不过等到六点左右．太阳西下之后，天气就会凉爽许多。而现在店内的温度却不是因为气温高而提升，反倒是因为人口密度所造成。全国性连锁的小内堂书店池波店从现在起将会变得非常忙碌。白天显得空荡甚至让人有点寂寥感的店内，现在却因为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和下班的上班族而热闹不已。池波店在所有的分店当中算是规模相当小的一家，但是因为商品齐全，又座落于国、高中学校密集的地区，因此营业额持续上扬当中。
担任池波店店长的大宫雄介今年三十三岁。五年前他辞掉了原本的工作，闲晃了半年之后，开始到书店打工。原本只是当成过渡期的工作，没想到当时的店长非常看重他，在一番劝说之下，他成了正式的职员。之后他快速地升上主任，最后当上了店长。在所有的分店当中，难得有像他这么年轻的店长。想到自己是半路出身的背景，他觉得自己真是受到上天的眷顾。虽然薪水不多，而且经常加班．休假又少，但是他觉得现在的工作做起来很有成就感，而且又让他觉得很有趣。
一边瞄看著收银台前面一边补充商品的大宫看不过去渐渐拉长、等著算帐的队伍，便跑进柜台内。“我来包装。”他站到里面这样说道，已经工作第二年的职员荻原宽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点点头。
大宫带著职业性的笑容，内心祈求著—就说不吧，一边问手上拿著一本精装书的顾客“请问要包装吗？”那个看起来二十几岁后半的青年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请包起来。”大宫为这多出来的工作感到极度沮丧，但是还是依言包装著。虽然他只是帮忙包装，但是右侧的收银台眼看著就将人潮给分散了，于是左侧的队伍便插到右边来，不到十分钟，等待结帐的顾客就处理完了。
“剩下的工作就麻烦你们了。”
大宫交代了收银台里的两个职员，又回去补充商品。他发现刚刚堆在平台上的电影原著转眼之间就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于是赶紧进仓库去拿库存的书·他预估电影首映时，同时会带动书籍的热卖，因此追加了六十本，没想到也一下子就快销售一空。
一些站著看书的客人一副像看著自己买的杂志似地一页一页地翻著，大宫压抑住去提醒他们“请问你知不知道那是拿来卖的？能不能请您买回去看？”的冲动，不发一语地走过他们后面。他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收银台，现在那边已经闲散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刚刚的杂沓景象，荻原和来打工的北泽真人正在收银台后面愉快地聊著天。一方面他希望职员能够尽量避免私下聊天，而且客人少时，两个收银柜台要关闭一个是基本要求。他心想著，“该结束打屁了吧？”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因为收银台后面的两个职员相谈甚欢的样子而犹豫著要不要去结帐，于是他下定了决、心。
“狄原小姐，请节制聊天。”
他温和而小心地提醒荻原，避免引起她的不快。荻原一听惊慌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站在她旁边的打工人员北泽也立刻闭上了嘴巴。大宫觉得他定定地看著自己，可是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进仓库兼办公室当中。
在六叠大小的房间当中摆著两张冰冷的办公桌和一张招待客人用的蓝色沙发·墙边堆满了卖剩的月刊和周刊。另外还有必须尽快核对剩余数量和销售数量以便填写退货传票，否则会赶不上退货期限的杂志。不过要核对杂志类的书籍倒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自从在收银台附近设了杂志专柜之后，被窃的杂志数量就急速降低了。
大宫一手拿著堆积如山的书本的剩余数量检核表，一边看著电脑画面比对销售数字。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的，现在却卡在钓鱼杂志上，少了一本。大宫的脑海里浮出“书贼”两个字，可是他感到很疑惑，谁会刻意偷取这种没什么趣味的杂志啊？
他数了数剩余的杂志数量，才发现原来有一本夹杂在女性月刊当中。
整合了退货的杂志，安排明天运送出去的工作之后，他看了看时钟，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半了。接下来学生数量会减少许多，他大可不必太在意笑话书架那边的状况。
会被窃的多半都是漫画类的单行本，每一家店都会有十几岁的学生偷窃的问题。
其实他只要在顾客比较少的日子检核销售量和剩余数量即可，然而今天却因为接了不少电话而耽误了时间。客人订购的书在过了黄金假期之后仍然没有送到，客人不时地打电话来询问“还没送到吗？”进货延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询问出版社时通常都会得到“还有库存，一个星期之内可以送到。”的答覆。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大宫觉得可疑，再度去电询问，对方却说已经送来了，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拿到。大宫找了又找，找了又找……结果才发现书被送到其它分店去了，在搞清楚这个状况之前，足足花了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一想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觉得精疲力尽。他想休息一下，便在咖啡壶里倒进了一人份的咖啡。他坐到沙发上喝著咖啡，这时办公室的门连敲门声都没有就被打开了，来打工的北泽手里拿著宝特瓶装的碳酸饮料进来。大宫再度抬头看看时钟，他让北泽这个时候进来休息是因为这时收银台那边不会太忙。大宫尽量以自然的动作，从沙发上移到办公桌前面。其实沙发大得足以让两个人舒服地坐著，但是他仍然觉得有所顾虑。北泽似乎不在乎大宫的行动，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宝特瓶喝了一口。然后叹了一口仿佛就要面对人生的终点一样的大气，从格子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拿出了香烟。不消多时，办公室里便弥漫著他的香烟味道。
他的身高不确定有没有到一百七十公分，不过铁定不算高。原本以为他的肤色算是白哲的，不过不经意看到他的脖子和胸口时发现略微晒黑了。短短的头发是比深茶色再更深一点的黑。脸蛋很小，鼻梁很挺，下巴的线条非常纤细。算算今年应该也二十岁了，可是却怎么样都没办法去除那种稚嫩的气息，或许是他那对比一般人都大的眼睛的关系。所以当他抽著烟时，看起来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抽烟，感觉非常地不搭调。然而他时而流露出来的，带著佣懒忧郁色彩的表情却充满了情色的味道。他毫不客气地将介于孩子和大人之间的这种不大不小的时期特有的味道散发到四周。大宫再清楚不过店里的职员和来打工的女孩子们私底下称赞他气可爱乙的理由何在。北泽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将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原以为他要拢拢后面的头发，没想到他竟然脱下了运动鞋，将一只脚踩在沙发上，然后又伸手去拿宝特瓶。
大宫顿时发现自己竟然拿著咖啡杯，从电脑和书堆之间的隙缝定定地看著他的侧脸。大宫赶紧把视线开，将已经变温了的咖啡喝光。这时候，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他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更衣室因为摆放著衣柜，为免显得拥挤，因此不再放椅子。虽然有职员专用的休息室，但是是男女共用，在女职员的强烈要求下，休息室里是禁烟的。所以想抽烟的话就只能到办公室来。一开始他默许员工到店外去抽烟，但是自从接到顾客的投书“店员在店里和蔼可亲地笑著招呼，可是却又躲在后门抽烟的样子让人感觉很差。”之后，他就决定严格禁止员工在外头抽烟，要抽烟就到办公室来。这个房间主要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没办法限制客人抽烟，再加上也经常备有烟灰缸，因此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的状况了。
北泽一到休息时间就一定会到办公室来抽烟。第一次看到他抽烟时，大宫大吃一惊。他现在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一般来说，现在学会抽烟也不是太离谱的事情。后来大宫仔细想过，为什么北泽抽烟会让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冲击，他发现到那是因为他那念国中时带著孩子气的天真形象太过强烈的缘故。他虽然已经长大，外表有了很大的改变，然而自己看到的他的内在却仍然停留在五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
一开始他进来抽烟时，大宫总是若无其事地让出位子，因为他觉得北泽跟他独处可能会觉得心里有疙瘩。可是后来他渐渐发现，不管自己在不在办公室里面，每到休息时间就会前来办公室的北泽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存在。尽管以前对他释出好感的男人现在是他打工书店的店长，但是就是因为他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有心想到这里来打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