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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学号4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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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麻麻的头发从上方缓慢地降下,罩住庄嘉惠的脸,那人离她这么近,那张脸就在她的额头处微微地呼吸。她好像闻到潮湿的气味,似在沼泽地里腐烂的水生植物。周围都弥漫着窒息的空气。那人从高处伸出颤巍巍的手,伸向她,在低处无路可逃的她。
 
  那双手的手指苍白而纤长,十分冰凉。
 
  再等多一秒钟,庄嘉惠差不多要看到那人的脸孔了。是溺死的人吗?不断有水滴从那人的头发上滴在她的脚边,蔓延出暗红的花朵。
 
  她接近绝望。
 
  突然,厕所里的灯管一下子亮起来,很亮,她在恍惚之间发现什么阴影都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男生在外面叫起来。




第10节:厕所有鬼(2)

  〃嘿,有人吗?〃
 
  庄嘉惠几乎是拼了命地冲出隔间。那个发问的男生正按着电灯按钮,被她兴冲冲的样子吓得愣了愣。
 
  〃你怎么了?〃他问。
 
  〃不……〃庄嘉惠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捂住眼睛哽咽着说,〃我没事。〃
 
  见到活生生的人是多么激动的事情啊。
 
  那男生也不追问。〃好了,好了,你快点下去吧。这层楼晚上要关门的。也真是的,你怎么上这里的厕所呀?〃
 
  庄嘉惠反而觉得纳闷。
 
  〃下去?下去哪里呀?〃
 
  那男生眨了眨眼睛,没好气地说:〃同学你是不是有病呀?当然是下去一层楼啦!难道你的教室在二楼呀?这层楼只有美术室和实验室嘛。〃
 
  二楼?她在二楼的厕所?!什么时候?
 
  庄嘉惠一下子又感到四肢冰凉透顶。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她的世界便发生残缺。身体失去的那一部分,将她碾碎和折磨,看不见的伤口深处涌动着艰涩的疼痛。那个人,是她亲手杀死的。真有灵魂这玩意,她会化做冤魂回来找她吗?
 
  离事情的发生已有好几个月了,连学校也换了。或许是报应,庄嘉惠身体变得很差,脸总是苍白得像贫血。时常做梦,在梦中的身体没有重量,稀薄得好像一吹就散,仿佛自己也成了鬼魂。
 
  却还是害怕梦见那五个在雨中淋湿的人影。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天花板上一整晚都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有人在走动,又像有人在窃窃私语,也像另一个女孩的梦呓和呻吟。如此半夜时分,庄嘉惠忽然从床上坐起。每夜被这不停息的声音折磨,她决定探个究竟。
 
  她房间的楼上就是阁楼了吧?那个地方,曾把小时候的她吓得夺路而逃。她很久都没再到上面去。反正只是放了一些杂物,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些老鼠夜里出来瞎逛罢了。
 
  庄嘉惠在楼梯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手中的手电筒把一把光洒进黑暗里,光斑在石灰黯淡的墙壁上游动着。她把手电筒照向阁楼,光线马上便被吸进无底的黑暗。
 
  她思量好久才敢踏上第一级楼梯。最近天气有些潮湿,脚步踩着粘满水汽的木板发出饥饿一样低沉的声音。庄嘉惠慢慢地走上楼梯。阁楼的门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心又倏地揪紧。
 
  可不是吗?她老觉得里面够阴森的,以前还看见里面放了一个流血的木偶。
 
  对了,门应该还是锁着的吧?庄嘉惠一想到这点,用手去推了推门。很突兀的吱呀一声,门居然缓缓地打开了。
 
  混杂着灰尘的污浊空气扑面塞进她的鼻子,肺部好像变得不干净了。
 
  有人吗?庄嘉惠觉得这个想法真是荒谬。
 
  要是真有人她还不吓死啊!
 
  这个时候偏偏又听不到刚才一直不绝于耳的怪声了。老鼠藏起来了?庄嘉惠走进去,这地方宽敞得反而令她觉得意外,杂物算不上很多,有床有桌子,可以做一个睡房。
 
  寂寞的月光从小窗口倾泻而入,夜色却还是浓得化不开,黑暗重叠着黑暗。庄嘉惠用手电筒逐个照亮每个角落,倒是没看见有什么老鼠洞,只是突然照亮摆放在柜子上的爷爷的遗像时,她吓了一跳。
 
  最近那个诡异的二楼厕所搞得她神经过敏,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忍不住提心吊胆。最惨的就是每次都要拉着安锦言才敢去厕所。实在只有一个人,她宁愿憋着也不敢去。
 
  真是衰!怨咒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她又被鬼厕所给缠上。
 
  还有处处排斥她的全班同学。
 
  那个叫陆平的烂仔甚至威胁她不退学就找校外的人教训她。
 
  难道她不想离开这个学校吗?可是,总不能跟妈妈说因为什么怨咒得赶快转学吧?再说,都第二学期了,还能转到什么学校呢?
 
  早知如此,也许当初就不该搬回广州来的。虽然在原来的学校总会碰见那个家伙,还会时不时想起那件事情。唉……快点毕业就好!
 
  回去继续睡觉吧。什么臭老鼠嘛,找天放堆老鼠药把它们全毒死。
 
  庄嘉惠刚一转身,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她用手电筒照住那物件。不会微笑的面孔,血迹已经渗进身体成为一块暗红的疤。多年前遇着的血木偶,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面前。




第11节:厕所有鬼(3)

  这样的重逢,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
 
  这么多年后,它仍旧在这里,不会腐朽,不会毁灭,在年月的轮回中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有心等候着她。它好像从她身体里摘出去的一个器官,藕断丝连地纠缠着她。
 
  把它扔掉吧。
 
  庄嘉惠走过去捡那木偶。倾斜的角度下,手电筒光像一摊倒泻的液体,流向布帘深处。
 
  一双穿着红色女鞋的脚从布帘下露出来。
 
  空气刹那停止了流动,夜色凝结在空气中,像一层黑色的痂,遮掩住在暗处不断涌出来的恐惧与惊慌。庄嘉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会?在家里也看到那东西?她以为那东西只在学校里才会出现。不可能吧?
 
  但那确实是一双红鞋。说明布帘后站着什么东西。
 
  黑暗中庄嘉惠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出声。血管在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布帘后那东西没动,她也忘记了逃跑。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慢镜头,呼吸、听觉、身体里每一根神经的活动清清楚楚地放大。
 
  手电筒光中的那个血木偶,顿时成了冷漠的观众,看着这两个生物的对峙趋于僵硬。
 
  庄嘉惠听到有东西从她后面走近。那阵如阴沟里氤氲许久的寒冷气息袭过来,令她每一根骨头都在哆嗦。她感到她的手背爬上很冰凉很冰凉的风。
 
  会被带去那个世界吗?
 
  也许不是坏事。在那里应该能看见那个人吧?至少她可以亲自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
 
  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庄嘉惠立刻瘫软下去。坚持已久的信念就要崩溃了。她却听到妈妈的声音:〃小惠,这么晚了你在阁楼干什么?地板很凉的,别坐着呀,我扶你下去。〃
 
  她被妈妈扶着,走出阁楼,妈妈转身把门关上。
 
  〃妈妈。〃她出口说道。
 
  〃什么?〃
 
  〃刚才我在里面看见……〃
 
  〃看见什么了?〃
 
  一阵紧张的神情从妈妈的脸颊掠过。由于太快,又太黑,庄嘉惠根本没捕捉到。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不,我没看见什么。〃
 
  那东西居然跟到家里来了!'=BWW''=YM2''=BT('




第12节:手机夜来电(1)

手机夜来电
 
  这个南方的城市快要进入雨季。天空总是一张忧伤的脸孔,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灰色的云悬浮在几万里的高空,阳光被逐渐吞噬掉,视线里迎来色彩黯淡的国度。空气中有大量的水汽,濡湿人的情感,被潮湿的一张张脸,神情显得烦躁。
 
  几乎每天经过巷子都听到晾衣服的街坊在大骂这鬼天气。再多的污言秽语,在庄嘉惠的耳朵里也只是小痛小痒。如果她在班里不小心触犯了同学,对方真的会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嘿,你这瘟神,动我的东西干吗?找死呀!〃
 
  〃以后别从我的桌子边走过!我可不想被你害死。〃
 
  事情有时候会发展成令人发指的恶作剧。譬如说大扫除的日子,她刚推开门走进教室,冷不防一大桶拖地水就从门上面倒下来,她被当场淋成落汤鸡。而那些同学则袖手旁观地哈哈大笑。
 
  抽屉里被放进死老鼠,或者课本被谁用水泼湿都是常有的事。她有时候把课本拿出外面去晾,不小心又看见那本日记。那日记属于她那张桌子原来的主人。她还记得第一页的内容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要再看的时候,她会把安锦言一起拉过来。然而这个不信鬼神的女孩只翻了几页,就把日记合上了。她找错了人,安锦言对此毫无兴趣。庄嘉惠又把日记拿过来,有安锦言陪着,她反而不觉得那么害怕。
 
  鼓起勇气,翻到第二页。
 
  那个女生在上面写着怨咒的来龙去脉。
 
  几十年前,据说我们这个学校发生了一起惨剧。那是在毕业前夕,有个毕业班的教室,在一次台风吹袭中倒塌了,把正在上课的五个学生当场砸死。事情过去后,有人常在下雨的晚上看到那五个学生的鬼魂出没。更有甚者说,当年那个班的毕业照上甚至也出现了那五个死去的学生。他们心愿未了,于是每到毕业前夕,就会找五个相同学号的学生做替死鬼。而这五个替死鬼所在的班级,必须跟当年那个班的人数一模一样。超过或少于四十四人的时候,怨咒都不会发生。但是,如果一个班的人数刚好是四十四人,那么一旦雨季来临,那五个冤魂就会出现。
 
  怨咒曾经发生过。几年前,学校有个班级的人数刚好是四十四人。结果那年那个班有五个学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们做了替死鬼,也会继续找别人当替死鬼。那一年的雨季,有很多人曾在高三年级所在的教学楼二楼目睹那些人的鬼魂。
 
  没有找到替死鬼之前,他们不会消失。
 
  '=BWS''=BWD('手机夜来电
 
  二楼。生人勿近的地方。黑暗滋长着渺小的生物,罪恶扎根进空气和墙壁的皮肤。仿若远离人烟的黑森林,将人囚禁在迷途之中,从暗处伸出来的手,把你捉进黑夜的深渊。
 
  通往那个世界的入口,弥漫着孤冷的雾。五个冤死的魂,被拘禁在怨咒中。灰飞烟灭,或者等待重生。
 
  风是有味道的。尸体一样的腥臭,冰凉,从楼梯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庄嘉惠站在那里,手里抱着的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差点没全撒在地上。
 
  身边的同学潮水一般走开,走廊随即空荡荡,只剩她一人。世界仿佛一下子全空了。另一双眼睛从另一边的世界撕开口子注视着她。
 
  那人就站在楼梯上。她的侧脸角度。
 
  走廊外头的同学,人影恍惚,遥远得几乎让人绝望。经历了如此多的恐惧,庄嘉惠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腿就跑。与光的出口无限地缩短距离。只是……
 
  那东西追了过来!比她跑得还快!
 
  庄嘉惠在被抓到的那瞬间惊厥地大喊大叫。有的同学从教室里走出来看,然后骂一句〃有病〃,又通通缩回头。
 
  〃叫什么呀?我又不是打劫!〃
 
  那人缩回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不满地说。
 
  庄嘉惠回过头。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扬扬手里的书。
 
  〃嘿,你刚才掉在地上的。连书都不要就乱跑,你见鬼了吗?〃
 
  以为你就是那个鬼呀!庄嘉惠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脸在阴暗中迅速地泛红。
 
  〃你……你怎么从二楼下来?〃
 
  〃哦。我是美术部的学生。〃
 
  〃那、那你不是经常去二楼的……厕所?〃
 
  〃是呀。怎么了?对了……〃男生忽然想起什么,盯着庄嘉惠细细地打量,〃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也许吧。都在同一层楼,虽然分为东西两面,但教学楼只有一个走廊出口,偶尔碰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男生皱着眉头思考。
 
  〃啊,我记得了,那天晚上你不是到二楼的厕所吗?我跟你说过话呢。〃
 
  庄嘉惠也想起来了。那个恐怖的晚自修晚上,的确有个男生闯进了厕所,可以说是间接把她从那个东西的手里解救了出来。
 
  对这个恩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叫什么名字来着?
 
  英俊的少年微笑着说:〃我叫韩傲然。〃
 
  人生中最糟糕的春天,南方阴霾的天空,灭亡和坠落交织,蔓延出生生不息的雨。日照已所剩无几。城市裂开黑暗的罅隙,大批有生命的鸟从狭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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