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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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佐子泡完茶,勇作问: “莫扎特?竹
“你很清楚啊。一
“当然清楚。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记得。一
勇作边说边关掉音响。突然间四周变得寂静无声,美佐子
将热水注入茶壶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更响亮了。
“我马上就得走,竹勇作说, “希望你听我说几句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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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竹美佐子一面回答,一面将茶杯放到他面前,然后抱
着托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勇作喝了一口茶,说: “我在找须贝正清从这里的保险箱
中拿走的资料,却怎么也找不到。〃
誓这件事,我听别的刑警先生说过了。竹
“我认为那些资料在瓜生手上。竹
“在我先生手上?〃
勇作点头,然后像取暖似的用双手握住茶杯。 “须贝遇害
后,瓜生去过须贝家,我认为他有充分的机会夺回资料。而且
他去须贝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竹
美佐子盯着勇作直瞧,稍微犹豫了一下,应道: “说不定
就是那样。升
“说不定?竹
誓他好像知道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失窃了。〃
美佐子坦白告诉勇作,须贝来这里的那晚,晃彦带着一种
锐利到令人心惊的眼神问: “今天有谁来过?竹,
_一定没错。竹听她说完,勇作道, “瓜生当时就知道资料
被须贝正清抢走了。那是不能被他抢走的东西,所以瓜生为了
夺回资料一竹
美佐子很清楚他硬生生吞回肚里的话。勇作想说的应该是
。杀了须贝正清竹。
美佐子摇摇头。 “我不愿……想到那一步。修
“……我想也是。升
“那么重要的资料究竟是什么呢?竹
“如果弄清这一点,我想谜底就解开九成了。那也是非杀死
须贝不可的理由,不过,还有几个谜底我一直想知道。竹
勇作告诉了美佐子二十几年前那桩离奇的命案,以及在这
次事件中的新发现。每件事都令美佐子惊诧不已。
勇作从外套内袋拿出一本对折的笔记本,那好像年代相当
久远,边都磨圆了。 “这个先寄放在你这里,是它将我卷入了
这一连串的事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理解我的心情。一
美佐子拿起笔记本。陈旧的封面上写着“脑外科医院离奇
死亡命案调查记录竹。
“这也是我父亲的遗物。竹他说。
“我会找时间看。〃美佐子将笔记本抱在胸前, “那么,我
该做什么才好?〃
勇作凑近弛。 “我希望你务必将那份资料弄到手,我相信
那个东西在瓜生手上。我想拜托你的就是这件事。〃
勇作的眼神很认真。美佐子想,虽然自己和晃彦已是貌合
神离,但若答应了这件事,将会跨越心头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勇作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将她心中的迷惘一扫而空。
“说不定也会知道你说的命运之绳的真面目。竹
“命运之绳……是啊。一
美佐子想,说不定真是如此,这或许是个知道瓜生家秘密
的机会。
“那些资料可能就在他房里。可是他将门上了锁,我进不
去。一美佐子说。
她心里感到一种无以言喻的羞耻。进不了丈夫房间的妻子,
哪还称得上是妻子呢?
“锁……哪种锁?一
“按下门把正中央的按钮,关上门就会锁上的那种。竹
“噢。竹勇作点头, “那种锁很容易打开。竹
“怎么开?竹
“假设这是外面的门把,竹勇作伸出左拳,右手呈手刀状在
上头敲打几次, “用坚硬的东西这样用力敲打几次,那种锁经
常就会因外力而打开。竹
“真的吗?我下次试试好了。竹
“拜托你了。〃
“嗯……〃美佐子咬住嘴唇,下定了决心。她想,已经没有
后路了, “那些资料有没有什么记号?〃
“特征是又旧又厚,我还知道部分资料名,其中包含电脑两
个字。竹
“电……脑?〃
“电气的电,头脑的脑。竹
“噢,竹美佐子会意了, “又出现‘脑’了。竹
“是啊,又是脑。竹勇作也说。
结束秘密协议之后,他马上起身,表示还有工作要做。
“资料到手后,你跟我联系?〃
“嗯,我会的。竹
勇作在玄关穿鞋时,大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美佐子不禁
屏住了气息——站在那里的正是晃彦。
“你……〃
“瓜生。〃
两人同时开口。
晃彦说: “嘿,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你来打听案情?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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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门。
誓我有很多事情想确认。竹
“哦?你们警察还真喜欢‘确认’这两个字。竹晃彦啐了一
句,看着美佐子说道: “他就是我不久前说的那个同学,他有
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事?一
H提起过。竹美佐子回答。
勇作走过晃彦身边,向美佐子点点头。 “告辞了,非常感
谢。静
。能不能请你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晃彦挽留他, “是
有关弘昌的事。老实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一
仿佛震慑于他真挚的眼神,勇作眨了眨眼,然后回答:
“一半一半吧。竹
“哦……竹
“那么,我告辞了。竹勇作正要离开,转念一想,又回过头
来对晃彦说, “你真幸福,讨到一个好老婆。∞
那一瞬间,晃彦的身体仿佛被人用力往后推了一把。勇作
再次低头行礼,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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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鸿三,这是在上原医院打听到的人,他家位于坡道起
伏的住宅区里。马路铺整得很平坦,但车流量不大。就这点而
言,这里应该很适合居住。只是这里离车站有段距离,又不容
易拦到出租车,一旦像勇作一样没赶上公交车,就只能走路走
得汗流浃背。
山上鸿三据说和上原雅成很亲近。
好不容易抵达山上家,勇作穿上途中脱下的西装,按下玄
关的门铃。那是一所前院种满了花草树木、古色古香的房子。
在玄关相迎的是一位瓜子脸、气质高雅的妇人。勇作已经打
电话约好时间,他一报上姓名,妇人马上笑容可掬地请他入内。
“真是不好意思,提出这种不情之请。竹
看到勇作过意不去的样子,妇人满脸笑容地摇头。 誓自从
接到刑警先生的电话之后,我爷爷简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呢。
能够聊聊往事,他高兴得不得了。一
“那就好。竹
沿面对后院的走廊没走几步,妇人在第二间房前停下,隔
着纸拉门通报勇作来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请他进来。骨
“打扰了。竹
“哎呀,你好你好。〃
山上鸿三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文艺青年。他戴着金框眼镜,
稀疏的白发往后梳拢。
勇作拿出名片再度自我介绍后,看到矮桌上摊开着一本像
是相簿或旧日记的东西。
“听说你想问上原的事,我就将这个从壁橱里翻了出来。我
最近没怎么想起他,不过这样看着从前的照片,还是很令人怀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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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上原先生是同学?竹
“一直都是。竹山上老人眯起眼睛, “我们是一同追求医学
知识的伙伴。不过,我们的才能完全不同。他简直就是为了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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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医学而生,出生在医生世家,又注定是医院的继承人。恩师
们也白叹弗如。一
老人将旧相簿转向勇作,指着贴在左页最边上的一张黑白
照片。泛黄的照片中有两名身穿白袍的年轻人。 “这是我,这
是上原。〃
左边那个好像是山上。勇作将照片和本人比对,果然有几
分神似。
老人像是洞悉他想法般地笑了。 “毕竟是快六十年前的照
片了。竹
勇作从他张开的口中,意外地看见了一口白牙,大概都是
假牙。
“其实,我今天想请教的不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勇作决定
进入正题, “不过,算算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您知道上原
先生曾经派驻在一家叫瓜生工业的公司的医护站吗?竹
“瓜生工业。竹老人仿佛在细细品味每一个字似的复诵一遍,
说, “你是说他曾经待在那家公司的员工医务室?竹
“似乎是,我也不太清楚。〃
“E恩……竹山上老人抱着胳膊, “我听说过那件事,不过不
太清楚。晚年的时候,有一次不知道聊到什么,他曾随口提
’—1. 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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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时很少往来吗?竹
“倒也不是,力山上眨眨眼睛, “因为我也很忙,没空对彼
此的工作表示关心。不过我记得,听到那件事时,我还问过他,
为什么明明拥有一间大医院,还要跑去做那种工作呢?他好像
回答,因为有很多事情在医院里不能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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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做……竹勇作感到纳闷,医院里不能做的事,在一家
企业的医护站里又能怎么做呢?
“说起来,在那之后上原医院就改建了,对吧?从原本的木
造房子变成了一栋红砖盖成的雄伟建筑。〃
山上老人仿佛正忆起当年的景象,眼睛斜望向上方,喃喃
道: “没错,没错,确实是那样。他说,接下来要将心力投注
在医院上。在那之前,比起治疗患者,他花费了更多的精力从
事研究。竹
“哪方面的研究?一
“脑神经。竹老人爽快地说道,指着自己的头, “他想从大
脑的信号系统分析人类的情感或生理现象,那几乎是他毕生的
志向,但不幸的是他出生得太早了。如果他生在这个时代就好
了。现在的社会不但认同那种研究,对于大脑也有了相当的认
识。你知道人类有左脑和右脑吗?〃
“这点常识我还知道。竹
老人点点头。 “脑分离患者呢?也就是左脑和右脑分离的
患者。竹
“不知道,有那种人吗?竹勇作惊讶地问。
“有一种治疗重度癫痫患者的方法,即利用手术切断联结左
右脑的胼胝体,我们称那种人为脑分离患者。这种人平常过着
和一般人毫无二致的生活。那么,经手术切除的胼胝体究竟是
为何而存在呢?以这样的人为对象进行各种实验之后,目前医
学界认为右脑和左脑可能存在不同的意识。竹
“真的吗?这我倒是不知道。竹勇作用手抵着头。
“一般人就算知道这种事情也没用。不管怎样,这种学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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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年才出现的,.相当震撼人心。其实上原在学生时代就提
出这种假说了。很遗憾,他没有实验场所。竹
“上原先生有哪些研究成果?竹勇作这么问是因为想到了一
些事。
山上老人发出低吟。 “就像我刚才所说,那是一个资源匮
乏的时代,我不记得他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研究成果。当然,
他工作成绩卓著。他曾经将电极植入小白鼠的脑中,调查大脑
受到电流刺激的反应……〃山上拍了一下膝盖,又道, “他曾
说过,待在疗养院时反而做了许多有趣的事,因为那里有各式
各样的患者。竹
“疗养院?竹
“国立诹访疗养院。一家成立于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
只以头部受伤的伤兵为收容对象的疗养院,让他们在那里接受
专业医疗,培养就业能力。在那家疗养院设立的同时,上原接
获勤务命令,在那里工作了几年。一
“可是,那里的目的是治疗患者吧?实在无法和研究联想在
一起……〃
山上笑着摇头。 “不是那么回事,战争会产生超乎想象的
患者。虽说都是头部受伤,但人人的情况都不同,即使是长年
从事脑外科医疗工作的人,都经常会遇到陌生的病例。上原写
给我的信中提到,那里是集中了研究对象的宝库。竹
勇作点头,原来如此。 “有什么重大的成果吗?竹
“不论成果是大是小,总之他获益良多。他曾经告诉我,他
重新认知了人类生命的伟大。毕竟,他每天看到的都是头部受
到枪伤,大难不死奋力求生的患者。他们表现出的特异反应和
症状对解释大脑机能有很大帮助。一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从矮桌上的文件中拈起
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信纸,在勇作面前摊开,只见上面以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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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写了,对吧? ‘对了,我从此前提到的患者身上发现
了一件更有趣的事,电流刺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关于这
点,还必须进一步调查,说不定是个划时代的发现。’这是上原
从疗养院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此后二战结束,我们彼此都无
暇写信了。〃
“这个划时代的发现后来怎么了?〃勇作将目光从信纸移到
老人身上,问道。
“好像还是发表了,但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关注,当年这种情
形很多。他也让我看了那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