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脚步声-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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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会感到惊奇和不协调。他们会像你和我一样觉得是否是这个无生命的世界出
了什么差错——是否有一把椅子从我们身边飞走了。
侍者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看了几分钟,餐桌旁每张脸上的羞辱感越来越强烈,
而这完全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这是一种现代人道主义和富人穷人灵魂深处
的可怕结合。一个真正有贵族血统的人会首先朝侍者扔东西,以空瓶子开始,但很
可能是以钱结束;而一位正宗的民主主义者则会用一种清晰的亲密语气,问他到底
在干什么。但是这里这些现代富豪们,却不能忍受一个下等人站在他们身边,不管
是仆人还是朋友。仆人们出了什么差错仅仅是一种烦闷的令人想发火的难堪,但他
们不想变得粗暴,更害怕需要装出一副仁慈的样子。他们希望这件事情,不管它是
什么,快一点结束。他们如愿以偿了,终于结束了。那个侍者像患了倔强症一般一
动不动地站了几分钟后,转身疯狂地跑出了这间房子。
他重新出现在房子里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出现在门口时,身旁多了一位侍者,
他一边低声和他交谈着,一边打着手势。然后第一个侍者退了下去,留下了第二位,
接着又有第三位侍者出现在屋里,当第四位侍者通过同样的方式加入这个匆忙的聚
会时,奥德利先生觉得有必要打破沉默,以表现出自己的老练来。他没有用主席专
用的小木槌,而是大声咳嗽道:“年轻的浪子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情,现在,世界
上再没有其它的国家能够——”
这时第五个侍者如出弦之箭一般冲到他身旁,附在他耳边说道:“非常抱歉,
但这件事十分重要,老板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主席慌乱地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看见了老板利弗先生的笨重的身子,正快步
朝他走来。友好的老板行走时还是迈着他那通常的步伐,但是他的脸色却绝对不像
往常。通常那是一张亲切的古铜色的脸,但是现在却是一种病态的蜡黄色。
“请一定原谅我,奥德利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感到非常担心,你的
盘子里的刀叉和盘子一块被拿去了。”
“噢,我希望是这样的。”主席和蔼地说。
“你看见过他?”激动的旅馆老板喘着气问他。“你见到了那个拿走你的盘子
的侍者?你知道他?”
“知道那个侍者?”奥德利先生愤怒地回答,“当然不知道。”
利弗先生摊开手,做出一种非常痛苦的手势,“我从来没有派他来,”他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这里,我吩咐我的侍者来收盘子,却
发现盘子已被人拿走了。”
奥德利先生仍然感到非常迷惑不解,这使他很不像大英帝国真正需要的那种人。
其他的人也目瞪口呆,除了那位森林之子——庞德上校——之外,他看起来好像因
为这奇怪的事而兴奋起来。他机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了其他那些坐着的人,
把镜片放进眼睛,用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就好像他已经记不起了怎样说话,
“你是说,”他问道,“有人偷走了我们的刀叉?”
老板重复着他那痛苦的手势,显得更加无可奈何。所有的人也当即站了起来。
“侍者全都在这儿吗?”上校再次用特有的嘶哑声音低声问道。
“是的,他们全都在这儿,我已经注意到了,”这时年轻的公爵说道,他那张
娃娃脸挤到了最里面,“我进来时总是要数一下的,他们都靠墙站着,看起来是如
此奇怪。”
“但是肯定有人不可能记得非常清楚。”奥德利先生缓缓地说,显得有点犹豫
不决。
“我记得很清楚,我告诉你。”公爵兴奋地喊道,“这个地方的侍者从来没有
超过十五个,今天晚上这儿也只有十五个,我发誓,不多也不少。”
老板惊奇地转过身来,浑身颤抖,“你是说——说——”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说你看见了我所有的十五名侍者吗?”
“对,和往常一样。”公爵回答说,“那和这件事有关吗?”
“噢,没什么。”利弗先生低声说,“连你也没记清楚,一名侍者被发现死在
了楼下。”
房子里出现了令人震惊的沉默,可能(死这个字是如此不可思议)这些有闲阶
层中的每一个人都正在审视自己的灵魂,并看到它就像一颗干巴巴的豌豆一样毫无
生气,其中的一位——我想是公爵——甚至用一种愚蠢的慷慨问道:“我们能够做
点什么吗?”
“他有一个神父。”犹太老板有所触动地说。
紧随着厄运的来到,这些“渔夫”们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恐怖的
时刻,他们确实觉得,第十五位侍者恍若死在楼下的侍者的幽灵。这种想法迫使他
们沉默不语,因为鬼魂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乞丐一样令人尴尬,但是对于那些银质刀
叉的回忆,突然地破解了这奇迹般的符咒,并且有了粗暴的反应。上校猛地从椅子
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门边:“朋友们,假如有第十五个侍者在这儿的话,”他说道,
“他肯定是一个贼,请马上下楼去,守住前门和后门以及其它所有的物件,然后我
们再谈。那二十四颗珍珠还值得找回。”
奥德利先生开始还很犹豫:这样匆匆忙忙是否有失绅士风度?但看到公爵以年
轻人特有的活力冲下去时,他以一种更为成熟老练的动作紧随着去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第六位侍者冲进屋子,宣布说他在餐具柜里发现了那堆盘子,
但没有刀叉的影子。
那些手忙脚乱、 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的客人们和侍者们分成了两组。 大部分
“渔夫”们随着老板去了前面的房间,看是否还有什么出口。庞德上校和主席、副
主席一起,还有一两个其他的人,飞奔下楼,沿着通向仆人们住房的走廊走去——
那更有可能是逃跑的地方。他们穿过衣帽间的模糊阴影处,看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
穿着黑色外衣的人,可能是一个仆人,站在阴影内侧。
“喂,”公爵喊道,“你看见有人从这里走过吗?”
那身材矮小的人没有直接回答,仅仅说:“也许我这儿有你们正在寻找的东西,
先生。”
他们暂时停了下来,迟疑地徘徊着,不敢过去。这时候那人静静地走进衣帽间
的后面,出来时,两手都拿着闪闪发光的银器。他像推销员一样默默地把它们放在
柜台上,那是十二把形状奇特的刀叉。
“您——您——”上校开始说话,最后再也不能保持镇静了。他紧紧地凝视着
朦胧的小房间,看到了两样东西:首先是从穿着判断,那人像是一位神父;其次,
他身后的窗户被打碎了,好像是有人从那里强行跳了出去。
“这些贵重的东西值得寄存在这儿,对吗?”神父沉着而快乐地说道。
“是——是——您偷了这些东西吗?”奥德利先生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假如是我偷了的话,”神父愉快地说,“至少我还是把它们拿回来了。”
“但是您没有,”庞德上校说,他仍然盯着那破碎的窗户。
“坦白地说,我没有。”神父幽默地说,然后严肃地坐到一张椅子上。
“可是您知道是谁偷的。”上校说。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神父平静地说,“但是我知道一些关于他善于格斗的
体格的情况,并且非常了解他的心灵里的痛苦。当他想掐死我的时候我做出了对他
体型的判断,当他忏悔的时候我做出了对他心灵状况的判断。”
“噢,天哪——忏悔!”年轻的公爵呼叫道。
布朗神父站起身来,把手背在身后,“很奇怪,是吗?”他说,“当这么多无
忧无虑的富豪们保持着冷酷无情和不屑一顾,并且也没有为上帝和人类做过什么时,
一个贼和一个流浪汉竟然会忏悔。但是,假如你们能够原谅我的话,我会说你们有
点干涉了我的工作。如果你们怀疑忏悔这一事实,这是你们的刀叉。你们是‘十二
纯渔夫’,拥有你们的银色鱼儿,但是,是天主使我成为了一个人类的‘渔夫’①。”
注:①人类的“渔夫”:据《圣经》传说,当耶稣看到西蒙和安得鲁往加里列
海撒网时,说道:“随我来吧,我会让你们成为人类的渔夫。”
“您抓到了那个人吗?”上校皱着眉头问。
布朗神父仔细地端详着上校那张紧绷的脸,“是的,”他答道,“我抓住了他,
用一只看不见的钓钩和一根看不见的钓线,钓线的长度足以让他走到世界的每一个
角落,但是只需拉一下我的线,就能把他唤回来。”
接着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除了上校之外,其他的人都陆续走开了,重新发现
的刀叉又送回到伙伴的手中,他们或去询问老板有关这件奇怪的事情的细节。脸色
严峻的上校仍然坐在柜台的边上,咬着黑色的胡子,晃动着他那细长的腿。最后他
轻轻地对神父说:“他一定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但我想我了解一个更聪明的人。”
“他确实很聪明,”神父回答,“但我不敢肯定您的另一个是指谁。”
“我是指您,”上校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我不想让那人坐牢,你不用担心
这一点,但是我会给您很多的钱,甚至这些刀叉,让您告诉我您是怎样卷入这件事
情,并怎样从他那儿拿到这些银器的,我猜想您是到现在为止这群人中最难对付的
人。”
布朗神父看起来好像更喜欢这种士兵式的坦诚,“噢,”他笑道,“我绝对不
会告诉您有关那人身份的任何情况或他的经历,但是我却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理由,
拒绝告诉你我为了我自己而发现的一些仅仅只是表面的事实。”
他突然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动作跃过柜台,坐到庞德上校身旁,两腿像一个淘气
的小孩一样朝一扇大门乱踢,然后他开始轻松地讲述故事,好像他是坐在圣诞篝火
旁边对一位老朋友讲述一样。
“你看,上校,”他说,“我被关在那间小屋子里写一些东西,突然听到一双
脚在外面的走廊里跳一种像死神之舞①一样的奇怪舞蹈。首先是快速而有趣的碎步,
就像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去赌博一样,然后是缓慢而漫不经心的啪哒啪哒的步伐,像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手拿一支雪茄在走路一般。但是他们是由同一双脚发出来的,我
敢发誓,并且是交替出现的。开始是跑,然后是走,接着又是跑,起初我还感到无
所谓,但随之我简直发狂了,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同时走两种截然不同的步伐。
有一种步伐我知道,就像你的一样,上校,那是一种出身良好的绅士在等人时所走
的步伐,那种人踱来踱去不是因为他缺乏耐心,而是因为他太活跃。我还知道另一
种步伐,但是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在我以前的旅途中到底遇到过怎么样的疯狂家
伙,踮着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狂奔呢?然后我又听到了什么地方有盘子的碰撞声,
于是答案变得明朗了。那是一个侍者的脚步,身体前倾,眼睛朝下,脚在地上踢什
么,礼服的燕尾和餐巾在飘动。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我坚信那是一种犯罪的动作,
就好像自己要犯罪一样确信。”
注:①死神之舞:一种表示死的无穷力量的隐喻性图画系列。
庞德上校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叙述者褐色的温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
望着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犯罪,”他慢慢地说,“像其它工作一样,也是一种艺术,不要感到惊奇,
犯罪绝对不是从地狱般的作坊里造出来的仅有的作品。每一件艺术品,神圣的还是
罪恶的,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特征,我是说它所环绕的中心是简单的,无论它的实
现过程有多么复杂。因此,在《哈姆雷特》中,我们说,掘墓者的怪异模样,疯女
孩的华丽服饰,奥斯丽克令人着迷的优雅外表,鬼魂的苍白脸色,还有骷髅的狞笑,
都是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悲剧人物头上纷繁复杂的花圈的奇怪特征。”他笑着说道,
慢慢地从座位上走下来,“这也是一个简单的穿着黑衣的人的悲剧,是的,”他继
续说道,看到上校抬起头来,一副疑惑的样子,“整个故事都是以一件黑色的外衣
为中心,在这个故事里,就像在《哈姆雷特》剧中一样,有一些过度装饰的多余物
——你们自己的。我们可以这样说,这个故事里有死去的侍者,在他不可能去的地
方,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拿走了你们桌子上的银质刀叉,然后无影无踪。但是每一次
高明的犯罪都完全是以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为基础的——一个本身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