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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藏金潭夺宝-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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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不会死的,”陌生女人安慰他说,“他只是走了很多很远的路,累了。但他现在必须得去睡觉。请告诉我,我可以把他背到哪里去睡觉?”
  “背?您背他?”
  “他自己走,我搀着他。”
  “我来帮您忙。我们有个房间是三张床的。叫您儿子拿着灯!”
  他们把老人扶起来,他醒了。在他们的搀扶下,他眼睛也没睁开就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当只剩下我和哑巴鱼后,哑巴鱼说:
  “这真是个意外的圣诞之夜,真意外,还令人激动,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圣诞夜。但是,萨普,你有没有发现,这几个穷人不像是普通的人。我不相信他们是工人出身。那位老人对你诗的思路跟得很快,并一下子就把一些诗节记下来了。我可以肯定,他以前一定是从事脑力而不是体力劳动的。你的看法呢?”
  我感到很惊奇,平时粗心大意的朋友竟然还观察到了这些。我同意他的看法。
  “是的,我甚至猜想,这一家准是遭了难,我不知道这是应得的还是不应得的。那老人突然睁大眼睛恐惧地观望四周,很蹊跷。这种恐惧要么是因为他自己犯的错误,要么就是遭受到了别人的伤害。”
  “这些人其实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以前是干什么的。”
  老板来了,把所送的礼品拿上楼去。当他又回来坐在我们身边时,说:
  “这个晚上开头是如此的快乐和高兴,后来是如此的严肃和揪心。但对我们三人来说,今晚还没有结束。我很高兴有你们这样的人来我这里。我们再来一瓶葡萄酒,能熬多久就熬多久。反正明天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但您的夫人呢……”我问道。
  “喔,她会有理智的。特别是碰到有教养的读书人,因为我曾经也是读书人。她很喜欢听我吹读书人的事,但她不喜欢要饭的和其他的无赖。我给人东西她就骂我。我是很喜欢给人东西的,因为我以前也一无所有,还中断了正统的学业。”
  “您的夫人从邻居家回来时会到这里来吗?”
  “不会。”
  “那这棵树能留在这里吗?她也许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干了什么。”
  “我们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会儿我把它拿出去。”
  “但是她明天也会看到的,因为蜡烛大部分都快着完了。”
  “该死。是呀,这是个问题!”他惊叫起来,“这倒是会引发雷鸣电闪的,这也正是我想避开的。怎么办呢……有了,我有主意了。我重新给插上新蜡烛,点上一会儿等它们燃到一半时再把它们熄灭。她见了还以为是原来的。机灵一点儿,要机灵一点儿,我告诉你们,萨……萨夫……您叫什么来着?这个名字我总是记不住。鱼……萨……”
  我告诉他,哑巴鱼和萨普只是我们的绰号,并告诉他我们的真名。我的朋友还一本正经地要证明自己确实叫这个名字,他说:
  “我可以向您明明白白地证明我就叫这个名字,这里是我的证件。”
  他把手伸进口袋去掏身份证,没有;他又把手摸进另一只口袋,也没有;又去掏所有的外衣口袋和裤袋,都没有。身份证不见了。
  “它到哪里去了?”他问道,一下子慌了神,“这样一张身份证不会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
  “是不是又是你的妹妹……”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她?”他没有想到我是在逗他,“这次她真的没有责任,因为我刚才还把它藏到靴子里。天哪,是不是我又把它放进去了?太不小心了,从来没有碰到过。鞋匠倒是把鞋钉去掉了!我想想看,在哪只鞋里?你知道吗,萨普?”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那我在两只靴子里都找找看,总有一只会有身份证的。”
  他把靴子一只一只地脱下来,可是不见身份证。他又把袜子也脱下来,还是没有身份证。这时如果有个好建议,那可真是值钱哪。我们又在先前吃饭的桌子底下找,我看到地上一截一截的点火纸,那是哑巴鱼用来点雪茄烟的。我捡起一截,打开,正是……
  “看,可爱的哑巴鱼,在这里!”
  当他看到他刚才还在给警察看的身份证时,把脸拉得长长的。
  “这里还剩四分之一的校章!”他叫道,“这是我自己身份证上的章。是谁把它当点火纸用了?”
  “你自己!”
  “真的?但我觉得是你给我的点火纸!”
  “我记不起来了。我又不是你妹妹,这一直是你的借口。”
  “那看来是我自己了。真不可思议!这样没头脑的事在我这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身份证没了,如果哪个警察认为我有点像某个正在通缉的杀人强盗或在逃的银行家,那我只得乖乖地进班房等我父亲来救我了。”
  “不用担心!只要我在,我的身份证可以证明我们两个人,因为我一是没有妹妹来捣乱,二是靴子里没有冒出钉子来,三是不需要点火纸,再说,你一点儿也不像杀人强盗或银行家。现在还不至于把你关起来。”
  这些话很有说服力,他平静了下来。
  好心的弗朗茨又递过来一根雪茄,我接住,并警告哑巴鱼不要再抽了,因为刚才用身份证点着的烟烟劲还没过。他蔑视地噘起嘴唇,不理我。他对老板颇有好感,甚至答应复活节再来时带些走私的雪茄烟来送给老板。
  “走私?那还不如抽这里的雪茄呢。您懂这一行生意?”
  “那又怎么啦?”哑巴鱼歪了歪脑袋回答道,好像他已经走私过好几车雪茄烟似的,“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没带。”
  “真的?那您放哪里啦?”
  “就在爱格尔后面。我们走过许多山村后的第一个晚上。”
  “放在谁那里?”
  “商业秘密!”
  “多吗?”
  “我想很多吧!”
  “您是怎样弄过来的?”
  “用最高明……最高明的……”
  由于“走私贩子”哑巴鱼不知所措,说起话来便有点结结巴巴。我赶紧接着说:
  “用最高明的皮革方式,和他以前所放身份证的地方有联系。”
  “很多吗?”
  “四。”
  “四千克还是四公担?”
  “我们不讲千克也不讲公担,而是讲质量。质量是不错的,和匈牙利的零号麦粉差不多。如果下次复活节我们很幸运能过来的话,您会大开眼界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我们的谈话不能进行下去,因为我们被打断了。陌生妇女带着她的小孩进来了,说她父亲睡着了,请求与我们一起在这温暖的屋里坐一会儿。我们当然很愿意,弗朗茨还给她斟了一杯葡萄酒。为了让这个小男孩高兴,他决定现在开始重新装饰圣诞树。他拿来新蜡烛插在树上并把它们点燃。陌生妇女坐下来,她的孩子很可爱地坐在她腿上,圣诞树上的烛光映着他那有些忧郁的小脸。
  哑巴鱼不胜酒力,话多了起来。他讲述了他的整个生活,尽说些他认为是他所碰到的稀奇的事情。这些稀奇事大多是那些粗心大意的人所遭遇的种种艰难。特别是他的几个姐妹在这些事情中所扮演的糟糕的角色。如果他的经历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早就可以用他的智慧来阻止这些年轻姑娘的恶作剧对他的伤害了。当他讲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时便显出友好和大度,用哑谜一样的话介绍我的优点。他说我是一个可与萨普比拟的诗人,刚才他所朗诵的圣诞诗就是我用自己的钢笔写成的。陌生妇女听到这里,问:
  “是真的吗?您是这首诗的作者?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我说是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红晕,算是应有的谦虚标志吧,每个当代的德国诗人都会有这种谦虚。
  “我是多么高兴呀!我就是因为这首诗才又下来的。这首诗给我和我的父亲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是的,就好像它是特地为我们写的。我很想拥有这首诗。请问,能否给我写下来?”
  最后的几句话是对哑巴鱼说的,他马上站起来掏出笔记本。有一段时间,每个读书人都把我的诗写在笔记本里带在身边,哑巴鱼也不例外。我的朋友从本子里撕下这首诗,用一个很漂亮的、年轻读书人所特有的动作把它递给这位妇女,脸上挂着微笑。
  “我有两份,一份在脑子里,一份在纸上。您拿着纸上的吧,脑子里的那份留给我,这样我们两人都有了。”
  她毫不迟疑地接受了他的礼物。她接受礼物以及对我们两人表示感谢的方式和方法再次证明了我们的看法,她以前一定过着很不错的生活。只见哑巴鱼向她暗示,他还可以在其他方面帮她的忙,并且是更大的忙。
  当她一声不响地用征询的目光盯着他看时,他点燃起一支雪茄,开始从哥伦比亚讲到威斯波斯,从15世纪末讲到19世纪下半叶,真是详尽之极,就连美国在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也一点儿不漏,并且说出了他在美国的亲戚,使我又一次听到三个谜:爱尔多拉多,百万富翁和单独继承。他讨好地要为她写一封推荐信给这位亲戚。
  我惊奇得不得了,他从来没有给我——他的知心朋友写过这样的推荐信,并且这种信他以前写写也是不妨事的,因为他早知道我心里的目标是要当一个漫游世界者,他也知道我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拿出这封信来的。然而现在,他竟给别人写这封推荐信而不是给我。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陌生妇女接受了他的建议,也许是为了不伤他的心。因为一封读书人写的推荐信没有多大价值。他请老板拿出纸和笔,告诉陌生妇女他很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时我才知道她叫爱利莎·瓦格纳。他写的时候正好挡着不让我看到他写的字。就是说,一个陌生人都可以知道他那位可以留下遗产的亲戚的地址,而我却不知道。但我不计较这些,因为我要照顾他的性格。我干脆转过身,不去介入他的秘密,让他有种安全感。当我还在与老板聊天时,他已经把信写完了,递给妇女,说这封信会给她很大帮助的。
  他刚把信递过去,门开了,老板娘回来了。可爱的弗朗茨吃了一惊。因为有我们在,他便镇静了下来,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我的朋友缩成一团,好像他负有责任似的。陌生女人胆怯地看着进来的老板娘。弗朗茨点起一支雪茄烟,准备迎接战斗。
  老板娘慢慢地走过来,站在她丈夫面前。
  “你在点什么呀,弗朗茨?”她用一种特别友好的声音问他。我不知道这声音里含有什么意思。
  “树。”他也用同样可爱的声调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是圣诞夜。”
  “给谁过圣诞夜?”
  “给我。”
  “从什么时候起?”
  “刚才。”
  “看看看,看看!还说刚才呢!蜡烛只点了四分之一。刚才它们已经剩下半支了,怎么越点越长了呢?”
  “可能因为品牌不一样,这种品种会越点越长的。”
  “有这么好的品牌,我倒还没见识过。我也想买点这种品牌的蜡烛。恐怕是你把那半支点光了,又换上了新的蜡烛,想不让我知道吧。你想我不会回到这里来的,是不是这样的,弗朗茨?”
  “是这样的。”
  “好,至少你还承认。你是给谁点的圣诞树?”
  “为我和这些读书人先生。”
  “就没别人啦?”
  “没有。”
  “好的。你不给我说实话。你尽可以给你和读书人先生点蜡烛,尽可以喝葡萄酒和抽雪茄烟,但是……但是……”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把双手叉在腰里,“我问你,刚才给谁点的蜡烛,下面还放了香肠、蛋糕、衣服和钱,这个读书人先生还朗诵了一首那么漂亮的诗,我每个字都听懂了。”
  弗朗茨跳起来:
  “你这个女人,你在偷听?”
  “是的,就在窗户外,那里有一个窟窿。”
  “以后不允许你这样做!”
  “不允许?为什么不让我这样做?这房子是我的,这个店是我的,就是这个窟窿也是我的。我什么时候喜欢就什么时候在窟窿里张望。这座房子里,你连个窟窿都没有。你还拿我的钱我的衣物做人情,还想命令我?”
  “听着,不能当着读书人的面污蔑我,否则我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闭嘴就是聪明!”
  他很可能和她一样,根本不理解这两个拉丁词语的意思,但要镇住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他想用拉丁语向她证明他在知识上超过她。她大约承认了这点,并给“闭嘴”附加上了强制的含义,她回答的是:
  “那好吧!那你也闭嘴别说你的聪明了!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她转身出去了。
  “真要命!”他一边发出一声叹息一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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